“因缘巧合。”
乐岫笑了一声,戚宝松来不来救她无所谓,不过他肯来大佛寺一趟,也算是为她这个“堂姐”尽了点力。
只不过他在尽力,估计会让东太后把她住的院子看得更紧。
果真到了隔日,东太后派了花嬷嬷到了乐岫的院子,说是乐岫生病帮着乐岫盯着下头的人,免得乱了套。
经此一役,南儿出去又难上了许多。
乐岫在屋里躺着,不管这些事情,能睡则睡,睡不着就爬起来看书,佛经里面也有不少猎奇的故事。
比如说婆须蜜多罗的传记。
婆须蜜多罗菩萨以自己纯洁的肉身跟心怀邪恶的人敦伦,祂能带给人至高无上的欢愉,从而让最罪恶的人也心怀善念,洗清罪恶。
虽然书里面具体关于祂带来欢愉的那部分没有详细描写,但乐岫还是看得津津有味,她的窗被石头子敲击了几下她才反应过来,看向了紧闭的绢窗。
半夜三更,鹅黄都睡了,在小榻上发出轻浅的呼吸声,听着窗外一下下的敲击,乐岫犹豫了一下,围着薄被走到窗前。
伸出手指,缓慢地把窗户推开了一条小缝隙。
屋外的风还没吹进来,小缝就被人脸给堵住了。
也亏戚宝松够白,迎着烛光能让乐岫看清楚卡在窗户口缝隙的鼻子跟眼睛。
“你怎么来了?”
“你真病了?”
乐岫跟戚宝松同时发问,戚宝松看着乐岫不怎么正常泛红的面皮,没想到她是真病了,“公主堂姐,不是你的侍女求我来的?”
“她是昨日求的你,你不是已经早回家了?”
乐岫只是想东太后不会多此一举的大晚上敲她的窗户,但没想到来的会是戚宝松。
今个戚宝松没穿华服,一身玄衣,要是再贴身点,就是一套标准的夜行衣了。
乐岫似笑非笑地看向他:“堂弟这是要来救本宫?”
那倒不是。戚宝松其实就是上次没见到乐岫,想找机会见一见,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要不然他晚上睡觉都不安稳。
但人既然来了,他总不能就那么走了。
戚宝松纠结地看着乐岫,早知道宁愿睡不着也不要来这一趟:“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要让我怎么帮你?”
他倒是能把她偷运出寺庙,然后呢?她出了寺庙要去哪里,难不成去浪迹天涯。
“堂弟有这份心,堂姐就已经够高兴的了。”
“你的意思是?”
“时候不早了,你回家睡觉去,走夜路留点神,别小心摔着。”
“可是……”
戚宝松还没可是完,他面前的窗户就关上了。
看着绢窗半晌,戚宝松抱紧双臂,觉得自己是傻了,大晚上不睡觉走夜路来吹风。
消停没片刻,乐岫刚坐在椅子上,又听着窗户敲击的声音。
看不出来戚宝松竟然那么乐于助人,乐岫本来不想理,但见鹅黄有被吵醒的征兆,乐岫只有围着她的小薄毯子,又去了开了一趟窗:“你怎……父皇?”
乐岫眼睛睁的滚圆,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难不成戚宝松会变戏法,就转眼的功夫,窗户一关一开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还是开始的本来的就不是戚宝松,是什么夜谈佛寺迷惑人心的狐狸精,发现戚宝松的皮相迷惑不了她,就换了一个来。
戚渊凤眼轻眯,黑眸在夜色中显得更加幽深:“没死?”
☆、第二十五章
戚渊一开口, 乐岫什么绮思都没了。
哪会有勾人的狐狸,一开口就带着让人腿软的煞气。
“儿臣只是小病,哪有那么容易就死了。”
乐岫眨了眨眼, 余光往旁边瞟,没看到戚宝松, 按着这时间间隔,两人应该碰到了才是。
她竟然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乐岫满脸通红, 往日雪白的肌肤现在氤氲着艳重的红, 只有那双眸子依然浸着秋水,水波潋滟。
这样子说是重病也说的过去。
“穿好衣裳,把东西收拾了。”
戚渊上下睇了乐岫一样, 看到她身上裹着的薄毯眉心折一道淡痕, 她就这副样子开窗关窗。
“朕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刚刚戚宝松站在窗前迟迟不走, 谁知乐岫是不是欲拒还迎, 还在屋里等着开窗在与戚宝松说几句。
乐岫不明所以地摇头:“儿臣只是没想到到父皇会来。”
她其实没把希望抱在戚渊的身上, 而是想坑东太后一把。她没静秋她们想的破罐子破摔,只是透过这件事看出来她实在没什么抵抗风险的能力。
如果东太后真不要脸面要她的命,她没办法抵抗。
随行的没有太医,但却有御膳房的人, 而这些人中有吴高的人,乐岫得了种吃了会出现像出水痘的食材,就想干脆让东太后如愿,以为她染上了痘。
这样可以让东太后放松警惕。
至于放松警惕之后,她记得书本后半段, 东太后倒台是因为跟寺庙僧人有染,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关系搞起来没有,如果有了苗头,她弄到证据也好给戚渊投诚。
谁想到戚渊竟然来了。
乐岫怔怔地看着戚渊,听着静秋的意思,戚渊是绝对不会帮她,可他却亲自来了。
那么刀子嘴豆腐心,这还是《暴君迷情》里面的暴君嘛。
那么一会,鹅黄已经惊醒了,跪在地上像是见鬼了一样给戚渊请安。
戚渊瞥了她一眼:“肃静。”
让一个警惕性那么差的奴才伺候,乐岫是为了方面夜会戚宝松,还破罐子破摔,想在夜里病的一命呜呼。
“父皇,你要带儿臣去哪?”
“乱葬岗。”戚渊淡淡道。
乐岫一噎,打量戚渊的神情,这话要是别人说她觉得是在开玩笑,但是戚渊说她就觉得有一定的真实度。
“那儿臣……开始收拾东西了?”乐岫不确定地道,要是去乱葬岗她还收拾个什么东西,带条命去就可以了。
“有刺客,哎呦,快来人啊!这里有人!”
乐岫跟鹅黄收拾东西呢,就听到外面花嬷嬷的声响,刀枪剑戟相撞的声音响了一瞬,花嬷嬷尖叫叫到一半就哑了声。
鹅黄忍不住往门边瞟:“花嬷嬷不会死了吧?”
“佛门清净地,父皇有分寸。”
“殿下,你可怎么办?”
鹅黄凑近主子小声问道,“要是让陛下知道,陛下会不会生气?”
她们俩都明白这病是假的,没想到陛下竟然来了。这要是看了太医被查出来,这就是欺君之罪。
“早知道还不如真染上了。”鹅黄神色着急,恨不得东西收拾到天荒地老,这样就可以永远不用出去。
“那得多难受。”
乐岫现在不过是身体泛红,体温略高了一点,但身体上没有难受的地方,但要是真是水痘哪会那么轻松。
“殿下……”
鹅黄把乐岫包了里三层外三层,见她一脸轻松,鹅黄脸上的焦急也淡了许多,“陛下竟然会来,一定是关心殿下,就是发现了也一定不会生太大的气。”
现在只有这样想来自我安慰。
但乐岫没想的多好,按着她的想法,这是一定不能让戚渊知道。
本来他的性子就阴晴不定,这回来指不定心里就在后悔呢,这种情况下,要是还让他知道她是装病,别说情分了戚渊说不定会想捏死她。
不过幸好的是一直没叫大夫确诊过,她自己又不是大夫,蝶儿是水痘,她也有水痘的症状,自己误会了也不奇怪。
“行了别裹了,穿的太多不舒服。”
挥退了鹅黄想在给她穿一件大红芍纹大斗篷,乐岫带上了帷帽,出了屋子。
这还是乐岫装病以来第一次出屋,走着路还有些腿软。
弱柳扶风,可见是病厉害了。
严忠上前扶了一把:“公主小心。”
“谢严公公。”
声音比起以前的清甜沙哑了不少,严忠扶着乐岫走向马车,这一路上他都没想明白,陛下怎么就来了。
在他都觉得乐岫死定的时候。
三更半夜夜探佛寺,先是吓到了把守宫门的守卫,又吓到了大佛寺的僧人,都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公主一定别惹恼了陛下,他这会儿气着呢。”
严忠回想戚渊的神情,虽然人是来了,但他感觉得到主子带着气,不是高高兴兴的来接人。
但至于为什么生着气,还要给自己添堵的来接人,他少了根重要的东西,估计是明白不了主子的想法了。
“谢严公公提醒。”
一路上没看到戚渊,上了马车乐岫发现马车窗户都是封死的,一看就是为了她的病提前做的准备。
刚取下了帷帽,戚渊便掀了帘子进来。
“取下来做什么?”
除了帷帽,乐岫还戴了一张半透的鲛纱遮住了口鼻,犹抱琵琶半遮面,隐隐能看到她肌肤不自然地病态潮红。
还真是个不怕死的,人人都想怕得病,她倒是还帮敌人如愿。
“这车是封死的不进风,儿臣病没那么重,发了不少痘子,已经好多了,父皇不必为儿臣忧心。”
谁为她忧心了,戚渊在离她最远的地方坐下。
“父皇要不然还是另坐别的马车,儿臣的病染人。”
说着,乐岫捂着唇轻咳了两声。
她这是真嗓子进了风,是真咳嗽,不是装的。
戚渊看向她,她身上的衣服穿了不少,衬的她那张脸更小了,除此之外,额头上还闷了一排晶莹的小汗珠。
车里才那么一会,就充满了独属于她的气味,不同往日的事这个气味里夹杂了一丝药味。
“比起关心朕,你还是多关心你自己。”
听这话难不成真要把她带到乱坟岗去?
乐岫气若游丝地靠在车角落:“这几天儿臣一直在想父皇,人说最脆弱的时候会想到最亲近的亲人果真没错。”
“朕不是你最亲近的亲人。”
乐岫摇头:“父皇就是。父皇你不知道了儿臣小时候过得太苦了,因为是个女孩,从小就被卖了,被人收养,只是为了再卖个更好的价钱,是祖母救了儿臣,祖母给了儿臣一条命,父皇你给了儿臣另一条命。”
“祖母走了之后,儿臣就只有父皇了。”
乐岫眼巴巴地看着戚渊,那眼神就像是她话里说的一样,天上地下,她只剩了戚渊可以依靠。
戚渊突然抬手紧紧钳住了乐岫的下颌,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像是在窥探她心里真实的想法。
在他的目光下,乐岫差点受不住。
“乐岫,朕不是你的依靠。”
隔着鲛纱乐岫的脸颊依旧烫的惊人,戚渊松开了手,“以后莫让朕再觉得你是个傻子。”
“岫儿以后一定不再做傻事让父皇忧心。”
乐岫突然灿然一笑,眼弯唇勾,“若是没有今日,儿臣或许觉得生死听天由命,但经过这晚,儿臣一定会珍惜性命。”
她之前孑然一身,而她现在知道她若是死了她的父皇一定为她忧心,要不然也不会明觉得她傻,还夜探大佛寺。
乐岫眼眸灿若星辰,想法明晃晃地写在眼里。
凝视她良久,戚渊鼻腔发出了一声轻哼,明显不吃她这一套。
“怎么?”
马匹嘶鸣,马车一阵颠簸,乐岫茫然地扶住车框才没跌到戚渊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