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煞——若水未央
时间:2020-03-23 09:37:18

  为此更加不能着了别人的道,若是秦嬗大吵大闹,那就真的让他人得逞了,故而她深吸一口气,抛下一句:“戏改日再听”,便要转身离去,至于孟淮,等他回家再问也不迟。
  哪知,项夫人与其他几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年轻娘子突然上手扯住秦嬗的袖子,不让她离开,还大声道:“殿下,你别激动!别激动!驸马说不定是有隐情的!”
  这一叫倒好,本来不甚引人注意的,现下不少人侧目,更有甚者围过来看热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我不想捉奸。
众人:不!你想!
孟淮:...我觉得我可以解释一下。
 
  ☆、对峙
 
  岸上动静不小, 孟淮欠身去看,只见一个带着白色帷帽的女子,他一眼就认出那是秦嬗。
  当下她正被几个妇人围着, 又劝又拉。
  孟淮想要下去, 却被人拉住手, 抬眼正对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那名叫玲珑的女子淌着两行清泪, 她咬着唇一句话不说, 却足够让人驻留。
  “公主有事, 我去看看。”孟淮边安慰边拨开了玲珑的手, 抽身往楼下奔去。
  玲珑看着孟淮离去的背影, 包含露水的美目突然变得冰冷起来。
  另一边,秦嬗被这群妇人推搡, 明是拦人实则是把秦嬗围在原地,走脱不开,不多时围观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秦嬗怕事情闹大,要是被御史台得到消息, 参一本立身不正或是家风不严的弹劾到长安去,那就糟了。
  她一面推开钳制住自己的两个年轻娘子,一面让繁星拦在她身前,那几个人还佯装好心, 高声道:“公主殿下,你…”
  “住口!”秦嬗没等她们说完,厉声喝止, “你们要干什么?造反吗?”
  几个年轻的夫人被秦嬗的气势唬住了,不敢上前,悄悄拿眼去瞧项夫人,唯她指示行动。
  项夫人端着慈眉善目,好似长辈般担忧道:“你们别闹了,快些送公主回府吧,非得将驸马之事闹大才算完吗?”
  她将公主与驸马两个词咬得特别重,周遭的人听得清楚明白,一时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直至孟淮真的从画舫中出来,众人中闷闷地发出一阵低呼。
  秦嬗回头,只见孟淮站在她身后,再抬眼,玲珑还立在船尾,两人对视。
  那玲珑丝毫不怯弱,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大大方方地盈盈福身。那一刻,秦嬗感觉遭受了极大的挑战,一直保持的理智被冲破了一道口,忍不住要前去上楼理论。
  好在繁星和孟淮同时拦住秦嬗,都劝道:“公主回府吧,这里人多,不要闹大。”
  繁星倒还好,秦嬗咬着唇狠狠地盯着孟淮,孟淮心中有愧,但此时此刻闹将起来,谁脸上都不好看,且现下怎么都说不明白,还不如回府。
  #
  今天本说难得公主和驸马都出门了,如如领着人将卧房打扫一番,哪知忙到一半,夫妻二人突然浩浩荡荡地回来了。
  如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明明都看出来秦嬗和孟淮神色不佳,还凑热闹到繁星身边,刚问一句怎么了,繁星一把按住她的大嘴巴,手指在唇边左右一拉,压低声音道:“要活命就别多嘴。”
  她指了指先后进卧房的公主与驸马,用口型道:“吵架了,都下去。”
  “又吵了?”如如满不在乎,她道:“夫妻不吵不恩爱,越吵越恩爱呢。”
  话音刚落,只听房中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如如顿时噤声,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这一边,秦嬗憋着满肚子火进了门,左右撒不开气,怒上心头难压抑,只得动手砸了手边一个花瓶。
  砸完她就有些后悔了,一哭二闹砸东西,实在不应是有教养的贵女所为。
  她从小见过的,譬如皇后之类,即便魏帝在男女关系上,再喜新厌旧,再荒唐无度,皇后也从未失态过。
  秦嬗闭上眼,双手在袖中紧握,站在原地静了许久,她方才平复了心绪,才能保证转身过去面对孟淮时,她的脸与表情不会太狰狞。
  片刻后,秦嬗回头,可没等她说话,孟淮先是拱手行了个大礼,道:“我先给公主赔礼道歉。”
  秦嬗退后一步,语气颇为淡定,她道:“驸马何错之有?”
  “因为我,令公主在大庭广众之下蒙羞了。”
  “驸马原来知道啊。”秦嬗道:“本来男人去烟花之地也不算什么大事,但我朝皇家子弟禁止狎妓,别人去都是偷摸摸的,驸马却闹得人尽皆知。”
  孟淮道:“玲珑不是妓女,她是负罪在身,才被罚入教坊的。”
  所谓教坊,其实是官家的妓院,里面的人都是罪臣后代,一般其中只教习歌舞,卖艺不卖身。但私底下也有人在教坊中做皮肉生意,由于出入此地的非富即贵,其中盘根错杂,水比民间妓院更深。
  楚月坊确实是官家教坊,不然也不可能请到宴席上来跳舞。但秦嬗没有关注到底是不是狎妓的,而是玲珑的这个名字。
  “驸马叫的好亲热啊。”秦嬗打量孟淮,道:“驸马到了魏国后从来没有出过长安,怎么会认识豫州弋阳郡安县的舞姬?”
  孟淮还没回答,秦嬗在逼近一步道:“你明知他们肯定会在我二人关系上做文章,为何还要往火坑里跳,难道驸马真就被美色所惑,情难自制?!”
  孟淮听到这句,正色道:“我没有!”
  “没有什麽!”秦嬗道,“你可知道这让我们很是被动。”
  秦嬗难得的激动,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孟淮甚少见她这般生气,说什么都被呛回来,他上前两步,秦嬗转过身来,刚好撞进他的怀里。 
  孟淮不等她反应,按住肩头,将人推逼到墙边。
  “你大胆!”秦嬗怒吼。
  “我不得不大胆了。”孟淮的呼吸喷到秦嬗的脸颊,他道:“公主你太激动了。”
  秦嬗本想着要保持仪态,但不知怎么,越说就越控制不住了。
  “谁激动?”秦嬗瞪着他嘴硬地说,一面身上用力想要脱离。
  可孟淮打定主意不松手,他是身子病弱不错,但钳制一个女人还是绰绰有余。秦嬗挣脱不开,咬唇别过头去,孟淮看着她的耳根子一点点红了起来,小巧透明。
  忽而,自己的脸也有些发烫。
  喉结一滚,孟淮心尖微颤,力道松了两分,他道:“大燕国破之后,我与阿姐还有其他人被遣如关中,我的确到了长安,但其他人作为罪奴四散到了各地。”
  “玲珑是燕国人。”他说。
  “燕人?”秦嬗冷声道,“不是一般燕人吧?”
  “什么叫一般的燕人?”
  秦嬗一顿,问:“难道你以前不认识她?”
  孟淮摇头,“从未见过。”
  秦嬗以为此女与孟淮早就认识,且关系不一般。
  “照这样说,驸马是来弋阳后才认识的玲珑?”
  “确实如此。”孟淮道。
  “那…”秦嬗哑然失笑,觉得甚是荒唐,“驸马为何要帮她?你都不认识她。万一她是假扮的呢?”
  “不会,”孟淮道:“玲珑对燕国的风土人情十分熟悉,若不是生于斯长于斯,是断然说不出来的。况,项蒙他们要让我中美人计,就需得找个能近得了身的,燕国旧民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秦嬗还是不明白,“驸马是想救她出教坊,对吧?”
  孟淮并不否认,他说:“教坊女子要脱罪籍,并非拿钱赎身这么简单。故而我需要时间打点。但这本就是项蒙他们设下的套圈,关系自然也没这么好疏通。”
  “可她跟你都不认识,你为何要救她!”
  秦嬗至始至终都不明白,孟淮为何明明知道是圈套,还要跳进来。
  “她是我燕国的臣民,我既然知道她身陷囹圄,就断然不会坐视不理。”
  “可你救她一个有什么用,燕国已经破灭,你救不了所有人。”
  “可连一个人都救不了,我怎么救其他人?”
  “.…..”秦嬗紧盯着孟淮,“这是大魏,驸马还需注意自己的言辞。”
  孟淮闻言,挪开了与她对视的眼睛。
  秦嬗道:“照这样说,驸马该恨的应是我才对葡萄&,毕竟我是父皇的女儿,魏国的公主。”
  她这番话,让孟淮想到离开长安前阿姐的叮咛,想到他曾答应过阿姐,永远不会爱上秦嬗。他缓缓松开秦嬗的肩头,舔了舔嘴唇,想着如何回答。
  最后,孟淮问:“易地而处,公主会怎么做呢?”
  秦嬗静静地看着他,易地而处,若是自己的臣民落难,她会想办法搭救吗?
  她肯定不会。
  别说素不相识的人,就算兄弟姐妹,父母至亲,结发爱人,她都不会,因为在秦嬗两世的生命里,正是这些人给了她最大的伤害。
  一阵难言的落寞涌上秦嬗心头,奇迹般地她居然不生气了,反倒对那位玲珑生出几丝羡慕,羡慕她能遇到孟淮这样善良的人。
  也羡慕孟淮看似生无可恋,实则对尘世满是眷恋、热爱。亲人、故国、臣民,他都无数个支持走下去的理由。
  而秦嬗自己,看似拥有一切,却始终独行。
  孟淮没有得到回答,他道:“身家父母不是我们能选的,地域国别也不是我们能选的。我们能选的,不过是在眼下辨明善恶对错。”
  “可这世间的善恶对错本就难以分辨。”秦嬗轻声呢喃。
  孟淮一时语塞,秦嬗却累了,她摆摆手道:“不怪你…当他们挑中玲珑这个燕国女子后,驸马你就只能认栽。”
  她对孟淮道:“因为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真是可笑啊,前世情义之于孟淮而言,最无足轻重,偏今生就成了他的羁绊。
  可见老天是公平的。
  #
  过了几天,安县街头巷尾都流传着驸马流连青楼,被公主当众捉奸的花边新闻。
  楚月坊上,玲珑在房中休息,路过的人都不禁侧目,对她指指点点。
  与玲珑关系还不错的一个小姐妹看不过去,将门窗关好,安慰道:“你也别太在意了,他们那些人惯会传闲话,你就全当放屁。”
  玲珑心事重重,整个人瘦了一圈,听着这话只得勉强笑笑。
  “但没想到只是去跳了一支舞便惹出这么多事,你说那驸马对你是真的吗?他会救你出去吗?”
  玲珑摇摇头,柔声道:“我也不知。”
  “这倒也是,你怎么会知道呢。”那小姐妹眼神空空的,望着房间一处,呢喃道:“可这鬼日子我是再也不想过了。”
  正在说着,一名穿着官服的小吏蹬蹬蹬上楼来,碰一下踢开房门,径直进了玲珑的房间,叉着腰大喇喇问:“哪位是玲珑姑娘。”
  那小姐妹有些害怕,紧紧攥着玲珑的手,手心里都是薄汗。
  玲珑却异常平静,“我是。”她道。
  那小吏端详她一眼,心道果然是个美人,难怪驸马为她魂不守舍,闹出丑事,而后道:“请跟我来吧,大人替你赎身了。”
  那小姐妹一惊,低呼这么快,看向玲珑,后者却像早就料到一般,整理衣裙,拢了拢头发,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道:“劳烦大人带路。”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两更,后面还有一更~
 
  ☆、赶人
 
  另一边, 吴王请秦嬗和孟淮到府上一叙。
  到了吴王府,两人被下人领到后院,吴王照旧还是在池子旁边喂他的鱼。
  秦嬗与孟淮向吴王行礼, 等候许久, 吴王才开口道:“驸马你可知错了。”
  孟淮与秦嬗对看一眼, 而后拱手道:“卑职知错了。”
  “不对。”吴王转过身来,道:“今日我找你们来, 不是以豫州刺史的身份, 而是以叔祖的身份。所以, 驸马不必说卑职。”
  吴王从一旁的案几上拿起几卷竹简递给孟淮。孟淮接过来一看, 竟然是弋阳任上的监察御史写的弹劾奏章, 报的就是驸马狎妓、公主闹事一事。
  奏章上将此事描绘的有声有色,淋漓尽致, 比当街的话本小说还有意思。
  吴王看秦嬗和孟淮的脸色都不对,他道:“幸好被我拦下来了,没送到长安去,要是被陛下知道了, 你们二人的脸面往哪里搁。”
  秦嬗明知这事定是吴王授意,项蒙操办的,但却讲不出来,毕竟吴王面上并无差错。不仅没错, 他还扮演了一个和事佬的长辈角色,叫人恨也不是骂也不是。
  秦嬗到底是女子,被认指摘这种事情, 还是脸上有些挂不住。
  可面对吴王的诘问,孟淮倒是冷静异常,他把奏报按下,缓缓道:“此事还多谢叔祖,其中曲折已经与公主坦诚了。”
  “噢?”吴王挑眉,望着秦嬗,“宜春,你原谅驸马了?”
  秦嬗刚张了张嘴,孟淮在袖中握住了她的手,她将原本一些话咽回去,冷声道:“不原谅,还能如何呢,我能休了驸马吗?”
  吴王一顿,而后笑起来,道:“驸马,公主还在生气呢。”
  “说到底都是我的错。”孟淮将秦嬗另外一只手拉起来,看着她的眼睛道:“公主生气是应当的。”
  秦嬗并不领情,当着吴王的面甩开了孟淮的手。
  这是他二人说好了的,既不能吵得太过,亦不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貌合神离拿捏好分寸,需得让吴王觉得计已得逞。
  故而,秦嬗与孟淮在来的路上商议好了,就看能不能骗得过老狐狸的眼睛。
  果真,吴王的眼神在他们身上来回答打了好几个转,后摆摆手道:“你们之间的事,我管不了,你们自己解决。只是…”
  吴王道:“现下不能再让那名舞姬留在教坊之中。”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