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眉眼,漫不经心一撩,沉浓锐利的让人窒息。
店员不由干咳了一声:“您喝点什么?”
陆俭明就不是为喝奶茶来的。
店面就这么大,有谁没谁一览无遗。他淡声问:“还有其他人来过吗?”
小哥上岗半个小时,只接待了三个躲雨的烧烤店员,他摇摇头:“没有了。”
一晃眼周三。KCS前台,颜思无聊地给许鹿发消息:你啥时候来上班?
转角处电梯叮一声响,许鹿拿着手机转过来,从聊天页面上抬头,冲颜思扯扯嘴角:“今天来。”
颜思盯着她:“几天不见,你怎么憔悴了?上周五约会失败了?”
许鹿想了想说:“算是吧。”
颜思问:“啥叫算是?你约他,他拒绝了?”
想到至今未被回复的消息,许鹿说:“算是吧。”
颜思:“……”
她还要再问,许鹿却先出声:“问你个问题。”
颜思见她状态不好,点点头,慈爱地说:“你问,姐姐听着呢。”
许鹿垂着眉眼,脸上有种不符合她平日气质的沉静,她问:“如果一对中年夫妇突然要离婚,你说会是为什么?”
颜思浑身一震,语气顿时放轻:“你爸……出轨了?”
许鹿瞪她一眼:“当然没有。”
颜思松口气:“不是你爸妈啊……”
许鹿:“是他们。”
颜思:“……”言言
要说家庭幸福,颜思知道的身边一圈朋友中,许鹿家当排第一。颜思吃过许鹿从家里带来的不少东西,许母炸的茄盒,许父卤的牛肉,烟火气如此重的一家三口,女儿都这么大了,怎么会突然要离婚?
正想开口细问,公司里郭胜意探出个头:“许鹿,不进来上班,门口聊什么呢?”
许鹿吸口气,被颜思拍了拍手背,她调整情绪说:“来了。”
老板办公室里,郭胜意说:“怎么突然多休两天假?”
许鹿周六凌晨回家,昨天才回来,她没多说:“家里有点事。”
郭胜意应一声,她不在的这几天,他也想明白了,切入正题道:“虽然你是去上海最合适的人选,但强扭的瓜不甜,你不愿意就算了。”
许鹿点点头:“谢谢老板。”
郭胜意脾气突然又被点着,恨铁不成钢地说:“谢什么谢!多好的机会你不去,傻!”
许鹿认头:“我确实有点……”
郭胜意气死,劝又劝不听,只能叹气:“既然不去上海,跟薛幼清画廊的业务就交给你负责,下午你带人过去了解下情况。”
薛幼清的画廊开在金融街的一栋高端写字楼里,四周大厦鳞次栉比,写字楼对面是间高奢商场,这地界出入来往都是金字塔尖儿上的人,也是高端艺术品面向的主要人群。
聊了一个多小时,薛幼清让人跟许鹿带来的人敲定合同细节,她领着许鹿进自己办公室。
办公室布置的简约又艺术,薛幼清从原木桌上拿过一张请柬,递给她。
“周五晚上,我包了会所的一个场子庆祝,你一定要来。”
许鹿接着请柬有点懵:“庆祝什么?”
薛幼清撩下头发,倚着桌子笑:“这么快就忘了?庆祝我离婚啊。”
许鹿仿佛被刺了一下,捏着帖子的手一抖。有人离婚快乐,重获新生,有人却面临好好一个家,变得支离破碎。
她没说话,薛幼清欠身问:“你最近遇着什么事了?”
“啊?”许鹿回神,又摇了摇头,“没有。”
许鹿年纪小,并不是会藏事的人,薛幼清看出她心不在焉,也不强问,只是说一句:“有困难找我。”
在她眼里,许鹿就是个没怎么经事的小姑娘,单纯机灵招人喜欢,薛幼清对她除了工作来往,还有一份私人层面的好感。
许鹿点着头看了看手里的帖子,抬头问:“很多人吗?”
“不多,都是比较好的朋友。”薛幼清说,“还有你们几个帮我拿证据的。”
许鹿迟疑:“……有陆俭明吗?”
薛幼清说:“叫了他,来不来不知道,听说他最近比较忙。”
两人闲聊几句,助理敲门进来,跟薛幼清说预约的客户已经到了。
下午有人预约来买画,人事那边的合同应该过得差不多了,许鹿跟她一起往外走,顺便喊上同事离开。
画廊门口,站着几个人,看穿着就知道非富即贵,薛幼清迎人,许鹿跟他们擦肩而过。
“许小姐?”
许鹿顿住脚,循着声音来源扭头,竟然是霍连庭。
作者有话要说: 众所周知,不见不散,一般都是见不上的。
明天终于要写到第三行和第四行了,写得快的话,就把第五六七□□十行都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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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办公大厦一楼有家露天咖啡厅, 跟高奢商场隔条街,喝着咖啡可以看到对面进出购物的人群。
遮阳伞下, 许鹿记着陆俭明的叮嘱:“你怎么不跟朋友一起买画?”
霍连庭看出她的戒备,坐在对面, 嗓音温和:“我没有恶意。”
许鹿直言:“但是你表现出来的……让我有点看不懂。”
霍连庭神色微僵, 端着咖啡喝了一口, 借着动作敛去情绪。
他不说话, 许鹿便揭穿道:“那天你问我是不是怀城人, 你怎么知道的?”
霍连庭动作一顿,随即自然地道:“你跟陆家是亲戚,陆士诚的老家, 不就是怀城。”
是这样吗?许鹿有几分犹疑,但又没有其他可辩驳的话, 只能点点头。
霍连庭不动声色地打量她。穿着随意却干净清爽,头发扎着, 像个大学生,白净净的脸上眉眼鲜活,她瞳仁大, 显得眼睛乌黑,有小心思的时候会滴溜溜地转悠, 此刻显出一些异常的沉静,眼下有两抹明显的青色。
刚才在画廊门口碰见,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霍连庭问:“你遇上什么事了?”
薛幼清刚刚问过一句几乎一样的话。
许鹿抬眼:“很明显吗?”
霍连庭笑笑,给她留点面子:“不是特别明显。”
许鹿却没接话茬, 她问:“你女儿怎么样了?”
抓完出轨之后,她便跟他们这个圈子彻底失联。本以为会从陆俭明那儿听到后续,没想到却是从薛幼清和霍连庭两头得知。
梁文谦目前是待审状态,离婚手续在办。
霍思思这边……霍连庭声音沉了沉:“送她出国去了,学点有用的东西,过个一两年再回来。”
倒是还算正派的做法。
霍连庭长得严肃,尤其抓奸那晚来接霍思思时,分分钟能吓哭小孩,但对上许鹿的时候,又总是带着几分宽厚柔和。
他其实年纪不太大,听薛幼清说只有四十八岁,长相凌厉又英俊,气质成熟卓然。不知道为什么不再婚。
想到婚姻,许鹿就想起陈美珍和许志平,颜色一黯,无力再八卦别人。
霍连庭又问一遍:“你有心事?”
许鹿犹豫片刻,开口说:“像你们这么大年纪的人,除了出轨,还有什么理由会突然离婚?”
霍连庭端着咖啡杯沉吟:“为什么这么问?”
许鹿说:“因为我爸妈突然要离婚。”
周五晚上,她匆忙赶回怀城,许志平住在厂里,家里只有陈美珍一个人,哭得眼皮肿胀。她喜欢养花,阳台上摆着很多,却是蔫的蔫枯的苦,一看就是长时间无心打理。
许鹿联想之前视频时,发现她在跟许志平吵架,当时陈美珍说为了一件小事。
可小事怎么会离婚?
陈美珍不说原因,只坚持周一就去民政局。她把许志平叫回家,陈美珍却不想再多作交流,许志平也不说话,平时和善又爽朗的一个人,闷头坐在一边不言语。
许鹿说没用,劝没用,最后仗着自己在两人眼里还是个孩子,不讲道理地哭闹了一场,才暂时消停。
可她担惊受怕,陈美珍态度坚决,不知道会不会等她一回来上班,她就去办离婚。
霍连庭端着杯子的动作僵滞而意外。
许鹿出身不是大富大贵,却也从未吃过苦,突逢变故,已经故作坚强好几天,心里仿佛堵着一团棉絮,扯不开化不掉,濒临崩溃,她手肘拄在桌上,捂住脸,声音发闷:“我们家那么好,怎么会突然这样。”
坐在对面的霍连庭,眼中霎时露出心疼之色。
他抬起一只手,迟疑又忍不住试探般,轻拍上许鹿的头顶。
街对面的高奢商场,门口停下一辆劳斯莱斯,陆俭明下车,司机把车开走。
江临站在商场门口等他。
陆俭明戴着墨镜,绷紧下颌线,看着人来人往的商场,难以理解:“大下午的,吃什么美式汉堡。”
“下午人少,不用排队啊。”江临笑,“这不是给你省工程预算的钱么。”
昨天山城项目竞标完,陆俭明今天说请他吃饭,江临甩个正宗的美式汉堡网红店链接,点名说吃这个。
陆俭明说:“你怎么专吃网红店?不是涮肉就是汉堡。”
“我喜欢。”江临说,“丫就说陪不陪吧。”
陆俭明酷着一张脸:“不陪我干吗来了?”
他说着要往商场里进,江临却拽了他一下,示意马路对面:“哎,刚才你没来,我看半天了,对面那姑娘是不是小鹿?”
陆俭明身形顿住,仗着墨镜遮掩情绪,扭过头去瞅。
江临站他边上,第二句话更显犹疑:“……要是没看错,她是在跟霍连庭喝咖啡吧?”
隔着一条街,遮阳伞下,许鹿在察觉到霍连庭的碰触时,抬起了头。
霍连庭收回手,看着她泛红的眼圈,仿佛下了什么决定般,笃定温和地说:“他们不会离婚的,我保证。”
许鹿被这句玩笑逗地笑起来:“你的保证能有什么用呢?”
霍连庭敛住其他情绪,微微笑着说:“也许有用。”
话没必要走心,但许鹿确实有得到片刻轻松,她绷了好几天,却不知道该把一腔情绪向谁吐露。霍连庭是个稳健且乐意倾听的陌生人,是脆弱和无助时捕获的一个树洞。
许鹿起身,准备离开:“之前陆俭明让我离你远点,我也有怀疑,但你实在不像一个别有用心的人。”
霍连庭仍坐着,目光注视着暴露在阳光下,她闪着光的头发和皮肤。
他缓缓道:“我本意也并不想伤害你。”
许鹿抿着唇点点头,转身离去。
待人走后,霍连庭的助理从旁边桌过来。
霍连庭沉声问:“查的时候,闹出了什么动静?”
助理也听得心惊,但确实一头雾水:“没有啊,我们根本没联系许家夫妇,除非……福利院的工作人员转头联系了他们,但何至于闹到离婚?”
霍连庭垂眸不语,半晌,叹了口气:“夫妻之间的事,谁能说得准……我给她的保证确实没用。”
商场门口,在许鹿离开时,陆俭明转身进商场。
江临问:“不过去看看?”
陆俭明踏上扶梯:“有什么好看的。”
江临挑眉:“你之前不是挺关心小鹿?”
陆俭明声音冷淡:“你也知道是之前。”
“你俩怎么了?”江临纳闷,一瞬间想了老远,“听说霍连庭丧妻多年,难道……”
陆俭明看他一眼。
虽然戴着墨镜看不见眼神,江临却从他抿直的薄唇边敏锐的察觉出危险,他声明:“我只是瞎猜。”
陆俭明没吱声,想起刚才看到的霍连庭伸手碰她头顶,唇抿得愈发紧。
五天前的约,她说不见不散,他从凌晨坐等到黎明。
转眼却见她笑着跟别人喝咖啡。
陆俭明舌尖扫过腮侧,呵笑一声。
好几天,许鹿都提心吊胆,每天民政局开门前给家里打一遍电话,下班时再打一遍。
周五下午,不等她打过去,陈美珍先打来。
许鹿心里发颤,等了好一会儿才接通:“……妈?”
陈美珍听出她的小心翼翼,沉默片刻才开口,声音很温柔:“我就是打来问问你在做什么。”
许鹿松口气:“在上班。”
陈美珍“哦”了一声,问:“还没下班?”
“快了。”许鹿说,“一会儿下班要去参加一个客户的聚会。”
陈美珍便没说话。
许鹿看看时间,民政局也马上下班了,她紧张地问:“你跟我爸,有好好的吧?”
陈美珍说:“你早上刚问过。”
许鹿:“可是我不放心。”
她的惶恐难安,陈美珍听得一清二楚,她笑笑:“挺好的,别多想,晚上好好玩。”
薛幼清包下了会所的一个中型酒吧厅,站在门口亲自迎客。
许鹿先回家换了身衣服,来得稍微有点迟,见到薛幼清连声说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