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地尝一口——画盏眠
时间:2020-03-28 08:16:07

  七月初,实习到期。
  蒋时延问陶思眠要不要去管理层做助理,或者给他当特助。
  陶思眠去了采访部做实习记者。
  也不要黎嘉洲接送了,每天风里来雨里去,挤公交挤地铁,镜头下是城市百态和鸡毛蒜皮。
  张家的猫咬了李家的狗,王家的婆婆把养老钱给了三闺女买房没有给二儿子,朱姓工人和赵姓老板娘在办公室不可描述被抓奸,南边的小学生拾金不昧捡到三百块钱……
  有时候来不及,她就和摄影师坐在路边扒两口盒饭。
  摄影师干这行几十年,皮糙肉厚。
  可陶思眠肤质细白,一晒就红。
  黎嘉洲心疼得要死,可架不住小姑娘心里欢喜。
  她喜欢。
  就像渴鱼入海,困鸟归林。
  陶思眠有时候下班晚得地铁都关门了,黎嘉洲就会带着宵夜去一休接她,陶思眠叽叽喳喳给黎嘉洲说着各种各样的新鲜事,鲜活得让黎嘉洲只想抱住她。
  两人回家后,陶思眠飞快洗澡,头发都还是湿的,又开始赶第二天的新闻稿。
  新闻讲究时效性,一定要在八点前发出来,不然就全部作废。
  黎嘉洲任由陶思眠写,他给陶思眠吹头发。
  热风吹过晒伤的皮肤,陶思眠疼得一缩。
  黎嘉洲找了点芦荟胶抹上去,陶思眠龇牙咧嘴。
  黎嘉洲把力道放到最轻,嘲笑她:“小煤球。”
  陶思眠瞪黎嘉洲:“我讨厌你。”
  黎嘉洲颔首:“我也讨厌你。”
  陶思眠霸道:“你不许讨厌我。”
  黎嘉洲想了想:“那我勉为其难爱你。”
  “???”陶思眠好气。
  ————
  时间如流水,重复的波澜、浪花,重复的漩涡、浅滩。
  在距陶老爷子说陶思眠有天机相助的最后一天,陶思眠收到了一条信息。
  秦夏准备下学期复学。
  她听说了宋文信的事和陶思眠退学,来问陶思眠的近况。
  陶思眠当然说好。
  秦夏放心,说要给陶思眠寄枇杷。
  秦夏语音弹过来,陶思眠玩笑道:“我退学成了底层记者,你休学务农了吗?”
  “哪儿有,”秦夏笑道,“在我家阳台小花园种的,结了好多,但巨酸无比,不过想想是我一片心意,就寻思着给你寄点。”
  陶思眠心说我能不要这心意吗,嘴上已经在社会的锤炼中学会了温和:“好啊,你最近在做什么。”
  秦夏:“看看书准备考研。”
  陶思眠:“不考导演系?”
  “不考了,”秦夏很释然,“我没那个命,考研然后考公,然后回家这边相亲结婚生子挺好的。”
  陶思眠也觉得好:“你们那边有好吃的吗?”
  秦夏:“可多好吃的,鱼虾,烧烤,花椒鸡,佛跳墙。”
  陶思眠:“那我这周休假可以来看你。”
  秦夏惊喜:“真的吗?”
  “当然,”陶思眠脑子飞速运转,“刚好黎嘉洲这周末被傅老拉去加班。”
  “我携我家一猫一狗表示欢迎。”秦夏让自己家猫猫叫陶思眠姐姐,猫猫不从,秦夏怒而克扣猫猫小鱼干。
  陶思眠赶紧维护猫和主人的关系:“我请小鱼干,怕它挠我。”
  秦夏认真:“它不敢。”
  秦夏家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地级市,生活节奏舒缓。
  陶思眠对景区没什么兴趣,下了动车直接去秦夏家撸猫撸狗,秦夏热情地给陶思眠展示自己厨艺,陶思眠持怀疑态度。
  所幸,熟了。
  秦夏看陶思眠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一边上菜一边疑惑:“那你和黎大佬在一起都点外卖吗?”
  陶思眠给狗狗扔了块排骨:“黎嘉洲会做饭,还挺好吃。”
  秦夏不相信:“那黎大佬就天天从研究室回来给你做饭?”
  陶思眠并不觉得黎嘉洲是牺牲:“他喜欢做饭,也喜欢我把饭吃完。”
  秦夏不信:“如果他喜欢做饭,那为什么遇到你之前不做?翡翠园到研究室的距离和他们宿舍到研究室的距离差不多,你觉得黎大佬和程果他们如果想出去住学校会不批吗?”
  “所以啊,”秦夏给陶思眠盛了满满一大碗,“黎大佬不是喜欢做饭,只是单纯喜欢你。”
  陶思眠点头称是:“自己找的狗粮不怪我。”
  秦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恨不得一块豆腐闷死自己。
  下午光线不错,给阳台的花花草草剪了个漂亮的裙边。
  陶思眠和秦夏坐在阳台上晒太阳。
  秦夏用手挡住阳光,然后张开手指,感叹:“你这一退学,说不定以后少了个著名经济学家。”
  陶思眠顺着秦夏猫猫的毛:“你这一考研,说不定以后少了个著名导演。”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可惜这个词我在半年内听到好多,”秦夏想想觉得不可思议,“当时觉得天塌的事情,现在想想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猫猫从陶思眠怀中逃离,陶思眠挽留:“我以为自己不会再碰新闻,没想到帮你接了会儿校刊,就留在了这个行业。”
  秦夏又听陶思眠讲了些八卦。
  晚上,两个小姑娘要去逛夜市。
  “你们注意安全啊,”秦妈妈交代,“要是太晚了打不到车就给我说,我和爸爸来接你们。”
  秦夏嫌弃:“这么小个地方,走也走得回来。”
  陶思眠一边穿鞋一边笑:“谢谢阿姨。”
  秦妈妈也嫌弃秦夏:“你看人陶思眠多有礼貌,再看看你。”
  秦夏冲秦妈妈吐舌头,拉着秦夏赶紧溜。
  说来也奇怪,秦夏和陶思眠交集并不多,但颇有知己的味道。
  秦夏出事时,只有陶思眠知道秦夏真正在意的东西是什么,陶思眠过来玩,秦夏也能为陶思眠做上一顿并不娴熟的饭菜。
  陶思眠脑海里浮出一个人。
  “魏可呢?”她揶揄。
  那个喜欢秦夏的小男生。
  “没有在一起,他表白了,我拒绝了,久而久之,也就淡了,”秦夏轻笑,“你不说我都快不记得他了。”
  “可他经常还在我这问你,问我有没有给你发消息,有没有通电话。”陶思眠看秦夏的反应。
  秦夏默。
  陶思眠轻声道:“缘分本来就很薄,没必要因为家庭年龄自我设限,很多事情只要不是伤天害理,想说就说,想做就做。”
  秦夏转移话题:“果然恋爱能让人有人情味?”
  陶思眠知道秦夏听进去了,也就不戳穿了。
  两人沿着小吃街一路吃一路走一路说一路笑。
  华灯初上,江风吹在脸上,夜色分外温柔。
  第二天,陶思眠买了下午的动车票,秦夏去送她,道:“我把我手上423本校刊样刊全部都送给你了。”
  陶思眠扶了把墨镜,手插在裤兜里,酷酷地算:“五毛钱一斤的话能卖多少钱?”
  “滚,”秦夏搡了一把陶思眠,“我是让你在鸡毛蒜皮的新闻中嗅一嗅交大高贵的学术气息。”
  戏谑意味明显。
  陶思眠顺着话头:“行,我跪着读。”
  从秦夏家回A市的路上,有一望无际的芦苇,白茫茫的,柔软又壮阔。
  高舱只有陶思眠一个人,她拨了视频给黎嘉洲,兴奋道:“看到了吗黎嘉洲,你快看,真的水天分割,无边无际。”
  黎嘉洲笑音传来:“我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陶思眠咕哝一句,还是把摄像头对准自己。
  黎嘉洲问:“你还有多久到?”
  陶思眠:“我不知道。”
  黎嘉洲:“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陶思眠笑:“那你就失去你家宝贝了。”
  黎嘉洲严肃:“不能失去。”
  陶思眠善良:“那就不走丢。”
  两个人对着手机屏幕傻笑。
  傅阔林端着水杯出现在黎嘉洲身后,戳口水,调侃道:“在研究室呢,黎嘉洲谈恋爱注意控制表情。”
  陶思眠乖乖喊人:“傅教授好。”
  “诶,”傅阔林关心,“你这是一个人去哪啊。”
  陶思眠道:“去景市找朋友。”
  “景市好啊,”傅阔林一下来了劲,“我还在景市考察过呢,夜市上很多小吃很好吃,尤其是土豆和糍粑,好多年了现在想起那味都香,你吃了吗。”
  陶思眠连连点头:“吃了,好吃!”
  傅阔林一拍脑袋:“还有景山山顶的圣泉寺,斋饭豆腐味道特别绝,好像说这寺里面有个和尚,超了尘的,很灵。”
  陶思眠那天听陶老爷子说了很多神神道道的东西,有点兴趣:“那我下次一定要去。”
  “傅阔林老年人你是党-员,无神论,”黎嘉洲皱着眉头提醒,“陶思眠小朋友,你男朋友是党-员。”
  陶思眠奇怪:“我不是。”
  黎嘉洲:“连坐。”
  陶思眠:“要尊重彼此的信仰,”又问傅教授道,“是在山顶吗?”
  傅教授:“对,而且没有索道,要爬。”
  陶思眠:“那我下次和黎嘉洲一起去。”
  “不去。”
  黎嘉洲这种连自己导师和女朋友多说两句话都要吃醋的人,一边挡傅阔林的脸一边让陶思眠要到了告诉自己,自己去车站接他。
  “你成熟一点,黎嘉洲。”陶思眠好笑。
  傅阔林还在画面角落煽风点火:“小姑娘喜不喜欢成熟的,我这里有好多博士我给你介绍,比黎嘉洲差不了多少。”
  陶思眠:“不用了傅教授,”她客客气气的,“我就喜欢幼稚的。”
  傅阔林:“???”
  这下,黎嘉洲全身都舒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傅阔林:这究竟是人性沦丧还是道德扭曲。
  谢谢,抱歉,鞠躬。
 
 
第82章 七十八口
  挂了视频, 黎嘉洲走到傅阔林面前晃悠:“为人师表。”还想撬人墙角。
  傅阔林:“……”
  黎嘉洲进去给傅阔林看数据, 又道:“为人师表。”
  傅阔林:“……”
  黎嘉洲接杯水,还专程去傅阔林办公室拿点茶叶:“为人师表。”
  傅阔林:“……”
  傅阔林受够了小学鸡,软了语气:“握手言和?”
  黎嘉洲挑眉:“去你家蹭饭。”
  傅阔林微笑:“……”
  傅阔林:“行。”
  黎嘉洲这才正经起来。
  快下班时, 傅阔林主动把黎嘉洲叫到办公室, 告诉他一件事:“陈潜要发新论文了, 免疫球蛋白方向的。”
  宋文信的方向。
  黎嘉洲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陈潜教授前几年发论文的频率确实比较高, 这几年速度慢下来, 但还算高产。”
  傅阔林对黎嘉洲是掏心掏肺的:“你觉得你心里过得去宋文信的坎吗?”
  黎嘉洲也诚实:“宋文信把他身家性命全都给了我, 结果我连他一个文件密码都猜不到。”
  黎嘉洲觉得很对不起宋文信。
  “那你还想打开吗?”傅阔林问。
  如果打开了里面是重要证据,可能会在此刻已然平静的局面上再掀波澜。
  “如果可以, 至少我想看看是什么, ”黎嘉洲笑得很勉强,“那是别人的命。”
  “那你认认真真换位思考一下, ”傅阔林提点, “如果你是宋文信, 你会设什么密码。”
  黎嘉洲:“我把他家人和裴欣怡的相关信息以各种组合试了个遍。”
  傅阔林摇摇头:“你没摸到宋文信。”
  “你没摸到他心里那股劲和执念。”
  “你是研究行为金融的,但你打开文件的时候, 你不是黎嘉洲,你得是宋文信, 你才打得开。”
  黎嘉洲总觉得傅阔林话里有话,可他说不清,也猜不到。
  黎嘉洲在傅阔林家吃了晚饭去到动车站,陶思眠刚好到。
  地下停车处车人混杂, 黎嘉洲倚在跑车旁玩手机,低垂的眉目写着生人勿近。
  陶思眠很漂亮,刚下车就有人搭讪,陶思眠非但不理,脚步反而越快越快,出站后她小跑着扑到黎嘉洲身上:“我好想你。”
  黎嘉洲笑着吻了吻她的发顶:“我也是。”
  他把小姑娘放下来,接过她的包,给她顺了顺头发:“累不累,晚饭想吃什么。”
  “毛血旺红烧排骨辣子鸡黄焖豆腐,”陶思眠像树袋熊一样抱着黎嘉洲的手臂朝车走,“还想要煎小牛排。”
  “好好好,”带小孩的黎嘉洲左右看车,“你慢慢说,我都给你做。”
  ————
  黎嘉洲以为陶思眠就说着玩,当他看到陶思眠大快朵颐吃了许久还没有饱腹迹象时,笑了:“秦夏在虐待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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