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地尝一口——画盏眠
时间:2020-03-28 08:16:07

  “一个门牌号一百万,十个门牌号就是一千万,一万就已经那么多了,”大妈啧舌,“一千万那该是多少啊。”
  陶思眠奇怪:“那么多钱都能出,为什么不能请人来打扫呢?”
  大妈凑近了些:“这你就不懂了吧,俺们这里贫困县贫困镇,但是是通商口岸,好像有什么优惠,所以那些公司不在这,就挂个名,有时候有维修,这是俺儿子说的,不过年底的时候都会来这边的工商局和税务局报账,可热闹了。”
  陶思眠更好奇了:“那您儿子是做什么的。”
  “有个办公室专门联系这些公司,好像收点中介费,俺儿子就是干这个的。”大妈若有若无转着自己脖子上的金项链,在阳光下亮闪闪的。
  陶思眠福至心灵地夸:“真好看。”
  她递给魏可一个眼神,魏可向陶思眠点点头。
  陶思眠和魏可在小镇逛了三天后,和镇上的大妈们逐渐熟悉起来。
  两个孩子都长得好看嘴又甜,大妈们喜欢和两人唠嗑。
  比如别看他们穷,但他们门牌号都管钱,也有公司要出几十万买,但大家祖祖辈辈都在这里,也就没办法挪窝。
  比如镇上治安不太好,陶思眠和魏可他们要小心混混。
  再比如,哪些餐馆本地人去得多,哪些专在年底宰外地客。
  大漠孤烟,一轮鹅黄的落日圆在天边。
  陶思眠和魏可轻车熟路回到酒店。
  不远处,几个混混站在电线杆旁。
  红头发的朝地上唾了口唾沫:“真他妈正点,劳资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那腿,那腰,那皮肤白得……绝了。”
  黄毛沉吟:“看着很有钱,都拿的最新款手机,要一万多。”
  绿毛道:“色和财咱三兄弟总得占一个吧。”
  “……”
  三人窸窸窣窣说话。
  晚上十点,陶思眠刚和黎嘉洲视频完,“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谁?”陶思眠警惕。
  “客房部的,”外面是个男人,“给你送矿泉水。”
  陶思眠交代过前台不用送矿泉水,但没戳穿:“不用了,谢谢。”
  男人道:“还有水果。”
  陶思眠隔着门:“不用,谢谢。”
  “这怎么可以,你先开门。”男人有些急了。
  陶思眠问:“你们几个人。”
  外面脱口而出:“三个。”
  陶思眠被坏人的智商蠢到:“我报了警,你们要不要走,下次理由编好一点。”
  陶思眠发笑。
  外面三人以为陶思眠是不谙世事的女大学生,怎么料到这一出,安静一会儿后,骂骂咧咧走了。
  又一个夜晚过去,黎明到来。
  豆花饭是霍东村的特色,也是陶思眠和魏可难得能咽下去的东西。
  豆花饭有荤有素,小店客人坐了一半,开放式厨房热气滚滚的,看着很舒服。
  一个戴金表的彪形大汉走进来,把奔驰车要是朝桌上一放,金表一摘,金链子一转,叫道:“菜单。”
  老板娘赶紧把菜单递过去:“荤豆花一个人13,素豆花5块,要荤的还是素的。”
  “13?你怎么不去抢?”彪形大汉忿忿道,“素的。”
  魏可坐在彪形大汉身后,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陶思眠只是唇边带了点笑意,有点意思。
  这时,又进来了三个混混,一个红毛一个黄毛一个绿毛。
  红毛说:“老规矩。”
  老板和老板娘低眉顺眼。
  黄毛看到陶思眠,拉了拉红毛,红毛刚想骂绿毛,一抬头,也看到了陶思眠。
  他歪歪扭扭痞笑着朝陶思眠走:“妹子看着有点眼生,刚到霍东?叫我一声狗哥狗哥罩——”
  红毛手想朝陶思眠背上勾,陶思眠端起豆花碗直接摔红毛身上。
  又脏又烫挂红毛一身。
  “你他妈做什么,给狗哥道歉。”黄毛绿毛想朝陶思眠动手。
  陶思眠两根筷子脖子上,凶狠凌厉。
  红毛带着黄毛和绿毛屁滚尿流地离开。
  魏可收到陶思眠眼神多朝老板收款码转了两百,害怕地摸了摸自己脖子。
  早午饭后,两人仍旧遛弯,甚至今天回酒店的时间比以往晚。
  陶思眠手机在路上就没电了,回去后一开机,13个电话,22条微信,陶思眠点开消息栏,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
  震动响。
  陶思眠接起。
  黎嘉洲声音没有往日的轻松和温柔:“陈潜论文发出来了,和宋文信的相似度很高。肖旭说的话可能是真的。”DL对宋文信的免疫项目感兴趣提出天价购买,陈潜想卖,而宋文信不想。
  陶思眠怔忪:“宋文信是第一作者,陈潜是导师是通讯作者,不影响啊,陈潜这又是何必呢?”
  “宋文信已经可以独立做项目了,他是第一作者,也保有项目的核心控制权,宋文信说不卖,陈潜没办法,”黎嘉洲道,“如果陈潜既是通讯作者又是第一作者,陈潜就成了项目的绝对控制人。”
  “科研是有瓶颈的,七七,”黎嘉洲很冷静,“宋文信在上升和爆发期,陈潜在瓶颈期,比起钱,他可能更想要专利。”
  陶思眠没说话。
  黎嘉洲说:“我把两篇论文送去做保密检测了,结果也出来了。”
  黎嘉洲思忖片刻:“还有一件事。”
  陶思眠忽然同声道:“肖旭的精神异常鉴定。”
  楼是宋文信自己跳的,毒是肖旭投的,陈潜是最大赢家,但他唯一做过的手段、抑或说留下痕迹的地方,就是肖旭的精神异常鉴定。
  “我正要给你说,”黎嘉洲心里宛如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他把手机拿远了一些,几秒后,重新放回来,道,“陈潜和给肖旭做精神异常鉴定的医生毫无关系。”
  下午看到论文时,黎嘉洲也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一出,他上网、去档案馆、甚至查生涯轨迹,所有的迹象都表明陈潜和医生既不是同学同窗同事医患朋友,也不是亲戚、发小。
  陶思眠喃喃:“这样的结果就意味着……”
  她不太敢想下去。
  黎嘉洲平缓道:“这个医生资历颇深、不坐门诊,只给权贵做心理咨询,而且需要预约,陈潜不具备这些条件,说明在医生和陈潜之间,还有个中间人。”
  “这是我医生,”之前陶思眠只知道肖旭在哪个医院做的鉴定,她知道肖旭的家庭条件,没朝这方面想,这厢黎嘉洲把医生百科发到陶思眠微信上,陶思眠这才第一次看到这个肖旭的医生,她重复道,“这是我医生。”
  陶思眠道:“我13岁开始做心理治疗,就是他,张子钊。”
  陶思眠有点不敢相信:“我记得他人还蛮好,有个小孩,规矩很严,就算是我爷爷打电话都必须预约,怎么会突然……”
  “收益到百分之三百的时候,所有人都是魔鬼,”黎嘉洲道,“书里已经说过了。”
  黎嘉洲道:“我先去找一下他,探探口风。”
  陶思眠道:“我看朋友圈他们好像举家出国了,我帮你问问,”陶思眠同样压抑,“那你研究室那边的书稿?”
  黎嘉洲道:“两天以内搞定。”
  陶思眠给黎嘉洲说了自己遇到的混混和听到的话,她摩挲着中指的戒指,道:“你应该买对戒,好几次我心烦意乱,摸着戒指就安心了。”
  “我买的就是对戒,”黎嘉洲和小姑娘何其默契,“本来那天想让你帮我戴上,但我没找到,我就很奇怪,想了好久才想起,放在我自己家那边的,我都忘了自己有个家。”
  陶思眠忍笑:“开视频。”
  黎嘉洲听话。
  陶思眠格外正式地从床上起身站到地毯上,黎嘉洲在屏幕中展示戒指盒。
  陶思眠做了个打开的动作,黎嘉洲转身到戒指盒另一面,打开戒指盒。
  陶思眠拿起戒指。
  黎嘉洲假装自己是陶思眠,拿起戒指。
  陶思眠托着黎嘉洲的手,给他戴上。
  黎嘉洲左手托右手,给自己戴上。
  陶思眠发誓状:“我这辈子不会离开你,无论贫穷富贵。”
  黎嘉洲没好声没好气:“那就别离开。”
  他有点心塞,明明该自己软软香香的小姑娘给自己戴,现在成了自己这个臭男人给自己戴。
  黎嘉洲这个人狠起来连自己都嫌弃。
  陶思眠憋不住了,倒在床上哈哈大笑。
  黎嘉洲满目温柔地望着陶思眠。
  事情有多有乱,还好他们相知相爱,亦伴侣亦知己亦恋人,宛如两根命运紧紧缠绕的藤蔓。
  ————
  陶思眠是张子钊医生看着长大的,他心里把陶思眠看成了半个晚辈。
  所以,当陶思眠问张子钊医生地址,说要给他寄礼物时,张子钊没有多想也没有犹豫。
  陶思眠把地址给了黎嘉洲。
  黎嘉洲在周六正式交稿,当天就直接飞了济州岛。
  霍尔斯,陶思眠仍然在和街坊唠嗑,他们已经从基本情况唠到奇闻异事,比如曾经有个女人来过,那个车可好看,锃光瓦亮,车上还立着一个小金人,前呼后拥的。
  济州岛,黎嘉洲落地找到地址后,没有直接去敲门,而是去了附近的小学参观。
  黎嘉洲那张脸过分好看,老师不仅没生气周末被扰,反而热情地给黎嘉洲介绍:小学是私立小学,一个年级只有三个班,学生几乎来自隔壁的别墅群,非富即贵还有移民。
  黎嘉洲表现得颇有兴趣。
  霍尔斯,大妈告诉陶思眠,那个女人是什么榜上的风云人物。
  陶思眠反应很快:“福布斯,胡润?”
  大妈记不清了。
  陶思眠给魏可使个眼神,魏可把平板递到大妈眼前。
  大妈忽然觉得不对:“让我找那女的作甚?”
  陶思眠大笑:“就是好奇啊,我们二十出头还在用父母的钱,我就看看大佬二十出头在做什么,没别的意思。”
  “噢噢,”大妈明白了,朝魏可摇摇头,“不是这个,你翻下一个,不是,不是,不是。”
  日薄西山。
  济州岛,黎嘉洲从小学出来,去到陶思眠发给自己的地址。
  医生开了门,也很警惕:“什么人?”
  黎嘉洲如实介绍:“宋文信朋友。”
  医生眼神没变:“我不认识什么宋文信。”
  医生想关门。
  黎嘉洲拦住门:“肖旭投毒案。”
  “我更不知道了,你应该找错了。”医生嘴上这么多,脸上却有了一闪而逝的慌乱。
  “如果你不知道,在A市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举家搬到济州岛?”
  “如果你不知道,为什么要放弃A市那么多名流资源到这里来当普通心理医生?”
  黎嘉洲步步紧逼。
  “如果你不知道……”
  黎嘉洲没说完。
  医生松了拽门的力道:“你想做什么?”
  黎嘉洲开门见山:“你和陈潜的中间人是谁?”
  医生道:“不能透露患者的隐私。”
  “你儿子叫张嘉行,天真活泼乖巧懂事,虽然刚转来,但和老师同学相处融洽,”黎嘉洲观察医生的神态变化,“如果不出意外,你们还要在这住很久,你应该不想让你儿子被同学们戳着脊梁骨说你是个没有医德的父亲?”
  医生怒道:“我说了我就有医德?我好不容易搬家安定,小半年了,不管你是交大的还是陈教授的人,你们放过我好不好,我就是个普通医生,我只想安安分分工作,”医生吼道,“我求求你们放过我。”
  黎嘉洲放慢语速让医生冷静:“告诉我中间人名字和医德无关。”
  霍尔斯霍东村,魏可已经翻了十来个女企业家,大妈都摇头。
  来过这的不是她们。
  翻到11个时,魏可看陶思眠一眼。
  陶思眠望着大妈。
  大妈仔细看了看,恍然:“对对,就是她!”
  陶思眠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魏可急道:“阿姨您看仔细了,真的是?”
  “对,那次她来穿的裙子和照片上一模一样。”大妈笃定。
  与此同时,济州岛。
  医生说出了魏可屏幕上、是陶思眠和黎嘉洲都没想到的女人的名字。
  梁素。
  南方传媒集团董事局主席。
  陶然的妈妈。
  陶思眠的,二婶。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抱歉,鞠躬。
 
 
第86章 八十二口
  陶思眠在第二天单独回了A市, 魏可给街坊们说的理由是去毕业答辩。
  陶思眠飞机落地后, 马不停蹄回到翡翠园,开始翻秦夏给自己的四百多本校刊。
  某年某月某日,陶思眠记不清时间, 但她清楚地记得陶二婶给自己说过, 她有朋友是交大教授, 那个人是陈潜还是周识理。
  陈潜还是周识理。
  陈潜还是周识理。
  陶思眠脑袋中反复回荡着这个问题, 然后在周识理的专访里看到了陶二婶的名字。
  陶二婶的朋友是周识理, 为什么陶二婶会和陈潜扯上关系?
  周识理和陈潜又有什么关系?
  陶思眠在交大三年多, 没看到过周识理和陈潜私下有交集,唯一的交点只有傅阔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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