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等着便是。”古扉掀开帘子,朝外看,“咦,元吉回来了,满面红光,看来事情已经成了。”
古扉翘起二郎腿,又等了等,元吉迈着小碎步,嗖嗖的往这边跑,还没到便神神秘秘道,“陛下猜我遇着谁了?”
“院判的家人?”古扉一语道破。
元吉面上的喜色冻结,半响有些失望的瘪瘪嘴,“怎么什么都瞒不住皇上。”
他压低了声音,踮起脚尖,在古扉耳边说话,“奴才方才跟着摄政王身后那人出了宗人府,一路去了宫外,在一处宅落里发现那人想杀院判的家人,奴才心说这不能够,当着奴才的面杀人,肯定有蹊跷。”
“奴才二话没说一个手起刀落,将人给救回来了,救完才知道是陆院判的家人,原来陆院判所言不假,人真的被摄政王劫走了,现在又被咱们劫走了。”
古扉有些奇怪,“他们几个人?”
“十几个呢。”元吉眉飞色舞的描述,“个个手里拿着剑,功夫不低。”
古扉更奇怪了,“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奴才带了二十几个人啊,比他们多了将近一倍。”
皇上特意让他带几个好手跟着,他就知道肯定要动武,万一被杀了可怎么办?于是特意多带了些人,果然用上了。
古扉屈起指头弹了他一下,“还挺聪明。”
怕死还是有用的,瞧,这不就多带了人一起上吗?
他要是跟古修似的艺高胆大,直接去了,没准还救不回来,搞不好自己也小命不保。
元吉哎呀一声捂住脑袋,知道皇上如此这般是心情好的意思,意味着他把这事办的不错,眼珠子一转,打起了别的主意,“主子,您让奴才跟着那人,就是为了救陆院判的家人吧,人已经安排妥当了。”
“嗯。”古扉没有否认。
“奴才为了救人,还受了伤呢。”元吉又道。
古扉听出来他话里有话,倚在窗口前,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然后呢?”
元吉略一思量,决定实话实说,“奴才也想有个兵,如此以后才能更好的为陛下办事,现在太不方便了,干什么都要借人。”
最关键的是有时候还借不到,然后求爹爹,告奶奶的,就比如找宗人府郡王的事。
废了他老大的口舌,才终于叫人家尝试尝试,给开个后门,反正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开过后门。
关押陆院判的地方怕生事端,藏的隐秘,只有几个人知道,那些都是郡王的亲信,郡王不点头,没人敢吃里扒外,也就是说,真相如何全凭郡王一张嘴。
郡王说变故是一开始就计算好的,或者手底下出了叛徒,私底下送信云云,摄政王和郡王没有深仇大恨,俩人也不挨边,不可能为了这事平白得罪一个人。
顶多算办事不力,下次不找他而已,都这样我找你办事没办好,就要其小命,以后谁还敢给他做事?
摄政王也不是那样的人,一点肚量还是有的。
“奴才不贪心,要个几十人就好。”这个兵可不是就一个兵的意思,是一个团队。
古扉摸着下巴,在心里衡量了一番,应允了,“去内侍里头挑吧,别乱来,别给我招黑,否则朕要你小命。”
元吉连连点头,“皇上放心,奴才绝对不乱来,保证乖乖的,您往哪指奴才往哪去。”
“行了,”就爱拍马屁,“朕还有事要交给你办,正经点。”
元吉收了笑脸,挺直了胸膛,道:“您说。”
古扉拨了拨帘子下挂着的流苏,漫不经心道,“找个机会安排他们见一面,朕要兑现自己的承诺。”
他答应过陆院判的,就要做到,君子一诺千金。
“想领兵的人这点小事应该能办到吧?”笑眯眯的看着他。
元吉苦着一张脸,心说这可不是小事,当然明面上不敢这么说,“皇上,让郡王给咱们开后门,已经很麻烦人家了,再来一次,奴才怕惹恼了人家。”
古扉从窗口伸出手,摸了摸元吉的脑袋,“朕知道你行的,朕信你。”
元吉的潜力还是无限的,比如说他都没想到,居然还能勾搭上郡王,今儿一切顺利,说明郡王确实给他开了后门。
“好了,天色不早了,朕还要出宫一趟呢。”古扉吩咐人可以走了。
公事办完了,现在要办私事了。
“您又要出宫啊?”
元吉脱口而出,事后意识到不对,已经晚了,马车的窗户里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招了招让他过来,元吉不情不愿靠近,耳朵上一疼,那手快狠准揪住他的耳朵,有人冷笑,“元大总管现在不得了了,都管起朕的事了?”
“皇上饶命,奴才不敢了。”能屈能伸的太监才是好太监。
那手一松,他又开始嘚瑟了,“皇上,您是想去找明生公子是不是?”
“不能老去啊。”他劝道,“太皇太后一事虽然明面上您没有参与,但是暗地里动了不少手脚,人家也不是傻子,肯定早就看出来了,您现在就是个明晃晃的烟花筒子,去哪炸谁。”
耳朵上又是一疼,古扉没好气道,“啰嗦,朕只是想出宫买点糖果来着。”
本来是想去找明生的,被他这么一打岔,倒还真不好找了。
这个皇帝当得太没意思了,连去找朋友都不得自由。
什么时候才能强大起来,无所畏惧,想见谁就见谁,想与谁交好就交好?干什么都光明正大啊?
*
正午时分,青楼不能开,小钱钱不能赚的人正在睡大觉,因为几只奶猫过于折腾人,每天晚上找奶喝,一夜要喂好几次,扰的人睡不好,没法子,只好白天补觉。
猫让余欢带到下面去了,也不知道古扉什么时候要,不好放回去,放回去再想逮就难了,会有警惕心,忍忍吧,反正也没几天。
古扉说过,这两天来拿。
明生从来没觉得两天时间居然这么漫长,像过了一个世纪似的。
他懒洋洋闭着眼,还没来得及睡深,已经被一爪子挠醒,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吵他。
猫儿习惯了他喂奶,每次饿了就算在下面,余欢陪着也会特意上来,找他冲奶粉。
大爷似的,要人伺候着。
以后还真的都是小祖宗,得罪不起,明生勉强爬起身,往床头柜一摸,登时惊的睁开了眼。
没奶了!
差点忘了,昨儿就喝完了,找不着东西吃,一个劲的钻他俩的被窝,逮着就咬,这两天余欢胸口就没好过,他的也屡次遭殃。
没余欢狠,谁让余欢不怕冷,穿得薄,身上还暖和,不找他找谁?
明生赶猫儿,“去,找余欢去,没奶粉了。”
早上喝的都是借来的羊奶,还有一杯,够顶一顿了。
猫儿自然是听不懂的,而且它们好像更喜欢喝古扉的奶粉,处理过的,没那么腥,就爱那个味,缠着他‘喵喵’直叫,赶也不走。
“真没奶粉了。”给它看拆开的油纸包,里头什么都没有,被舔过,连点粉都不剩。
猫儿又‘喵’了一声,以为他藏起来故意不给,开始往他怀里钻,它钻进去能干嘛,明生最清楚不过,这两天没少受罪,连忙将猫儿抱下去,交给余欢先带着,他去热羊奶。
边热边嘀咕,“还是古扉的奶粉方便,开水一冲就好了。”
“我怎么听到有人在念叨我呢?”
古扉掀开帷帽的帘子一看,吃了一惊,“怎么这么热闹?”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来见明生和余欢,但是换了一种方式,甩掉所有追兵,自己人和别人的人,偷偷的来。
“这些都是给我找的猫吗?”不用猜都知道,八成是了,古扉还挺开心,“这么多,这下花溪不无聊了。”
果然,明生瞧见了他简直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是的,快带走吧,都是你的。”
已经忙不迭塞进他怀里,一股脑五只凑齐。
古扉抱着猫,眨了眨眼,瞳子里有一丝疑惑。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觉得今儿的明生有点热情?瞧见他跟瞧见了亲人似的,眼都亮了。
☆、第134章 还不醒来
“不急。”他找了个板凳坐下,“我好不容易才出宫一趟,想歇一会儿。”
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身后追兵全都甩掉,还没聊两句话呢,就这么走了心里多少会有点遗憾。
“不招待招待我吗?”古扉笑眯眯看着他,“我要求不高,两菜一汤就好,再来盘点心,完美。”
明生翻了个白眼,“想的美。”
开始赶他了,“快走吧,你的猫都饿了。”
古扉低头瞧了瞧,五只猫都是小奶猫,张着嘴喵喵叫,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想找东西吃?
“回头再喂,不妨事。”他把几只猫放进空间,现在空间里的时间是外面一天,里面一个时辰,他在外头待个小半天,猫儿最多一刻钟而已,可以忍,“先招待我吧,我大老远来一趟。”
他解开帷帽的绳子,刚要拿下来,明生又道,“你这身打扮,看来最近没少惹是生非啊。”
平时来都是光明正大的,穿的极是骚气,楼上的姑娘瞧见了还会特意下来问一问,是亲戚还是朋友?有对象没?
身份相差太大,他一般不介绍,只说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还能没得对象吗?
人家便也只能打消念头,今儿这般躲躲藏藏,不仅穿得素了,还戴着帷帽,明显有情况。
古扉嘿嘿一笑,“被你看出来了。”
他破坏了皇叔的计划,虎口夺食,救了梁将军,皇叔现在应该反应过来,有人插手。
不过他明面上才十二岁,十二岁的少年不可能撼动得了他的计划,大概以为是丞相干的吧,还能隐藏一阵子。
当然啦,怀疑是肯定会怀疑的,所以他这时候就该老老实实待在宫里,哪都不去,然而答应了明生,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守信过来。
刚办成了一件事,心里藏着偌大的喜悦,想分享来着。
“快走吧,别连累我们。”明生顺手拿起一边的抹布丢过去。
古扉伸手接住,死赖着不走,将抹布折好,炉上的羊奶拿下来,嬉笑道,“喝完再走。”
明生无语,“那是给猫儿热的。”
古扉笑的更加开怀,“给我家的猫,就等于是给我的,我替我家的猫喝了。”
摸了摸边缘,刚热的,温度正好,于是不客气的尝了尝。
热的牛羊奶上面会结一层奶皮,古扉把那层奶皮也吃了,羊奶一滴不剩才将空杯子还给明生,“我走了,有空再来。”
“还来?”来一次十分欢迎,来两次已经有点嫌弃了。
古扉:“……”
人间真实了。
“好了,说正经的。”他收了玩闹的笑脸,严肃道,“最近小心点,别一个人外出,有事跟余欢一起,发现什么不对及时抽身。”
明生蹙眉,“你遇到麻烦了?”
“那倒没有。”确实还没有,“只是提前预防而已,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皇叔应该不是那种用别人威胁的人,院判是因为已经被威胁了,不如做到底,那是最有效的法子。
用他的亲朋好友威胁他,还不到那种程度,除非皇叔确定他有势力,翅膀硬了要飞,提前将他打下来。
没那么快,他还有点时间。
古扉朝后摆摆手,“这次是真的走了。”
明生没说话,还跟以前一样送他,余欢也放下手里的东西,默默跟在一旁,送他到门口,这次没太远,因为古扉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
他就假装成顾客,像其他人似的,絮叨了声,“什么人啊,卖家比买家还拽,不买了不买了。”
临出门时还比了个大拇指向下的手势。
这手势是器灵教他的,说是鄙视的意思。
余欢看不懂,面上始终无一丝表情,瞧见他往人群里挤才回身。
古扉尽量朝甩开探子的地方去,让那些四散开来寻找他的探子尽快找到他,离开的太久,他们会怀疑他趁这段时间干了什么?
古扉不想让他们多心,往糖果铺去了。
这个时代没那么落后,有卖糖果的,和一般的糖果不一样,更像一块块的点心,酥糕,分开之后用油纸包包着。
古扉有钱任性,每样都买了许多,秤了好几十斤,一半放进空间,一半抱着,等着元吉拿。
元吉没让他等太久,很快急急忙忙跑来,还带着马车。
像往常一样,刚想问他跑哪去了,已经被古扉塞了一颗糖。
“新出来的,好吃吗?”古扉自己也拆了一颗,这样的酥心糖很是美味,他喜欢。
“好吃。”元吉想起什么,回过神来,“公子,您怎么又乱跑?”
在外面喊他公子。
“我这里还有,拎好了,掉了以后别提带兵的事。”这事还没成,所以他还能拿出来吓唬吓唬。
元吉连忙抱紧了糖,十几斤的东西还有点重,压的腰都弯了,古扉还为难他,丢了一包杏仁给他,“剥好了,本公子要吃。”
他站起来,大大咧咧上了元吉的马车,元吉两只手抱着糖果,糖果上还压着杏仁,刚把东西往马车上一放,意识到不对。
他气势汹汹,本来想质问皇上来着,因为他老是乱跑,还不带人,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话还没说两句了,三下五除二被陛下转移了话题,就没聊下来。
古扉舒舒服服的躺在马车里,鞋子一脱,赤脚上了榻,榻上有被子,裹得严严实实,一点不冷,反而还有些热,因为元吉点了暖炉。
他在外面逛了一圈,一身的寒气,正好烤烤,脱了最外面的袄,温度合适,脑袋枕着被子,舒服的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