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扉得逞了,嘴角勾起,眼角弯弯,笑的风华绝代,艳如桃李。
花溪突然发现无论过去多久,这厮一如从前那般,很容易满足。
小时候为了一颗糖,一块绿豆糕,现在长大了,偷系她的腰带开心,跟她一样瘸腿了也开心。有时候俩人坐在轮椅里,只是往院子里走一圈,一回头,发现这厮笑的一双眼弯成了黑缝。
他的开心是不是过于随便了?
“该吃早膳了。”为了娆玉的事,俩人一大早五更天起床,至今没吃过东西,“元吉,去准备吧。”
元吉明白,躬了躬身后一溜烟不见了,还带走了几个宫女,古扉这才想起来,挥挥手,让所有人靠后,不要偷听俩人谈话。
但是这样一来,必然遇到一个问题,“你把人都叫走了,谁给我们推轮椅?”
从长祥宫到长明宫可不近。
“自己推呗。”
边说边推着轮椅先一步走了,走到不远处发现花溪没跟上,还朝后挥挥手,催花溪快点。
花溪无奈推动轮椅。
最少几百米的路,等俩人慢腾腾回去,黄花菜都凉了吧?
古扉不管,我行我素,不让人推着,自己跑快了,便待在原地等她,等她的轮椅挨近了,立马又先一步跑开。
如此走走停停,累出一身汗的同时,果然回来晚了,饭菜都准备好了,且上朝时间将近,古扉吃不了几口,赶鸭子上架一样,急匆匆离开。
他一走,花溪一个人倒是清静,吃了饭,用古扉做的架子练步。
古扉昨天下午包扎好伤口后闲着没事,也为了转移注意力,把剩下的架子都磨过,光溜许多,花溪扶着架子,抬脚缓慢走在房间里。
不喜欢去院子,也不喜欢旁人瞧见她狼狈的一面,所以通常关着门窗,练累了便找个角落或是索性躺在床上,直接进空间。
屋里还是燃了两个火炉,只要多锻炼一会儿,便热得人受不了,倒是很顺几只猫儿的意,几乎日常趴在旁边不离开。
古扉养的,花溪基本上没怎么管过,跟她也不亲,只和古扉亲。
古扉走路的时候必须要岔着腿,猫爱走在他脚边,不小心就踩到。
猫还喜欢扒他的碗,桌上那么多菜不吃,就爱顺着古扉的裤腿爬到他身上,钻进他碗里吃饭,古扉身上长猫毛,到处都是。
有时候一挥袖,猫毛满天飞。
花溪没有告诉过他,其实猫还喜欢用他的杯子喝水,专门给它准备的它不喝,就喜欢喝他的。
古扉似乎发现了,从来不喝自己的水,偷摸着喝她的。
猫吃他的饭,他就吃她的,今天早上花溪起床发现这厮在套她的亵衣,俩人身形相差太大,实在套不进去他才放弃,当然腰带依旧被他系走了。
上次那条之后花溪换成了扣带的,这个时代没有弹性,就是纯纯粹粹依着她腰围做的,古扉骨架比她大,就算腰很细,也系不上,花溪以为他该放弃了,古扉不,把扣环改改,硬是系了上去。
方才吃饭的时候好几次抚过腰带故意炫耀,小孩子一样。
花溪想着想着,嘴角不自觉勾起。
真是个臭屁的性格。
她练累了,坐在床边歇息,想了想,将帘子拉起来,盖上被子进了空间。
空间恢复的越来越好,天空中的裂缝小了,用掉的井水也开始慢慢冒出,没有以前快,但它确实是在出新的水,田地里的植物也有了点生机。
前几天蔫蔫的,叶子枯黄,果子哗啦啦的往下掉,有些索性在树上烂掉了,很是可惜。
因着那几天空间有些危险,俩人没怎么进来过,空间也没管过,这两天干脆双双做了轮椅,更加没法子管理空间。
好好的果子就这么糟蹋了可惜,古扉上一批做的东西又都没了,直接整个仓库和厨房,放了古扉最爱吃的糖果那块地方全掉了。
就屋里还存了些,量不大,古扉要上朝,加上新伤旧伤,自顾不暇,花溪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趁着空做点什么。
不能站着,坐着便是,不影响。
工具里头都有,她提前准备的,随取随用,很好解决,难的是摘果子。
花溪先出空间,心里想着树上,进来时人果然在树上,底下用同样的方法铺了床被子,摘完直接把果子扔在被子上,事后再捡便是。
这个法子是古扉想到的,她在空间摘梨花,一直摘不到,古扉便说他来,爬上爬下这活很适合他,本来今儿也该指挥他摘来着,不过他要上朝,忙得很,还是算了。
昨天刚忍过腿疼,今儿就去上朝,也是蛮拼的。
刚摔的时候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花溪听着声不对,便从床里掏出糖给他,一晚上吃了五六颗,睡着后早上就说不疼了,缓过来了。
年轻人真好,恢复快。
花溪用这个法子摘来许多果子,有的切片晒干做干果,有点直接晒干,还有的泡罐头,酿酒,作用不一而足。
做的最多的是糖,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古扉影响,她竟然觉得糖果还不错?
昨天古扉吃的时候,她也吃了两个,很甜,还带着水果的香,意外的能接受,好像还有点喜欢?
花溪也说不清,不讨厌,日常能吃一两颗的范围内吧。
花溪做累了便起来走走,走累了坐下继续弄,不知不觉小半天过去。
空间小半天,外面最多大半个时辰,古扉还没下朝,花溪先出空间睡一觉。
如果古扉回来,肯定会吵醒她。
他就是那样的人,说了不吵她不吵她,也不让别人吵,实际上老爱在她旁边做些小动作,比如盯着她看,那么强烈的视线,花溪忽略不了。
也有时候看她发带不够用,亲手给她缝,动来动去,衣裳摩擦声很响,花溪不可避免会被吵醒。
每次古扉都能第一时间发现,然后凑过来,问她睡够了?其实没睡够,因为不是自然醒,是被吵醒的。
现在基本上每次睁开眼,看到的都是古扉。
他还睡在旁边,以前只要睡着,怎么叫都不醒,现在她进空间,那么微小的声音,出来时古扉都会揉着眼问她干嘛去了?
等不到她回答,已经一头栽进枕头里,看得出来这厮还是跟以前一样能睡,只是不放心,所以要盯着她罢了,看到她还在就放心的又去睡了。
像梦游似的,第二天问他,他一点不知情。
花溪突然想起小时候,俩人刚进冷宫那段时间,古扉也是如此。
那时候他担心被抛弃,患得患失,常常克制自己的本性,不肯睡觉,午睡也就罢了,晚上也不肯睡。
被花溪脱了裤子打了两顿,肯睡了,但是半夜总爱惊醒,哭,要人哄着。
第二天又像个活泼可爱的小天使似的,丝毫不记得昨天的事,继续乐滋滋的与她玩,被打了也记不得。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古扉似乎已经克服了这个问题,似乎又没有。
如果克服了,就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和小时候一样,又开始患得患失了。
已经做过这么多保证,还是不放心,就那么缺安全感吗?
花溪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小时候没有教好?安全感没建立成功?
*
她这一觉理所应当的,又被古扉吵醒,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动静,声音很沉闷,在稍远的地方,不在附近。
花溪叹息一声坐起身,将床边的轮椅拉过来坐上,自己推着轮椅出门去找古扉。
砸东西一样的破碎声音还在继续,且越来越近,似乎还听到了元吉劝说,然后是古扉略微烦躁的声音。
“我就说一个个的,都聋了眼瞎了不成?朕是一国之君,不站朕跑去站别人是什么道理?原来是想逼着朕娶妻纳妾。”
也不知道谁想的主意,谁带的头,要是被他发现,先革了职,后给他女儿指婚,叫他断了那个念想。
古扉很生气,“想得可真美!”
偏挑上这个时节,是想钱买强卖吗?
他冷笑,“当初朕落魄时怎么没说给朕娶妻纳妾?现在好了,朕起来了,一个个上赶着要把女儿送进宫里享荣华富贵,吹朕耳旁风?哪有那么好的事?”
不就是想里应外合,好牵制住他吗?
那也要看他愿不愿意。
“一个个还没我长得好看,还想让我娶她们,下辈子吧。”
花溪:“……”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才是古扉真正不愿意娶妻纳妾的原因吧。
别看他这样,其实他也是个颜控,应该说自恋。
不过人家确实有这个资本,如果真的论长相和各方面,古扉的确略胜一筹。
正处于少年阶段的人雌雄莫辩,既有女孩子的精致和白皙,又有男孩子的清隽和俊美,娃娃脸完美将两者融合,丝毫不见半点不协调。再加上身形高挑,如玉似的少年,干净明媚,压的诸多贵妇少女纷纷花颜失色。
☆、天赋异禀
长明宫养了诸多花花草草, 春天来了, 红的,黄的, 绿的,牡丹, 月季, 蔷薇, 百花争艳,随便一角瞧着都赏心悦目, 不过花溪觉得最美的风景应该是他。
每次风风火火的走, 风风火火的回来, 引得多少宫女太监偷偷的抬眼去看。
他自己不在意,花溪都看在眼里。
她的轮椅停在外头, 考虑要不要进去, 门是关着的,古扉不知道她来了, 还在跟元吉抱怨。
“敢进宫, 进宫全部拉去倒夜香, 我看哪个敢?”
大概是怕谈话被人听到,门口没人守着, 只侍卫站在不远处, 像一个个木桩子似的,听到了也全无反应。
有人想去通报,被花溪阻止了, 她就是闲着无聊在门口听一听罢了,古扉正气在头上,不去打扰他。
花溪转动轮椅往回的方向去,没走远呢,又听到古扉说话。
“摔啊?怎么不继续了?”
元吉可怜兮兮的声音传来,“皇上,这个是西域上供的夜光杯,价值连城,奴才不敢啊。”
花溪挑眉。
感情他生气自己不动手摔盘子摔碗,让元吉代劳?
有这么懒的吗?
“……换一个。”
还知道换一个,看来还有点理智。
他最近穷的厉害,钱全部花完了,还倒欠了不少,压了好几个铺子,一手的烂账,一时半会还不完,空间又急需玉来修复,这时候能省一笔是一笔?
里头再次响起元吉颤颤巍巍的声音,“皇上,都不便宜。”
花溪:“……”
估摸着古扉的气要消了。
果然,古扉说他想冷静冷静,让元吉先出去。
舍不得再砸东西,只能用不需要花钱的方式了。
花溪觉得是时候了,又拐了回去,路上正好碰上出来的元吉,元吉张张嘴,刚要说话,被花溪挥手打断。
她示意元吉假装没有看到她,自个儿推着轮椅进屋。
古扉为了照顾她,也知道她不喜欢使唤人,所以把所有的门槛都卸掉了,花溪可以自己推着轮椅随便出入任何地方。
轮子碾过木制的地板,发出轻微的动静,古扉听到了,头都没回道,“不是说了任何人不准进来,朕的话不管用了?”
花溪顺着声音看去,古扉坐在窗边的茶几床上,背影被阳光拉长,竟有一丝落寂?
???
在难过?
只是娶妻纳妾而已,有什么好难过的?
假惺惺的掉几滴鳄鱼眼泪?还是真的在意?
花溪轮椅绕过屏风,朝里屋去,寝屋就像遭了贼似的,一团乱,地上摔了许多碎片,桌子和架子上少了诸多花盆和陶瓷的物件。
因为是让元吉砸的,元吉心疼钱,加上怕古扉秋后算账,摔的都是便宜货,没几个钱的那种,贵的还都好好的放在上面。
“你还来劲了是……”古扉回头,发现是花溪之后到嘴边的话噎了噎,咽进肚子里。
花溪横眉,“是什么?”
古扉叹息,“花溪,别闹了,我正烦着呢。”
“不想娶就不娶,烦什么?”花溪已经到了他跟前,歪头朝窗外看去,想瞧瞧古扉在看什么?
古扉挪了挪位置,给她让足了空间,“我总觉得有蹊跷,他们哪那么大的胆子威胁朕?定是背后有人撑腰。”
谁还不简单,除了皇叔之外还能有人能保得住他们吗?
他还记得前几天皇叔走时说,鞋不合脚,很明显,知道了花溪的存在,总感觉是冲着花溪来的。
但是他纳妾和花溪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塞人进宫里对花溪不利?
近水楼台好下手?
“想太多了。”偏房的窗户开在了后院,后院是给宫女和太监住的,主子不会踏足这里,所以比较随意。
廊下晒满了床单被单,角落里搁了个破败的花盆,在远一些是后厨,馊水桶大大咧咧放在门口,一股子浓烈的味道。
古扉竟也忍住了没说什么。
可能也只是临时起意过来而已,加上生气,没注意到四周的情况。
说来奇怪,他最近好像总是往这边跑,不是在后院修架子,就是在偏房批阅奏折,现在生个气也跑过来。
修架子和批阅奏折都是怕打扰她午睡,她有午睡的习惯,睡不好头会疼,所以在偏房生气砸东西,也是怕打扰她?
怒火中烧的时候还能顾着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花溪不以为然。
古扉白了她一眼,“就怕没这么简单。”
不知道为什么,心中藏了丝不安,不把这事弄清楚,他最近怕是不能安心睡觉了。
能让他如此的,绝对和花溪有关。
“我不会娶妻的。”古扉手撑在茶几上,冷哼,“长得是有多丑,才需要强买强卖?”
他忍不住抱怨,“我可是皇上,要娶全天下最好看的姑娘,就算不是全天下最好看的,怎么也要比我好看吧?要不然以后带出去,旁人岂不以为我才是媳妇?”
噗,花溪被他逗笑。
古扉来了精神,“我说的也没错啊,女孩子连男孩子都不如,我不如娶我自己呢。”
这逻辑,没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