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忍着点
他们路过龙城雅丹,常青一边拍照一边给傅秋谷讲解:“龙城雅丹也叫白龙堆雅丹,是罗布泊四大雅丹群之一,也是中国最神秘的雅丹。”常青说着指向一处雅丹说:“看那个,像不像骆驼。”她说完还咔嚓嚓拍了几张照片:“其实你细看的话,这里的雅丹挺有意思,那边那个是不是有点像乌龟。”
傅秋谷和白川顺着她的指向看去,趴卧在那里的一个雅丹看着还真像一只乌龟。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这里土身土长的导游呢。”白川笑着说。
“做功课啊,来之前看过攻略,当你真真正正设身处地看到这片风景的时候,脑子里的那些攻略就会具象化,印象会加深很多,方便我回去整理笔记。”常青说着点了点太阳穴,笑容里透着自信,亮闪闪的。
“看来做旅游体验师也不容易啊。”白川说着从兜里随手掏出两块糖,把其中一块递给常青。
“还好。”就一块糖,常青也不好矫情,道谢之后接了过来。
“我的呢?”傅秋谷从后视镜横了白川一眼。
白川含着糖块:“我血糖低,她是个小姑娘,你驴大个个子吃什么糖。”
当苦力开车的傅秋谷:“……”
常青看着黑着脸的傅秋谷,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赵哥,能不能麻烦停下车等我一会儿。”常青看了一眼窗外之后,忽然抓起手台对着前面开车的赵河说。
“好。”给钱的是大爷,能打的是姑奶奶,他赵河都惹不起。
“你要做什么?”傅秋谷莫名其妙地看着常青端着相机飞奔下车。
“拍照。”撩下一句话,她就往一旁地势最高的一座雅丹上爬。
“喂,危险。”傅秋谷喊了一声疾步追上。
刚追上去,就看到常青一个没抓稳忽然滑了下来,为了保护手里的相机,她只能用另一只手做支撑。
“常青!”傅秋谷几步跨上一个土台伸手接住了滑下来的常青。
“没事没事!”常青觉得自己挺狼狈,立马摆手示意。
“这还没事?”傅秋谷拉过她的手,手掌的部位被蹭掉了一层皮,正在往出渗血。
“这种小剐蹭常有,没事没事,抹点药就好,你们再等我几分钟,现在光线正合适,我拍几张照片就好。”她说的又要往上爬。
这时其余人也都跑了过来问怎么了,常青一个劲儿笑着跟他们解释说没事,就是要上去拍几张照片。
傅秋谷皱眉看着她从兜里掏出块手绢利落地单手把伤口包起来,然后很抱歉地看着赵河,希望他给自己点时间,她需要拍点素材。
陆培峰提议他替常青上去,但常青说别人替不了,拍照的光线,角度,曝光度都是问题。
真的是阳光不等人,常青看了一眼太阳,然后再度往上爬。
其实她的手脚已经很利落了,就算陆培峰说要替她上去,也不见得比她能快。傅秋谷站在那一直没说话,看着常青手脚并用地爬上去,费劲巴拉就为了拍几张照片,然后又颤颤巍巍地一点点滑下来,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这就是你说的还好?”继续前行的路上,傅秋谷的脸色一直不怎么好。
“嗯?”常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后来明白傅秋谷这句话的意思,她笑的有些讪讪的:“真的还好啦,我就是刚刚太着急了,所以脚下没注意,再说了,这种小磕小碰难免的。”
傅秋谷眼睛盯着路面,抿着唇不吱声了。
白川含着糖块,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过了黑山口,赵河在手台里说要统一往南走,去看八一泉。
从挺远的地方就能看到八一泉在沙漠里形成的一小片绿洲,绿草和芦苇零星分布在周边,为苍茫的沙漠里平添了几分生机。
“你们这时间也挺尴尬,现在去三垄沙有点早,所以带你们绕路来看八一泉,这水能喝,不过味道不太好,你们可以尝尝。”赵河下车带着他们围着八一泉转了转。
常青上前尝了一口,确实不好喝,又咸又涩。
另一边聂元同早就“呸呸呸”地吐了起来,然后还喝了半瓶矿泉水漱口:“卧槽,这水怎么这么难喝!”
“八一泉也叫甜水泉,不过当地人管它叫碱水泉,或者黄羊泉,因为黄昏的时候常有黄羊过来喝水。别看这水难喝,这一片的活物可都靠这泉水活了。”赵河舀了一口水喝下去,面色如常。
虽然知道难喝,但是好不容易来一样,所有人都象征性地喝了点尝尝。
“这是什么?”常青闲溜达,看到了一具动物尸体,已经只剩下被风干的骨架和皮毛。
赵河:“应该是野骆驼,看着像幼崽,应该是被狼叼了。”
“常青,过来。”忽然傅秋谷的声音从车那响起。
常青回头,就看到傅秋谷冲她招手。
“怎么了?”常青两步跑过去,就看到傅秋谷手里的药箱。
“把手给我。”傅秋谷面无表情地拉起她的手,然后慢慢解开她手心的手绢:“忍着点。”傅秋谷说着开始用棉签给她清理伤口,常青低着头,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下手轻重,最终还是尽量放柔声音问:“疼吗?疼就说话。”
常青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心说不疼不疼,你多抓会儿就行。
傅秋谷的手掌很宽大,掌心有薄薄的茧子,暖暖的,摸得她从手里痒进心里,她这会儿脸早就红的不能见人了,根本不敢抬起来。
太阳开始收敛起耀眼的光,缓缓接近了地平线,整片云霞都被染成了带着灿金的红,耀眼绚丽,就连天空的颜色都变的丰富起来。
直到车子开进三垄沙保护站,常青依旧能感受到脸上的温度,仿佛被夕阳渲染了一般。
“这边房间不多,他们只给我们匀出来三间,常青是女孩儿,她自己一间,赵河跟白川一间,我和元同跟培峰一间,我打地铺。”傅秋谷跟保护站的人交涉完后回来说。
“你开了一天车了,打地铺根本不解乏。”傅秋谷难得贴心一回:“这样吧,你睡我床,我打地铺。”
傅秋谷刚想拒绝,就听一旁的白川说:“干嘛整的这么麻烦,常青屋里不是还有张床么,兄妹俩在一屋凑合一晚应该没什么吧,你说呢?”白川看向常青。
望着白川意有所指的眼神,常青绷不住红了脸,但是表情还算镇定,她看向傅秋谷:“我没事的,你开一天车了确实需要休息。”
虽然常青的表情正常,但傅秋谷还是发现她在看向白川时微微红了脸,这让傅秋谷微微蹙了下眉。
“……行吧,赵河在准备晚饭,我们吃完了都早点回屋休息,明天再好好玩一天。”傅秋谷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常青,转身出了屋。
第13章 噩梦
晚上大家将就吃了一口赵河煮的面条,这还得感谢保护站有煤气和灶台,要不然就只有杂菜汤配馕了。
“卧槽,怎么才一下午就坏了!”实在不喜欢赵河手艺的聂元同兴致勃勃地掏出那袋中午在罗布泊镇买的面,结果打开袋子一闻,酸了。
“30多度的高温,不坏就有鬼了。”陆培峰端着一碗面条使劲吸溜。
悻悻地扔掉那酸了的面,无奈捧起赵河给他盛的汤面,苦着脸吃了起来。
常青瞅他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样子,再尝了口面条,确实不咋地。
她转身从车里刨出来一个小瓶子:“就着这个吃吧。”她说着打开瓶盖,一股酱香味立刻飘了出来。
“什么啊这是?”聂元同说着夹了一块子:“嗯嗯嗯,好吃!”他说着用筷子直点那酱菜瓶子,连说好吃。
“就是点酱黄瓜和地姜,下饭用的,之前在沙漠里本来就干渴,所以我也就没拿出来。”常青说着又从背包里拿出一小袋炒熟的芝麻撒在酱黄瓜上拌了拌。
傅秋谷吃了两口问她:“你做的?”
“嗯,味道怎么样?”常青点点头,状似无意地问。
傅秋谷咂吧砸吧嘴,说:“味道不错。”然后又夹了一筷子拌进了面里。
可不不错么,常青为了把酱菜拌的好吃,前前后后可没少做实验。
傅秋谷吃饭有个小习惯,就是口重爱吃咸菜:酱菜、腌菜、拌菜,什么都行,但总得有点,所以常青在这上面没少下功夫。
看傅秋谷一筷子一筷子夹的很起劲儿,常青眼睛都笑弯了。
白川吃了口面条,又夹了口酱菜,眼睛在傅秋谷身上溜达了一圈,没说话。
吃完饭,一小瓶酱菜被刮分的干干净净,常青有些心疼地把瓶子收起来。还有两天才到家呢,六顿饭,他家秋谷哥哥没的吃了,早知道就不当着这么多人面拿出来了。
真是的,一个咸菜也抢。
好不容易到了有水的地方,虽然不是24小时热水,但已经足够让这伙在沙尘里泡了两三天的人欢欣鼓舞了。
常青被安排第一个去洗澡,毕竟太阳能热水有限。
简单地冲了冲,换好衣服回到房间,傅秋谷正坐在床上收拾背包里的东西。由于天气热,他就穿了一件背心,肩宽臂长,腰腹轮廓紧实漂亮,肌肉虽然不虬结,但线条起伏饱满有力,小麦色的皮肤看上去更显男人味。
“我发现无论什么时候看见你,你脸上都干干净净的,就算你们被困在盐壳地里一整夜,也没见你有胡茬。”常青一边擦头发,一边靠近傅秋谷,似乎想看他在干什么。
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在鼻尖萦绕,是他熟悉的薄荷香味,他的洗发水也是这个味道,只不过常青的薄荷香里带着淡淡的蜜桃味,甜丝丝的。
傅秋谷顺着她的话摸了摸自己下巴,随口说:“刮呗,胡子拉碴的多没形象。”他说完看了眼弯腰打量他摆在床上的一堆东西的常青,湿乎乎的头发就垂在他脸侧,皮肤都能感受到上面湿凉的气息。
“赶紧把头发吹干,这里昼夜温差大,别感冒了。”傅秋谷说完站起身把窗户关上:“你先睡,我去洗澡。”
他说完把东西归拢进背包以后,拿着洗漱用品出了门。
别人都洗的差不多了,轮到傅秋谷这里已经彻底成了地下水,冰冷冷的,好在现在是夏天,洗冷水澡还不至于冻坏。
草草洗了洗,傅秋谷换好衣服回屋的时候,一推门就闻到了一股暖暖的果香味。
屋子里左右两张床,中间的小床头柜上此刻放着一个小电茶壶,正咕嘟嘟冒着热气,甜暖的果香味正从里面一股股地飘出来,瞬间温热了傅秋谷被凉水浇透的神经。
“你煮了果茶?”傅秋谷从小被他老子养出来的富贵病,爱喝茶更爱品茶,家里头光茶叶罐子就能摆满满一堵墙。
“知道你晚上总爱喝点水,没茶叶,所以我煮了点果干,助眠的。”常青准备了两个一次性纸杯,把煮好的果茶倒出来两杯,把其中一杯递给傅秋谷。
“这你还记得啊。”傅秋谷有些惊讶的同时也觉得不好意思,常青喜欢什么,爱好什么,他完全不知道。
“你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常青笑着随口说了一句,嘴角显出一个好看的小梨涡。
这句话听着像调侃,但傅秋谷却莫名听出几分暧昧,他接过水杯轻抿了一口,入口微酸,细品又很甘甜,挺可口:“挺好喝。”他说。
常青依旧是笑,似乎在面对傅秋谷时,她就总是这么笑眯眯的,光看着就让人心情很好:“这是用果干煮的,品种也少,你等回去我用鲜水果做给你喝,比这还好喝。”
“好啊。”傅秋谷被她感染的也浅浅笑了一下。
他在抿果茶的时候也在悄悄观察着常青,女孩儿低垂着视线,睫毛浓密纤长,长发微微带着潮气,一旁放着刚刚用完的吹风筒,显然她是怕吹风机伤头发,所以只吹到半干。
她握着杯子的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修剪的干净整齐,没有长期做美甲形成的损伤,甚至上面还带着白色小月牙,看上去挺可爱的。
不过这阵子虽然千防万防,但戈壁的阳光却终究无孔不入,比起之前在家里最后一次看见她到现在,她肤色至少晒黑了两度,鼻翼侧面有些干裂起皮,人也消瘦了不少,可见这一趟这丫头走的也挺辛苦。
傅秋谷职业习惯总爱观察一个人的细节,因为这些细节很容易暴露一个人的习惯和缺陷。可他观察了半天,发现常青身上就算是一些弊端的细节都不会让他产生反感,挺奇妙的感觉。
……
陌生的房门立在眼前,微微敞开的门缝投射出屋内昏黄的光线,常青站在门前踌躇不以,她颤抖着伸手,开门。
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忽然出现在门后面,他缓缓举起手里的枪,对准常青的额头,“砰”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常青伴着满目血红猛地从床上惊坐而起。
常青感觉屋里的灯亮了,然后一个熟悉温暖的气息靠了过来。
“青青,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宽大干燥的手掌抚向自己汗湿的额头,另一只手轻轻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没事。”常青摇摇头,深呼吸尽快让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回归原位:“做梦了,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吧。”
傅秋谷收回手,然后倒了杯水递给常青,说:“来,喝点水。”
常青端起杯子,跟沙漠里干渴的旅人一般,一口就把水都喝了,然后把杯子递给傅秋谷:“谢谢。”
“梦见什么了吓成这样,脸都白了。”傅秋谷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
常青搓搓脸,摇头问几点了。
傅秋谷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一点半。”
“我没事,睡吧。”常青说完就自顾躺下了。
傅秋谷蹙眉看着闭上眼睛的常青,对方神情恹恹的,仿佛并没有因为做了噩梦而精神紧张亢奋,似乎……已经习惯了。
“你……常这样吗?”傅秋谷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来之后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