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常青的声音从被子里穿出来,闷闷的。
“我是说,你常做噩梦吗?”常青的表现绝对不像普通人做完噩梦后的样子。
常青顿了挺长时间,才说:“没,睡吧。”
看她又什么都不想说,傅秋谷有些不太高兴,总觉得自己有点儿上赶着。可转念又有那么点儿担心常青,如果是频繁的做噩梦,那肯定是有诱因的,这个诱因一定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
看着常青留给他的一个后脑勺,傅秋谷咂吧咂吧嘴,怪没味儿的,索性翻身睡自己的去了。
第14章 喝酒
第二天他们在库木塔格沙漠翻沙跑车,虽然悍马由于车身重心问题,在翻越沙峰的时候容易翻车,但它也不愧为军队御用的老牌越野车,动力十足,跃沙能力绝对不是常青租来的那辆十几二十万的陆风能媲美的。
看着四个男人互相换着在沙漠里撒欢,就连赵河都眼馋地上去飙了两把,虽然他开了一路,但光顾着路线和安全了,车子性能完全没享受到。
常青乖乖地窝在她那辆陆风里,之前聂元同暗搓搓地过来借车,被常青直接拒绝了。开玩笑,这车是租来的,虽然改装的很专业,保养的也很到位,但架不住它年头多啊,他们都快把车玩儿飞了,这老古可董不经折腾,玩儿坏了怎么办。
果不其然,陆培峰在翻越一个沙丘的时候,成功把车开翻了。
常青负责开车拉,绞盘,钢丝绳,外加五个男人,整整折腾了五十多分钟,才把这大家伙从沙窝子里翻过来。
“哎哎哎,看看看,那是什么?!”陆培峰忽然指着远处几个移动的黑点问。
赵河抬头分辨了一下,说:“是野骆驼,上车上车,我们开近了看看。”
一听有野骆驼看,所以人一下子来了兴致,纷纷上车开足了马力去追。
那是一个野骆驼群,能有□□只左右,正在沙漠里拔足狂奔,带起一溜漫漫黄沙。
“这是野生骆驼,咱们不能跟太近了,会吓到他们。”赵河在手台里叮嘱傅秋谷。
“他们为什么跑那么快?”常青拿着手台问赵河。
“应该快来沙尘暴了,他们要往雅丹群那边躲。”赵河说。
“沙尘暴!那咱们要不要躲躲?”手台里传出聂元同大呼小叫的声音。
赵河:“没事,就你们这车,就是黑风暴来了估计也能扛得住。”
这个话题落下去不到二十分钟,所有人都明显感觉到天暗了下来,这才上午,视线昏暗的就跟下午五六点似的。
“沙尘暴要来了,我们找个背风的地方躲躲,你们跟紧我。”赵河的声音从手台里传出来。
他们找了个背风的沙丘停下,悍马在前,陆风紧贴着停在悍马身后,所有人缩进了悍马里,以防风大把车掀翻。
六个人塞进一辆车里多少挤了点,常青永远是有特权的坐在副驾驶,赵河作为向导兼司机,自然占了驾驶位。
剩下四个男人委委屈屈地挤在后面,好在这车宽敞,勉强容得下四个人。
沙尘暴如期而至,遮天蔽日的风沙席卷了整个沙漠,能见度只有几十米,就算是坐在封闭良好的车里都能感觉到沙子扑在脸上的粗砾感。
好在这场沙尘暴的风力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时间维持也不长,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以后,风沙逐渐减弱,天空也开始透出亮光。
他们开出沙漠进入党河水库,在那解决了中午饭,在准备出水库范围的时候,常青的车又陷进了泥洼里。好在有全能小悍马,几个人连拉带推的把车弄出来,即便这样,出党河水库也已经接近下午三点。
过七里镇后,一行人终于在天黑之前磕磕绊绊地回到了敦煌。
“就是这趟时间太短,要我说啊,下次秋谷你请半个月的假,咱们去徒步穿越狼塔C线,那才是男人走的路。”聂元同看到越来越近的敦煌市区,拍着大腿开始畅想。
狼塔C线常青听过,在新疆那边,横穿整个天山,全程二百多公里,历时一周左右,是目前国内最有挑战性,危险性最高,也是最美丽,最能靠近原始环境的一条徒步线路。
“你可拉倒吧,走个罗布泊你就差点死里头了,还狼塔C线,就你这样的,快回去坐地铁C线吧。”还没等傅秋谷说话,陆培峰就直接开怼。
聂元同不服气,俩人在车里哇啦哇啦的开始互相伤害,手台没关,常青他们笑的前仰后合。
晚上终于住进了像样的酒店,傅秋谷他们全都好好洗了个澡,换上干净体面的衣服,然后叫上赵河一起出去吃了顿饭。
赵河这个人有他自私的一面,但总体说来他还是一个不错的向导,在圈子里也是比较有名的。只不过如今这商业时代,不自私确实也赚不到什么钱。
在赵河的带领下,一伙人去了沙洲夜市,跟所有地区的夜市一样,这里也是人满为患,价格也贵的要死,除了一些地方特色以外,最多的就是烤串。不过在常规的夜市也有自己的特色,无论是建筑还是人们的长相以及服饰穿着都带着一定的名族特点。
在浓郁的名族风情熏陶下,一伙人吃的滚瓜溜圆,酒也喝的有些上头。
“哎兄弟,我告诉你啊,你这个妹子可不是个善茬。”大排档的露天遮阳伞下,喝大了舌头的赵河搂着傅秋谷的肩膀称兄道弟:“我知道这件事我确实做的有那么一点点不地道,可这也不能赖我呀是不是,谁让你们不听指挥呢……”
原本傅秋谷还听的一头雾水,当赵河说到不听指挥的时候,他忽然明白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紧接着他就咂么出这里面似乎有故事。
他不接茬,等着赵河继续“招供”。
“我也没打算见死不救,我那会儿都想好了,你们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去找救援队,不过救援的钱可得你们自己掏,别我一分没挣着呢就先搭进去大几千,买卖不是这么做的。”赵河说着端起酒杯直接闷了一大口啤酒,继续嘚吧:“可你瞅瞅你那个妹子,凶巴巴地来了我这儿,二话不说就拉着我进沙漠,我也没说不救,就是想告诉她凡事讲究个方式方法,可她呢?”赵河指着自己的胳膊:“差点给我掰折了啊,这都多少天了,还疼着呢,我都没让她赔医药费,够意思吧。”
傅秋谷眯了眯眼睛,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然后目光转向常青,问赵河:“她当时很着急?”
赵河咳了一声,说:“着急?她脸都黑成锅底了,我那会儿都以为她是来砸店的,我告诉你啊,这丫头可有两下子,当时她就这样,然后这样,我胳膊愣是半天没敢动换,疼的我脑门子直冒汗,这女人谁娶回家谁倒霉。”赵河比划着当时常青用的招式,差点打翻一个酒瓶,他说的颠三倒四,并且有夸大其词的嫌疑。
“她会两下子?”傅秋谷仿佛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他跟赵河确认。
赵河眼睛已经开始发飘,他想了想,忽然摇头说:“什么两下子,就那小丫头片子,还想掰我胳膊?哼,老子一个青龙摆尾直接把她摁车门子上,疼的她直拍车门求饶,哈哈哈哈哈!”
傅秋谷不再去搭理赵河,目光转向常青,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常青感觉到傅秋谷的视线,叼着半拉鸡脑袋抬起头,向对方投去疑问的目光:怎么了?
傅秋谷:没事,吃你的鸡脑袋去。
“秋谷哥哥,我……我喜欢你,你要是同意的话,我……就不走了……”个子刚到她胸口的小姑娘,穿着一条小花裙子,羞羞怯怯地站在他的房门前,突如其来的表白让他唯一的感觉就是荒唐。
傅秋谷惊讶于他忽然冒出的这段记忆,他想到了常青为拍一张照片从雅丹上摔下来还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半夜被噩梦惊醒也是一副强装镇定的样子,赵河还说她身上有功夫,沿着这些他又想到常青似乎从出国的第二年开始就再没有接受过傅家的资助,那么她的钱是哪里来的?
就这么翻山越岭的去拍照片?她还挺懂车,是开车去的吗?是一个人吗?不会危险吗?那时候她才17岁,未成年呢。她都遭遇了什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没有父母的她,八年里有人关心过她吗?手破了的时候,有人为她擦药吗?
如果……如果他当初答应了呢?常青的生活会不会就是另外一个样子……
这个念头无关爱情,傅秋谷只是有些心疼这姑娘,总觉得自己当初的那个拒绝似乎改变了常青的生活轨迹。
第15章 搬家
回去的路上,四个人变成了五个人。
由于时间有限,所以跟来时一样,他们选择连夜开车,四个人倒手。
中途常青想替他们一会儿,结果白川一句:“你有驾照吗?”把她给问住了。
出国的时候她才十六岁,这几年一直没有回来,即便会开车,她拿的也是美国的驾照,回来到现在也没来得及换驾照。
她一到敦煌就去租车,只能说租车那人心挺大,连驾照都不知道看一眼。
“累不累,睡一会儿吧,差不多天亮就能到了。”傅秋谷开着车,后座上的三个人已经睡的呼噜震天了。
“我陪你一会儿吧,晚上开车不安全,反正我也不用开,你回去不再休息半天吗?”常青把外套往上拽了拽,夜行的车里还是有些凉意。
“嗯,我直接回局里看看,这么多天了,事情没少攒,如果下午能偷懒的话,我会早点回去。”傅秋谷说完顿了顿,总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好像他俩是一家子似的。
常青抿抿唇,使劲压下翘起的嘴角,问:“那你回哪?你要是回来的话,我就让阿姨准备饭菜。”
这个“回来”平白让话语里多了一丝丝说不清的暧昧。
傅秋谷犹豫了一下,说:“做吧,我晚上想吃排骨。”
“行。”常青再也控制不住地笑了。
到潮海市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聂元同先是开车把傅秋谷送去单位,又沿路把剩下的几个人送回家。
常青进门正巧碰见要出门上班的傅祥邑。
“叔叔。”常青站在门口笑着跟对方打招呼。
“呦,青青回来啦,这么多年没见,大姑娘了,出去玩的怎么样?”傅祥邑将拿起的公文包又放下,带着常青进了客厅。
常青:“挺好,这么多年了,您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帅。”
“哈哈哈,这丫头,人变漂亮了,嘴也变甜了,小时候连话都不爱说。”傅祥邑被取悦了。
常青把背包拿过来,掏出一个丝绒盒子,里面是一块紫檀木的吊牌,上面刻着梵语经文:“这趟出去看见了这个,虽然不值什么钱,但这上面刻着梵语的僧伽吒经,寓意挺好,您是愿意挂车上还是哪都行。”
傅祥邑信佛,一听是梵语经文,他一下子来了兴致,拿过牌子看了又看直说好:“大了,懂事了,我一回来你阿姨就给我显摆你带回来的礼物,我俩都很喜欢,青青啊,有心了。”
“应该的,时间不早了,您去上班吧,秋谷哥哥给我打电话说晚上回来,咱们可以好好聚聚。”常青说。
“好好好。”傅祥邑应着就出门了。
常青告诉孙阿姨,傅秋谷晚上回来,还想吃排骨。孙阿姨兴高采烈地出去买食材了,这个时候常青才知道,傅妈妈又出差了,已经走两天了,今天晚上差不多能回来。
晚上这个家里少有地热闹了起来,一直忙得天南海北跑的一家人总算安安稳稳地坐到一张桌子上,吃着家常便饭,唠着家长里短。
常青又变成那个乖乖巧巧的小姑娘,一粒粒扒拉着饭菜,很少说话,但脸上却笑的温柔和煦,跟一只无害的小白兔一样。
傅秋谷没忍住就多看了两眼,越看越觉得看不透。
“哎,小谷啊,前两天我去开会,遇见了一个在市委的老同学,她有个女儿比你小两岁,现在在市委宣传部上班,那姑娘我见了,虽然个子不高,但长相清秀漂亮,你看哪天有时间,你俩见个面,认识一下,交个朋友也好。”傅妈妈说着夹了块排骨给傅秋谷。
傅秋谷盯着那块排骨,忽然就没了胃口,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常青,却跟对方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匆忙撇开视线,傅秋谷暗骂自己有什么好心虚的,然后再度抬头,常青却已经转回头,安安静静地扒拉着碗里的饭粒,虽然动作没变,但傅秋谷就是能感觉到她似乎心情有些不好。
“见什么见,我什么样您又不是不知道,回头人家在我这儿受了委屈,您脸上又不好看,先这样吧。”傅秋谷有些烦躁地把排骨整个扔进嘴里,啃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半晌呸地吐出一块光溜溜的骨头。
“你这孩子,什么叫先这样?先哪样?继续单着啊,你也不瞅瞅你自己,三十多岁的人了,整天没个正行,对象也不找,婚也不接,你是打算打一辈子光棍啊!小时候三天两头换对象的本事哪去了?现在谁家姑娘不是被宠大的,有点小脾气怎么了,你作为一个大老爷们,忍让一下能死啊!”傅妈妈越说越生气,到后来直接“啪”地一摔筷子:“不吃了,气都气饱了!”
傅祥邑已经习惯了妻子的作劲儿,他四平八稳地夹了口菜递过去:“行啦,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一见面就提这点事儿,找老婆不得找个合心合意的呀,要不然以后结了婚整天吵架,难受的还不是小谷。你看咱俩就是,情投意合这日子才能过圆满了,着急是急不来缘分的,你说呢?”
傅妈妈绷了半天,最终死抿着唇角瞪了傅祥邑一眼:“就你会说。”她说完拿起筷子又继续吃饭了。
常青在心里给未来老公公点了个赞,傅家男人泡妞的本事是根儿上带的。
傅秋谷完全就跟没听着似得,该吃吃,该喝喝,什么都不耽误。
“那个,叔叔阿姨,有件事我想跟您们商量一下。”常青放下筷子看着傅家夫妇。
“什么事?”傅祥邑问。
傅秋谷也疑惑地看向她。
常青:“是这样的,我在外面租了房子,我想这几天就搬出去住。”
“你要搬出去住?”傅妈妈惊讶:“是家里哪住得不舒服吗?”
“不是不是,是我的问题,您也知道我是做旅行攻略的,有时候也会写一些东西,所以我的生活规律会很不稳定,偶尔会早出晚归,日夜颠倒也是常有的。所以我怕打扰到您们的正常作息,所以我想还是住在外面比较方便,您们不会被吵到,我也不用太过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