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欢——云霓
时间:2020-04-02 10:35:21

  徐清欢看着华阳长公主的神情,至少从她的角度上看不出什么破绽,她倾向于华阳长公主说的都是实情。
  如果聂氏是死在这里,那么碧水河的道观中被烧死的又是谁?
  道观中被烧死之人的身份,才是整个案子的关键之处。
 
 
第一百五十八章 坦诚
  徐清欢思量片刻,案子到这里有了进展。
  许多事终于在她心中得到了印证。
  华阳长公主面容平静,只见那少女起身向她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清欢急于查案冒犯了长公主。”
  说完抬起头,目光中带着几分的歉意。
  徐大小姐急匆匆而来,听到她说了当年的事仿佛一下子豁然开朗,整个人看起来比方才要从容许多。
  华阳长公主心中一动,徐清欢会忽然起身感谢她,显然是从她这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这个答案不仅仅她说出的那些有关聂氏的过往,还有她对此案的态度。
  想及这里华阳长公主的脸彻底沉下来:“从上门求见开始,你都做了什么打算。”
  徐清欢再一次向华阳长公主行礼:“臣女真的是沿着聂家女眷逃离京城时走的路线,找到了这里,正巧在官路上看到了长公主的车马,想起长公主的别院就在附近。”
  华阳长公主道:“然后呢?”
  徐清欢道:“然后臣女就猜长公主是否知晓一些当年的内情,可是长公主这些年一心休养,很少在外走动,即便女眷上门求见,多数都会被拒之门外,臣女想了想去,既然送不送拜帖已经不重要,不如就这样登门,反正我在聂夫人被杀的地方来回走动时,已经被长公主府上的管事发现,长公主定然知晓了我们的来意……
  虽说我这样做礼数不周,但是……恰恰能看出长公主对此案的态度。”
  华阳长公主沉着眼睛:“说的冠冕堂皇,根本从一开始就在试探我,我让你进门,至少说明我对针对张家这桩私运案有所了解,而且想要从你口中知晓其中一些内情,否则早就让人将你打发走了。”
  这就是她一开始犯的错,关注一件事,自然而然就会有下意识的选择,她虽然没有说一句话,却已经暴露了她的想法。
  徐清欢点点头:“臣女确然是这样算计的,长公主让臣女进门,臣女下一步就要弄清楚长公主是否与当年聂家的案子有关,于是在长公主面前失礼……”
  华阳长公主冷哼一声:“从你刚刚进门开始,我就该将你撵出去。”
  徐清欢脸上一红,竟然露出几分少女的憨态来:“长公主训斥的是。”
  此时此刻少女看起来倒是很规矩。
  华阳长公主道:“你在向我询问聂家那桩事的时候,就意有所指,若我果然与聂氏之死有关,或是站在张家那边,定然会以此为借口斥责你,将你撵出门去,你虽然被我责骂、怪罪也算得到了心中想要的答案。
  若我没有怪罪你,继续与你说话,就是对当年的案子存有疑惑,那么就有可能在这件事上提供一些帮助。”
  徐清欢没有反驳,而是看向华阳长公主:“臣女斗胆才想出这样的法子,请长公主恕罪,臣女也是到现在才察觉,原来长公主早已经洞悉一切。”
  华阳长公主道:“不要以为奉承我两句,我就可以既往不咎,您倒说说我洞悉了什么?”
  徐清欢抿了抿嘴唇立即道:“您与聂夫人相识,自然知道一些聂家的情形,加之您亲眼看到聂夫人和孩子如何被杀,江知忆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您心中早有判断。
  而且您还说,京城是个是非之处,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事发生,从前您还有兴致看看热闹,现在不想掺和其中。
  这句话是在提点我,您早已经看透了一切,我们与张家争斗是我们的事,不要将您裹挟其中。
  您认定我们是想要利用聂家的案子对付张家,江知忆和谭家人说不定也是我们事先安排好的。”
  华阳长公主看向徐清欢的眼神饱含深意。
  徐清欢道:“您跟我提起当年亲眼见到聂氏被杀时的情形,就是想要告诉我,我的伎俩逃不出您的眼睛,您早就知道我们在说谎,”说到这里她恳切地望着华阳长公主,“长公主,若臣女说,这一切真的不是安义侯府的安排您相信吗?”
  华阳长公主垂着眼睛不知在思量什么,停顿片刻才道:“当年关于聂氏的传言很多,有人说她有养女,还有人说那养女根本就是她偷偷在外所生,聂氏每个月都会让人送些银钱和吃食出去,不过是给那些安养院流离失所的百姓。
  我听说衙门里抓了个聂荣的养女,我就知道是有人假借聂荣之名故意掀起风波,没有说破只不过是我不愿意去管这些。
  所以开始我才会对你说那样一句话,既然你都明白了,我也不用再多言,聂荣养女的事到底是不是你们的安排不重要,因为我并不关心。”
  华阳长公主说着站起身来,显然是准备离去。
  徐清欢抬起头:“臣女怀疑有人在背地里操纵此事,故意让人以为是安义侯府旧事重提想要与张家缠斗。”
  华阳长公主微微迟疑了一下,却还是向前走去。
  眼看长公主就要走出屋子,徐清欢看着华阳长公主的背影,开口道:“以后有什么事就要找我。”
  华阳长公主听到身后少女那清脆的声音。
  “长公主,这话是您跟聂氏说过的,”徐清欢接着道,“长公主您有没有想过,聂夫人出了京城之后一路向西走,也许并不是要逃走……而是来找您帮忙的。”
  华阳长公主的脚步停了下来。
  徐清欢接着道:“眼看她就要到了,却没想到会被官府的人马围住,您听说消息带着人赶了过来,可惜只差了一点点……看到的是聂夫人和孩子的尸身。”
  华阳长公主猛然回过头来看向徐清欢,虽然她经历了那么多事,早已经能够淡然的看待一切,可听到这句话仍旧忍不住心惊。
  如果聂氏真的是来向她求助,那么当年的事岂不另有隐情。
  徐清欢道:“当年涉及谋反案,就算是您也不便再去问聂家的案子,可如今聂家人已经死了十几年却依旧被人利用,就这样听之任之,还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被牵连其中。
  背后操纵这些的人,仿佛抓住了所有人的心思,仗着这一点与所欲为,长公主您真的对这些都不在意,就不会与臣女说这么多话……您虽然说您只是个看客,其实已经帮了臣女许多,臣女铭记长公主的恩德。”
 
 
第一百五十九章 报仇雪恨
  华阳长公主看着徐清欢:“既然这一切不是你们安排,你为何从一开始就抓住这案子不放?你可知与张家作对会有什么下场。”
  徐清欢道:“臣女知晓,如果没有经历凤翔的事,臣女也许并不会追着案子不放,可亲眼看到兄长被人冤枉之后,臣女就有生出个想法,不求别的,只想要活的明白些,如果到死还对一切一无所知,这一生岂非太可笑了。”
  前世她还不是这样,死的时候才发现从前看到的、听到的都不是真实的,她珍爱李煦,一心一意想与他相聚,最终等待她的却是北疆兵马的围杀。
  上天让她重活一世,她怎能再做一个糊涂鬼。
  华阳长公主目光微远:“你想的倒是与旁人不同,不过也不无道理,这世上富贵繁华到头来又与你何干,最重要的是要让自己活的通透些,这话说起来容易,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华阳长公主叹了口气。转身从屋子里走出去,只是到了门口吩咐管事:“当年我让人安葬聂氏和孩子,你可还记得她们埋在哪里?”
  “记得,记得,”管事立即道,“每年我都要去拜祭。”
  华阳长公主道:“那些倭寇埋在何处,你应该也知晓,如果徐大小姐想要去看,你就为他们引路。”
  管事领命。
  徐清欢又要上前行礼。
  华阳长公主抬起手来:“算了吧,本就不是什么讲礼数的人,用不着在我面前这般……”
  “臣女是真的感激长公主,”徐清欢道,“此礼是心甘情愿的。”
  华阳长公主走出了屋子,院子里的花开得正盛:“去说一声,我要回公主府,让驸马来接我吧!”
  管事妈妈心中一喜,公主与驸马爷已经许久没有见面了,驸马爷每次来公主都表现的十分冷漠,她总担忧公主和驸马越来越生分。
  没想到现在公主却主动要回京。
  “不要想太多,”华阳长公主道,“我只是回去看戏,我也寂寞得太久了。”
  ……
  既然有了长公主的吩咐,长公主府的管事自然不敢怠慢,一路引着徐清欢去看当年那些坟冢。
  让管事没想到的是,这位看起来很正常的徐大小姐吩咐下人开始挖坟掘墓。
  管事退到一旁,虽然心中厌恶,表面上却尽量保持平静和体面。
  虽然时隔十几年,不过管事对这处地方记得很清楚,当日他生怕府衙的人将那些人尸身埋在别院附近,坏了别院的风水,一直亲自跟着他们这里,看着他挖坑将倭人埋进去,所以他自信满满,很快就能挖到尸骨。
  “大小姐,没有……”孟凌云上前禀告,“已经挖的很深了。”
  当年府衙只是胡乱掩埋尸身,绝不会挖的这么深。
  徐清欢看向管事:“您再好好回想一下。”
  管事皱起眉头,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会,这……不会有问题啊,我分明记得是这里。”
  管事向后退了几步,伸出手来比划,然后肯定地道:“绝对错不了,难不成是时间太久,全都……”
  “不会,”常娘子仔细看着手中的泥土,“这里没有尸身,即便从前有的话,现在那些尸身也不在这里。”
  尸身还能不翼而飞?管事实在想不出究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徐清欢道:“再向周围多挖一些,若是再找不到我们就离开。”
  就这样?孟凌云有些难以置信,在他心目中大小姐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
  “大小姐,还是没有。”
  一个时辰过后,仍旧是一无所获。
  长公主府的管事终于忍不住,从徐家家人手中接过铲子就要自己动手。
  “不用再挖了,”徐清欢道,“如果那些尸身还在,早就被挖出来了。”
  管事停下手,一阵山风吹过,不禁让他汗毛竖起,他眼看着被埋进土里的尸身真的不见了。
  徐青安骑马匆匆赶来,妹妹去长公主府,不准他跟着,好像生怕他会惹祸似的,他心中颇有几分不情愿。
  如果见到妹妹那微微皱起的眉头,他又不忍心责备了,立即凑上去:“怎么了?哪里不妥,别急,有哥哥在呢。”
  “世子爷,那些倭人的尸身找不见了。”
  徐青安没听明白:“你说什么不见了。”
  “尸身没有不见,”徐清欢忽然开口,“就像当时我们去挖那些被烧死的人尸身一样,它们都没有消失,只是被人事先挖出来另行安葬了。”
  常娘子先明白过来:“大小姐是说,当年那些倭人并没有全都被杀,还有人活了下来,那些活着的人,将朝廷埋在这里的倭人尸身带走了。”
  徐清欢点点头:“说是倭人,我看也未必,脚上有厚厚的茧子,只能说明他们常常赤脚跑来跑去。
  船上的人不穿鞋子,因为一旦船板被海水打湿,穿鞋容易摔跤,不如赤脚走得平稳,长年累月下来,他们脚底满是厚厚的老茧,即便因此确定那些人常年生活在船上,也不能就说他们是倭人。
  倭人、海盗、商贾有没有将身份写在脸上,光靠脚上的茧子就说他们是倭人,如何能让人信服。”
  徐青安点点头,不亏是他的妹妹,总是能够立即想到关键之处,分析的头头是道:“那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呢?”
  “我也不知道,”徐清欢道,“哥哥若是得了机会,不如去问问他们。”
  徐青安沉下眼睛:“这话可不能随便说,那些人都死了……”
  “谁说让哥哥去问死人,是要问问那些活下来的人。”
  徐青安向左右看去:“你说的……活下来的人……他们在哪里。”
  徐清欢目光微微闪动,她已经知道那些人在什么地方,他们小心翼翼地躲藏着,就是等待着这一天。
  他们要向张家复仇。
  可是他们并没有那么的聪明,即便用尽全力恐怕也难以撼动张家,于是有人为他们谋划了一条路,只要他们照此走下去,就能报仇雪恨。
  任何人都不能将所有事做的天衣无缝,他们最终还是露出了破绽。
  徐清欢想起碧水河畔道观中,那佝偻着身子的何苗氏,只要提起当年那场大火,她眼睛中都是愤恨和殷切的神情,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因为她的恨意原本就是真的。
 
 
第一百六十章 不管了
  徐清欢一直没有说话,徐青安越发的紧张起来:“妹妹,这里离京城很远,周围又荒凉的很,我们还是回去吧!”
  徐青安虽然这样劝说,却做好了继续留下来的准备,妹妹只要开始查案,不将其中的内情弄清楚,绝不肯罢手。
  这种感觉他了解,就像是惹祸惹了一半,他会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总之惦记上了,就必须要做完。
  这一点妹妹随他,这样想着徐青安就不禁得意,妹妹身上都是优点,这样推论下来,他岂不是也有了长处。
  心中这样想着,被父亲棍棒教导过的屁股好像也不那么疼了。
  “哥哥说的对,”徐清欢道,“天色将晚,我们现在回城正好。”
  徐青安听到这话愣在那里。
  徐清欢说完看向长公主府的管事:“辛苦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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