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求验尸——十月海
时间:2020-04-12 09:31:35

  诚王道:“那些我管不着,就算柔嘉犯了法,也不妨碍我要求顺天府缉拿凶手。”
  泰清帝无奈道:“道理是这个道理,朕会让顺天府给你一个交代的。”
  诚王拱手道:“臣多谢皇上。”
  证明柔嘉与清风苑的关系,与柔嘉的死没有直接关系,但诚王的气焰好歹被打消了一些。
  司岂替纪婵出了口气。
  纪婵明白他的意思,心中微暖,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司岂还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继续问彩屏:“你何时开始跟随郡主的。”
  彩屏道:“奴婢跟随郡主八年了。”
  司岂道:“郡主是不是和黄炳强一同入京,这些日子都宿在何处?”
  彩屏摇摇头,“不是,黄炳强走水路,郡主晕船,一直走陆路,黄炳强比我们早一天入京。入京后,郡主在城王府住了两日,其他时日都住在这里。”
  司岂又道:“回来后,她在这里都招待过什么人吗?”
  彩屏道:“郡主回来后,华旗公子就来了,别院还不曾招待过什么人。”
  司岂想了想,“郡主出嫁前,以及中间回京,别院里招待过客人,举办过宴会吗?”
  彩屏回忆片刻,“郡主成亲前请过两次,成亲后请过一次。大人,成亲前的客人清单早就没有了,但前年的请客清单还能找得到。”
 
 
第72章 
  彩屏是柔嘉心腹。
  清风苑的事她了解,举办宴会时请的客人她记得,柔嘉的仇人她更是一清二楚。
  泰清帝和诚王走了后,彩屏和几个婢女被李成明收监。
  司岂送纪婵回家。
  车上很安静。
  两人都在脑子里整理这桩案子的关键线索。
  暧昧就像柔嘉屋子里的合欢香,被凶手一口气吹得无影无踪。
  但默契又在彼此的配合中慢慢培养起来了。
  马车行到纪家门口时,四更的更鼓已经敲过了。
  司岂送纪婵下车,嘱咐道:“早点睡,明天下午再去。”
  纪婵看着司岂,道:“那柄剑……”
  “放心,我不会让人碰的。”司岂笑了起来,光线虽昏暗,但他的笑容格外明朗,也让人格外安心。
  “好,你路上小心。”纪婵进了院子,插好大门,在孙妈妈地陪同下往二进去了。
  等脚步声越来越远了,司岂才上了马车。
  他从彩屏那里拿到了三份名单,一份是确切的客人名单,一份是记忆中的客人名单,还有一份是与柔嘉有矛盾的人。
  首先,他要找到里面可能知道柔嘉是清风苑大东家的人。
  其次,他要在这三份名单中找出与任飞羽的圈子重合的人。
  最后,再调查这些人中有哪些去过秦州。
  前两点不算难,最后一点不好查。
  秦州在京城东南,临海,从京城出发,马车走一天半,跑马走一天。
  京城不少权贵在秦州有别院或田庄,他们进出秦州不需要路引。
  这也是他至今无法确定重点嫌疑人的关键原因。
  司岂心里有事,卯正就醒了。
  他照常打了一套拳,洗漱后,让下人把九叔叫了过来。
  他吩咐道:“九叔,让他们回来一趟,我需要知道那些人昨晚的行踪。”
  九叔应下,立刻出去安排了。
  司岂吃饭时,九叔回来了。
  他禀报道:“那几位各自回府后,都不曾在天黑后驾车出府。”
  司岂烦躁地扔了筷子。
  虽说派出去的都是伶俐小厮,但起到的作用不大。
  不是他们无能,而是监视的对象都是权贵子弟,宅院外少有闲杂人等,很难持续跟踪。
  这不是他们的错。
  九叔道:“三爷,接下来……”
  司岂重新拿筷子,“暂且让他们休息吧,等我另行安排。”
  纪婵起的也一样早。
  她眼袋黑,肤色苍白,看起来有些憔悴。
  纪祎道:“姐,案子很难办吗?”
  纪婵道:“破了一桩,又来了一桩,新案子颇为棘手。”
  胖墩儿迷迷瞪瞪地走了出来,轻车熟路地走到纪婵身边,爬上她的腿,搂住她的脖子问道:“娘,又死人了吗?”
  纪婵“嗯”了一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一次死的是柔嘉郡主。”
  胖墩儿忽地睁大了眼睛,“那个漂亮女人?”
  “师父,你刚刚说柔嘉郡主死了?”小马和秦蓉从外面买早点回来了。
  纪婵点点头,“刚查清清风苑的事,就传来了她被杀的消息,而且,还丢了颗牙齿。”
  “是不是被灭口了?”秦蓉问道。
  小马在纪婵对面坐下,开始分馄饨,说道:“对啊,师父,她会不会被人灭口了,然后故意栽赃给杀死任飞羽的凶手。”
  纪婵也这么想过。
  但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任飞羽一案的细节,也不是所有凶手都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以及反侦察能力。
  虽说凶手变得更加高效快捷,但她认为肯定还是同一个人。
  而且,她有理由怀疑,凶手可能听过她的课。
  凶手从后面刺入,避开肋骨和椎骨,直刺心脏,干净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这需要反复的揣摩,否则就是运气极好。
  谁会在杀人的时候拼运气呢?
  想起听课时那一张张认真的脸,纪婵忽然觉得后脊背嗖嗖发凉。
  “娘。”胖墩儿拍拍她的脸,“要是很难,就让父亲去做好了,还有皇帝师叔,娘不总说能者多劳吗?”
  纪婵不高兴了,捏捏胖墩儿的小鼻子,“能者多劳的难道不是你娘我吗?”
  胖墩儿的两只手按在纪婵的脸颊上,把纪婵的嘴挤成小鸡嘴,笑眯眯地说道:“父亲让皇帝师叔帮你解决仇家,皇帝师叔说让皇后娘娘去办,然后娘的仇家就倒霉了。”
  “娘,承认别人优秀很难吗?”这话是纪婵说过的,他不知什么时候记住了。
  纪婵被问得哑口无言。
  她想起昨夜的那个吻,进而,又想起司岂说想要娶她时的认真表情。
  纪婵很想问问胖墩儿,他已经认祖归宗,如果他当真越来越喜欢司家人,将来还要不要跟她一起过。
  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问题,甚至相当残忍。
  她永远不会问的。
  “你父亲确实很优秀,皇上也的确很英明,但你的母亲,在专业领域里也是无人能及的。”她孩子气地强调着最后一句。
  胖墩儿安抚地亲亲她的脸颊,“当然了,我的娘亲是最好的娘亲。”
  “好啦。”纪祎把他从纪婵怀里拉了下来,“就你会说,黏黏糊糊的,快吃饭吧,一会儿闫先生就来了。”
  ……
  在去大理寺的马车上,纪婵想起了昨晚那个仓促的吻,那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初吻。
  前世,本该情窦初开的时候她在忙着学习,上了大学,又头铁学了法医……
  反正,她的初吻还在——原主与司岂的那一段,她觉得不算。
  尽管觉得不算,但记忆都在。
  那是相当羞耻的一段,想起来就让她腿软。
  如果让她客观评价一下的话,司岂的身体条件还是相当好的。
  啧……
  纪婵觉得自己堕落了。
  她强迫自己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把柔嘉一案重新整理了一下。
  一下车,她就看见了司岂。
  他正在站在晨光里,定定地看着她,深邃的眼荡漾着春天的微波,每一个流转都能让女人心醉。
  “嗯!”纪婵清了清嗓子,故作轻松地打了个招呼,“司大人,这么巧。”
  司岂道:“不是让你下午来吗,怎么来的这么早?”
  纪婵避开他的眼神,“心里有事睡不踏实,不如早些干活,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两人不咸不淡地扯着闲话,又不冷不热地跟八卦的同僚们打着招呼,一起到了后面,各自进了书房。
  纪婵把带来的石墨敲碎,放到一只捣蒜的蒜臼子,交给小马。
  小马“咚咚咚”的捣了起来。
  等大块变成小块,小块变成细小的碎块后,再用擀面杖擀成粉末。
  “师父,弄这个做什么?”小马一边干活一边问。
  纪婵道:“死马当活马医一下。”
  她打算用粉末显现法提取一下长剑上的指纹。
  人体解剖虽说也是超越这个时代的东西,但只要有所保留,并推到师承上面,总可以在大面上解释过去。
  但指纹这个东西,在整个时代都没有先例,即便推到西洋也是不行的。
  西洋有西洋画,但没有指纹一说。
  所以,她不能在顺天府的人面前随便施展。
  如今司岂负责此案,以他的智慧,即便她的举动匪夷所思,他也不见得会刨根问底。
  “咚咚。”门被敲响了。
  小马跑去去开门。
  司岂托着一只装画的竹筒走了进来,对纪婵说道:“你没去,我就给你送来了。”
  罗清想笑,又努力憋了回去。
  纪婵有些难为情,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好请司岂坐下,又让小马去沏茶。
  司岂在纪婵的书案前落座,看见她桌面的器具不免有些好奇,“小面板,擀面杖,还有捣蒜的,你要包饺子吗?”
  他当然知道不是包饺子,不过没话找话罢了。
  纪婵道:“这是石墨粉末。”她在小马桌子上找了一只洗得非常干净的软毛毛笔。
  “石墨?”司岂挑了挑眉。
  “呃,黛石。”纪婵换了这个时代的叫法。
  她把竹筒打开,把剑从里面倒了出来。
  剑长三尺,剑宽不到一寸,两侧开刃,精铁打造,剑柄与护手用黄铜装饰,没有特殊记号。
  “黛石?你要做什么?”司岂问。
  纪婵用软毛毛笔蘸了些石墨粉,轻弹毛笔杆,让石墨粉均匀地落在剑柄上。
  “每个人的指印都是不一样的,所以,我想看看还不能不能找到凶手的指印。”
  司岂怔了一下,“不是好几个人都摸过这把剑了吗?”
  纪婵挑了挑眉,“所以,我才说死马当活马医,万一发现了有嫌疑的人,而我们又无法根据现有证据指认他……”
  小马道:“如果能在这把剑上找到几个指印,到时候恰好对上,就能找到凶手了,师父,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纪婵道:“已经被污染了,指印可能覆盖,也可能被抹去,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司岂的眼睛亮了亮,也去找了根毛笔,跟纪婵一起弄。
  小马觉得有意思,正要去寻笔,就接到了司岂的一个凌厉的眼神。
  罗清立刻说道:“小马,我家大人正在收拾陈年卷宗,你帮我倒腾一下呗。”
  小马心领神会,直接跟罗清跑了出去。
  屋子陡然安静下来……
  纪婵说道:“你不要煞费苦心了,没有意义的。”
  司岂笑了笑,“纪大人想多了,我现在跟你一样,不过是想早日把凶手缉拿归案罢了。”
 
 
第73章 
  纪婵脸上一热,赶忙低下头,继续撒石墨粉,“嗒嗒嗒”地砸了笔杆好几下……
  司岂挑了挑眉,提醒道:“纪大人,你该蘸粉了。”
  “哦……”纪婵的耳朵红了。
  经过一个冬天,她的皮肤比夏天白嫩了许多,血色泛出皮肤表面,变成浅浅的粉,一缕卷曲的黑发从鬓角垂了下来,落在殷红的唇上……
  司岂舔了舔薄唇。
  他又想起了昨夜那个被醉意催动的仓促的吻,视线不由越发灼热起来。
  “司大人,要想帮忙就请专心些好吗?”纪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到底是专业法医,面对沾满了两个人的鲜血的长剑,迅速平息了那些不该有的情绪。
  “是。”司岂敛了敛心神,钦佩地看着纪婵——他心悦的女子,跟那些只会吟风诵月的大家闺秀就是不一样。
  两人专心工作。
  伴随着“嗒嗒”的声音,石墨粉铺满了剑柄、护手,以及护手下面那段没有沾染血迹的剑身。
  “好了。”
  纪婵直了直腰,用抹布垫着手,捏着剑的两端,用力抖了抖……
  浮在表面的石墨粉忽忽落下,留下几处明显的黑色印记。
  这些黑色印记便是凶手和诚王等人交叠覆盖的指纹和掌纹。
  在护手上端不到半寸的地方,有两枚因覆盖而变得残缺的指纹。
  二者十字交叉,一枚稍稍靠上,一枚稍稍往下。
  下面的那枚非常接近护手,几乎顶到了尽头。
  纪婵抬起头,与司岂对视一眼。
  这一刻,二人的欣喜不言而喻。
  司岂用毛笔模拟长剑,做了一个从背后刺入,再刺入的动作,说道:“通过推测凶手的杀人方式可以判断,下面这一枚可能是凶手的。纪大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应该取一下诚王等人的指纹指印,以便比对。”纪婵说着,拿起一只小瓷瓶,打开塞子,用毛笔蘸了饱满的透明液体,轻轻抖落在剑柄上。
  她暂且想不到提取指纹的有效方法,就想把指纹固定在剑柄上。
  桐油滴落在剑柄上,自然下滑,锁住石墨粉,暂时起到了固定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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