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求验尸——十月海
时间:2020-04-12 09:31:35

  “另外,君子之风,一般只适用于不喜欢的女人。”司岂极力忍住亲上去的渴望,小声说道,“比如现在,我只想把你娶回家,生几个像胖墩儿一样的小孩子。”
  纪婵脸红了,“流氓,还有两条人命等着我们伸冤呢,你却还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司岂郑重说道:“虽然现在说这些不大合适,但我还是想告诉你,纪婵,案子重要,你更重要,你试着给我个机会,我想好好照顾你们娘俩,弥补以前的过错。”
  纪婵冷哼一声,“我们娘俩没有你也过得很好。司大人,你以为你睡过,亲过,我就一定是你的了?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我是仵作,最擅长的就是和人体的各个器官打交道,我不在乎那些。”
  司岂下意识地舔了舔上唇,厚着脸皮问道:“既然如此,那以后不妨多亲亲?”
  纪婵一怔,“没想到司大人是这种人,真不要脸。”
  司岂摇摇头,“纪大人错了,男人在喜欢的女人面前,通常都不太要脸。”
  纪婵小脸羞得通红,她早该知道,女人跟男人斗嘴没什么好处。
  “你再不松开我,我就喊非礼了?”她警告道。
  司岂见好就收,果然松了手,“你放心,我会娶你的。”
  纪婵道:“你放心,我绝不会嫁给你的。”她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又抓着荆条往上面去了。
  司岂拍拍衣裳,也跟了上去。
  枣刺上确实挂着一根布丝。
  纪婵把它摘下来放到手帕上,说道:“像是绸缎。”
  司岂对着阳光仔细辨认着,道:“玄色绸缎,而且是上好的蚕丝,色泽饱满,没下过水。虽说看不出产地,但至少可以证明,咱们的方向没有错。”
  “师父,你没事吧。”小马讪讪地从上面下来,一边走一边瞪罗清。
  纪婵想迁怒,可细想想,又觉得怪不得小马。
  她和司岂育有儿女,司岂本人还有那个意思,罗清一撺掇,他不可能不就范。
  罗清瘸着腿,不知是真摔了,还是假装的,“三爷,你没事吧。”
  司岂淡淡地笑着,“没事。”
  几人下了山,一路上再无其他发现。
  到山下时,李成明果然已经等在下面了,“司大人,有新发现吗?”
  司岂把那条布丝给他,把自己的判断又说了一遍。
  李成明脸红了一下,“昨儿天黑,疏漏了这一处,幸好两位大人亲自走一趟。”
  司岂摆了摆手,“的确是天黑,路也不好走,李大人不必自责。”
  “多谢大人宽容。”李成明叹了一声,“太难了,下官要去锦绣阁看看,两位大人要不要一起……嗯?两位大人没摔坏吧。”他的目光落在司岂沾满了尘土的头发,以及纪婵刮蹭得泛白的黑色裤子上。
  纪婵有些不自在。
  司岂眼里带着笑,道:“没大碍,就是腰硌着了,估计要青个几天。”
  一行人进了锦绣阁。
  锦绣阁装修奢华,以做宫廷菜闻名,来这里用饭的非富即贵。
  司岂要了个包间,又把掌柜叫了过来。
  “几位大人有何吩咐?”掌柜是个八面玲珑的弥勒佛似的中年人。
  司岂用手巾擦干手,交给罗清,让他帮忙擦擦头发。
  李成明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这才开了口,问道:“有两件事,第一,让伙计李二过来一趟;第二,本官需要知道最近来过那些有头有脸的客人,有一个算一个,一五一十地告诉本官。”
  掌柜有些犹豫,“第一件没问题,这第二件……”
  司岂哂笑一声,道:“怎么,是想关店,还是想本官请旨?”
  掌柜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不不不,小人不敢,小人不敢,这就去拿账簿。”
  不多时,菜开始走了,李二到了,掌柜抱着账册也回来了。
  掌柜把账本交给司岂,“这是近一个月的账册,请司大人过目。”
  账做得很精致,时间,客人姓名,菜肴,消费金额,现银还是记账,乃至于请了谁,喜欢吃什么,都一一记录在册。
  “诸位大人,小店的账是仔细了些,可也是为了更好的为贵客们服务嘛。”掌柜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纪婵道:“账做得不错,你先下去吧,等我们看完了,一定会完好无损地交还给你。”
  “是,是。”掌柜出去了。
  司岂看账本。
  李成明问话:“李二,你家在哪里,你妹妹多长时间来一次锦绣阁,都什么时候来?”
  李二说道:“回大人的话,她单日子来这里,双日子要去王员外洗衣服,一般都是下午来,那时候楼上的酒席撤了,正好帮后厨洗碗,掌柜每个月给她一两银子。”
  李成明问:“她和前面别院的小厮相好,你知道吗?”
  李二道:“小人知道,那小子跟我提过亲了。”
  李成明问:“你妹妹一来他就来吗?”
  李二点点头,“除了这几天之外,前一阵子都是如此。”
 
 
第75章 
  李成明分别询问过别院的下人,柔嘉郡主回京前,别院的管理极为松散,请假可以走,不请假有时也能糊弄过去。
  随意跳院墙进出的确实只有小厮荣生。
  按照此线索推演,凶手若果然从荣生身上得到了启示,就说明他大概在午时、未时左右经过锦绣阁,或者就在锦绣阁用饭。
  前者无从考虑,只需排查后者。
  荣生第一次跳院墙在去年十二月初,他娘染了风寒,半夜高热不退,他便翻院墙出去了。
  频繁翻院墙是在从二月初偶然认识李二妹妹之后。
  柔嘉郡主进京后,管家不敢懈怠,他便老实了几日。
  排查的重点是柔嘉回来前的一个月。
  荣生告诉李成明,他不记得他下山时撞见过哪位客人。
  用饭期间,李二的妹妹也被叫了来,询问后,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纪婵问李成明,“荣生现在在哪儿?”
  李成明道:“已经带到顺天府收监了。”
  纪婵道:“收监也是好事。”
  出了这样的事,荣生作为家生子难辞其咎,如果继续留在别院,只怕绝无活路。
  柔嘉手上不知有多少条人命,死不足惜,若为了他再让一个少年丧命,她心里过不去。
  李成明不懂纪婵在说什么。
  司岂解释道:“李大人不妨多关他一阵子,等诚王的怒火散散再说。”
  李成明明白了,拱手道:“两位大人仁义。”
  “仁义的是李大人。”纪婵说道,保住荣生的前提是诚王不插手顺天府的事。
  李成明尴尬地笑了笑。
  如果诚王要人,他不可能不给。
  再说了,荣生作为一个家生子,无端为主子引来杀身之祸,在他看来,其万死也难辞其咎。
  他不会为了这样一个小厮得罪诚王。
  纪婵不强求,也无法强求——观念不同,隶属不同,即便有司岂,他们也无法插手顺天府的事。
  她看了一眼司岂。
  司岂正在吩咐罗清去找纸笔。
  尽管她不想嫁给他,但很庆幸她儿子的父亲不是李成明这样见风使舵的人。
  司岂把账册拆成两部分,由小马和罗清分别抄写。
  一份给李成明,一份他自己收了起来。
  他们来得早,抄完账册后,刚好是午时,出来时正赶上饭庄上客人。
  几个身穿布甲的年轻人挎着腰刀走了进来,其中领头的恰好是石方。
  “石将军。”司岂先打招呼,石方不但年长他两岁,官阶也在他之上。
  “司大人。”石方拱了拱手,“石某刚从如意馆出来,司大人要不要一起到楼上坐坐?”
  石方是正三品武官,不但年轻,而且武艺高强。
  纪婵不由多看了两眼。
  石方算不上英俊,但很有男子气概,长褂脸,浓眉,丹凤眼,看起来坚毅可靠。
  司岂道:“我们刚刚用完膳,就不叨扰了石将军了。”
  说到这里,他又拱了拱手,“敢问石将军,如意馆怎么样?”
  石方按着腰刀的手上暴起了青筋,浓眉也倒竖了起来,说道:“有一就有二,都他娘的一丘之貉。”他瞄了一眼李成明,“冯煦轻就他娘的是个酒囊饭袋。”
  他与冯煦轻同级,家世又好,骂得又脆又响。
  李成明尴尬地低了下头。
  顺天府的地位非常重要,但京城权贵多如牛毛,差事一向不好干,冯煦轻经常一脑袋包。
  司岂不关心冯煦轻如何,只要问题得到初步的解决,他便达到目的了。
  他抱拳道:“石将军辛苦,下官就不打扰了,告辞。”
  马车就等在锦绣阁门口。
  纪婵上了司岂的车。
  车厢里光线昏暗。
  纪婵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司岂打开一个翻板,从暗柜里取出一只枕头和一席被子,说道:“你先休息一会儿。”
  纪婵警惕地看着他。
  司岂无奈地笑了笑,把枕头放在纪婵身边,被子也打开了,“睡吧,我又不是强盗。”
  纪婵道:“那你呢?”
  司岂又取出一只小迎枕,道:“我也睡。”他在她脚边躺了下去。
  这还差不多。
  纪婵放心地躺下了。
  车厢里很安静,马蹄敲打路面的“嗒嗒”声像一首旋律枯燥的催眠曲。
  纪婵抱紧了被子,说道:“司大人,我是你的下官,不是你内宅里的女人,希望你能给我足够的尊重。”
  司岂脸上热了一下,搓了搓脸,说道:“好。我为我之前的孟浪道歉,希望你不要因此嫌弃我,对我心存偏见。”
  纪婵没吭声,闭上了眼睛。
  偏见谈不上。
  她不是小女孩,两辈子加起来的年龄也超过三十了。
  虽然不大懂爱情,但懂男人的生理和心理。
  在那种情况下,司岂没有在生理性出丑,已经极为克制了。
  她是学医学的成年人,对司岂的行为有正确的解读。
  纪婵很快就睡了过去。
  呼吸绵长有力。
  司岂起身看了一会儿,又把被子给她往上拉了拉,也躺了回去。
  ——就这么放心的睡了,说明对他还是没有偏见的吧。
  他轻轻地敲了敲车门,吩咐罗清,让马车走慢点儿。
  随后他也睡了过去。
  回到大理寺时已经是未时二刻了。
  纪婵和司岂分头行事。纪婵负责提取左言的指纹,司岂负责整理锦绣阁的账册。
  小马又磨石墨粉。
  他问道:“师父,如果司大人肯从司家搬出来,你会嫁他吗?”
  纪婵洗了把脸,又慢条斯理地擦完,换了盆水,把手巾洗干净,平平整整地挂在盆架上。
  小马见她不理,又道:“师父生我气了?那罗清鸡贼得很,扯着我不放。我怕司大人当真做些什么,到时候让师父难堪就是做徒弟的不是了。”
  纪婵倒了杯茶,说道:“确实不怪你。至于要不要嫁司大人,那得看我是不是喜欢他。”
  还得看泰清帝会不会插手这件事,在皇权至高无上的社会,这一点具有决定性的作用。
  小马点点头,“师父言之有理。”他师父不同于一般的内宅女子,当然可以选择嫁给喜欢的男人。
  他刚做好石墨粉,司岂就来了。小马被纪婵打发出去,二人一起鼓捣左言摸过的那只杯子。
  石墨粉伴随着“嗒嗒”声落下,又被司岂的几个呼吸吹走,几个清晰的指纹浮现在白色的瓷杯上。
  纪婵心怀忐忑地从竹筒里取出长剑,放在宣纸上。
  在拿起茶杯之前,她说道:“但愿神明能听见我的祷告,我祈祷二者没有任何关联。”
  司岂道:“我也希望不是他。”
  纪婵捏着杯子的沿和底,凑近长剑的护手……
  “怎么样?”司岂绕过书案,与她并肩观察。
  “虽然只是半只指纹,但可以看得出来,三只指纹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纪婵得出结论,暂时松了口气。
  司岂摇了摇头,“凶手有两个,指印还不能解除他的嫌疑。左大人去过锦绣阁,一个月内三次,用的都是午膳。”
  纪婵道:“锦绣阁饭菜不错,我若有钱也会常常光顾。”她把杯子淋上桐油,放到木匣子里封存,再放进书案最下面的抽屉里。
  “司大人,嫌疑人名单重新确定过了吗?”她问道。
  “当然。”司岂从袖口里拉出一张纸,展开:第一排,左言,任非翼,赵季青;第二排,罗嘉亦,王涣,李竟一;第三排,蔡辰宇,石方。
  任非翼是任飞羽的庶出弟弟,两人有仇。
  赵季青是司岂前未婚妻的亲弟弟,对任飞羽恨之入骨。
  罗嘉亦是刑部左侍郎的嫡子,与赵季青关系不错。
  李竟一是京卫指挥同知的庶子,听说李同知之妻是母老虎,李同知的妾和妾生子在她手里过得极为艰难。
  王涣是副左都御史的小儿子,庶出,日子过得极不得意,性情阴郁。
  后面两位稍微牵强了一些,但都在任飞羽的交际圈子之内。
  左言、石方,以及蔡雨辰纪婵都知道,司岂不必多做介绍。
  以上所有人有四个共同特征,一是头脑都不坏,二是对衙门断案都不陌生,三是家族在秦州都有别院,四是与普通人都有一战之力。
  纪婵不明白,“蔡辰宇手无缚鸡之力,他也会杀人?石方是禁卫军,武艺高强,与之前的预设不相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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