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心——求之不得
时间:2020-04-14 06:59:26

  盘子先前便去了马厩唤相府的马车,许雅同白苏墨行至正门时,相府的马车已在国公府门外等候。
  “苏墨,勿送了。”许雅驻足。
  白苏墨却笑:“你难得来趟国公府,我岂有不送的道理?”
  许雅也笑笑,便也不推辞了。
  白苏墨送至马车前。
  车夫置好小凳,云铭扶许雅上了马车。
  许雅撩起车窗帘栊,同她话别。
  末了,又问及:“秦大夫可有说何时来复诊?”
  白苏墨道:“应当就这几日。”
  许雅这才点头,叮嘱道:“那你这几日多休息,勿劳神。”
  白苏墨颔首,似是也忽然想起一事,正好问起:“对了,下月便是你生辰了,我寻思了许久,本想送你一方石墨砚台的,可都晓你喜欢文房四宝,我便怕同旁人送的重复了,你可有旁的希望说与我听,正好与我解围?”
  云铭和流知都掩袖笑笑。
  白苏墨也笑。
  许雅垂眸,
  白苏墨脸上的笑意微僵。
  许雅这才抬眸,莞尔开口:“你同淼儿送我的,什么都好。”
  白苏墨尚在怔忪。
  许雅却抬头看了看天色,关切道:“苏墨,回去吧,日头太盛,我也需走了。”
  白苏墨才回神。
  许雅笑了笑,放下帘栊。
  云铭在车中唤了车夫一声,马车便缓缓驶离国公府。
  白苏墨目送,脚下却许久未动。
  流知轻声道:“小姐,怎么了?”
  白苏墨抬眸看了看日头,又伸手摸了摸额头:“许是日头太热,先前有些迷糊了。”
  流知脸色微变:“那奴婢让狮子将马车取来。”
  白苏墨摇头:“无事,应当是这两日忽然能听见,便听得有些多了,今日只觉有些犯迷糊,似是听到些不大可能的幻觉。”
  流知不敢大意,唤了石子来撑伞,自己上前扶着白苏墨。
  “小姐,奴婢记得秦先生上回说过。许多早前能听见的人,失去听力一段时间后,忽然恢复听觉,都很难一时便接受外界所有声音。秦先生说小姐此前并未听过声响,若是忽然恢复听力,更需循序渐进,否则太过劳累,反倒过犹不及。”
  白苏墨颔首。
  她这两日是觉诸事新鲜,就连苑中小桥流水单的声音都坐着听了许久,舍不得歇下,应是秦先生先前提到的过犹不及了。许是适应过一段时间,便会慢慢好起来。
  白苏墨心头微舒。
  流知也道:“听药童是说,秦先生这几日便会回京,不如等今日晚些再看看,若是好些便罢了,若是小姐还觉迷糊,便让药童请秦先生回京,来府中看一趟,也好安心。”
  白苏墨却忽然问:“流知,你觉得许雅如何?”
  流知不知她为何问起,但许雅惯来是小姐的朋友,流知应道:“许小姐知书达理,又通人情世故,只是性子同顾小姐相比,稍稍冷了些,但待小姐却好。”
  白苏墨微微垂眸,是啊,许雅待她一直很好。
  她怎么会魔怔。
 
 
第29章 摊牌
  等白苏墨折回,顾淼儿已逗猫逗得百无聊赖。
  手中拿着逗猫棒,恹恹趴在案几上,手中来回抖动着逗猫棒,逗猫棒上线都绞作一团,上面的布袋鱼险些被樱桃抓掉,她也浑然不觉。
  分明是走神已久。
  白苏墨看了看流知,流知会意,收了伞却未跟着入内。
  “淼儿。”白苏墨唤她。
  顾淼儿这才回过神来。
  先前三人一道用过晌午饭,许雅说要离府,顾淼儿却道还要在苑中坐坐,要逗逗樱桃玩。顾淼儿平日里并不怎么喜欢逗猫,白苏墨知晓淼儿是有事同她说,又不方便当着许雅的面提起。
  应是顾阅之事。
  见流知等人不在,顾淼儿才坐直了身子,恹恹道:“苏墨,今日本是来祝贺你能听见的,不应当同你说些旁的事情。”
  白苏墨笑:“多好,我方才能听见,你便有心事说与我听,说明我这耳朵好得正是时候,速速道来。”
  顾淼儿性子本就开朗,原本还有几分阴沉的心思,听到这句便又豁然笑了起来:“不得了,原本就会哄人得很,这下更加如虎添翼了。”
  白苏墨笑着抱起樱桃。
  顾淼儿便将逗猫棒放下,眼巴巴看她:“我二哥可是来寻过你了?”
  白苏墨一面轻揉樱桃的下巴,一面应道:“游园会那日见到过,说起你的英勇事迹来,甚是恼怒,大有要兴师问罪的意思。”
  顾淼儿瘪嘴:“胡说。”
  白苏墨笑笑。
  顾淼儿凑上前道:“苏墨,你到底同我二哥说什么了,他早前见了我还一幅凶神恶煞的质问模样,昨日就似换了个人一般。你知晓我平日最喜欢糖心坊的瓜子了,他扔下一包便走,虽没同我说话,但我光看背影便知晓他肯定不生气了,更不说还特意买了糖心坊的瓜子来哄我,分明雨过天晴,这才是我早前的二哥啊。”
  白苏墨便笑:“既然和好了,那还什么不好的?”
  顾淼儿这才忍不住笑意:“我又没说不好……”
  白苏墨又道:“那方才是谁在这里怏怏逗猫的?”
  顾淼儿一声叹息,就着身前的案几又趴了下去:“苏墨,就是因为如此,我才愁啊。”一面说,又一面晃动着那根逗猫棒,樱桃便似忽然得到了指令一般,不安分得伸出爪子来。
  顾淼儿拿着逗猫棒,左一下,右一下,樱桃便也跟着她左一下右一下。
  一人一猫都摇摆不定。
  “苏墨,你说我究竟应该站在哪一方啊?”她是真苦恼,“我若站在爹娘和顾家一方,可二哥待我很好,我若站在二哥一方,又怎么对得起我娘啊?我娘定是要气死了。”
  白苏墨记得早前去容光寺时,有人分明还是一幅水火不容的模样。
  眼下,便已明显松了口。
  白苏墨笑了笑,不置可否。
  此事是顾家的家中事,一家人到最后横竖都是要和好的。
  她一个外人,偏帮哪方都不对。
  只是顾淼儿眼巴巴得看着她,看得她心中又几分叹然:“上次问过你,你可见曾过那个陶子霜?”
  顾淼儿曾提起过她姓陶。
  顾阅口中唤的是子霜。
  白苏墨心想那女子应当叫陶子霜。
  顾淼儿怔了怔,果断摇头。
  白苏墨便笑:“你连人都未曾亲眼见过,她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觊觎你二哥的美色,贪图你顾家富贵,还是他二人有何际遇,所以心意相通?”
  “……”顾淼儿看她。
  白苏墨继续道:“你二哥素来自律,哪里是会随意胡来的人?即便是你想帮曲夫人一道劝他,也需亲眼见过对方,知晓其中曲折,才知如何劝才妥帖。否则你连当中究竟都不清楚,又怎知该站哪一方?如何才能劝到另一方心坎上去?”白苏墨从她手中接过那根逗猫棒,瞥目看她:“靠猜?”
  其实她早前便问过淼儿。
  淼儿那时心中只有一股子愤愤劲儿,哪里听得进去?
  眼下,顾淼儿松了口,她这番话才有说的余地。
  所谓旁观者清,她不过说了心头所想,也算不得偏帮,到最后,还需得顾淼儿自己来拿主意。
  白苏墨点到为止。
  顾淼儿却明显若有所思:“是啊,早前若是我受了欺负,二哥都会寻我问个明白,定然不会让我白白受委屈。可陶子霜的事,就算是笔糊涂账,家中也无一人愿意听二哥说起,便觉此事荒谬,容不得,但其实根本连陶子霜是何模样都没见过,更不知二哥心中是否有难处……”
  白苏墨但笑不语。
  一手拿着逗猫棒,樱桃便在案几前扑腾扑腾跳个不停。
  顾淼儿眉间一挑,忽得谄媚上前。
  白苏墨忽有不好预感。
  顾淼儿果然见缝插针:“苏墨,我娘若是知晓我偷偷去见陶子霜,一定会恼死我的……”
  白苏墨斩钉截铁:“若是我去,曲夫人同样会恼死我的。”
  白苏墨抱了樱桃起身。
  顾淼儿一把扑上去,抱着她不让走:“苏墨苏墨,我的好苏墨。”
  白苏墨汗颜。
  ******
  夏家布装。
  “公子,您是来做衣裳的吗?”夏洪在门口迎候。
  夏秋末姐弟六人,夏秋末最大,夏洪排第五。
  因着插工做程老板要的十件衣裳,夏秋末欠下不少订单要做。这几日都在夜以继日赶工,也没旁的功夫再接多的订单,便嘱咐夏洪在门口候着,若是有旁的单子一律都不接了,将客人婉拒便好。
  夏洪照做。
  钱誉笑笑:“我是来寻夏姑娘的。”
  夏洪这才仔细打量他。
  姐姐朋友平日里便极少,可这人面生,夏洪见他衣着不似普通人,又彬彬有礼。
  夏洪对他印象不坏。
  钱誉言罢,看了看身后的肖唐。
  肖唐上前,上手中的礼物递到夏洪面前。
  夏洪便听钱誉道:“劳烦告诉夏姑娘一声,我姓钱,名唤钱誉,是德仪布装程老板的朋友。今日专程到访,是想同夏姑娘谈生意上的事情。略备薄礼,还望笑纳。”
  夏洪接过那个沉甸甸的盒子,心中欢喜。
  便朝钱誉道:“钱公子,您请进来坐。”
  钱誉道了声谢。
  肖唐四下打量,这处换作“夏家布装”的地方实在是小,随挂了一个牌子,可待客的地方也就芝麻大,看模样,楼上还是住家的地方,俨然一个手工小作坊的模样,搞不好裁缝就一个。
  少东家真要同这夏家做生意?
  肖唐心中难免嘀咕。
  这堂中的家居不少都已经破败了,手中应当也不宽裕。
  肖唐总觉得几分不可信。
  片刻,夏洪才从楼上下来,语气便恭敬了许多:“钱公子,请您稍等,姐姐来。”
  钱誉笑笑。
  稍许,秋末娘来添茶。
  夏家布装大都做得邻里生意,平日里来夏家布装的人也都是街坊邻居,并无富贵之人。早前秋末说手中接了几个官家的单子,秋末娘心中也不清楚,只是见秋末夜以继日赶工,有些心疼。
  钱誉倒是这家中来的第一个富贵客人。
  平日里家中并没有备好茶,便只有秋末爷爷长饮的。
  秋末娘眼中歉意。
  “怠慢了。”古往今来,微笑是最好的礼仪,秋末娘没读过书,却也听过伸手不打笑脸人。
  钱誉莞尔:“多谢夫人。”
  秋末娘愣了愣。
  对方一语,如沐春风,秋末娘心中悦然,但留在堂中也不知应当讲些什么,便又笑了笑,拿身前的衣裙擦了擦手,出去了。
  堂中没有旁人,肖唐诧异,悄声道:“少东家,你怎么知晓她是夏家的夫人?”
  穿着如此朴素,连话都不怎么会说,还有些畏手畏脚。
  肖唐以为她是夏家的下人。
  钱誉瞥他一眼。
  肖唐赶紧噤声。
  楼板有颤颤声,肖唐顺势抬眸,只见一妙龄女子一手扶了木质楼梯的扶手,一手拎着衣裙,自二楼下来。
  肖唐倒是讶异。
  方才少东家唤的那位夏家夫人,衣衫朴素,面容也未经过修饰,既淳朴又显得有些愚钝闭塞,若是眼前这位是夏姑娘,便应当是夏家夫人的女儿,可就全然不同。
  先不说容貌,这个年纪的女子,稍加打扮便自有清丽,尤其是同早前那位夏家夫人一比,全然看不出是母女,脸上的妆容分明是才修饰过的。再说衣裳,肖唐也认出是早前送去德仪布装的那批布料做的,裁剪贴合,样式庄重得体,衬得整个人一声贵气,竟无一丝显得同这夏家布装有关系。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这夏家布装看起来破败,这夏姑娘倒果真如程老板所言,心思聪颖,蕙质兰心。
  肖唐礼貌笑了笑,拱手低头,致意。
  钱誉顺势起身,微微笑道:“夏姑娘。”
  夏秋末嘴角淡淡勾了勾,心中却是故作镇定:“早前曾在德仪布装见过,钱老板应当没有印象。”
  钱誉稍稍诧异,他是对她全无印象,但这话题再继续便显尴尬,这样的场合钱誉自然见过不少,伸手做了相请的姿势,面上笑了笑,顺势带过。
  平日夏家布装也不会有什么像样的人来,夏秋末见茶杯上还沾了灰尘,并未洗净,钱誉也并未用过,夏秋末耳根子微微一红。
  听钱誉道:“夏姑娘做的衣裳,做工细致,剪裁得当,款式别出心裁又不失大方得体,假以时日,必能在京中有番作为,夏姑娘若能与我合作,这时日应当还能再短些。”
  钱誉一句戳中她的心思,夏秋末却大胆抬眸打量他:“我听程老板说过,钱家在燕韩是数一数二的商贾,夏家布装虽有一个名字,却不过是个空架子,家中上下还能做衣裳的就我一个,钱老板为何想同我合作?”
  夏秋末已压抑心中期许,但眼中的流光溢彩并未全然敛住。
  肖唐眼珠子转了转,这夏姑娘,似是在……
  但少东家都未说话,肖唐此时哪里好胡言乱语?
  肖唐便只得看向钱誉。
  钱誉笑笑:“若要理由,很简单,夏家布装有夏姑娘一人便够了,换铺位容易,加人手容易,所有的银子由钱家来出。”
  夏秋末心底砰砰直跳,又见钱誉端起了茶杯,轻声道:“夏家布装所有的经营之事还是由夏姑娘做主,钱家不参与。钱家只要利润的两成,一年一提。”
  钱誉开的条件,在京中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夏秋末凝眸看他,只觉一颗心都似要跃出胸膛,便又听钱誉道:“只是有一条,夏家布装所用的布料,要全部优先使用钱家的布料,且每月不低于半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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