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心——求之不得
时间:2020-04-14 06:59:26

  肖唐是真信了!
  少东家要不是神志不清,怎么会才见过白小姐,还问他谁!
  被马蜂蛰可是大事啊!
  肖唐刚擦过的眼泪,又冒了两滴出来:“少东家,小的该死!临出门前东家和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要小的好好照顾少东家,可这一眨眼,少东家就被蚂蜂给叮了!等小的回燕韩,要怎么给老爷和夫人交待呀!呜呜……”
  钱誉心烦:“得了,我还没死呢,哭什么哭,去南子街胡氏药铺请胡大夫来。”
  肖唐一面擦眼泪一面应好。
  肖唐刚走到门口,钱誉又唤:“你回来!”
  肖唐赶紧折回,眼泪汪汪看着他。
  钱誉恼火:“我问你,你刚才真是见到白苏墨了?”
  肖唐愣了愣,哇得一声就似是要哭出来:“少东家,小的这就去请胡大夫去。”
  钱誉这才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别请了!”钱誉心烦。
  就这姓胡的家伙给他灌输了满满一脑子蜂毒后遗症,害人不浅。
  幻觉!
  幻他个鬼的!
  庸医!!
  钱誉恼羞成怒:“滚!”
  肖唐吓得一哆嗦,碎碎念道:“不请就不请,这么凶做什么,也没听谁说过被蚂蜂蛰了,脾气变暴躁的。”
  钱誉恼火看他。
  他赶紧躲远些,只是目光所及之处,正好瞥见床沿边,他手中那串檀木香佛珠串。
  “哦~~”肖唐齐乎乎道:“少东家,这檀木香佛珠串不就在你这里吗?你还特意让我去容光寺跑一趟?”
  钱誉想辩解,又觉奈何,当下便有些颓然。
  拿起这串檀木香佛珠串看了看,这串佛珠跟了他十年有余,还是头一次沾染了姑娘家身上的白玉兰的荷包香味。
  钱誉蓦地想起白苏墨先前那句,“坠子上刻有一个‘誉’字,你姓钱,当叫钱誉,还是我猜错,其实是旁人赠与你的?”
  钱誉满心苦水。
  他竟会魔怔是幻觉。
  肖唐正好也想起什么,开口道:“少东家,早前在容光寺寻了几遍都没寻到这佛珠串子,舅爷还让小的捎带句话给少东家。舅爷他说,佛珠串丢了便丢了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钱誉又想起白苏墨先前那句,她明日再来。
  “去,再寻个苑子。”钱誉好容易冷静。
  “啊?”肖唐不解。
  “搬地方!”
 
 
第26章 蛛丝马迹
  马车停在锦湖苑外。
  流知搭手,扶白苏墨上了马车。
  马车便自锦湖苑往国公府折回,白苏墨伸手撩起车窗上的帘栊,悠悠打量起窗外。京中的景色她耳濡目染,这些景色却惯来都是无声的。
  眼下,车窗外有车轮“轱辘”作响的声音,马车碾过石子的声音,七月鸣蝉的声音,小贩叫卖的声音,还有脚夫抬着重物,齐声喊着号子的声音……
  这些声音,都让往常静默的图案忽得鲜活起来,似是充满了灵动一般。
  白苏墨莞尔,看着窗外有持京兆尹令牌的侍从一面骑马急行,一面大喊:“京兆尹衙门执行公务,行人避让,小心撞伤!”
  嗓子是特意扯长了一般,怕行人听不见。
  前面行人果真闻得,都纷纷转身回头,又相继退到一侧。
  有老人护着孩子,忍不住幽幽抱怨几句:“这年头,京兆尹的人是越发无法无天了。”
  一旁的人劝导:“老人家,人家也是执行公务嘛。”
  也有人为了避让,撞倒一旁小贩摊位的,正帮着对方捡东西,一面道歉:“实在对不住,赔您多少银子好?”
  小贩摆手:“多大个事儿。”
  一侧,自然也有人惊呼道:“呀,你打碎了我的鸡蛋!”
  那人也奈何:“大姐,我也是躲避不及,这样吧,您看这鸡蛋多少钱?我付一半成不成?我身上就这么银子了。”
  ……
  一路上,形形色色的人和事,目不暇接,也不绝于耳。早前京中明明已是再熟悉不过的幕幕,仿佛被赋予了新的色彩。
  白苏墨好似重新认识这里。
  只是自幼养成的习惯,分明听得清楚,却还是下意识得要凝眸看去。只是早前只能专注看向一人,如今循着声音朝四处望去,才晓何为应接不暇,眼花缭乱。她原本不觉得没有世界的声音同旁人的世界有何不同,眼下才晓,这样的世界才算完整。
  她终究幸运。
  白苏墨嫣然,转眸看向流知:“去请秦大夫了吗?”
  流知应道:“晨间尹玉便去过了,苑中留守的药童说秦大夫去会故友了,怕是隔两日才会回京,若是国公府有急事,他便去送信。”
  白苏墨笑笑:“那倒不用,只是早前秦大夫离开的时候交待过,若是能听见了,便让人通知他来复诊。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隔两日也无妨。”
  流知也笑:“奴婢也让人去给国公爷送信了,小姐的耳朵能听见了,国公爷怕是最高兴的那个。”
  想到爷爷,白苏墨眼中掩不住笑意:“流知,爷爷的声音是怎样的?”
  流知想了想,形容道:“国公爷说话不快,声音稳重如泰山,却又时有如涓涓细流一般,许是一直在军中的缘故,声音中都带了英气,分毫不显老态,却自有威严。”
  白苏墨觉得中肯。
  流知又道:“奴婢看小姐先前一直望着马车外,可是在听窗外的声音?”
  白苏墨颔首:“是啊,分明是熟悉的景致,有了声音却仿佛同往常都不一样了。”白苏墨言罢,脸上稍许倦意,“只是听久了也会觉得分神,怕是应了秦大夫早前说的,总需适应一段时间才能自如。”
  “那便不勉强了。”流知从一侧拿出锦盒递与她:“小姐,这是早前秦大夫让奴婢备好的耳棉,奴婢一直带在身边。”
  还是秦大夫细致,白苏墨接过。
  打开锦盒,拿起那对耳棉的手心却忽然滞了滞,抬眸转向流知,问道:“对了,昨日我落水之事,府中可有旁人知晓?”
  流知摇头:“昨日就奴婢和盘子在,盘子口风一向紧,奴婢也交待过,便是府中的其余人等,哪怕尹玉和胭脂也不会知晓。昨日回府马车上,奴婢已给小姐换过了衣裳,旁人也看不出来,奴婢是对苑中说起昨日紫薇园人多闷热,午宴过后不久,小姐便回府了。”
  流知做事素来细心,这些善后之事惯来也不用她费神。
  白苏墨颔首。
  耳棉微微塞入耳中,将外界的声音稍许隔绝,便好似稍稍回到了从前。只是耳中再无早前的静谧,她耳朵已然习惯绝对寂静,便是旁人觉得的安静之处,她也能听到微小的声音来,这耳棉便塞得恰到好处。
  耳旁的嘈杂声音渐远,马车回国公府尚需一段时间,白苏墨倚在马车上,脑中依稀回忆起昨日的事情来。
  ……
  昨日湖心池午宴上,她见褚逢程喝多,中途离席,许雅对她说起其中缘故,她便让流知跟去照看褚逢出。
  后来太后离席,她也借机从湖心池脱身,在稍远处寻到流知。流知说褚逢程应当醉得不清,一直在吐,流知是女眷,不方便近前,正好见附近有个巡视的小吏,便使了银子,让小吏专程去照看褚逢程。
  褚逢程是因她的缘故被席上众人强灌了许多久酒,她岂能坐视不理?于是让流知先离开,将马车停在紫薇园西门外,届时从西门直接送褚逢程回驿馆。
  这些是流知尚在时候的事。
  流知走后不久,她便见到了褚逢程,却没见到流知口中所说的小吏。只是当时她的心思在褚逢程身上,也未多细想。褚逢程眼中有吐过之后的血丝,模样虽然有些狼狈,但似是将酒吐了多半出来后,整个人反倒比早前清醒得多了。
  她原本是同褚逢程说马车在西门外,她直接让马车送他回驿馆。褚逢程却笑,他初到京中,不想节外生枝,先前中途席间是饮得急了些,眼下去平湖边走走,吹吹风便可醒酒,褚家一门这几日在京中风头正盛,他不想留旁人话柄。
  她便同褚逢程一道在平湖附近的紫薇花丛随意走走,说是随意,是因为她早前并未来过紫薇园,也不认得周遭的路。她同褚逢程一道踱步,便也似是褚逢程随意挑的路,她当时觉得并无特别之处,同旁的地方一样,也都是赏紫薇花的地方。
  起初尚好,只是后来在途中遇到了许金祥。
  许金祥在京中名声惯来不好,她早前见了也多绕道,两人一惯井水不犯河水,此番见了她同褚逢程一处,却咄咄逼人:“白苏墨,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在这里做什么!褚兄本就多饮了些,眼下还未酒醒,若是让旁人看见,还以为褚兄是借着酒意安了什么旁门左道的心思才是!”
  褚逢程的脸色当即便有几分难堪。
  她亦恼火:“许金祥,褚逢程是来醒酒的。”
  许金祥便半是嬉皮笑脸,半是胡搅蛮缠:“这么巧!方才见褚兄在午宴中当真饮了不少,我也正巧多贪了杯,刚想着出来逛一逛,醒一醒酒什么的,没想到竟在这里同褚兄遇上了,褚兄,反正你我二人都是醒酒,不如一道?”
  褚逢程未应声。
  许金祥在京中是出了名的不讲道理的纨绔子弟,但许金祥是许雅的哥哥,白苏墨不想同他起争执。
  她朝褚逢程道:“我们走。”
  许金祥干脆挡在她身前,吊儿郎当道:“怎么,白苏墨?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你还怕我把褚逢程给吃了不是?我给你说啊,褚兄可精明着呢,怎么会被我给吃了。倒是你,白苏墨。”许金祥话锋一转,恶狠狠道:“你自己回去!”
  “你!”她语塞。
  许金祥却不再搭理她,反是上前狠狠揽紧褚逢程肩膀,浮夸道:“哟,褚兄,我说你该不会是真的安了什么旁的歪脑筋吧?怎么同白苏墨一处可以,同我一处就不可?还是……你今日就存心不赏许某这个脸?”
  许金祥说得好似玩笑话一般,却要多恼人有多恼人。
  褚逢程勉强挤了一丝笑意:“哪里会。”
  许金祥便继续揽着他,便走便道:“走吧,褚兄,我给你说,你才来京中不久,自然不知晓这京中的好玩之处,可我在京中久啊,你想要什么样的地方我不知道的……”
  白苏墨并未开口,却见许金祥揽了褚逢程走远。
  白苏墨这才垂眸,叹了叹。
  不过瞧这褚逢程的模样,倒似是酒已醒了大半,也无多少大碍了,褚逢程又不是京中那些弱不禁风的王孙公子哥,许金祥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总归,褚逢程先前被灌酒是因她的缘故,眼下只要褚逢程没事,她亦放心。方才让了流知往西门去,眼下又不知走到了哪里的紫薇花丛中,只能边走边摸索,往西门方向去便是了。
  ……
  这便是昨日落水之前的事。
  马车上,白苏墨伸手抵了抵下颚,思绪未断。
  听流知说,昨日是钱誉和许金祥二人送她自西门出来的,此事也并未有旁人知晓。钱誉是为了躲避蚂蜂群才带她跳水的,那密密麻麻的蚂蜂黑压压的在水面上,钱誉若是有恶意,便不会舍命救她,况且……
  思及此处,白苏墨脸颊微微红了红。
  再去想许金祥。若非许金祥,她落水之事兴许早已人尽皆知,许金祥告诫流知她落水之事不要声张,先将她送回府中,许金祥应当没有恶意。
  她同许金祥并无交情,许金祥为何要帮她?
  因为许雅?
  许金祥的事,她一时也想不通透,但这两日正好在风头上,她不宜去寻许金祥。许金祥应是也心知肚明,他今日让人来国公府递给她的字条,只有两句,但许金祥的字,她认得。
  ——人被蚂蜂蛰了,在锦湖苑,可探。另,小心褚逢程。
  小心褚逢程……
  昨日若不是许金祥中途乱入,同她在一处的人应当是褚逢程。
  昨日那条路,说到底,也是褚逢程带的。
  白苏墨心底忽然一个念头,若是褚逢程昨日并未喝醉,而是故意引她去的?
  知晓褚逢程知否真的醉的人,便只有流知早前使了银子的那个小吏。为何这般好,将不将,正不正就有一个小吏刚好在附近?而后,又被褚逢程一句不想节外生枝打发了去?
  白苏墨微微敛眸,便朝流知道:“流知,你让人去查一查,昨日你使银子的小吏。”
 
 
第27章 惊喜!
  既是在紫薇园当值的小吏,国公府若是想查,哪有查不到的道理?
  只是流知不知小姐为何忽然兴起要查那人?
  莫非是同小姐落水之事相关?
  流知心头疑虑,便见马车已到了国公府门前。
  看门的小厮见是小姐的马车,直接小跑上前,开了侧门,让马车可以驶进。等马车驶入,小厮又上前,拱了拱手,低头朝车内问道:“请问车中可是流知姑娘?”
  流知便上前,掀起帘栊一角:“怎么了?”
  那小厮见是她,才又低头拱手道:“流知姑娘,还请转告大小姐一声,先前将军府的褚公子有来过,在府中坐了许久,一直未见小姐回来。方才离开前,让小的等小姐回来之后同小姐说声,他来寻过小姐。”
  白苏墨早前听不见,府中都习惯了找流知等人传话。
  褚公子是府中贵客,又同国公爷走得亲近,府中上下自然都对褚逢程礼遇。
  流知笑着应了声好。
  马车自侧门驶入。
  白苏墨一面从耳中取出耳棉放入锦盒中,一面问:“方才,可是石子的声音?”
  流知颔首。
  石子是盘子的弟弟。
  盘子是清然苑中的小厮兼白苏墨用惯的车夫,大凡不轮值的时候,石子时常会来清然苑中帮着盘子跑跑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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