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代出气,钟盈自然乐的轻松,忙默默戳了个赞。除了姜云暮固定替她撑腰,她没去请,美妆圈真正的顶流之一Jiana大神也下场了。
这位J神不仅成名早,人美钱多品味好,更是人中龙凤,高盛投行的业界精英。除了美妆,她还写过篇真实精彩,介绍外资投行女白领生活的推文,也曾经轰动一时。
更重要的,她是比钟盈高一届的校友,三次元她们很早就认识。
所以她也很干脆利落,转发后只是说:“冻柠是我学妹,我想我们应该是同个圈子。所以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完全没有谣言说的那回事。”
冻柠茶是钟盈的微博ID,她当年在茶餐厅喝冻柠茶的时候随手取的,后来就一直没换过。
很快就有人问:“呃,难道冻柠女神也是LSE的学霸?”
“没错。”J神还回复了她。
总之最后一来二去,照姜云暮同学的话说,钟盈不仅没被拉下水,反倒重新确立了白富美地位。
钟盈很迷茫:“……可我这意思不就是说,我家从来就没有过那么多钱嘛。”
“你真傻,真的,”姜云暮说的有板有眼:“那些树洞吐槽君里人均宾利,家家别墅坐拥企业股份的剧情,大家都看烦了,真的。试问,谁不想搞一搞言情书网学霸美人呢?这就很新颖,懂?”
钟盈沉默摇头,随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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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对她影响也没什么影响。
只是她最近有个新发现。
当年留学的时候闲云野鹤,一放假背上包,就在整个欧洲厮混,知名的不知名的景点差不多都被她逛了个遍。
但真就跟片白云似的,乱飘。谁也不明白她到底每天在做什么,过的怎么样,只有她自己知道。
人生的终极话题的确是孤独。但这么多年,钟盈也太孤单了点。
可就在她以为习惯了的时候,忽而从天而降,闯进来一个陈青安。他悉心陪伴她,更尊重理解她。
对钟盈这样骨子里浸透骄傲的女生来说,把她圈在家里锦衣玉食的宠爱,供着当太太,她用不着。
让她沦陷的,从来都是他铺天盖地的温柔。
是的,沦陷。
钟盈现在也必须承认,她对陈青安的喜欢,或许从来就不是适龄男女放在天平上称量过的那种——你的家世比我多五分,我就要在学历长相上反超回来,从而制造出门当户对的样子,然后举案齐眉地过生活,不是的。
她只是很单纯地陈青安迷住了,她喜欢他呀。
反正,喜欢上自己的丈夫,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就是不知道,陈青安之前说的“很喜欢”,和自己的喜欢,谁多谁少一点。
钟盈想着,偏过脸,轻轻咬了这个人一下。
“……嗯?”
酥酥的痛和痒,陈青安垂着在她发心磨蹭了下,连带着心也软如水:“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冬日总是更贪恋温暖拥抱。
近来他们经常这样,晚饭后把余下的工作忙完收尾,挑部剧或者电影都好,就这样困在沙发上。
她会软软躺在陈青安怀里,圈着他精瘦的腰,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和熟悉的气息时,她就再也想不起什么烦恼惆怅,心中只余一片柔和安宁。
“我睡不着,”钟盈气若游丝重复着:“……我真睡不着,好烦哪。”
电视里在放部俄剧,叶卡捷琳娜二世。钟盈往日爱极了那位女主角的颜,近乎目不转睛地欣赏,这会儿也蔫了,提不起兴趣。
生理期的疼痛靠止痛片的确可以缓解,但那种泛着冷汗的虚软无力,是靠什么都没用的,就只能硬捱,或者睡沉了也会好点。
可偏偏又没什么困意,闭着眼多久都没有,钟盈难免心浮气躁,陈青安想调整位置把她抱紧些的时候,语气就冲了点:“你别碰我!”
“好好,我不动。”
陈青安一下下拍着她的背,好脾气的哄。钟盈也发觉自己过了些,低声含糊:“……这种时候,就……每次挪位置都会很危险。”
“没关系的,我又没生气。”
陈青安对这种事向来没有任何避讳,还慨叹:“可惜最早,我也要下辈子才能体验到。”
“……你下辈子想做女人?”钟盈仰脸看他。
“怎么,”陈青安扬眉,觉得有意思:“你想娶我?”
“不是,”连这种问题都能正儿八经讨论,他们是有多闲,钟盈也被逗笑了:“你这辈子都要和我绑定在一起,难道下辈子还不想尝尝鲜,非要吊死在一棵树——”
剩下半句生生被钟盈咽了回去。
这这这,从什么时候起,她怎么就在心里幻想,要和陈青安一辈子绑定了?
越是安静,钟盈就越是尴尬,只恨不得撤回那句没过脑袋的话。
而且,短暂的怔忪过后,陈青安眉梢眼角浮起深深笑意,要人命的丰神俊朗。
最开始,见陈青安垂首凑近,钟盈侧过去脸,是想逃的。可当他呼吸温热响在耳边时,她心下又是说不出的软,长睫轻颤着,乖乖闭上了眼。
就这样,最后还是被他吻的面泛娇色,好半天分不清南北西东,水雾濛濛地望着他。
“你这样,我真是……”
陈青安真被她迷的喉咙发干,仿佛多看一眼,就多一分意乱情迷。
他不敢再贪看,把她往怀里按,声线柔哑的笑:“……盈盈。”
钟盈不肯应,他就自顾自说着:“你知道吗,到现在我还觉得,当初我说的那句话没错。婚姻的确就是落后生产力条件下的产物,它是个落后的制度。”
“……你说什么?”钟盈不可置信。这话由一个已婚男人说出来,尤为气人,可陈青安也不像是会这么煞风景的人啊。
果然,她听见陈青安的语气就像疾风中被吹弯臣服的芦苇,谦卑而又愿赌服输:
“它不够先进,但很适合我,我感谢这个制度。”
要不是它。
我又怎样才能光明正大地拥有你,把你留在我身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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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钟盈原以为,她的日子虽然免不了小烦恼,但总是这样恬淡缱绻的过下去。
直到那日。
一个阴冷的降温天,狂风大作的周三下午。
钟盈照例从乔梦琬班上出来,往南门停车场走。身侧图书馆的大广场一片热闹,像是在举办什么活动,她也没心思关注,只想赶紧钻回温暖的车里。
走过广场前的国旗杆时,身后忽而有道不高不低的声音艰难开口,喊住了她:“……钟盈。”
是梁致。
压抑,悸动,苦涩与踟蹰。
钟盈。
他终是见到了这个人。这是他无忧无虑少年时代,悬在窗边的那弯月亮啊。
而如今象牙塔坍塌,他碾落尘泥。
而她……她还是那样冷淡娇媚,纤细窈窕,宛如花树堆雪的美。
仿佛这世间任何苦痛悲伤都不曾侵染到她,她眼中仍是清澈的光流转。
这种光是致命的。它既让人甘愿拼却身家性命去守住。又让人恨不得打碎,让它沾上嗔痴怨恨,只为自己一人萦怀。
可这一切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钟盈虽没说,却用她的行动问出了这句话。
“是你啊,梁致。”
钟盈转身的刹那,就已经分辨出了这个声音,但也只是笑了笑,疏离客气:“我听雪风说过,你要回明城了,祝你一切顺利。”
梁致感受到她淡淡端详的目光,可那之中,已没有一丝爱意闪烁。
他不信,这怎么会……初恋总是难以忘怀,她怎么可能、怎么可以这么轻易释怀。
他梁致虽不复当年阳光骄扬,但遭逢变故,颓唐放纵过后翻然悔悟,浪子回头的隐忍禁.欲,加上一张好长相,这些年主动贴上他的姑娘,依然络绎不绝。
就掀不起她心湖一丝波澜么?
这点真要感谢姚雪风。
钟盈是宁愿先知道先受罪,也绝不肯被打个措手不及的性格。
对梁致,即便当年朋友圈大半同学,都暗暗指责她薄情寡义之时,她也从没说过他一句不是——就连他吸笑气,沉迷夜场,这些消息都不是从她这里透出去的。
钟盈自认,仁至义尽。
至于那些所谓的美好回忆,早就被那些年所承受的孤立暗讽,给磨没了。
虽不能说她对这个人忘的一干二净,连眉眼都记不清,那除非失忆,否则可能性不大。
但这段情,在她心中已经荡然无存。
更何况。
她方寸之心,有了陈青安,怎么可能再容下他人。
梁致不明白她所想,飞快看了眼身后等他的同行,目光祈求望向钟盈,急急道:“我……我想请你喝杯咖啡,就当只是以老同学的身份,这总可以吧。”
“你的朋友在等你,我也要回家,不了吧。”钟盈报以微笑,婉拒道。
这时,广场上又是一阵妖风刮过,吹的旗杆都在微微摇晃。
也完全吹乱了钟盈披散的微卷长发。
自然伸手往耳后去拢。就在这动作间,她柔白指间那一枚闪着银光的婚戒拂过乌发,濯濯生光,分外鲜明。
梁致几乎掩饰不住,死死盯住了那枚戒指。
钟盈感知到似的,也沉默温柔地低眉,把婚戒调整到最合适的位置,她叹息:“……我想你不应该不知道,我结婚了吧。那我希望你尊重我,我是个世俗凡人,不够超脱,我不认为我们可以做朋友,形同陌路就最好了。”
“梁致,我怎么可能背着我先生,去和你去叙旧呢?我不会做让他难堪的事情。”
钟盈心说,一个两个的,怎么净对已婚人士抛橄榄枝。是她的道德底线太高,还是他们太低了?
她这段话撂完,梁致像是受了什么重创,再加上那边同行催的实在焦急,只好侧身,准备往那边去了。
走之前,梁致忍不住直直看向钟盈,眼中暗火丛生:“……我们会再见的。”
相信我,很快一定会的。
钟盈抿抿唇,不置可否。
她衣袂飘过,身姿婀娜,转身就下了广场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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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心里一点不慌,那是假的。
等到家时,看见陈青安长身玉立,在厨房忙碌的背影,钟盈禁不住心乱如麻。
他今天下午是去明城医科大,给在读的学生作报告,交流上次被顶尖学术会议选中主会场发言的经验。结束后就回了家,所以格外早。
钟盈踩进软拖,慢慢拖着步子,一点点往厨房走。
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陈青安。
说了,给他增添烦恼。
不说,万一梁致真不死心,再有下次纠缠她,她肯定还是要告诉陈青安的。到时候追溯起来,他……他对她再呵护容让,应该也会生气的吧。
回家路上,钟盈忍不住还去问了姚雪风许逢光。
这两人一男一女,一个天马行空一个沉稳理性,想了半天都说,假如是自己,第一时间知道虽然会……会恨不得剁了前任,但还是宁愿知道。
许逢光给她分析道:“讲白了,钟盈。现在说,是千错万错都他妈梁致混蛋,居然敢动我老婆心思。以后说,怕是就连带着怨你,怕你旧情难了。”
道理她也懂,但……这这。
“盈盈?”
陈青安嗓音温柔喊了她一声,动作不停,从果盆里挑了个最好看的番茄,放在砧板上,提起刀切瓣,处以极刑:“这番茄锅吧,我看光丢番茄锅底料还不够,怎么都要放两个活生生的番茄进去才够。”
番茄锅也是钟盈冬天火锅瘾又上来,非要吃的。
她心下更酸更软,沉默地贴上去,想从背后抱着他。
“当心!”
钟盈手还在半空,没圈住他精瘦的腰,就被一提又一放:“刀在这儿呢,胡闹!”
训是训了,但陈青安不可能拒绝,让了下后,又抓着她手圈住了自己。
“那你会让它划到我吗?”钟盈侧脸贴在他脊背,轻轻问。
“不会的。”
陈青安低声笑:“傻姑娘。我手中的刀怎么会划到你。”
番茄清甜的香气在空气中绽开,和着陈青安这件烟灰色羊绒薄衫上属于他的,令人心安的温热气息,钟盈闭了闭眼,终于开口: “……青安,我想跟你说件事。”
陈青安语气轻松:“你说。”
“今天在明大,有个人从身后忽然叫住了我。”
“谁,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
钟盈手下不自觉,捻住了羊绒薄衫一角蜷进手心,顿了顿,心如擂鼓道:“……但你应该,应该听我提起过他。”
“谁?”
陈青安侧过一点脸,又问。和妻子之间渐深的默契,让他隐隐嗅到了不同寻常危险。
“等下切,你先把刀放下。”
陈青安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深,可唇角带笑,非说:“我要手这么不稳,那趁早转行,别干了。”
“……青安。”
她这一声喊的柔肠百结,也没再劝他丢开,只是从身后,默默抱住了他的臂弯,推着他的手往下。
轻轻“啪嗒”一声,果蔬刀落在砧板上。
冬天的傍晚,窗外暮色四合,天色已然黑透了。
灯光辉煌,洁净朗阔,飘着菜肴香气的厨房,在这时本应该是最温暖的所在。
陈青安听见自己的声音,万般平静:“告诉我是谁。”
“……是梁致。”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停在这不道德,但我真写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