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木——予我白鹭
时间:2020-04-30 08:43:49

  但又怕她说出什么令人难以应对的话,索性作罢。
  他觉得她是什么都敢说的。
  等他反应过来, 好像正在被她带着走的时候, 已经有点无力招架了。
  “我刚上完课。”梁霁辰想了想,又补充, “我在滨音大门口。”
  易佳夕:“我在玉山北路。”
  她心说:奇怪了,你在滨音大, 我还在玉山北呢。
  梁霁辰竟然笑了一声, 低沉地在易佳夕耳边划过。
  她感到脸上莫名有些热,心虚之下,音量反而变大,“来接我吗?我喝了点酒, 不能开车。”
  梁霁辰立刻说, “你没喝酒也不能开车。”
  这回换易佳夕笑,“我没开, 很久都没开了, 真的。”
  说不上为什么, 她一说真的, 他就觉得是假的。
  他轻轻叹了口气, “具体地址告诉我。”
  易佳夕报上地址。
  就在这时,包房门被人打开,钱之航探个脑袋出来,看见易佳夕在跟人打电话, 不停冲她挤眉弄眼。
  房间里烟雾缭绕,才喝过一轮,烟味和酒味混在一起,还夹杂着不知道谁身上的古龙水味道。
  她记得前几次和梁霁辰坐在一起,他身上总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气,不是人工香精味,也不是沐浴露,说不出哪种味道。
  易佳夕不耐烦地冲钱之航摆摆手,意思是别捣乱。
  她忽然觉得无聊,一秒钟也不想待在里面了。
  “你要多久能到?”易佳夕问。
  梁霁辰大致估算了距离后说,“二十五分钟左右。”
  左右?她还以为他是不会说“左右”、“大概”、“差不多”的人。
  易佳夕笑着说,“那就算二十五分钟,我开始计时了。”
  挂电话后,她看了眼时间,九点五十分。
  易佳夕回到房间里,和朋友们打过招呼,拎上包推门离开,刚走了几步,钱之航鬼鬼祟祟地跟了出来。
  “你去哪儿?”
  易佳夕:“回家。”
  “看看我,我还没喝多,”钱之航开玩笑似的说,“是不是找到新乐子了?和谁约会?”
  易佳夕懒得理他,走到电梯前按下按钮。
  “刚才叫你来玩就不情不愿的,这才刚接了电话就要走,到底谁啊,这么大魅力。”
  易佳夕走进电梯,“嗯,魅力挺大的。”
  “引见引见呗,叫过来玩玩。”钱之航说。
  易佳夕看了他一眼,“人家跟你不是一路人。”
  钱之航听得乐了,“跟我不是一路人,跟你就是一路人了?你这是要脱离群众啊……”
  他口无遮拦,这话本是无心,却无意间让易佳夕清醒了几分。
  是啊。
  她呢?和梁霁辰又是一路人吗?
  钱之航喝了酒,说话颠三倒四,对着电梯里的镜子挤痘痘,嘀咕着自己眉毛太乱影响运道,所以打牌才一直输。
  “下次出来带把修眉刀,帮我修修眉,再给我盒面膜,我这脸干的……”
  易佳夕说,“好的姐妹,你终于下定决心要出柜了?”
  钱之航气得一把揽住易佳夕的肩膀,“说什么呢,老子笔直!出什么柜?出道还差不多!”
  话音刚落,电梯到达一层,应声而开。
  易嘉泽站在电梯外。
  一个身材曼妙妆容精致的女人搂着他的手臂,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他身上。。
  他看见电梯内的两人,神态自若,像是早料到他们在这里。
  易嘉泽先是盯着易佳夕看了几秒,又把目光移到钱之航搭在易佳夕肩膀的那只手上,眼神森凉。
  大堂金色的灯光在易嘉泽的眼镜上泛着冷光。
  钱之航像触了电一样缩回手。
  心中暗骂:妈的,这哪是要出柜,这是出了鬼!
  易佳夕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易嘉泽,但相比之下,她的反应就冷静许多,仿佛没看见一样,踏出电梯,越过易嘉泽径直向外走。
  这俩人间的渊源,钱之航一清二楚,他前怕狼后怕虎,干脆心一横,按下五楼,然后疯狂按电梯关门键。
  惹不起他还躲得起。
  没走几步,易佳夕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诶”。
  她头也不回,好像没听见一样,易嘉泽却快步跟上来,拉了一下易佳夕的手腕。
  易佳夕憎恶地看着他,“走开。”
  “你怎么总这个态度……”易嘉泽不仅不生气,语气竟像是有些无奈。
  易佳夕早已习惯这人的喜怒无常,根本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他,“放手。”
  易嘉泽叹了口气,松开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既然碰到了,谈一谈?”
  “谈什么?”易佳夕忽然想到,对他说,“这么有空,不如抽点时间把耳环寄给我。”
  “不在我这里。”
  易佳夕看着他,“你扔了?”
  易嘉泽笑着摇摇头,“我交给连绍了,你去找他要。”
  疯子。
  简直无可救药。
  “哦对,消防搞定了吧,等开店那天,我会跟连绍一起去祝贺你的,到时候你再找他要好了。”易嘉泽轻飘飘地说。
  许是被冷落太久,跟在易嘉泽身边的女子走过来,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上去吧。”
  易嘉泽面上的笑意在瞬间隐去,他说,“你自己先上去。”
  “我、我不想一个人……”女子柔柔地撒娇,同时警惕地看了易佳夕一眼。
  “要么自己上去,要么滚。”
  易嘉泽语气平淡,却吓得她几乎在一瞬间缩回手。
  一句话不敢多说,老老实实地乘电梯上楼,几乎是落荒而逃。
  易佳夕曾有耳闻,易嘉泽身边女人不断,今天看来,也不过都是些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露水情缘。
  她多少是了解他的。
  作为冷血动物,需要的不是陪伴,而是服从。
  仔细看,易嘉泽这张脸是极英俊的。
  他小时候瘦弱苍白,气质偏柔,现在五官和个子都长开了,气场也足,随随便便就能给人压迫感,再加上那股冰冷的邪气,对女人是很有吸引力的。
  也难怪钱之航怕他。
  这怕里,只怕还掺着点嫉妒。
  就易嘉泽身上那股甜腻的脂粉香气,不在女人堆打滚几回熏不出来,醉生梦死,欲壑难填。
  奇怪的是,明明他现在是个大男人的样子,易佳夕却总觉得他浑身都充斥着一种疯狂的毁灭气质。
  毁人,也自毁。
  易佳夕走到大厅,易嘉泽姿态悠闲地跟在身后,“姐姐,最近集团里几个老家伙处处为难我,还有警察咬着我,我都快烦死了。”
  “不是那块料就别干了,请个职业经理人,你就花花钱玩玩女人,不挺好?”易佳夕讽刺道。
  易嘉泽笑着去牵她的衣袖,好像是小时候闹着玩一样,“姐姐,我迟早会把那些眼中钉拔掉的,你等着看。”
  “你指的是哪颗眼中钉?”
  “哪个最喜欢挡我路,我就指谁。”
  易佳夕微微颔首,指着她自己,说,“是在说我吗?”
  易嘉泽好像听到件极为好笑的事,“我们是一家人,我对付谁也不会对付你的。”
  “是吗?我就不一样了,”易佳夕无动于衷,“我最想对付的就是你。”
  他扯着易佳夕的袖子,语气无奈,“你怎么总说这么无情的话啊……”
  易佳夕几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无比嫌恶。
  每次碰到这个疯子,总能惹得她浑身不舒服,完全理解不了他的脑回路。
  就在这时,易佳夕的手机响了,她低头看一眼,不再同易嘉泽废话,疾步而出。
  十点十五分,还真是准。
  外面下雨了,梁霁辰的车停在门口,打着双闪。
  雨势不小,但刚下起来没多久,地面才打湿了一半。
  距离挺短,易佳夕打算跑过去算了,却看见梁霁辰在车里对她打了一个手势,然后下车,举着伞朝她大步走来。
  “这个又是谁啊。”易嘉泽的声音冷冷地在她耳边响起。
  易佳夕说,“与你无关。”
  说话间,梁霁辰已来到跟前,他将伞举到易佳夕的头顶,自己站在几步之外的台阶上。
  “姐姐,介绍一下吧。”易嘉泽说。
  易佳夕没有理会,他倒不觉得尴尬,主动向梁霁辰伸出手,语气散漫,“我是易嘉泽,你是?”
  梁霁辰看了他一眼,然后看着易佳夕。
  他从未见过易佳夕这副如临大敌的状态。
  如果她是只猫科动物,只怕此刻全身的毛都要炸了起来。
  梁霁辰想起那天在饭桌上,无意中听到的话。
  雨水从屋檐滴落,他的大衣左边和半个背部很快沾上雨水。
  易佳夕忽然朝梁霁辰走近,挽住他撑伞的右臂,半边身子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不由分说地带着梁霁辰往下走。
  他身上有雨水的湿意,体温却是暖的,令人心安。
  在梁霁辰转身的一瞬间,易嘉泽好没意思地收回手,自言自语了一句,“连绍知道了可怎么办……”
  隔着雨幕,他的目光由始至终跟着那两人,看着他们走下楼梯,来到车旁,那高大的男人为易佳夕拉开车门,然后他坐进车里,利落的掉头,离开。
  直到那辆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易嘉泽站在外面抽完一根烟,才返身走进楼里。
  车外是一个世界,车内又是一个世界。
  安逸,温和,仿佛与世隔绝。
  易佳夕感觉整个人都松弛下来,她捏了捏脖子,手指冰凉,忽然意识到刚才自己用这只手挽住了梁霁辰。
  他自上车就一言不发,易佳夕又忘了系安全带,他这次居然缄口不提。
  这是生气了?
  易佳夕看着梁霁辰,说,“对不起。”
  梁霁辰:“什么?”
  她抿抿唇,“刚才不是故意的。”
  梁霁辰听懂后,搭在方向盘上的右手微微握紧,说,“道什么歉。”
  “不是你要我道歉的吗?”
  梁霁辰没说话,闷声不响地开车,途径第二个红绿灯,他停下来,开口说,“安全带。”
  得,终于恢复正常了。
  易佳夕一手揉着肚子,一手伸手拉下安全带,单手操作不方便,半天都找准地方。
  梁霁辰微微靠过来,接过安全带的卡扣,一下子对准孔位,帮她系好。
  “谢谢。”易佳夕声音很轻,身体微微蜷起,好像不舒服的样子。
  “你怎么了?”
  易佳夕轻轻吸了口气,说,“跟那个疯子说话就胃疼,疼死了……”
  梁霁辰看了一眼后视镜。
  她的妆很淡,好像眉毛都没描过,自然干净,没有瑕疵,只是脸色略有些苍白,嘴唇上只有淡淡的肉粉色。
  他只看了一眼,就被捉到,和她的目光在镜中相对。
  易佳夕问:“你看我干嘛?”
  梁霁辰说:“我没看你。”
  易佳夕可不像他,要看就直接大方的看,直盯得梁霁辰开始不自在。
  梁霁辰问:“你看我干嘛?”
  易佳夕回答:“你不看我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梁霁辰感到无言以对。
  他这种朴实本分的说话方式,遇上易佳夕这样的野路子,坚持不过三个回合。
  他败下阵来,转移话题,“要去医院吗?”
  易佳夕挺意外的。
  明明刚认识那会儿,他们还算势均力敌,互不相让,现在她竟能稍稍占点上风了。
  她知道,梁霁辰平时话虽不多,但绝对不是笨嘴拙舌的人,。
  但凡他想,他就能赢。
  至少不会输得那么痛快。
  他没有被打败,他是主动举起了白旗投降,甚至带着一点点妥协退让的意思。
  尽管只有一点点,仍然让易佳夕感到愉悦。
  她说,“不去医院,送我回家吧。”
  “胃不疼吗?”
  “就一点点不舒服。”
  梁霁辰记得她刚才怎么说的,“你不是说疼死了吗?”
  易佳夕:“……那只是一个夸张的修辞手法。”跟着,她进一步解释,“比如说, ‘我爱死你了’ 、’这个菜好吃死了’等等,都是夸张,大家都这么说,明白了吗?”
  “我没这么说过。”梁霁辰往右打方向盘,朝着易佳夕家的方向,“你经常对人这么说吗?”
  易佳夕愣了一下,“我?我……不怎么说。”
  他没说话,好像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只是安静的开车,留给易佳夕一个淡漠的侧脸。
  很快,车便停在滨江丽屿门口。
  坐在梁霁辰的车上,易佳夕总是容易犯困,她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时间,十点四十了。
  “饿吗?要不要吃点宵夜?”她问。
  梁霁辰也跟着看了眼时间,“很晚了。”
  “不晚吃什么宵夜?”易佳夕笑了笑,“哦对,我忘了,你到该睡觉的时间了。”
  她挑衅得不要太明显。
  梁霁辰问,“你想吃什么?”
  “我刚才做了块蛋糕,在冰箱里,”易佳夕说,“想吃吗?”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