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一脸懵逼地看着谢景进了被窝,躺在自己旁边。
还转头冲着他笑了笑。
云舒险些直接炸毛,虽然这张床足够宽大,睡上好几个人都不带拥挤的,但是……
“你不觉得……这么……有点儿不妥当。”云舒结结巴巴说着。
“有什么不妥当的?”
“你和我还没有……”
“还没有成亲吗?不是都小产过了?”谢景云淡风轻说着。
云舒顿时哑然。
“你不喜欢我靠近你?”谢景转头凝视着他。
云舒立刻摇头。
“真的?”谢景逼近了。眉宇间带着笑意,宛如含雪绽放的梅花,距离近了,更觉耀眼生辉。
云舒看得发愣,但旋即想到这眼眸之后是什么灵魂,又浑身僵硬,感觉到她唇边的热气碰触在自己脸颊上,一动也不动。
看着云舒面红耳赤的模样,谢景想笑,以前两人相处,都是这家伙花花口口占自己便宜,自己稍微主动一点儿,就发现这家伙其实是个绣花枕头,只会嘴上逞强,实际软得很。
就像他喜欢吃的栗子,外头是硬硬的壳儿,里头却是甜甜软软的果实。
她后退回去躺好,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干什么的,只是想说说话。”
云舒这才放下心来,旋即又觉得不对劲儿,什么叫我不会干什么?明明现在他才是主动的一方才对!
他瞥了谢景一眼,愤愤不平。
“什么?”谢景注意到了,笑问。
“没什么。”云舒收回视线,觉得这种情况下自己还是不要主动挑衅的好。
他赶紧转移话题问道,“你要说什么?”
“说说你以前的生活怎么样?你已经这么了解我了,我都还不知道以前的你。”谢景将一只手枕在头下,凝望着云舒。
被她的话语勾起了眷恋的回忆,云舒觉得有无穷无尽的话语要倾诉:“我以前的生活,是在一个跟这里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回忆着现代生活的那些年月,云舒越说越高兴。从小时候上学的成绩到喜欢的电视剧,从爱吃的小零嘴到喜欢逛的那条商业街。来到这个世界,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过这些,哪怕是在最放松的她面前。如今终于能彻底放开自己。
谢景安静地听着,渐渐眼神发亮。
云舒说了许久才停下,眼眸中满是怀念。
听他说完,谢景轻声道,“你以前的生活很快乐。”
“当然了。”云舒安静了片刻,又开口,“其实你若是想要换回来,也可以。”她拿回属于她的江山霸业,自己回到现代,过安稳快乐的日子。虽然可能会很想她……
“你愿意?”
“是有点儿留恋,不过这原本就是你的啊。”云舒低声道。这样的结局其实挺完美的,越想越觉得可行,自己会在现代社会一边喝着奶茶一边想念她的……
可惜谢景却不肯配合这份完美的计划书。
“你好好留着吧,这个身份。”
云舒睁大了眼睛。若是没有龙骨也就算了,既然有这条捷径,他竟然肯放弃奋斗一生才换来的江山霸业?她知道自己放弃了什么吗?
“这天下,给别人不行。送给你,可以。”谢景深深望着他。
云舒眼睛睁大了,这算是另一种版本的“拱手河山讨你欢”?可惜比起被认同的欣喜,更多的是沉甸甸的分量。这份礼物,实在太过贵重,他承受不起。
“其实我还挺想回去的……”云舒小声说着,不敢跟她眼神对视。
“别说傻话了。我不会让你回去的。”谢景笑了一声。
她突然撑起身体,然后俯下身。迎着云舒惊讶的目光,她吻在他的唇上。
第97章 坦诚
这个吻带着侵略性, 云舒被她亲的一阵憋气,抬手撑住她肩膀。
听着他发出抗议的闷哼声, 谢景才起身放开他。
低头看去, 云舒脸颊通红,眼睛泛着水润。
“你别乱来!”他愤愤然抗议着。
“是谁上次说要乱来的?”谢景低笑着, 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云舒不服气地道:“乱来也要分对象好吧。”
谢景笑了一声, “那要是换了贤妃,就是合适的对象了吗?”
云舒:???跟贤妃有什么关系。
“那换了季寰呢?”谢景状似无意地问道。
云舒:???怎么越扯越远了?
“我看你很欣赏他的样子。”谢景轻描淡写地道。
云舒:……他是很欣赏季寰,那又怎样呢。
“北离王明日就要启程离京了。”
三天前, 慕荣佩已经离开京城,明天则是季寰预定的启程日子。两大藩王一前一后离开, 今年的朝贡总算平平安安结束了。
“是啊, 他再不起程, 我要忍不住撵人了,谁让他整天赖在在宫里头, 你都不得空闲。”谢景叹道。
云舒瞪了他一眼, 季寰前几天是经常入宫, 都是因为北疆兵马裁撤的事情, 十几万大军的裁撤安置可不是简单一句话,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了。
好在这几次季寰面圣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冷静,两人谈得还挺好。
要说季寰在这个宫里还有什么留恋的,肯定也是惦记着她……呃,她不是易素尘,
这么想想, 北离王还真是悲剧啊。
同样悲剧的还有易玄英,他倒是对这件事看得很开。
想到易玄英对自己的态度,云舒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半年多来易玄英对他格外体贴细致。尤其前天谢景秘密暴露,他还想要带着自己离开宫廷来着。
以普通武将来说,这也照顾地太过头了吧?
这些天云舒一直被谢景占据了全部心神,都没来得及细想,如今两人和解了,终于能从头开始思考这件事。
立刻发现,易玄英不会是将自己当做易素尘了吧?以为两人是互相穿越到对方身体里。
喂,她不是啊!
这件事该怎么跟他说明?
谢景凝望着他,突然问道:“以前的你,叫什么名字?”
云舒回过神来,坦白道:“云舒。”
谢景反复低吟着两个字,想到信笺上那朵亮丽的小云团,垂下视线。
“这个名字很好听,我很喜欢。”
云舒嗯了一声,小声道:“你以后私底下就叫我这个名字就好。”
谢景立刻开口:“云舒。”含笑凝望着他,带着期盼。
云舒知道她的意思,小声道:“谢景!”这是他头一次呼唤这个名字,声音有点儿发颤。哎,还是便宜师傅叫起来顺口。
谢景低笑出声,两人在同一个被窝里头,气氛不免有些暧昧。云舒觉得自己好像能看到粉红色的泡泡围绕在附近,散发着棉花糖的香甜气息。
嗯,要不要真的干点儿什么呢?这个诡异的念头刚刚冒出小耳朵,正探头探脑着,对面谢景俯身亲了他额头一下,然后爽快地掀开被子下了床。
“我先回去了,早点儿睡吧。”替他拢好被角,温声叮嘱,转身离开寝殿。
就这么走了?云舒懵逼。
怔怔望着某人离开的背影,心里头的小失望慢慢放大。
喂……
等到谢景彻底走远了,在静谧一片的寝殿里,云舒怨念地望着垂下的帷幕。
完蛋了,今晚肯定睡不着觉了。
***
第二天,云舒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上了早朝。
早朝结束之后,回了乾元殿,发现某人毫不客气地出现在了往常的位置上。
云舒心头一暖,坐到了御座上。
谢景跟以前一样利落地分着奏折,一边问道:“利州干旱的折子你准备怎么处理?”
这么快就直奔主题?正常的办公室恋情,开场白不应该先有两句甜甜的情话吗?
哎,这家伙是别指望了。
云舒收敛精神,也很快进入状态,“早朝的时候户部左侍郎王重高也提起这件事。利州的旱情并不算太严重,但比往年欠收三到四成是肯定的了。”关键是这两年云舒准备动工连通南北的运河,其中前期最主要的施工点就在利州。
“朕想着干脆以工代赈,征发民夫集合,提前开工算了。”云舒说道。预计开凿的运河不仅能贯通数郡,畅通商道,而且还能大幅度调节南北水源,彻底解决几个州郡经年累月的干旱问题。
“这样大的工程,只怕要耗费数年之久。唯恐百姓恐惧,人心不稳。”
“可以分阶段施工,再说,有了新制成的火、药,耗损的人力不会那么惨烈。”云舒说着。
古代凿山开水的大型工程,几乎都是劳动人民的血汗铸成,需要征发的民夫成千上万,中间累死的不计其数。所以稍有不慎,就会造成民变。
“只要完成一部分,百姓就能体会到水流调派的好处,从此不必受旱涝之苦,同时畅通的商道能赚来更多银钱,正好支撑下一步的工程费用。”
“这么着急吗?”
“当然,从今年开始,朕推测着,天下将会有更多的人口诞生。”
任何朝代一旦进入稳定的发展期,就会迎来人口增多。而化肥的推行,让粮食丰收,更促进了人口繁衍。人口太多,有时候也未必是好事。
谢景想了想,“草原之上,一旦有强盛的王朝,就算主君不想南侵,其人口繁衍增多,超出了能供养的人数,也只能南下侵略了。”
云舒眼睛一亮,想不到她也早就注意到了。草原民族南下侵略,一方面是为了抢夺更多的物资,一方面也能消耗多余的人口。
人口无限制的增多,绝不是好事。尤其在这个世界高产作物引入,人口已经不少了。但是在这个时代推行什么计划生育,是绝对不可行的,民风民俗扭转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只有让农业国转成工业国,才能消耗更多的人口。而工业国生产出来的产品,必须有畅通的商道来消化掉,不然会酿成经济危机。
所以他才坚持要将商道从东淮王府手中拿回来。从今年发行的新币,到开凿便利的运河。
“还有你惦记的船队。”谢景笑着补充道。
云舒连连点头,最新的消息,那两支舰队已经要抵达津川港了。正好开春,他可以借助这些船队,将京城最近产出的丝绸毛线琉璃盏运一批往外行销,填补国库的亏空。
“东淮王府慕荣佩父子不是肯吃亏的人。”谢景提醒道。
这些日子朝廷不仅铸造新币,开凿运河,还几次颁布新政,从税收等方面扶持非东淮王体系的商旅。
“朕明白,但他想要谋反也不怕。只要北离王府不与他沆瀣一气,大不了硬拼。”
云舒很乐观,东淮王府再有钱,兵马再强盛,也不及谢景多年来横扫天下的精锐。
他自信又乐观的模样看着真是耀眼极了。谢景望着,突然弯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然后趁着云舒反应不及的时候,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我先去工部走一趟,等中午过来找你一起用膳。”
目送着她离开,坐在殿内的云舒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身份揭晓之后,都变成她调戏自己了?
那个被他偷亲一下就脸红的便宜师傅能回来吗……
***
接下来是惯例的君前奏对。
几名朝臣单独入殿禀报几桩朝政大事,最后轮到的是易玄英。
谈完了正事,云舒看距离午膳的时辰还有一会儿,起身道:“陪朕一起逛逛吧。”
易玄英也很关心云舒这些日子在宫中的生活。两人一起去了乾元殿后的小树林。
清泉汩汩流淌在白石砌成的水道上,云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总不能直接问道:“你不会是将我当成妹子了吧?”
这样对易玄英也太残酷了。
他犹豫不决,反而是易玄英先开了口:“陛下这两日感觉如何?”
“挺好的,昨天朕见到她了,我们说开了。”云舒笑道,“一切都跟以前一样就行。”
易玄英仔细看着他的神情,确定是毫不掩饰的欣喜轻松,才放下心来。却又有点儿伤感。
云舒低咳了一声,道:“看到这些松树,朕就想起前段日子你教导朕武功的时候。”
易玄英回过神来,笑道:“陛下在武道上极有悟性,只是定力稍有不足。”
“你那时候就发现了吧?朕其实并非是他。”
“是有些怀疑,但还是小妹的表现更加异常。”易玄英坦白道。云舒这里至少还有走火入魔这个解释,也在努力靠近人设。谢景那边简直一团糟。也亏得过往熟人中,只有沈月霜在,而且以前跟她来往不多,才至今没察觉。
云舒尽力和缓地道:“那时候你一定非常难过吧。”
易玄英立时明白云舒想要说什么了,压下心头的酸楚,他望着郁郁葱葱的梅树林,沉声道:“是曾经消沉过一段日子,但臣也渐渐看开了。人生匆匆,不过天地过客。而且见识到谢景这般玄奇的经历,臣也私心揣测着,也许小妹依然生活在另一个地方,日子比往常在闺阁之中更加幸福自由也说不定。”
云舒被他说的心里一动,来不及细思,他凝望易玄英,沉声道,“那你不好奇,我既然不是谢景,又是谁呢?”
四周空气有瞬间的沉静。
“别说你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望着易玄英,神情严肃。
风吹过树林,带动几片梅花瓣洒落在云舒肩头。
易玄英凝望着他,专注而温柔,“不敢欺瞒陛下,臣是有过猜测。”
第98章 谋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