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啦,一看就是位十五六岁被军官迷得神魂颠倒的小姑娘写的。”
“你可得听听——”曼丽坚持,她凑近了些,刻意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搞得伊丽莎白有些哭笑不得。
“署名——你听好——”曼丽道。
“丽迪雅·班奈特,一位现在不太喜欢你的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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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丽莎白呆滞了许久。
“告诉我曼丽,我真的没有听错?”
“是的姐姐。”曼丽得意地笑了,“要不要现在去告诉丽迪雅?我可得好好看一看她脸上精彩的表情。”
伊丽莎白眨了眨眼睛:“暂且不。”
一瞬间,她脑子里就有了个绝妙的想法。一直以来她都在思考如何引领丽迪雅和吉蒂形成正确的价值观,两个小女孩现在正处于叛逆期,说教显然是听不进去的,不然班奈特先生也不会不同意请家庭教师。
她想了许久不知道如何是好,而现在,绝佳的机会竟就这样放在她面前——一个与妹妹平等交流的笔友身份,她怎么能不利用呢?
“帮我保密,亲爱的曼丽。”
“那下一本书可以提前给我看看吗?”曼丽越来越机灵,都知道提交换条件了。
“等埃尔顿先生将手稿还给我,我第一个就交给你。”
“一言为定!”
“当然。”
姐妹俩击掌为誓,正准备拆开下一封信,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暴雨依然倾盆而下,此时竟然会有人来?伊丽莎白觉得很奇怪,她放下手中的信打开门一看,发现来者是一位冒雨送信的小厮。
从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来看,应该是从尼日斐庄园来的。
尼日斐庄园?
伊丽莎白看着他手上的信,突然僵立在原地,心跳一下快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注:
1. 这里指伊丽莎白写的《初次印象》,小可爱们不要把奥斯汀女神代入~
第8章 命运
“伊丽莎白小姐,事情紧急我就不多言。班奈特小姐的马车在距离尼日斐庄园半英里处不幸翻车——请勿担心,班奈特小姐身体安好,医生也在赶来的路上——只是她精神状态不佳,言及想要妹妹的陪伴,我这便写信让人转达。”
——你的朋友,卡罗琳·宾格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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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生病了。
尽管她阻止了她骑马淋雨受凉,简还是生病了。
伊丽莎白突然有一些迷茫,她重生回来信心满满,本以为可以阻止家庭重蹈覆辙,让每一个人都有个幸福美满的结局。但是,现在发生的事实告诉她,命运似乎没有那么容易被改变。
她拿着信的手僵硬在空中,像是神经出窍一般在客厅里踱步着,曼丽愣愣地从她手中抽过那封信,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利兹,不用担心,简不会出事的。”
“我知道。”
但她的行动在曼丽看来丝毫没有“知道”的意思。
“宾格利小姐信上说,简的身体安好。”
“对。”
“简的精神不佳,我想睡一觉应该会好很多。”
“好。”
“……”
曼丽终于发现伊丽莎白的状态完全不对,她站在姐姐的角度想了想,觉得现在只有一个解决方案:“利兹,我这就陪你一起去尼日斐庄园。”
听到曼丽的这句话,伊丽莎白终于在混乱地思绪中有些一丝清明。命运玄乎,但当下之急还是在简最需要亲人陪伴的时候赶过去。
“谢谢。”伊丽莎白轻轻抱了抱曼丽,她自知现在状态不好,有曼丽的陪伴确实会轻松许多。
拉车的马随着简车祸受了伤,伊丽莎白和曼丽也都不会骑马,眼下步行是唯一的选择。大雨依旧倾盆,她们俩拿着的雨伞根本不管用,等走到三英里外的尼日斐庄园的时候已经全身湿透。
当伊丽莎白和曼丽被领到客厅的时候,宾格利小姐与达西先生、埃尔顿先生和另外一位她们不认识的青年正在用晚餐。
达西和埃尔顿同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问候,只是埃尔顿先生抢先一步走上来。
“伊丽莎白·班奈特小姐!”他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吗?看着天气还在下雨——噢我的老天,你全身都湿透了!”
“没事——阿嚏!”
埃尔顿看着伊丽莎白憔悴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心疼:“班奈特小姐,我想,你现在需要休息。”
他不等她说话,迅速吩咐仆人又烧了些柴火和热水,然后下意识地从一旁拿了张毯子,披在了伊丽莎白身上:“先暖会儿身子。”
肢体接触让伊丽莎白身体略微僵了僵,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声谢,然后默默将毯子分给了曼丽一半。
埃尔顿先生这才看到曼丽小姐也冻得苍白,发觉自己因为焦急而有些失态,尴尬的笑了笑,向姐妹俩递上了个歉意的眼神。
伊丽莎白笑笑,表示没有关系。
两人地交流全被宾格利小姐看在眼里,她看着淋过雨后像疯子一样的班奈特姐妹,和把殷情都写在脸上的埃尔顿先生,似笑非笑地看了达西一眼。
可惜,达西先生全然没有注意到她的意味深长,他正看着伊丽莎白和埃尔顿无声的交流,心情有些复杂。
埃尔顿先生又殷切地问候了几句,伊丽莎白心不在焉地一一回答,最后终于在他停顿的时候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真抱歉打扰了,我的姐姐呢?”
没等埃尔顿先生回答,像尊佛像一样站立着的达西先生突然动口:“她在楼上。”
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他不紧不慢地又道:“我带你上去。”
“达西先生,”宾格利小姐急忙阻止,“不用麻烦你,我叫仆人带伊丽莎白小姐去就行。”
她怕说服力还不够,又加了句:“查尔斯也在上面。”
“不麻烦。”达西道,说完面无表情地看了埃尔顿一眼,弄得他有些莫名其妙。然后不等伊丽莎白拒绝,便转身向楼梯走去。
伊丽莎白将毯子披给曼丽后快步跟上,在转角处终于与达西齐步。
“谢谢。”她勉强扯了扯嘴角,心里担心的全是简的状态。
然而这样的微笑在达西眼里却是勉为其难的意思,似乎是在对他拆散她和埃尔顿先生表示不满。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却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情绪会如此影响到他。
“你和埃尔顿先生很熟?”
“什么?”伊丽莎白有些茫然,“是的——也不算——我们只是一般的朋友。”
“嗯。”
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脑子里却莫名浮现出那天伊丽莎白小姐给埃尔顿的厚厚的信件。
走到二楼拐角处的时候,伊丽莎白又打了个喷嚏,达西顿了顿脚步,然后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披上。”
诶?
与上辈子相比,他们现在关系的进展真的是比蒸汽火车还快啊!她连话都没说,身体就被一道温暖的男性气息包围了。
这样的温度和气味,让她的心不禁漏跳了一拍。
“谢谢,”伊丽莎白眨了眨眼,看着达西微微泛红的耳根,不禁调侃,“达西先生你可真是位绅士。”
达西没有说话,甚至像是没有听到般自顾自地走在前面,但如果此时有人从他们正面经过,一定会看到他嘴角不自觉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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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住在三楼中央的一间客房,宾格利先生担心她,却又因为男女之别不能亲自照顾,只能在守在隔壁的书房,隔三岔五望一望简的房间。
伊丽莎白刚到,他就连忙闻声赶来简的房间,终于见到了他朝思暮想的人儿。
“谢谢你们能够如此细心地照顾我的姐姐。“伊丽莎白看着简身体安好,只是精神状态欠佳,过一两天应该会痊愈,当下松了口气。
“她在这可比在家里舒服多了。”放下心中的包袱,伊丽莎白也开起了玩笑[1]。
“这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宾格利先生道,说话便意识到这句话的不得体,连忙改正,“我是说,令人愉快的是她生病能住在尼日斐庄园,当然她生病一点都不让人愉快……”
越说越乱,他发现自己在简面前总是会有些紧张。
简温柔地向宾格利先生笑了笑,宾格利先生的心跳随着这道笑容跳得更加有力。他也不解释了,因为看到简的笑容,他就觉得不用解释她也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我就先不打扰了,祝你早日康复,班奈特小姐。”
未婚男女共处一室会被人说闲话,宾格利先生即使自己不在意,并且内心希望能够多看看简,但自觉也要为她的名声着想。
不过他还没走出房间,就听到伊丽莎白小姐说道:“宾格利先生,我想,姐姐其实很希望你能留下。”
意思再明显不过。
宾格利先生脚步微顿。
“利兹!”简羞愧难当。
伊丽莎白一脸无辜地朝简眨眨眼睛,然后不等她拒绝,又道:“我去楼下问问有没有补汤,给你拿些来。”
宾格利先生和简都是不善区分情感的人,上辈子明明两个人都把喜欢写在脸上,却一次又一次地误会彼此。
现在能让他们彼此交心的大好机会放在眼前,她怎么能错过?
看着屋内慢慢升腾的温度和两人红扑扑的脸蛋,伊丽莎白嘴角的笑意迅速蔓延至眼底。
这笑容让在门口等候的达西先生微微一愣。
单纯却有些狡黠,明媚中也带着一丝小聪明。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伊丽莎白小姐露出这样的表情,准确的说,这位小姐的性格似乎有很多面,而恰恰他所见到的每一面都能带来恰到好处的惊喜。
看着她笑,他自己也忍不住高兴起来。
“达西先生,我现在要去厨房问问有没有些补汤,你要不要一起?”
真是个大胆的请求!
要是宾格利小姐在这里,她一定会对伊丽莎白的“没有礼貌和规矩”加以批评,但达西先生显然对于这样的邀请非常满意。
“好。”他只简单地回答了一个字,却扬起嘴角,浅浅地笑了。
“达西先生在笑什么?”伊丽莎白俏皮地问了句。
“我在想,其实乡下人其实也可以作为研究对象。”
“可不是,再简单的事物都有令人难以捉摸的一面,人性的复杂更是难以揣测。”
她回答着,不禁引用起上午收到的那封批评她的读者来信的话来。这样的话自己说出口,也让她对于当时批判的话多了些认同,一瞬间也有点领悟到自己写作的不足之处。
达西看着伊丽莎白一本正经的样子,显然是并未意识到他所说的“可以作为研究对象的乡下人”就是指她自己,不禁笑出了声。
“我说的有问题吗?”伊丽莎白闻声望去,却一下愣在达西的笑容里。
她上辈子见过傲慢的他,严肃的他,礼貌的他,绅士的他,温柔的他,却从未看到过如今他这般放松状态下开朗大笑的他。
这样的笑容,让他原本锋利的五官柔和了起来,让她心里滋生出异样的情愫,忍不住想要守住这份笑容,不仅仅因为上辈子的恩情,而是因为喜欢、珍惜和内心深处的动容。
作者有话要说:
伊丽莎白:请叫我小红娘~
达西:这里还有个红线需要你牵一牵。
注:
1. 对话改编自2005年傲慢与偏见电影。
第9章 情敌修罗场
伊丽莎白在厨房让下人煮了些补汤,然后上楼给简送去。达西先生不便再跟着上去,只好回到用餐的客厅。
他耳朵听着伊丽莎白小姐的脚步,觉得当下周围人的谈话和她那有趣的眼睛相比显得实为无聊。
“达西先生,你可回来了!”宾格利小姐道,“我刚才还在和路易莎(赫斯托太太)谈论伊丽莎白小姐呢[1]。”
“嗯。”
达西淡淡地应了声,这个话题十分有趣,但他敢保证,宾格利小姐说的绝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赫斯托太太回道:“要我说她就像个疯子,头发乱七八糟,全身湿透——噢我的天,完全是乡下人不懂礼貌的轻狂。”
宾格利小姐:“可不是,你看她那衬裙,我绝对没有乱说,那上面沾满了足足六英寸的泥,真是狼狈,没有家教。”
赫斯托太太:“总而言之,她除了跑路的本领外,没有一处别的长处[1]。”
宾格利小姐哂笑。
在角落里默不吭声地曼丽突然抬头说道:“我的好姐姐只是在担心简。”
说完,她又低下头保持沉默,没有看到坐在她隔壁的那位青年诧异而略带欣赏地看了她一眼。
“呵——”宾格利小姐嗤之以鼻,“这才多大的事,姐姐有点小事,她至于那么大惊小怪地跑过来吗?简直无聊透顶。”
“不是宾格利小姐你写的信吗?”这回曼丽没有抬头,语气却十分坚定。
宾格利小姐没有料到平时傻乎乎的书呆子曼丽说话竟这么带刺,一下子就被问噎住。她有些不爽地哼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话。
埃尔顿先生赶紧打圆场:“宾格利小姐,你形容的虽然没有过火的地方,但我觉得伊丽莎白·班奈特小姐刚才走进屋来的时候,那神情风度不错呢,我是没有在意她的裙子上的泥泞。”
坐在曼丽旁边的青年也道:“我想这就是男性和女性注意力不同的地方,从生物学[2]的角度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