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母仪天下了吗——肖沙冰
时间:2020-05-03 09:12:44

  我冲他笑,小小声说:“薛殊,谢谢你。”
  “……你叫我什么?”薛殊语带威胁。
  “哦,不可以称名讳,那叫‘四郎’?你可以叫我嬛……咳咳,珠珠。”
  “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不好意思,我会游泳。”
  他被我气笑了,抬手敲我的脑门:“你这无法无天的妖怪。”
  没天理,别的姑娘都被叫“小妖精”,怎么我是“妖怪”呢?
  我不服气:“我是穿越时空的灵魂,不是妖怪。”
  “你谢我什么?”他重将方才的话头儿拾了起来。
  “谢谢你带我出来玩。今晚我很开心。特别特别开心。是我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最开心的一晚。我会永远记得。”
  我们在狭窄的船舱里相对而坐,膝盖不时随着船的摇晃而一碰。月光透过仅有的一扇小窗照进来,无法驱散晦暗。我们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压低了,好像背着人幽会的一对小情人。
  薛殊不说话,应该是在看着我,不知是不是在笑。
  沉默中,我莫名心慌,想道,两千万分之一胜率的彩票也有人中,也许可能大概他会对我有一点动心吗?
  良久,他叹气般低低唤了声:“林如珠。”
  我答应了,他又不继续。
  船到了湖上,从一方荷丛中过。
  我把上下午没说完的话接上:“三愿,愿得一心人,”我提心吊胆,说得极轻极慢,几乎是一字一字将这句子吐了出来,薛殊微微倾身来听,本来半握拳放在膝盖上的右手伸展开,踟蹰着抬起,我不敢看他的脸,只垂眼盯着那只手瞧,艰难地把后半句补上,“白首不相离。”
  在我说出这句时,他的手重又落下了,握了起来,身子也直起。
  他沉默了半分钟,忽不再像先前那样压着声音,轻轻笑了一声:“那贤妃要多加努力。历代皇帝,鲜有一心之人,但我想令儿会喜欢你,”他顿了一顿,“他如今虽年幼,但过两三年便会长大。你好好辅佐他,为他诞下子嗣,自然恩宠无尽。”
  薛殊真的催我给他生孙子了!!!
  这不再是开心夜晚了,这是闹心夜晚。
  我双眼一闭,咬牙道:“借父皇吉言。”
  薛殊“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第39章 回京
  次日,薛殊上午和暗卫们出门办事,下午时分,他们和月儿一起回来,船已装好,她送我们到渡口。
  路上,月儿照样一直挽着我的胳膊,惹得暗卫纷纷对我投来嫉妒的目光。
  我昨夜刚在薛殊那里受到打击,此刻看见这个女人轻而易举俘获所有男人芳心,我酸了。
  “月儿,为什么男人都喜欢你啊?”
  “这个嘛……”她眼珠一转,掩唇而笑:“你知道京城垂柳街的九天娘娘庙吗?”
  王富贵老爷的府邸就在垂柳街,我从前坐马车去王宅的时候,好像确实曾路过一个小庙:“是那个门上涂了金漆的庙吗?”
  “没错。每当我想让一个人喜欢我,我便去那里求九天娘娘,百试百灵。”
  “你也太迷信了,”我本来想学点实用技巧,没想到她给我传播落后思想,“世上哪来的神神鬼鬼!”
  “姐姐不信,当我没说就是。不过,”她忽然露出一点促狭的笑容,“我看呢,此事我还要同姐姐请教,我可没有教你的……”
  “送到这里便可以。”身旁的薛殊抬起疲惫的眼打断她。
  “是,王老爷。”
  我和月儿就此别过。这次,我们中途不再停靠了,直接北上京城。
  大家上了船,英儿和玉如不住地拍胸口:“还好那狐狸精不跟来!”
  看她们追我们的CP追得真情实感,我感到了发糖的自觉:“不仅她不来,我还很快就要侍寝了呢。”还是三天不下床那种。
  英儿大喜:“二奶奶可算开窍了!”
  结果当天,薛殊说要和顾判睡。
  丫鬟们一片哀嚎:“失策了,防来防去,没有防住这个小妖精。”
  但她们也只为我惋惜了一天。很快,她们就抛弃我,去搞王顾CP去了。
  他,是金尊玉贵的公子哥,他,是出生底层的混小子。
  初逢时他被仇家刺杀,被他救下。
  他察觉他的好身手,便高高在上地要他当自己的护卫。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桀骜不驯的他竟说了“好。”
  他一敛混不吝的性子,尽心地守护他,一直从普通的护卫爬到贴身保镖。
  公子的身旁莺莺燕燕不断,但他似乎从未付出真心。直到有一天,那个女人出现了。
  他动了心,甚至为她纵身跃下江水。黑夜茫茫,混小子毫不犹豫地跟他一起跳下。
  不能说出口的爱,就让我用性命告诉你。
  在刺骨的江水中,他紧紧地抱住他,用自己的背承受着嶙峋乱石的痛击。
  在那一刻,公子忽然察觉,谁才是世上最爱自己的人……
  ……也还挺带感?
  不是,你们也太三心二意了吧?!
  三天之内,船上有一个文学巨擘连夜写出了薛殊和顾判的同人本,玉如试图拉我入坑,被我坚定拒绝。
  我每天去找暗卫们练剑,从早练到晚。
  到了夜里,我望着月亮,呆呆地想:他故意疏远我,是因为那夜我对他的心意太过昭然若揭吗?
  我本来没有要他爱我,是他给我妄想。这怎么能怪我?
  薛殊醒来后,我没有去找他,想他的时候,就凭窗偷窥一下他在甲板上看书的背影,但再也不去找他说话了。我应该知趣一点,免得把他越推越远。
  十几天过去,我和薛殊相安无事。其间有一天顾判在路上碰见我,问我:“二奶奶怎么总不去跟老爷一起用餐?”
  我说:“因为我在备孕。”
  “啊?”
  “王老爷想让我生孩子。这想要怀孕,最好早早地开始调理,我现在吃的都是健康的备孕餐,跟你家老爷吃不到一块,所以我不去找他了,请他见谅。”
  顾判满头问号,说了句:“哦……”然后,忽然身子防备地朝后仰了仰,“为何这样看我?最近大家的眼神都怪怪的。”
  我露出了暧昧的微笑:“给你看个好东西。”
  我把话本给了顾判。接下来的三四天,他看见女人就躲着走。
  又过了几天,我在甲板上无人的角落里一边压腿,一边拿着纸笔涂画,嘴里哼着《卡门》:
  “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儿,一点也不稀奇,男人不过是一件消遣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什么叫情,什么叫意,不过是大家自己骗自己,什么叫痴,什么叫迷,简直是男的女的在做戏……”
  身后忽传来一声:“林如珠,你在唱什么?”
  我搭在船舷上的腿差点拉伤了。
  站定,便见薛殊面带愠色地看着我。
  “一、一首我们那儿的流行歌曲。”我好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见他,虽然知道他接下来就要骂我,内心仍然有点雀跃。但我生怕他嫌弃,于是把马上要浮现的笑容敛起,退了一步,离他远了些。
  我退,他却进一步:“男人不过是一件消遣的东西?”
  “歌词就这么写的嘛,”我连忙摆手,“我可不这么想啊,我对我夫君可是很认真的!你看,”我举起毛笔,“我还在给他设计一个可以画在瓶子上的图样呢。盐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我想在罐子上亲手画幅画,也是我的一片心意,希望他会喜欢。”
  他居然问我:“你在生我的气?”
  “没有啊,我怎么敢生你的气?你对我这样好,上次睡着的时候还免了我作陪。所以最近我决定,不再去打扰陛下清修,我自己找暗卫练剑就可以。我……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没有,好极了。”他看不出喜怒,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我“噢”了一声,问他:“你找我有事吗?”
  “只是路过,”他将目光投向我的纸,又皱起眉,“这又是什么?”
  “哦,这是远古的一种生物,霸王龙。”
  我本来是想画龙袍上的那种龙,但是实在太难了,就退而求其次。霸王龙也是龙嘛。
  他拿起那张纸:“荒谬。”
  “你别不信,真实的龙它就长这样,”我放下笔,凑过去看那副画,“霸气又不失可爱,和我夫君很是相合。”
  薛殊扔下纸,扭头走了。
  ?男人的心思真难猜。
  这次航行风平浪静,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的事件。临岸的风景愈来愈熟悉,南方的湿润不见了,树木越来越稀疏、低矮,笔直。夏天已经过去,不再有雨。
  我知道,轻松的日子就要结束,接下来才是前朝的风波真正涌起的时候。要当皇后,一定要过好这一关。
  行船第二十八日午后,我们抵达了离京城最近的港口,日暮时分,回到王宅。
  天色已晚,我们要先歇息一夜,明日晨起再离开。
  晚饭过后,我歪在床上胡思乱想。
  月儿说她每次被人喜欢都是她从附近那个破庙里面求来的,这未免也太离谱了。竟然还有人信这种鬼东西。
  她一定是随便编个理由糊弄我吧,毕竟这种技巧也不好真的传授。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嘛。
  更有可能的是,人家不好意思直说她受欢迎的真正原因:就是又美又强罢了。绝色容颜,魔鬼身材,武功高强,手段又了得,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不喜欢?唉,其实我根本就不该问她那个问题,难不成要她告诉我:你去整个容吧?
  总之,千想万想,也不会是这个破庙的功劳。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我绝对不会相信这种愚昧的东西。
  绝对不会!
  ……
  两个小时后,我披着斗篷,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九天娘娘庙前。
  我安慰自己:不亲自试试,怎么证明它的愚昧?
  入夜时分,庙已经关门。我打听过了,这九天娘娘并不是九天玄女,也不知道是什么非主流神仙。她的信奉者不多,香火并不旺,所以庙宇又小又破,年久失修,也没人看守。
  我轻松地翻墙进去,乘着月色摸进小神殿,果然有一个潦草的女人半身像供在那里。
  我从怀里掏出一些鲜果和糕点,恭恭敬敬地放在她身前,又拿出一大把之前下人们买来供“老夫人”的香,用火折子点着,插在了香炉上,随后在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在心里说道:
  九天娘娘,我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其实,让他也爱我,实在没有道理,算是妄求。我已经嫁作人妇,有当皇后的人生抱负需要实现,还有家族需要考虑,和他注定不会有结果。
  是而,我不求长相厮守,但求遥遥相望。
  他不必很喜欢我,不必像我这样满心都是他。我只要他心里的一点点位置,让我在这陌生的世上,有些许宽慰罢了。
  九天娘娘,妈妈去世之后,没人再爱过我。我的骨肉血亲不在意我,世人皆嘲弄我。
  这一世,请你给我一点点甜头吧。
  我深深地朝她扣了扣头。
  这话说完,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起身原路翻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我边走边想,希望九天娘娘是一个会被卖惨打动的神!
  我哼着歌回到府上,穿过前院,到了我们住的院子,刚踏进月门,立马又闪身而出,躲在墙后。
  薛殊大晚上的在院子里看什么书啊?!
  我正轻手轻脚地把斗篷解下,想要看看能不能从别的地方翻进我的屋子,便听那边传来一声:“进来。”
  我认命的走进去,磨磨蹭蹭地到了他的面前。其间,他并不看我,目光依旧在书页上,直到我想要开口编理由解释,他才嗤笑一声,道:“你竟真信了月儿的鬼话。”
  ???
  “我不是我没有。”
  薛殊将书合上了。
  “翻墙也要进去,弄得一身灰,”他问我:“你究竟想求得谁的欢心?”
  “真的没有,”我硬着头皮说:“我就是好奇,过去看看罢了。”
  他看着我。
  我看着他。
  良久无话,他重新拿起了书本,说:“回去吧。”
  “好的,”我松了口气,笑道,“你也早点休息!”
  他继续看书,没有搭理我。我便转身往房间方向走去。
  走出几步,却听背后传来了他的声音。
  薛殊低声道:“是我吗?”
 
 
第40章 输
  我僵在原地,只听到耳朵里“轰”的一声,随即外界的声音再不能感知,只能感到自己的血管剧烈跳动。
  我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的剑柄,来回摩挲,想给自己一点力量。
  他问完这句,便不再说话了。我的心像在平底锅上的荷包蛋一样,遭到翻面煎烤。
  不知过了多久,我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
  “是。”
  他看着我,眼里没有什么波澜:“你过来。”
  我走回去坐下,心已经凉了半截。每次宣布决赛结果前,我都是这种感觉。
  果然,他说:“不要喜欢我。傻丫头。”
  九天娘娘,我跟你无冤无仇。这是为什么?
  薛殊不再看我。我想,我应当赶紧笑出来,假装无事发生,或者扯个谎掩盖过去。薛殊不是坏人,他不会不给我台阶下。
  教练总是告诉我,结果出来后不要去找裁判理论,不要去一遍遍地要求重放录像。这样就不会显得太狼狈,不会被人骂输相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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