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应该是磕着哪儿了,呵斥声娇俏:“你轻点儿。”
男人声音哑:“真要在这儿?”
这声音有些耳熟,林听愣了下——这不是薛丞的声音吗?
隔壁,女人还在说:“嗯,你快点儿,一会儿有人来了。”
薛丞啧了声:“有你这样的吗,还让自己男人快点儿。”
然后是两个人小声笑闹的声音。
林听:“……”
林听头皮发麻,手搭在门把手上不知该不该装作无事打开出去。
旁边听着就要开始行不轨之事,林听口袋里倏地传出悠扬的轻音乐。
手机铃声响了,有谁打电话过来。
隔壁的声音几乎是同一时刻安静了。
“…………”
安静的卫生间内,只有林听的手机铃声还在继续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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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
再温柔悠扬的轻音乐此时都很突兀。
林听掏出手机看也没看直接摁掉了。
她没动, 隔壁也没动。
好半晌,隔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然后隔间门打开,两人离开的脚步匆匆。
林听松了口气。
洗手的时候她抬头往镜子里一看,脸上绯色未消。
脸红更多是被刚刚的场景给尴尬出来的。
洗完手她才想起刚刚那通挂掉的电话,划开手机一看, 未接来电:咕咕。
林听:“……”
怎么还好巧不巧是池故啊。
她居然把池故的电话给挂了!
正想着, 又一个电话打来,这回是喻思禾:“牛牛,你好了吗, 怎么还没出来?”
“我……”林听总不能说我刚被一对差点修炼爱情的小情侣给困在厕所了, 干脆跳过原因,只说, “我好了,马上就出去。”
“行, 等你啊,”喻思禾说完问她,“你刚刚怎么把池故电话挂了?”
林听的注意的却是:“他来了?”
“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刚到, ”电话这个事儿就过不去了似的, “你是不知道,你电话一挂他那脸色有多——哎你干什……”
“嘟”一声忙音,电话挂断。
林听猜是池故挂的。
完了,池故生气了。
别说池故生气,林听也不好让喻思禾和林枝再多等, 收了手机赶紧往外走。
第一剧院里分设了好几个厅,譬如歌剧院、音乐厅、戏剧厅等等,今天的舞剧在歌剧院演出,现在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工作人员正在准备闭厅。
路上有些地方熄了灯,黑暗蠢蠢欲动,空旷的走道里只回荡着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林听胆子本来不大,刚刚在厕所撞破别人的“私事”,让她感觉这一路都有眼睛在盯着自己似的,一些胡思乱想开始在脑海里乱窜。
人很多时候就是自己吓自己,越吓越像那么回事儿。
林听一边害怕,一边脑子里不受控制地编着各种小故事,从鬼片到凶杀片再到异性科幻片,给她思绪都扰得晕晕的。
就在小剧场正激情上演着凶杀片时,前方拐角处的地板上突然横出来一道影子。
这道影子出现在拐角灯光下尤其突然,林听脚步一刹,结结实实被吓到了,声音卡在嗓子眼儿里刚要发出来,影子往前一步,身形高挺的男人从拐角走过来,她差点儿一头撞进他怀里。
林听还没反应过来,倒是男人以为她要摔倒,抬手扶了扶她的肩膀,嗓音一贯低冷:“闷头冲什么。”
听见池故的声音,林听一怔,这才抬头。
心脏的跳动惊魂未定,身子却在看见池故的一瞬间放松下来。
看见他,她就觉得什么都不怕了——这种反应比大脑更快,不知不觉早已经刻在骨血深处。
手心下,小姑娘肩膀往下塌了塌,池故这才察觉到她的异样,皱了下眉:“怎么了。”
“没什么,”林听声音缓下来,“就是自己吓自己……吓到了。”
池故抬眸看一眼头顶的灯,那些亮如白昼将剧院照得富丽堂皇的灯都熄了,只剩下一溜小小的白色灯照亮走廊,给经过的人指路。
周边的黑暗仿佛伺机而动,即将要扑上来似的。
他知道林听胆子一贯小,这么一看顿时明白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了。
两人距离挨得近,他的手还扶在她肩膀,小姑娘或许是觉得这样都会被吓到有点不好意思,头微垂下去,看上去就像是她靠在他胸膛。
池故甚至能闻到她发间的幽香。
林听企图为自己的胆小找回点面子:“灯有些暗……我脑子刚好在想点比较恐怖的事情,所以就——”
肩上的温热撤去,随即感受到的是头顶笼罩下来的温度。
林听脑子空了一瞬,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池故手臂从她颈侧绕到后面,抬起再落到她脑袋上。
然后他很克制地,使了点力,揉了两下她的头发。
他们之间隔着一点距离。
可林听却感觉,她似乎被他扣在了怀里。
一个带着距离的、隐忍而克制的,并非拥抱的拥抱。
鸦雀无声的过道里,林听只能听见自己不仅没有平复,反而更紊乱的心跳,以及,池故清浅的呼吸声。
这个姿势并没有维持多久。
又好像很久。
池故揉了两下她的发后便松开了手,人也往后撤了半步,冷淡如常的脸上看不出异样:“走了。”
林听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嗯。”
并肩走了十来米,池故忽然开口:“还怕么。”
林听很想抬手摸一摸刚才被他碰过的地方。
一定很烫。
她忍住发痒的指尖,说:“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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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两人出来,喻思禾腿上都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她今天穿的短裙,一双腿即便在夜晚的路灯下也白得晃人,比起穿着牛仔长裤的林枝,她成了蚊子的重点攻击对象。
见他俩走出来不慌不忙的,忍不住道:“你们这是在里面绕了个迷宫吗?”但她不舍得骂林听,只好把枪口对准池故,“池子你怎么回事儿,去接人都能去这么久。”
池故理都没理她。
喻思禾被蚊子咬得不痛快,企图从池故这里再发泄一下怨恨,旁边林枝开口了:“不一定是绕迷宫啊,里头没什么人了吧,孤男寡女干点什么不是挺刺激。”
池故冷冰冰地瞥了她一眼。
林枝低头玩着手机,压根儿不怕。
喻思禾惊了:“枝枝你想法这么大胆的么。”
“我还有更大胆的,要听吗。”林枝抬起头,波澜不惊地说。
“可以了,够了够了,”喻思禾赶紧捂住她的嘴,以防她再说出什么惊天暴言,然后不忘扭头洗涤洗涤在她心里琉璃一样干净的林听,“牛牛,别听你妹胡说八道。”
但她定睛一瞧,发现她家琉璃小蜗牛怎么脸红成这样?
喻思禾担忧道:“牛牛,没事吧?嗨,你妹什么德行你也知道,她说的话你当个屁放了就得了。”
林枝被捂着嘴,只能靠白眼来表达自己的无语。
林听胡乱地点头。
她只是想到方才的卫生间奇遇,那种浑身起鸡皮疙瘩尴尬卷土重来。
池故的车停在路边,喻思禾拉着林枝一边说话一边走过去,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池故和林听甩在后面。
池故手里拎着车钥匙,侧目看了眼身边不在状态的小姑娘,突然问:“之前在忙?”
“什么?”
“电话,没接。”说没接都是委婉了,实际上是林听手起指落直接给挂了。
“……”
林听觉得今晚上的话题好像就离不开卫生间奇遇了似的。
她眼神闪躲,脸更红了,脑袋往下埋,捏着耳垂含糊不清地带过这个话题:“嗯……在忙。”
就快走到停车的地方,池故脚步停下。
他一停,林听下意识也跟着停了。
“忙什么——”借着一点错位,林听不解抬起的脸暴露在灯光下,男人背着光的眸异常深邃莫测,“才会把脸忙得这么红。”
“……”
林听当然不可能告诉他,但反反复复提起这个事情,橡皮筋拉太紧都会断,何况是她薄薄的一张脸皮。
薄脸皮恼羞成怒起来也是会说出令人意想不到的话来的:“忙着孤男寡女干点什么,不行吗?”
她这话说的是薛丞和他现女友,但她没加主语,听的人自然就会出现理解偏差。
林听话音落下,顿觉气氛变得不对劲儿。
男人目光定定的,泛着微弱的冷光,周遭的空气都被寒意侵染。
林听没敢看池故的眼睛。
沉默地对峙片刻,这不对劲的气氛连在远处观察的喻思禾都感觉到了,蹙了蹙眉,斟酌着开口喊:“司机!快过来开车了!”
池故这才动了动。
“当然行,你的自由,”他说,“走吧。”
说罢,继续往前迈开步子。
林听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懊恼地咬了咬嘴唇,小跑跟上去。
发觉两人明显异常的脸色,喻思禾和林枝对视一眼,默契地谁也没问。
池故先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一言未发,接着又打开后座的车门。
还是没说话,但看了喻思禾和林枝一眼。
两人心领神会,喻思禾拉着林枝就钻进后座。
后座是坐得下三个女生的,两人上车后,林听想也没想就要跟着坐进去,结果刚靠近车边,林枝看都没看她一眼,伸手抓住车门把一拉——
“砰”。
车门合上。
林听:“……”
池故站在副驾驶门边,手臂搭在车门上,什么也没说,但意思很明显。
林听不好耽误大家时间,咬牙钻进副驾驶。
男人手背贴着车门檐,替她挡了挡。
见她系好安全带,池故才合上车门,绕去驾驶座。
目的地是哪儿,林听不知道,反正跟着车子走就行了。
出发没多久,林听微信不停在响,后座的喻思禾闲不住,扯着林枝一起,拉了个小群。
群名:奔跑吧,小蜗牛!
林听:“……”
喻女心经:【牛牛,你跟池子咋了,吵架?从剧院出来的时候气氛不是还不错吗?】
林枝:【……思禾姐你有正常一点的名儿吗?】
十秒后。
金喻良缘:【这个怎么样,够应景了吧?】
林枝:【……随你的便吧。】
金喻良缘:【行!@LT,牛,人呢?我看见你在副驾驶玩手机了,还是咱群的界面。】
林听迫于无奈:【没吵架……吧?】
金喻良缘:【怎么还带“?”的呢?】
林听:【我也不知道……】
林听捧着手机,调整了一下坐姿,小心地瞥了驾驶座正专心开车的池故一眼。
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就发了什么,也不知道是在跟喻思禾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整理思绪:【他好像不太高兴,但我其实想谢谢他来着……】
金喻良缘:【谢什么?】
林听迟疑:【谢谢他……把我从卫生间救出来?】
金喻良缘:【?】
林枝:【?】
林听心想,这逻辑好像没问题。
如果不是池故那一通电话打断隔壁,凭她自己的薄脸皮说不定还得在里头踌躇很久。结果池故一个电话过来,先把隔壁的爱情练习生给吓跑了。
嗯,她确实是要谢谢他的。
林听打定主意,收起手机,不再理会微信上有许多问号的两个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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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烧烤是最好的宵夜选择。
林听下了车,觉得周围的景象既熟悉又陌生,直到看见前面五十米处,就连夜晚也不辞辛苦闪烁着的霓虹招牌:欣欣文具。
林听再转头一找,果然看见马路对面再远一点儿是宣城三中的大门。
大门重新装修过,夜色昏浓,路灯下也能看出新修的大门有多气派和时尚。
喻思禾笑着凑过来:“怎么样,熟悉吗?”
林听点了点头。
宣城三中附近有一条大排档街,窄长的一条道两边是各种各样的夜宵铺子,其中烧烤最多。
喻思禾他们就约在其中一家。
今天周六,第二天不用上班,大家正好都挺闲。还在宣城的,消息一发立马积极响应。
四个人到的时候他们已经点好东西了,一人拿着罐啤酒聊得火热。
“操,可别说了,我上次合作的那个甲方,简直就是个事儿精!给他看草稿他满意,行,那我们就继续做,中间所有的步骤都在跟他交流协商,结果好么,最后成品出来,他看两眼说不满意!”说话的人戴着眼镜,愤愤难平地灌了一大口酒,易拉罐砰一声磕在桌上,“还给他改?改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