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先收回了,低头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林听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张老师,我刚刚走了下神。”
“没事,我们再录一遍。”
因为这个小错误,实际花的时间比预计的久。
张念媛留下收三脚架,让林听先回去跟舞剧的排练。
第三排练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江有梨的踪影。
她离开第三排练室,在走廊里遇见从卫生间方向回来的江有梨。
林听步子一顿。
江有梨抿唇抬着下巴,从她身边走过。
“前几天爸来宣城了,你知道吗?”林听忽然问。
脚步声停下。
“当然,他来找我了,”江有梨说,“所以呢?”
“为什么之前没告诉他们你在宣城?”
江有梨转身,语气中温度稍降:“是你告诉他的?”
“不是。”
女孩儿嗤一声:“那你问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爸跟你说了什么?”
“还能说什么,关心我啊,”江有梨勾着傲慢的笑,“毕竟再怎么说,我都是他们捧在手心养了十多年的女儿——你不知道有的时候十几年的亲情相处远远比那层薄薄的血缘更让人放不下么?”
这还是第一次听江有梨说出这么尖锐的话。
林听抿了抿唇。
沉默片刻,她平静地开口:“我知道。”
江有梨讽刺的笑意加深。
“那你撒什么谎呢?”林听说,“为什么要跟爸妈撒谎,说你很忙,回不了家?”
她看见江有梨脸上的笑容不自然地一凝。
林听复杂而沉默地凝视她几秒,转身离开。
-
当晚张念媛就将处理完毕的报名视频发了过来。
林听将视频连同健康状况测评,一同上传到报名表里,提交上去。
排练和生活都有条不紊地继续。
舞蹈节报名截止的第二天,林听到舞蹈中心就见单怡松和路惜茜在更衣室走廊尽头两脸凝重地说着什么。
她走过去问:“早,你们怎么了?”
路惜茜朝她招招手。
林听又靠近一些。
“我们在说虞箐姐。”
林听一愣:“虞箐姐?她怎么了?”
单怡松说:“我们刚刚听见张老师跟虞箐姐说话,好像虞箐姐报名舞蹈节没报成。”
“有说原因吗?”
“我们就在说这个呢,”路惜茜说,“原因我们也不知道,被张老师发现偷听,给打发走了。”
“还没经过初审就被驳回报名的原因,通常就一种,”单怡松脸色不太晴朗,“健康状况检测在上传时就被系统判定严重不符规定,刷掉了。”
“严重不符”四个字,咬得很重。
每一届舞蹈节报名人数都很多,每个人都要上传健康状况检测,而这个健康状况检测在人工审核之前,会先经过一次系统筛查。
为防止误筛,系统的筛查标准没有人工审核那么严格,为的就是筛掉一部分健康状况与大赛要求偏差略大却抱着侥幸心理的舞者。这样的审核方式给主办方节省不少精力,因为繁复的信息在进入初审之前就被毙了。
而严重不符——这里面包含的信息量也很大。
可以有生理上的,也可以有心理上的。
虞箐是哪一种就不得而知了。
“虞箐姐……身体状况真的不太对劲,”路惜茜说,“之前去酒店吃饭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了,包括前一段时间,我发现她吃东西吃得特别少,有时候我中午约她吃饭,她还说不舒服先不吃了——你们觉不觉得她最近瘦了?”
单怡松回忆一下,点头:“确实。脸色也不太好,精神状况很差。”
像是想到什么,三个人齐齐不说话了。
面面相觑,也只剩下凝重和沉默缓缓蔓延。
最后是路惜茜打破沉重的气氛,乐观道:“不过应该没事,张老师比我们有经验,她肯定注意到了,找虞箐姐单独去谈,肯定就是要帮她解决这件事。”
“……但愿吧。”单怡松叹道。
虞箐在舞团里露面变少了。路惜茜旁敲侧击过几次,都没能从张念媛或虞箐那儿撬到答案。
随着天儿越来越热,池故也越来越忙。夏季宠物疾病多发,其中中暑是最常见的,几乎每天都有中暑的宠物被主人带到医院去,加上林听排练也紧,她不仅要准备舞剧,还要构思舞蹈节的参赛作品,每天都感觉时间不够用。
娇生惯养的池大米不堪寂寞,在挠了池故一爪子发脾气之后,被送去林舜华和万琪那儿暂为照顾。
对此林枝的吐槽一针见血:“怎么搞得我们家跟托儿所一样。”
这话是在三人小群里吐槽的,接着喻思禾发了个贱兮兮的表情包,说:【托谁的儿?】
林枝发的语音:“还能谁,某人跟某人的呗。”
金喻良缘:【哎哟喂,群里的某人在吗?】
林听:“……”
林听:【不在。】
小姑娘回完就拿手背贴了贴发热的脸。
二十六号这天,她向张念媛请了一天假。
二十七号就是容茜的生日,她得回家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这味道,是熟悉的肆肆要搞事的味道
第35章
35
林听订的二十六号晚上的机票。
容茜说要来机场接她, 被她拒绝了,最后来的是两个弟弟。
江致勾着江深的肩, 身体重量倚过去,吊儿郎当地站没站相,后者低头看手机,面无表情地往旁边跨了一步。
江致倚靠物突然一空, 差点儿栽下去:“我靠, 江深你他妈想害死我?”
林听出来就见到这一幕。
江深置若罔闻,收起手机,抬头一眼就看见了她:“姐!”
两个少年大步上前, 江致看了看她两手空空的手, 有点失望:“姐,你怎么什么行李都没带, 我还想着你一过来我就帮你拿过行李箱——那多帅。”
“喏,这个给你。”林听就背了一个小双肩包, 闻言满足弟弟的孔雀开屏欲。
江致来者不拒,抓着包带一甩,挂在一边肩上。
林听:“你轻点儿, 里头有礼物。”
江致讪讪:“不早说呢。”
江深无情地嘲笑弟弟一声, 对林听说:“我还以为你会跟向礼哥一起回来的。”
容茜的生日一般都办得很隆重,白天是上流圈子聚会,晚上才留给家里人,而盛家和江家一向交好,两家几乎挨着, 逢年过节的都会串串门,生日更是会互相邀请一起过。
盛向礼为这事儿找过林听,庆幸的是,医院的排班和林听订的机票时间撞一起了,盛向礼排班调不开,只能让她先回来。
林听到家正赶上饭点,容茜特别高兴,早早就让家政嫂准备了非常丰盛的一桌菜。
然而她吃不了多少,席间更多的时间是用来回答容茜的关心。
饭后容茜拉着她继续聊天,阵地从饭厅转移到客厅,江致忽然拿着她落在饭桌上的手机走过来:“姐,你这有几条消息——咕咕?这名儿这么可爱的吗。”
林听给他这句话惊得一个激灵,伸手接过来,亮起的锁屏界面上果然有几条来自“咕咕”的消息。
容茜被逗笑:“朋友吗?这取的什么外号,奇奇怪怪的。”
见容茜没有察觉异样,林听松了口气,边划开手机边道:“嗯,舞团里的一个朋友。”
“别是找你说正事儿,你赶紧先回复人家。”
“……嗯。”
容茜不打扰她,转向江深和江致。
兄弟俩的高考成绩前两天刚出来,本来计划的旅游因为等要高考成绩,被容茜和江和良勒令在家乖乖呆着,等填报完志愿再随他们去疯。
容茜这两天逮着空就跟他们说这个报志愿的事情。
微信上,池故发了三条消息。
第一条是半小时前,那会儿林听刚坐下吃饭:【到了?】
第二条和第三条是一起发的,隔了十分钟:【沙发上有个红色的盒子,你的?】
然后是一张照片。
林听“啊”了声。
容茜:“怎么了?”
林听拽过旁边的包翻了翻,一懵。
她给容茜准备的礼物怎么会忘记带?
“我……礼物忘记拿了。”林听无措地舔了舔下唇。
容茜一笑,抓着她的手拍了拍:“没事儿,你回家就是给妈最好的礼物了。”
这也没办法,林听只好回复池故:【是我的……给我妈买的礼物,忘拿了,你帮我放到我房间里吧。】
她发完这句话没觉得哪里不对,跟喻思禾聊天聊习惯了,还随手附了一个很可爱的猫咪表情包,让语气不那么生硬。
收到消息的池故却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
半晌,他看向沙发上的红色小盒子,眸光晦暗地发过去一句:【你确定?】
林听不明所以:【怎么了吗?】
毫无防备心。
池故看着这条回复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他拿起礼盒,回她:【行。】
林听:“?”
还没琢磨过来这前一句后一句的是什么意思,一分钟后,池故发来的一段视频告诉了她原因——
视频里,池故没露面,而是以他的视角,镜头先是低下去,男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随意地抓着那个红色小盒晃了晃,而后镜头抬起,正对着通向二楼的旋转楼梯。
脚步声一下又一下。最终在她房间门口停住。
视频里没人说话,男人好看的手再次入镜,盒子抓在手心,他伸出两根手指头,搭在她房门扶手上,像是确认什么似的停了两秒。
才往下压。
最后画面在房门打开一条漆黑的缝隙戛然而止。
咕咕:【进去了。】
林听:“……”
“哇,姐,你怎么了?”江致一晃眼看见他姐的脸,手里的游戏都停了下,愕然,“脸怎么这么红?”
江深被他的怪叫分神,技能都放错了,被对方无情反杀,他“啧”一声,伸腿踹了江致一脚,抬眼看过去,紧跟着也愣了:“姐,你没事吧?”
林听庆幸容茜去切水果了,慌张抬着食指在嘴边狠狠“嘘”声,站起来道:“我先上楼了,待会儿妈问起来就说我去洗澡了。”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乖乖“哦”了声。
等她抓着包逃一样奔上楼,兄弟俩非常有默契地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坐起来。
江致:“你觉不觉得有情况?”
江深笃定道:“有。”
-
有情况的林听回房间后噼里啪啦地打字:【不用了,你就把盒子放在客厅茶几的抽屉里吧,我回去再自己收拾。】
池故没有回复。
林听搬来将近两个月,进过他房间几次,但他还从来没进过她房间。
小姑娘的房间,哪儿是能随便进的。
林听的房间和她人一样,很干净。
池故不知道是不是女孩子的房间都是这样,带着淡淡的香气。
他这时才觉得进来实在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本来想捉弄她,却弄巧成拙。
池故敛眸,将手里的盒子放在她书桌上,视线轻移,扫过她书桌上的东西。
她似乎很喜欢精巧的小装饰物,墙上挂了些,书桌上也摆了一些,有雪花球也有八音盒。她的笔记本电脑和一个本子放在一起,本子应该是忘了合上,他扫了两眼,写的是舞蹈构思之类的,密密麻麻一片,透过涂改能看出笔迹主人在思考时的纠结和苦恼。
男人指尖摩挲着本子上的字迹。
她写字一贯轻,从以前起就是,纸张几乎没怎么凹陷下去。
这真的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池故闭了闭眼,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手机震了好几下。
LT:【你也不用拍个视频来诉我的……】
LT:【算了……那你放完就出去,总之谢谢。】
LT:【池故?】
好像能看见那头的小姑娘红着脸着急又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池故勾了勾唇。
他合上本子,关灯,出了房间。
门轻轻合上,他一手打着字:【合租的如果是别人,你也这么轻易让人进你房间?】
小姑娘回得飞快:【才不会!】
“正在输入”的字样闪了好一会儿,却迟迟没有第二句。
池故:【?】
“正在输入”停了。
三秒后色调,又闪烁起来。
这次很快。
LT:【哪来的别人……】
池故一顿。
片刻,他肩胛一松,靠在她房门上无奈地笑了声。像是认输后的自嘲。
手机又是一震,这回发消息来的不是林听,而是大学舍友:【老池,在?方便电话么。】
池故直接拨了电话过去:“有事?”
“老池,池哥,你儿子我遇上瓶颈了,”舍友长叹一口气,“我这儿接了只狗,腹腔器官肿瘤,有点棘手,我没把握——我记得你上次不是治了只情况类似的金毛吗?说实话我不太建议救治,这狗算中老年了,即便手术成功也难保以后不会复发,而且这肿瘤位置实在太为难人了……但主人哭着求着,你知道我最受不了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