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听见吗——肆十
时间:2020-05-04 09:14:14

  林枝比林听小四岁,今年十九,现在大二,已有驾照。
  “你这当妹妹的一天天就不知道说点好听的。”万琪皱眉,却没阻止林舜华把车钥匙给她。
  万琪舍不得女儿,在门口拉着林听说了些有的没的,主要目的为不死心地暗示她住下来。
  林枝听得白眼直翻,直接合上大门,强行结束了拖拖拉拉的临别闲聊。
  林听很少熬夜,上车没多久困意就上来了,只记得自己应该迷迷糊糊报了个地址。
  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到了。
  “醒了?也好,省得我再叫你,”林枝说,“赶紧下车吧,我也得回去睡觉了。”
  林听缓慢眨了眨眼,稍微醒过一点神来,仍是半懵懂地应了声,解开安全带下车。
  梅雨过后就是炎夏,这几天气温往上爬,晚上倒是留了点情面,风稍显柔凉。
  和靠在洋房门口的男人对上视线,林听感觉这风还突然有了提神醒脑的功效。
  她怔了怔,一下子清醒了。
  池故颀长的身形靠在门边,指间夹着一根烟。
  路灯的光斜斜铲进屋檐,将他的面容也分割成明暗两块。
  林枝摇下车窗打了声招呼:“池故哥。”
  夜间静谧,隔着一段距离,男人低低应了声,被风吹得有些淡。
  林听看见池故的一瞬间清醒了没到一秒的脑子又陷入半乱不乱的浆糊状态里,没怎么注意到林枝对他的熟稔,以及不意外。
  车子绝尘而去,拦在她和池故之间的东西顿时空了。
  小院的门没锁,林听推开走进去。
  猩红的火光微闪,昏暗下,池故静静地看着她走过来。
  他像尊雕塑,一言不发,一动不动,脸上情绪不辨,只看着她。
  池故的视线对林听来说总是灼人的。
  从前是,现在也是。
  她在门口,也在他身边站定,从包里掏出钥匙。
  手半抬,钥匙却迟迟没插进锁孔里。
  好一会儿。
  “这么晚了……”小姑娘轻软的声音打破这份寂静,“你怎么在门口站着啊?”
  等了小几秒。
  “抽烟。”池故这么回答道。
  凌晨一点,在家门口杵着抽烟。
  林听觉得这怎么想怎么诡异,如果不是自知她现在和池故之间的关系,和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下车看见他的时候她都要以为——他是在等她。
  捏着钥匙的手紧了紧,林听心跳乱了一下,赶忙把这个胡思乱想压下去。
  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冒起期待的小泡泡,她小声嘀咕:“抽烟为什么要在外面抽啊?”
  池故:“我不喜欢屋子里有烟味。”
  顿了顿,淡道:“二手烟,伤身。”
  ……哦。
  林听长睫微垂,说不清是难过还是对抱有期待的自己感到不争气,嘟囔:“那不如干脆别抽……反正伤都伤了。”
  池故一顿。
  风吹过,带着沉默填满空气。
  短暂安静。
  “因为不抽……”他的声音发压得很低,也很轻,被烟雾缠得微微发哑,“或许会更伤吧。”
  作者有话要说:  池故故:伤心。
  #以后就伤肾了#
  本来小标题打算全篇都整三个字的,结果发现太难了,三个字不够我骚,还是改回一句话风格好了
  我整整齐齐的小标题格式和发文时间啊!!(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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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能听见吗
  7
  更伤?
  伤什么?伤身体吗?
  为什么不抽烟反而更伤身体?
  林听迷茫一瞬,觉得他话里有深意,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发散思维。
  但她这时才想起,池故以前是不抽烟的。
  至少在她离开宣城之前,都是不抽的。
  高中的池故很混,混日子的混。
  各科成绩勉强踩个及格线,上课不是睡觉就是玩手机,脾气大,经常打架,是周一晨会上的常客——作为反面教材被通报批评。
  就算是这样,他身上却没有沾上任何那个年纪不应沾上的恶习。
  比如喝酒,比如抽烟,比如烫头染发打耳洞……
  如果不是晨会上批评的那些张狂叛逆,他就像个成绩比较差的普通学生。
  可惜没有如果。
  池故的混和他的叛逆脾性,仍是让他成为了全校最让人头疼的问题少年。
  林听好奇过他为什么不抽烟——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但彼时在她的刻板认知里,不良少年就是应该抽烟喝酒烫头,再过分点还纹个身什么的。
  不然都不算个合格的不良少年。
  当时是放学的时候,阳光西沉,掺着红芒的金灿色泽铺满靠窗的桌椅。
  教室里人都走了,林听负责锁门,顺便留下来写会儿作业,池故坐在她前面靠着窗台,长腿懒洋洋伸着,漫不经心地玩手机等她。
  听见她的提问,少年顿了顿。
  他背靠光线,额角碎发垂落,长睫半敛去眸中的情绪。
  那一刻,他肩上像是扛着某种极其沉重的东西。
  “没什么好抽的,”半晌,他开口,“伤身。”
  ……
  伤身。
  和现在的回答一样。
  就是主体从一手烟变成了二手烟。
  手举得有点累,林听把钥匙插进锁孔里,思绪还没完全拉回来,喃喃地:“那也还是别抽比较好……”
  池故没说话。
  林听回过神,不是很敢转头看他的表情,拧动钥匙打算进屋。
  “药你拿去用了?”
  池故一句话又把她的脚步拽住,她茫然地看向他:“什么?”
  “药,”他抖掉烟灰,“我放在浴室外面架子上的。你拿去用了?”
  他这个语气,像是来追究责任的。
  林听想起来之前在浴室外的置物架上放着的跌打喷雾和棉签,呆了一下:“啊。”
  对上池故的视线,她眨眨眼,小心翼翼地问:“不是……给我的吗?”
  “……”
  小姑娘眸子里盛着一点光,衬得圆亮的眸湿漉漉的。
  里头写着迷茫不解和隐隐的期盼。
  池故似是哽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说:“不是,随手放的。”
  随手放的。
  可太随手了,随手得林听正好需要。
  林听低头摸了下耳垂,微微抿唇,唇角压不住地往上翘了一下。
  池故脸色却更冷,直起身子,长臂越过她把门打开。
  淡淡的烟草味笼罩在身后,男人的体温仿佛也隔着一段距离侵略过来,林听背脊一绷,顾不上开心了,心跳快得直往上蹿火,烧得耳朵都有些热。
  她回头,池故垂眸扫她一眼:“不进去?”
  “进、进啊。”差点咬到舌头。
  林听匆匆回头,忙不迭钻进门,钥匙都忘了取下来。
  池故在她身后进屋,把取下的钥匙放到玄关柜上:“钥匙,收好。”
  说话间一条黑影从宠物房里蹿出来,这回池故没来得及制止,黑影已经扑上了在前头换鞋的林听。
  林听刚穿好一只拖鞋,另一只脚鞋子脱了一半,壮硕的黑背直接扑过来,她都没反应过来,惊呼的同时身子踉跄地往后倒——
  短暂的两秒思维空白过后,林听脑内“嗡”一声响。
  隔着薄薄布料,体温摩擦生火,池故手掌温热,稳稳地扶住她的双肩。
  纤瘦的姑娘半窝在身后的男人怀里。
  黑背还在她腿边半扒不扒地嗅,本应叫住它的池故这时仍然没有声响。
  谁也没说话,两人的呼吸从不同的频率慢慢地同步。
  半晌,池故先开口了:“能站稳吗。”
  林听如梦初醒,忙不迭站直,几乎是同时他扶在她双肩的手也离开:“……谢谢。”
  池故这才皱眉看向忙着熟悉陌生姑娘味道的黑背,往宠物房指了指,口吻严厉:“进去。”
  黑背讪讪往后退,不死心地留恋一下林听身上的味道,乖乖转身回了一楼的宠物房。
  林听攥着钥匙,食指不自觉地缠着钥匙绳绕了绕,想用说话来缓解和池故之间奇怪的尴尬:“它叫什么名字啊?”
  狗回去了,这会儿大白猫又慢悠悠踩着猫步婀娜优雅地从房间里踱出来。
  它似是在林听和池故之间斟酌了一下,然后走向前者,蹭她的腿。
  林听一颗心啪嗒说软就软。
  太可爱了,想摸,想揉,想抱。
  但是池故在旁边,他不喜欢别人乱动他的东西。
  虽然大米不是东西,虽然她这两天趁他不在家的时候早就偷偷作案许多回。
  挣扎再三,她小心地征求同意:“我可不可以摸摸它?”
  池故瞥了蹭姑娘腿蹭得可起劲儿的大米一眼:“……”
  最终还是点了下头。
  林听蹲下,手刚伸出去,大米非常熟练地拿脑袋蹭她手心。
  气氛有所缓和。
  林听手里撸着猫,想起他还没回答上一个问题:“池故——”
  她刚开口,池故上楼的脚步一停,转头看向她。
  男人漆黑的瞳仁里像海底暗涌翻滚,林听后面的话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重逢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当面。
  刚刚才缓和的气氛,不知不觉又悄然凝结。
  这种凝结像一股脑儿打翻的颜料,太多的情绪翻搅混合在一起,泼到气球表面,气球慢慢地膨胀,没有爆,但内腔被那些复杂的情绪充盈填满,外皮紧绷,迟早会炸。
  林听卡了一下壳,尽量让语气自然,气势上仍是弱了三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狗叫什么名字。”
  黑背像是知道她在说自己,站在宠物房门口探头探脑地往外瞅。
  池故:“阿瑞斯。”
  林听一愣:“什么?”
  他竟然耐下性子重复了一遍:“阿瑞斯,名字。”
  说着,冲悄悄探出半截身子的黑背犬抬了抬下巴。
  林听:“……”
  阿瑞斯,古希腊战神。
  这也太洋气了。
  林听看看被主人瞥了一眼后老实坐下的威风凛凛德国黑背,又看看手掌底下无忧无虑打呼噜的挪威森林大白猫,见她低头看自己,池大米还非常天真可爱地喵了一声。
  林听:“…………”
  怎么说。
  无忧无虑也挺好,至少听不懂铲屎官在名字上的偏心。
  -
  池故上楼后,阿瑞斯端坐片刻,也晃悠过来了。
  林听一手撸猫一手撸狗,心想池故这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啊……
  撸够了,一腔横冲直撞却找不到出口的混乱心绪才平静。
  夜很深,林听已经好几年没熬到过这么晚了。
  一上楼最先看到的就是池故的房间,果不其然,锁着的。门缝儿底下透出光线,房间的主人还没睡。
  她想了想,回房翻出那瓶跌打喷雾,去敲池故的房门。
  林听还记得池故那句“没事别来烦我”,房门打开,她抢先一步说:“我是有事才来烦你的。”
  池故:“……”
  池故一手搭着门把,一手扶在门框上,沉默了一下说:“什么事。”
  林听把跌打喷雾递过去:“这个还给你。”
  池故开门的时候就看见她手里的东西了,没接。
  视线在林听脸上停留几秒,他扫一眼喷雾,说:“不是还有样东西。”
  林听愣了一下,“啊……棉签吗?”
  “嗯。”
  “……那你等一下,我回去拿。”
  “……”池故看着她塞过来的跌打喷雾,眯了下眼,“不用了。”
  刚跨出去一步的林听扭头:“啊?”
  就像那天扔给她助听器那样,池故随手一抛,跌打喷雾重新落入林听怀里。
  “本来就放在公共区域的,”他说,“不用多此一举。”
  他说着话时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有颈部的线条微微绷直。
  这个小小的细节被林听看在眼里。
  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每次说反话的时候身体都会有这样的本能反应。一如七年前,毫无变化。
  她就像个偷到别人秘密的小孩儿,微小的窃喜在心底化开,抱着那瓶跌打喷雾,问他:“那我再放回架子上?”
  男人颈部线条又紧绷了一点:“随便。”
  林听却没有把跌打喷雾放回架子上。
  跌打喷雾打哪儿拿出来,又带回了哪儿。
  本来就放在公共区域。
  可彭寒说,在她来之前,那个浴室他从来不用。
  这一晚她睡得很晚,导致的结果就是起得也晚,醒来的时候池故和往常一样早就带着阿瑞斯出门了。
  她捧着杯牛奶和每天早上蹲守在她房间门口的池大米人眼对猫眼半晌,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问题:池故现在是干什么的?
  早出晚归,还每天带着狗,跟带着贴身保镖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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