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噎了下,点点头:“噢。”
女孩儿并不相信她,但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继续说:“然后啊,他是优秀毕业生,上台发言……你知道、那天天气有多好吗?”
出了酒吧,雨后的风带着潮气,微凉。
江有梨衣服是湿的,被这风一吹,好像一瞬间清醒了许多。
她神情怔怔的,忽然又落下泪来。
她说:“那天天气多好,你知道吗?”
林听当然不知道。
但江有梨深深记得。
那是个无与伦比的大晴天。
盛夏,日头高悬,阳光夺目,礼堂里是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生,光穿透玻璃顶直直投下来,正照在演讲台上。
江有梨艰难地挤出围聚在礼堂后方的家长人群,踮着脚往台上看。
盛向礼一身黑色学士服,身形修长,在万众掌声中走上台。
走进那片光里。
少年气尚存,成熟气质初显,骄傲而挺拔。
那般意气风发。
少女沦陷,只这一眼。
即便之后等待她的是十年自尝冷暖的暗恋。
闷声撞得头破血流,依然说不出一个“悔”字。
池故将她塞进后座,林听撑着座椅,问她:“那你感受过,他在感情里的意气风发吗?”
江有梨的脑子又混沌起来,迷茫地看着她:“什么?”
林听看着她无言片刻,说:“没什么。”
江有梨完全不知道盛向礼的另一面。
林听完全可以告诉她,在感情中,盛向礼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那些冰面下深藏的控制欲与偏执,那些会让人喘不过气的高高在上。
盛向礼是个自负的人,江有梨也是个骄傲的人——哪怕在暗恋中她是卑微的。他们两个就算能在一起,也只是一时。
棱角相撞,要么磨挫圆润,要么两败俱伤。
林听既不想看见江有梨妥协低头的模样,也不想看见她遍体鳞伤的模样。那些都不再是她了。
她们之间,其实没有什么仇恨。
所以她按下不表。
林听想,正如池故在她心里仍如少年。
江有梨心里的盛向礼,或许也是少女情窦初开时,眼中所见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那是她藏在心底的,一份纯粹的美好。
是豆蔻年华里最无暇的情书。
她又何必去撕毁。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真的一滴都没了……我不会告诉你们我差点就想鸽了,嘤
但!怎么硕,俺还是来了!这是昨天的二更!
所以今天的更新稍微晚一点!下午六点前=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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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64
江有梨喝醉了不会发酒疯, 她说完盛向礼的事情后就垂着头,小老头似的缩在车窗边发呆。
路上林听联系了她的经纪人, 两人把她送回酒店,经纪人和助理在酒店门口等着,见她歪歪扭扭地下车,忙不迭上前来扶。
吴姐黑着脸, 皱眉问:“这是怎么回事?”
林听不知道江有梨出门时跟吴姐是怎么说的, 便道:“不太清楚……我是接到电话才去接她的。”
不是他们带江有梨出去喝酒,吴姐脸色好转一点:“谢谢你们送有梨回来。”
江有梨整个人几乎倒在吴姐身上,酒精作用下, 这会儿已经半梦半醒快睡着了。林听回了句客气, 见吴姐和助理扶着她进电梯,才和池故离开。
回去的路上雨又下了起来。
两人离家仓促, 两个少年洗完澡出来没见人。
到家后林听也没多说,只说出去办点事。
而他们不在家的这段时间, 兄弟俩居然把池大米给逗出来了。
一人拿着根逗猫棒,把池大米耍得团团转。
外头大雨滂沱,不好走, 林听心疼池故今天一直在当司机, 便也没提送弟弟们回酒店的事。
这一心疼,就心疼出事儿来了。
长夜漫漫,两个少年是闲不住的,四个人,不得找点乐子?
江致兴致勃勃:“我们打游戏?”
江深吐槽:“你整天除了打游戏就不能干点别的。”
“这不是无聊吗, 那你说干点什么。”
“打牌吧。”
林听自认拖后腿:“我不会……”
“……”
沉默几秒。
江深挑了个折中选择:“电影?”
江致:“我觉得可以。”
“好啊,”林听也没意见,“看什么呢?”
这时池故看了眼外头的风雨大作,说:“看点应景的吧。”
能应这种景的就两种。
要么恐怖片,要么灾难片。
林听知道自己的胆量有几斤几两,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三位男士都顺了她的意。
但林听发现她松懈得太早了。
池故点击播放之前,她刚回完手机上的消息,抬头扫到电影名字和,反应了两秒,忽然一震:“这是……什么电影?”
她没看错的话,这个电影名字里有两个非常惊悚的字。
池故:“《僵尸世界大战》。”
林听有点窒息,还有点想当场晕厥。
小姑娘小脸绷着,表情略显僵硬,还偏一副想表现出自己很平静的模样。
江深和江致为了一包坚果在旁边势要争个你死我活,池故看她片刻,笑了声,垂首低声问:“怕?”
“……这个,不恐怖的吧?”林听避而不谈。
“谁知道,”池故说,“我也没看过。”
“……”
对林听来说,僵尸片依然是恐怖片,说它是灾难片,也只是在恐怖的基础上加上“灾难”二字。
恐怖灾难片。
为了更有气氛一点,江致提议关灯。
林听挣扎:“太暗了吧?对眼睛不太好。”
江致当然听他姐的,但他姐夫忽然说:“关吧,电影院里不也关灯么。”
江致一想这有道理啊,“啪”一下把灯关了。
林听呼吸一滞。
身边男人发出一声气音的笑。
小姑娘恼羞成怒,打算离他远点,身子刚动,就被池故察觉了:“要去哪儿?”
林听气哼哼地嘟囔:“看不见你的地方。”
“确定吗,”屏幕光幽幽打过来,男人靠在沙发里,冷淡的嗓音微懒,“不是怕吗?”
林听瞥了一眼屏幕上的画面,脸色有点僵。
江深和江致坐在池故那边,她再往旁边躲,那就离大部队越来越远了。
池故又问她:“不怕了?”
他音量压得很低,他们和两个少年也隔了一点距离,两个少年专注地看着电影,不怎么关注这边的动静——也或者达成了发现也不关注的默契。
电影中丧尸爆发,面目狰狞丑陋的丧尸潮水般涌入镜头,音效和画面都让人头皮发麻,林听有点受不了,可怜巴巴地瘪了瘪嘴,一点一点蹭到他身边。
“都怪你。”她委屈地小声控诉。
池故欺负完女朋友,毫无悔改之意地“嗯”了声,抬起手:“牵吗。”
林听看了两秒,抱住他的整只胳膊。
小姑娘身段柔软,像只树袋熊一样抱过来。她今天穿的是上次单独去见盛向礼时穿的白裙,夏□□物本就单薄,裙子还是吊带式的,胸口、手臂的肌肤与他的胳膊亲密无间地相贴。
池故顿了顿。
林听却没想那么多,她现在情绪被电影操控得紧张兮兮,僵尸一出来就下意识抱得更紧一点。
池故闭了闭眼。
这到底是谁在欺负谁。
整部电影在跌宕起伏中结束,江致重新打开灯时,林听的神经还有些绷着。
外头雨小了,但时间不早,池故也懒得开车,干脆让兄弟俩在这住一晚。两个少年当然没意见。
林听这会儿还沉浸在电影的氛围里,思绪有些钝,没多想:“可以啊。”
直到分配房间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一件多么不得了的事情。
这套房子里有三间房,但一楼的宠物房显然不是能住人的,二楼两间房,一间池故的,一间林听的。江深和江致两个男孩子,就算是亲弟弟,那也不能跟姐姐睡一间屋。
他们只能睡池故的房间。
问题接着就来了,少年们成年了,十八岁的年纪,个子很高,长手长脚的,再加一个大高个儿池故,床说它压力很大。
这事儿其实也好解决,池故房间里也有沙发,他可以在沙发里勉强睡一晚,再不济打个地铺,那都不是事儿。
但池故直接把这两个会让自己睡不舒服的方案给排除了。
安顿好两个少年,他打开柜子又翻了个枕芯和枕套出来套上,敲开了林听的房门。
林听看见他臂弯下夹着的枕头,再迟钝也明白他的来意。
小姑娘默然。
池大米根本不跟她客气,它亲爹的房间被两个还不太熟的“陌生人”占了,它只好跑到林听门口徘徊,徘徊了老半天,终于等到门开,白团子咻一下就冲了进去。
阿瑞斯守规矩,坐在池故腿边,跟它爹一块儿等林听的首肯。
林听想说点什么:“你……”
“阿瑞斯说——”池故没给她机会说任何表达拒绝的话,男人瞥了一眼自己脚边的黑背,淡声说,“它想跟你睡。”
林听:“……”
林听对大米和阿瑞斯都是格外宽容的,她侧身:“那阿瑞斯进来吧。”
言外之意就是:你就别进了。
阿瑞斯没动。
在这个家里,它唯二最听的就是林听的话,但现在纹丝不动。
甚至还偏头咬住池故的裤腿——瞅着是想把池故带进房间。
林听再次沉默。
她慢慢抬眸,去看那个被咬裤腿也没动的人。
男人还是那个好整以暇夹着枕头的姿势,说:“阿瑞斯睡觉有个坏毛病。”
林听隐约能猜到结局:“……什么坏毛病?”
“要我陪着。”池故说。
“……”
林听抓在门把上的手紧了又紧,好一会儿吐出一口气,红着耳垂把门打开了点,也不说话,满脸倔强。
池故带着他的狗就这么登堂入室。
池大米已经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呼呼大睡。
林听先上了床,坐在床上调闹钟,池故站在门边,手指搭在开关上:“关灯了?”
并不特别的三个字,她听着只觉得耳朵越来越热,囫囵地应了声。
“啪。”
灯光熄灭,一室黑暗中,只有林听还没放下的手机亮着一点光。
映照出她一颗比小龙虾还熟的红脸蛋。
池故喉结滚了滚,压下翻滚的欲念。
手机屏幕的光也灭了。
窗帘只拉开三指宽的缝儿,今夜没有月色,雨声淅淅沥沥,路灯的光被稀释后穿过窗帘缝照进来,微弱又模糊。
池故的身影从那缕微弱的光前走过。
停在床边。
林听紧张得心脏都要爆炸。
她坐在床上,身体僵直得像块木头。
身边塌陷下去,黑暗里,男人的嗓音听上去格外喑哑:“傻坐着干什么。”
林听动了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答什么:“没……”
忽然间天旋地转,她被池故拽着胳膊拉进怀里。
终于躺下。
林听心跳很快,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怕什么,”他说,“我又不会做什么。”
她维持着这个姿势趴在他怀里许久,才嘴硬声儿却软地回了句:“我没怕。”
池故明明带了个枕头来,但现在根本没用,两人相拥躺着,他枕着她的枕头,而他的胳膊成了她的枕头。
小姑娘的枕头上带着一股清香,是她平时用的洗发水的味道,柠檬味儿的。
他手扣在她后脑勺上,揉了两把:“那就睡觉。”
说话时,男人胸腔的震动就贴在她耳边。
伴着窗外的淅沥雨声,有一种旧胶片般的性.感。
林听有些热。
她觉得池故也很热。
他说睡觉,可她迟迟没有困意。
她知道池故也没有。
安静了很久,久到窗外的雨都停了。
万籁俱静,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林听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姿势。
男人贴在她后脑勺的手指也动了动。
“我是不会做什么,”他倏地开口,“但就做一件事,成吗。”
尽管看不清,林听还是抬头企图找他的眼睛:“……什么事?”
“接个吻,”男人沙哑道,“就这一件。”
这个吻和以往所有的吻都不太一样。
格外缱.绻,格外旖.旎,也格外具有侵.略性。
像一只雨后的蝶,翅膀上沾着水珠,停驻在某朵馥郁的花上。
翕动间,水珠缓慢滑落,落在花瓣上,而后一点一点地洇进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