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辈子没有渴求过什么,唯有一个人,是她骨血深处魂魄都在叫嚣的渴求。
荆棘缠身要拉她下地狱,那便破棘而生。
我的心愿,是你心想事成。
作者有话要说: 屠马伏腹取了唐朝徐敬业的典故
终于写到文案里那句话了,为他破棘而生。火候未到羽翼未丰暂时还解决不了渣娘,不过总会解决的。下一章就回去亲亲抱抱举高高了,预定一个伤疤亲
第44章 刀削面
腊八过后,书院基本就歇课了,学生们下山发春联送福字,过后便各自回家,元宵过后才会恢复上课。
因为明年春闱是个六科常科试齐考的大年,许多学生都要下场,往年到了腊月十五这几天书院里的人基本都要走空了,今年还留了些学生尚未回家,想要再加把劲,毕竟谢光总是在书院内,就算歇课了,作了文章去找她,她还是会一个个悉心指导。
叶晗本来没让男学生们也去送福字,腊八过后就给他们放假回家了,不过卫章没走,便也带着春联福字下山往山脚下的村镇去派发,连着发了几日。
腊月十六这天,县城的土地庙有今年最后一次祭土地的尾祭,山野间一些小土地庙前也会有人奉上供品,往书院去的山道边上就有一个用红瓦青砖堆砌出来的小土地庙,只有半人高,供着一个小小的土地神塑像。
卫章带着些团糕放在小土地庙前,点了一炷香,他蹲在土地庙前,冷不丁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你这是在装蘑菇呢?”
卫章猛地回头,就见霍宴站在不远处的山道上,停下了脚步看着他,这些日子一直惴惴不安的心一下子就落回了原位,卫章起身朝她跑过去,因为太兴奋,他跑得飞快,扑过去抱着脖子跳到了她身上,“你回来啦。”
霍宴被他冲过来的劲头扑得脚往后踩了一步才稳住了身体,伸手托住了他的屁股,哼笑道,“这个投怀送抱倒是像点样了。”
卫章两只手紧紧抱着霍宴的脖子,“你回来了。”
霍宴被他勒得气闷,一只手在他屁股上轻轻拍了下,“下来。”
卫章瞬间拒绝,还抱得更紧了些,“我不。”
“一个月不见,你倒是会耍赖了?”
卫章小声道,“我想你了。”
霍宴呼吸一滞,心口发烫,卫章没看见她双眸中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尽是缱绻,但是听到了她慢慢地说,“我也…想你。”
生死之间,想的是你,博取生路,求的也是你。
不出意料,山火过去后,承乾帝不仅震怒,而且起了疑心,当天就折返京都,看那架势必然要彻查此事。
霍宴没有随行返回京都,也什么都没有说,现在的她还没有能力来与霍中廷抗衡,甚至,如果霍中廷败露,她这个嫡长女自己也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
霍中廷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哪怕霍宴与她离心至此,哪怕霍宴可能会对她的筹谋有所发现,她也不担心霍宴会把事情捅出去,又或许就算捅了出去,霍中廷她也有办法来应付。
霍宴合了下眼,掩下了复杂的心绪。
卫章终于抱够了,从她身上滑了下来,扯着她的袖子往书院走。
霍宴走之前没告诉他自己离开是去做什么,她不想说,卫章也没追问,霍宴一路听着他絮絮叨叨说话,心里反倒静了下来。
进了书院,霍宴说要去找趟谢山长。
卫章问她,“你吃过东西了吗?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好,一会过来食堂找你。”
谢光不在见悟堂,霍宴去了养性阁,一楼有两个女学生在作文章,说山长在四楼,霍宴走上去,见谢光正在修补沙盘。
谢光抬头看了她一眼,“回来了。”
霍宴走到沙盘边上,视线落在谢光手里正在修补的一座重檐宫殿上,“我走之前你问我的事…”
霍宴顿了顿,继续道,“我想好了。”
常科试在开春后举行,一出年节,各地官办书院就会将操行评定合格的考生名册上报太学府,所以在年节假之前,谢光就会将明年要下场应考的学生名册分科整理出来。
谢光认为霍宴明年完全可以下场,在她走之前问她打算考哪一科,霍宴最拿手的是经字科和射字科这两科,谢光觉得总归是在这两科之中选一科。
常科试的科目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得上是考生的出身,射字科出身的考生过了金殿选试大多会先被分进禁军,经字科毕竟是当今圣上最看重的正统,霍宴在这一科上的造诣不输于她的射术水平,谢光自然还是更建议她考经字科。
可霍宴说的想好,却是想两科同考。
谢光不赞同道,“你应该知道,书院小秋闱的卷子是缩减了篇幅的,就拿经字科来说,贴经、释义内容都有所减少,论经也只有一个题目,正式的常科试论经却有三小一大四个议题,考试极耗体力和精力,各科考试时间又接近,你这样,反而有可能两科都考不好。”
但霍宴坚持,“我有分寸。”
谢光便也不再劝她,而是道,“按你现在的水平,正常发挥通过常科试不成问题,可以一起准备明年的金殿选试。”
如果说常科试是百中取一,金殿选试就更是优中择优,只取其尖。
大殿之上皇帝只会挑出让她记忆最深刻的几人并亲自指派官职,如谢光和霍中廷,就都是她们应考那年在金殿选试上被钦点出来的人,那时承乾帝登基不久,朝臣青黄不接,破格提了不少年轻臣子。
其他人出了大殿会有十多名当年的考官共同决定录取与否,很多时候那不光光是学识修养的考较,更涉及各方派系之间的博弈。
这些人之中又有七成以上会被派往地方,不到三成会留在京都,填补底层的空缺官职。这些任命承乾帝不会亲力亲为,而是由吏部拟定后报给承乾帝过目,御笔批复后正式生效任命。
许多人过了常科试后长居京都,数次甚至十数次过不了金殿选试的也大有人在,这些人往往会投纸自荐或是找人引荐成为权臣门下客卿,霍中廷就养了许多这样的客卿。
霍宴听见谢光这么说,只是道,“等名册送到了太学府,我先保证自己不缺胳膊断腿地活着进了考场再说。”
离开书院之前,霍宴没给谢光答复,是因为她根本还没决定要不要走这一趟。
霍中廷利用她,防她,不会容她踏入常科试的考场。
京都官场各方派系势力交织,承乾帝是当了近三十年皇帝大权在握的成熟帝王,霍中廷势力再大也不可能一手遮天。
当初选择将她送来眠山书院,未尝没有出于谢光这人特别在乎操行评定不向有些书院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考虑,霍中廷觉得以自己和谢光之间的不对付,再加上霍宴这脾性,她根本就不可能拿到除了下等以外的操行评定。
所以才会在发现谢光居然没有给霍宴下等操行时派了人过来打探情况。
谢光没听明白,但霍宴谢过她,就转身下了楼。
食堂的大厨和好几个帮厨都回家过年了,后厨没什么现成能吃的东西,卫章拿了半只笋和一把咸菜,揉了一个面团,打算给霍宴削一碗刀削面。
霍宴来到后厨的时候,他已经揉好了面团,生好了火,锅里的水开了,他正一手面团一手刀,一刀刀飞快地将面片削入沸腾的水中。
霍宴在旁边看着,只觉得那刀一下下都在她眼前形成了虚影。
卫章削完面,盖上了锅盖,对霍宴道,“一会就好了。”
卫章生火时在脸上蹭到了炭灰,黑乎乎一团,霍宴抬手擦了一下,倒是给他把灰抹得更开了。
卫章没发现自己脸上有灰,他用讨好的口气对霍宴道,“霍姐姐…”
霍宴斜眼看过去,他仰着脑袋用更加讨好的口气道,“你以后出远门,能不能带上我?”
霍宴打量了他一眼,“我带这么大个行李做什么用?”
卫章道,“陪你说话,给你做饭,替你磨墨?”
霍宴低头凑到他眼前,“你要对自己的地位有足够清醒的认识,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
卫章于是试探着道,“给、给你亲?”
他看进霍宴浮起了笑意的眼中,问她,“所以你答应了?”
霍宴不答反问,“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分开?”
卫章老实点头,“我会担心。”
霍宴叹息了一声,她抓过卫章的手捏了捏,却在掌心摸到了一点不平整,拉起来一看,发现是一块结好的痂,从大小来看,伤口还不浅,“怎么弄的?”
“那天在喜宴上突然心慌不小心捏碎了一只杯子,被碎瓷划的,没事,都快长好了。”
霍宴帮卫章写那两个回文印章字的时候看到过那封报喜帖,也还记得喜宴的日子,是那天…
霍宴心里突然抽痛了一下,她握了下自己的另一只手,差不多同样的位置,那里也有一道结了痂的伤疤。
也许这世上,当真有心有灵犀。
霍宴托起他的手,低头吻在他掌心伤疤处。
作者有话要说: 把这段过渡掉,我要好好甜一阵……
第45章 米酒
卫章觉得手掌心里被亲得痒痒的,他能感觉到霍宴的珍而又重,她甚至一根根亲吻过他的指尖,但这种动作比直接亲脸还让他起臊,动了动嘴嗫嚅着,“我揉了面没洗手。”
霍宴拽着手把他拉到近前靠在自己身上,手指刮过他脸上的炭灰,“还没洗脸。”
霍宴低头含着他的嘴角轻轻碰触,她没有伸舌探进他嘴里,只是落在唇上细细密密若即若离地啄吻,反复地触压厮磨,卫章拢了拢那只被她亲过的手,从尾椎骨一直麻到了后脑,不管是之前又欲又强势的唇舌交缠,还是这样温柔到心底的缠绵,霍宴总像是能抓住他所有的命脉。
要不是锅里沸腾的水声越来越大,热气冲出来顶得锅盖动弹了一下,卫章都快忘了他锅里还煮着刀削面,又怕面煮过头想去看又想继续被亲的样子纠结得耸皱了眉心,霍宴发现了他的不专心,轻轻地用牙尖在他唇上咬了一下,放过了他。
卫章揭开盖子用锅勺翻了几下,见差不多了便把刀削面盛进了汤碗,也没端去外面,就放在后厨用来择菜配菜的桌上,霍宴坐下来稍稍吹凉喝了口热汤,她这几天在水路上吃得都是干粮,这么一口热汤下去,顿时觉得暖到了四肢百骸,咸菜和笋丝煮出来的鲜味更是勾起了强烈的饥饿感。
霍宴吃完了满满一大碗刀削面,汤也喝了个干净,卫章一直在旁边看着她,心说这都饿成啥样了,他对霍宴说,“你看,你特别有必要带上我这个大行李,带着我你肯定不能这么饿。”
霍宴看了他一眼,“不,我会更饿。”
卫章没跟上她的思路,“我可以给你做吃的啊,怎么会更饿?”
霍宴勾了下嘴角,卫章觉得她此时的样子看着有那么几分不怀好意,“肚子也许不会饿,但其他…会更饿。”
卫章估计要是在认识霍宴之前,他基本上应该是理解不了这句话的含义的,但现在他居然听懂了。
他觉得自己真是被霍宴带的越来越色|气了,他丢下霍宴过去清理做饭的痕迹,收拾好从背后推着她走了出去。
书院里已经没多少人,两人沿着食堂前的路走出去,在路上遇到晁远,她老远看见霍宴,喊了声霍少,走上前说了几句话。
霍宴问她,“你怎么还没走?”
晁远指了指骑射场的方向,“再练练,本来想试试学你那招一箭震三箭的,不行,我放弃了,明天下午就走了。”
晁远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霍宴,“你今年又不回去?要不去我那儿?”她一想觉得这主意还真不错,“再过两天这县城里的铺子基本都关门了,冷清的很,平州府虽然比不上京都,但总比这安阳县里热闹繁华的多,年节里活动也不少,怎么样?也让我有机会尽一尽地主之谊。”
霍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晁远走后卫章一脸紧张地盯着霍宴,好像她就要被人拐走了,“你说过陪我守岁的。”
霍宴问他,“你想去州府吗?”
卫章一怔,“可是你去她家做客。”他觉得霍宴住人家里做客自己跟着去总是不太好,霍宴道,“不住她家,酒楼客栈州府内多的是,陪你…过年。”
第二天一早,卫章来到郑家和卫念说他要和同窗一起去平州府,卫念狐疑的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女人?”
卫章心说你果然是我爹,他支支吾吾道,“就、就书院同窗。”这就默认确实是女人了,卫念想起前阵子就觉得他有时候的神情有点奇怪,倒是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卫念自从嫁进了郑家,但凡这些节令日子,就连过年的时候都不能陪着卫章,心里总是含着愧意,他这次没像以前一样给卫章泼冷水,一面觉得既然是眠山书院里的学生总是已经胜过了许多女人,一面又怕卫章被人骗要吃亏。
卫念问他,“你这个同窗,对你如何?”
“她对我很好很好很好。”卫章看着卫念认真道,“我们以后肯定要死在一起的。”
卫念被他气得不轻,捂着他的嘴呸呸了好几声,连着念叨,“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卫念松开捂着他嘴的手没好气道,“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死在一起,呸——”
卫章奇怪道,“我的意思是,嫁给她,白头到老,死在一起,有什么问题吗?”
卫念觉得心累,他也管不住卫章的腿,交代了卫章十几遍不管怎么样绝对不可以失身便让他走了。
到了下午,卫章和霍宴、晁远一起在横塘渡码头上了一艘客船,这船不是舢板小船,而是一艘有四五丈长的楼船,甲板之下的底舱内有划桨的舵手,甲板之上有两层船舱,桅杆也有数丈高,运河里的大型船只以货船居多,但也时不时有这种往来运送客人的客船,年节前来往人流增加,客船在运河沿岸来回的次数会更多。
这艘客船便是往平州府去的,第二层的船舱内有十几个房间,第一层的前半段安着炉灶和贮水仓,后半段是朝船尾方向开门的客舱,可以容纳几十人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