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暴君的小哭包(穿书)——书空
时间:2020-05-06 09:26:06

  他将手中汤匙随手一丢, 落在瓷盘上,“当”一声响。
  温皇后心头一跳。
  “看着朕病容憔悴,所以难受?”恒帝不冷不热道:“莫不是看到朕气色渐好, 才看着难受吧。”
  温皇后心神巨震:“皇上!阿衍是您的嫡子,他怎么可能——”
  “他是你生的,所以是嫡子。”恒帝甚至还笑了一下: “朕倒不觉得,朕的孩子由你生出来,就会更敬爱朕一些。”
  “你除了给他这个身份,似乎没教会他别的。”
  温皇后攥紧了手:“不。不是。阿衍当然是最敬爱您的,他不记得他小时候——”
  恒帝再次打断他:“一个男人,三十三岁了还不懂事,倒要朕回忆他小时候?皇后,”他顿了顿,眯起眼睛,“究竟是你太蠢,还是你的儿子太不争气?”
  这话已经说的相当难听。
  温皇后下意识要分辨,但想到归衍在恒帝抱病期间的所作所为,又觉得舌头有千斤重。
  倒是恒帝,慢条斯理喝完一碗粳米粥,抬手叫外头伺候的黎公公:“朕烦心得慌,叫柔嘉贵妃来。”
  黎公公觑一眼温皇后,只见对方脸色惨白,心下了然,领了命去甘露宫传旨。
  黎公公出了门,温皇后才敢抬头,一抬头就吓了一跳。
  恒帝一直在看她。
  那目光毫无温情,似乎是在看,她敢不敢有什么意见。
  温皇后当然不敢。
  “既然皇上请了柔嘉妹妹,臣妾……臣妾就不打扰了。”温皇后站起身,行了全礼。
  恒帝收回目光,随意地挥了挥手,像赶走一只苍蝇似的赶走了一国皇后。
  *
  翌日。
  马上入夏,皎皎选了好几匹新的夏布裁衣裳,想请柔嘉一起挑挑,她的眼光最好。
  然而派去甘露宫通传的宫人,带回来的消息却是:“这几日贵妃娘娘都在乾元殿伴驾,恐怕没有空见公主。”
  杜姑姑喜上眉梢,她一直担心皇上生病久不见柔嘉,会淡了情分。如今柔嘉盛宠更胜从前,对皎然公主也是好事。
  皎皎却总觉得不安。活在后宫,像妍贵人那样完全无宠当然不行,但盛宠太过也意味着会被更多双眼睛盯上。
  她屏退了所有宫人,看似心无旁骛地画着画,心中无数念头飞速旋转。
  终于想到,恒帝病发推了柔嘉一把那天,柔嘉曾经说过,她并不关心恒帝。
  对于“什么都不知道”的公主来说,这句话应当是很有冲击性的。皎皎当时心疼柔嘉状态没有多问,现在想来,完全可以借此为由头,从柔嘉口中问出她是如何给皇帝戴绿帽子的。
  知道塌了的是哪块墙才能想办法补,总比她一个人在这里担心来得强。
  皎皎自觉终于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契机,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她在画的是一副很长的山水画卷,对她来讲也是个挑战,还好有归衡每天来指点。
  这天,归衡正握着她的手勾勒山崖上一株云松,忽听得外头一阵喧哗。
  等听清了外面在吵嚷什么,皎皎的手忍不住一颤,掉下去一大团墨——
  恒帝晕倒了。
  “别担心。”归衡强硬地掰开她的手,放下笔,两手将那发抖的小手合握在掌心:“有哥哥在。”
  皎皎抬头望进对方那双永远平静深邃的眼眸,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脏终于得到安抚。
  虽然明知归衡对她的隐忧一无所知,在那一瞬间,她还是依稀生出一种自己并不是一个人的错觉。
  她低下头,抵着他指背轻轻蹭了蹭,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
  两人急匆匆赶往乾元殿,看到的除了太医,还有柔嘉。
  原来在恒帝晕倒前,又是柔嘉陪着他。
  美貌的宠妃脸色惨白,手都在发抖。皎皎看着她六神无主模样,轻轻咬住嘴唇。
  “你去陪着贵妃娘娘吧。”归衡在宽大衣袖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声音低沉:“父皇那里有我。”
  皎皎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匆忙拉着柔嘉去了外间。
  ……
  暖阁内。
  恒帝就着归衡的手喝完药,偏头看了他一眼。
  这最小的儿子依然面容冷淡,唯有一双紧紧皱起的长眉透露出他内心的忧虑。
  良久,恒帝哑声道:“扶朕躺下罢。”
  归衡放下手中药碗,扶他慢慢躺下。这次病发来的凶猛 ,恒帝有些力不从心,还好归衡用有力的手臂扶着他的肩背,在他完全糖平之前,还用手在他肩膀下垫了一下,免得他不适。
  等恒帝躺下,归衡又帮他理好明黄的锦被,这才淡淡道:“父皇且歇息,儿臣去问问太医。”
  归衡站起身,顿了顿,又道:“儿臣就在外间,不会走。父皇有事,使人叫儿臣一声就行。”
  他连说这样关心的话,声音也是淡淡的,见恒帝不语,当他默认,便叫了宫人进来,自己阖上槅扇出去。
  恒帝躺在床上,睁着有些浑浊的眼睛。
  方才归衍等人也来过,但他看着他们满脸伤心难过,止不住就要动气,好容易才忍住了,三言两语打发了他们走。
  这次归衍表示愿意侍疾,归彻也跟着表了态。
  恒帝却只留下了默然不语的归衡。
  不知为什么,比起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伤心的脸,他更愿意看到归衡的冷淡面孔。
  之前太医的话,依稀萦绕在耳边:“此病若一年内不再发作,便可确保无虞;若再次发作,只会更为凶险……”
  恒帝疲惫地闭上眼睛。
  *
  皎然殿。
  一只光润洁白的手握着狼毫,肤色如玉,迟迟落不下笔。
  玉秋担忧地劝:“皇上吉人自有天相,您也别太担心了。”
  皎皎放下笔,摇了摇头。
  她现在担心的,与其说是恒帝的病,不如说,是恒帝这一病可能带来的后果。
  昨天她软磨硬泡,柔嘉也只是说她听错了。柔嘉的表情竟然没有皎皎想象中的慌乱,那种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的神情,莫名让她觉得不安。
  说服不了柔嘉,从乾元殿出来时,她又听到了更让人担忧的话。
  恒帝两次病发,俱是柔嘉在场。宫里已经有谣传是柔嘉克恒帝——这时候柔嘉任性妄为的恶果就显现了出来:她要是披着皇后那样温婉谦恭的皮还好,她平日做派怎么看怎么像个妖妃,流言很快就传的有鼻子有眼。
  还好皎皎平日待皎然殿宫人不薄,宫人们在外头也替她说了不少好话,这才勉强把曾经一样骄纵的皎然公主给摘出去。
  但这流言风波要是再闹大些,难保不牵出更多事端。
  皎皎想起这些,简直愁的饭都吃不下去。
  她正在烦恼,外头忽地来了一道恒帝口谕。
  皎皎匆忙走出去接旨,却被口谕的内容惊呆了。
  那口谕大概是说,恒帝龙体不适,正需静养,偏偏听闻宫中谣言四起,君心甚虑。若再有人听传类似谣言,便是视龙体康泰为无物云云。
  这种时候,这道口谕便代表了恒帝对柔嘉克君一事的态度:不听、不信。
  玉秋松了口气,看向皎皎:“公主,这下您可放心了吧。”
  皎皎点点头。眼前最担心的事忽然被解决,她一时还反应不过来,整个人呆呆的,有点茫然。
  恒帝上次发病时对柔嘉的态度,她是亲眼所见。怎么这次,他忽然这样坚决维护?
  这种茫然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晚膳时。
  晚膳有一道蘑菇汤极其鲜美,掀开淡粉莲花的瓷盖,一股鲜甜便扑面而来。
  皎皎闻着这香气有些熟悉,不由看向玉秋。
  对方笑道:“这还是冬狩时咱们带回来的,都晒干了存着。今儿杜姑姑见公主兴致不高,便命奴婢们取了些给公主煲汤。公主可还喜欢?”
  皎皎怔了怔,轻轻点头。
  热汤冉冉升起白气,她眼前很快就有些模糊。
  她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恒帝会有那么及时的口谕。
  是归衡。是正在伴驾侍疾的他听到流言,想到这会给她怎样的压力,于是进言于恒帝,才有了这道口谕。
  说来轻巧。
  恒帝久病之后性情莫测,连皎皎也不敢再如往日般随意撒娇,她不知道一向冷面冷心的归衡为了这道口谕付出了多少。
  用完晚膳,皎皎独自待在房中,闭了闭眼。
  归衡手腕上那骇人的伤口又浮现在眼前。
  她吸了吸鼻子,攥紧小拳头,指尖深深刻在掌心 ……
  没办法。
  即使她一次次告诉自己,不行、不能、不可以——
  她还是无法抵挡地,喜欢上了归衡。
  *
  坤和宫中。
  温皇后盯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宫女,和颜悦色:“你叫小莹,是吗?”
  “没关系,你在暄妍殿看见了什么,尽管说出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评论看的我好怕。搞事是要搞事的,而且可能没有那么温和【捂住嘴
  最近三次元事情太多,每天就能看大家的评论开心一下这样子。
  所以这章留言都有小包包!
 
 
第58章 铜锅
  常晖宫。
  归衡盯着面前的戒指, 修长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着桌面。
  那是枚简素的银戒,唯一引人注目的是其上镶嵌着的一块深紫色水晶,色泽深浓剔透, 映着太阳,闪烁着幽远神秘的光。
  归衡第一眼就看出来它像什么。
  像是阳光下, 他自己的眼睛。
  那天暄妍殿里, 面对他的质问,妍贵人只是带着哀求的神色,将这枚戒指放在他手心。
  姿态之郑重,仿佛这枚小小的紫水晶, 承托着她全部的希望。
  这个苦命而软弱的女人, 没有什么振兴弋兰的野心, 她毕生所求,不过是唯一的儿子能够有一个光明的前途。
  阿礼絮絮回禀他这几日从暄妍殿打探来的消息。
  听到归德的侍妾与妍贵人来往频繁,归衡沉吟片刻。
  万寿节时,弋兰国来的使臣里, 有些混血到外形特征不明显的,就留在了帝京。
  他知道他们一定有所图,原来是用了美人计, 混到了归德身边。
  现在,又来接近妍贵人。
  被关着的这十年, 妍贵人的状态一直很差,也就是最近才好些。
  归衡不是没有听说过宫里的流言。
  他们说,妍贵人连亲生儿子都想下手, 一定是疯了。
  归衡无声冷笑。
  与其说她是疯子,不如说她是被恒帝逼得生了病。
  他要夺取权柄,并不忌惮借助任何力量,但他不想把妍贵人也搅进来。
  日影西斜,归衡靠在床边看着夕阳,眸光越来越暗。
  阿礼站在门边:“殿下……”
  “妍贵人请您去趟暄妍殿。”
  归衡放平唇角,点了点头。
  妍贵人心急太过,难免被人利用。有些话,他想直接跟母妃说清楚。
  —
  归衡走进暄妍殿,遥遥看见院子里摆着张圆桌,桌旁站着的除了妍贵人,还有挽起一点衣袖,露出细白手臂的小公主。
  他顿了顿走过去,对上一双清凌凌的圆眼睛。
  皎皎手执长勺,看到他难掩兴奋:“哥哥来啦。”
  归衡轻轻扬眉:“母妃好兴致。”
  他扫一眼桌上铜锅,接过皎皎手中长勺:“我来吧。”
  有皎皎在,他今天是没法跟妍贵人谈正事了。
  皎皎问:“那我呢?”
  归衡瞥她一眼:“先把袖子放好。”
  待小公主将手臂完全遮在衣袖内,归衡空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你乖乖等着吃就行。”
  皎皎仰起脸,笑得甜甜蜜蜜。
  妍贵人打趣道:“阿衡就知道心疼妹妹,怎么不来抢我手中的勺子?”
  归衡扫她一眼,声音很淡:“皎皎听话,知道分寸。至于母妃手里的东西,”他顿了顿,“我可未必敢抢。”
  妍贵人脸色一变。
  “没关系,我来帮娘娘。”皎皎全无所觉,笑眯眯走过去帮她的忙。
  她一边往铜锅里下菜,一边好奇道:“怎么不见邱嬷嬷?”
  妍贵人干笑两声:“她有些不舒服,我就让她先休息了。”
  人上了年纪,有个小病小痛也是寻常。皎皎哦了一声,没再多问,继续在锅里鼓捣。
  入了夜夏风清凉,正适合吃铜锅。
  花梨木圆桌上,铜锅咕嘟咕嘟冒着小泡。
  皎皎一直在等玉兰片,妍贵人便替她瞧着,刚熟就替她捞出来,放在她碗里。
  皎皎连忙谢过,对方只是柔柔一笑。
  小公主嚼着脆生生的玉兰片,想起皎然殿里,她没能参与的那场新年聚会。
  那时候归衡看着明月,听着自己和柔嘉的笑闹声,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皎皎想了想,端着小酒盅站起身。
  “妍娘娘,皎皎谢您一杯。”
  妍贵人微讶:“好端端地,谢我什么?”
  皎皎垂着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要是没有您,也就没有哥哥。所以谢谢您。”
  她话说的乖觉,动作也不含糊,说完就抬起手腕,一饮而尽。
  妍贵人怔了怔,随即笑吟吟回敬。
  宫制的杏子酒和外面卖的不同,甜丝丝的,绵软柔润,喝多也不易醉,只是晕晕乎乎,整个人舒服又放松。
  归衡以手支颐,懒懒地看着两人,偶尔夹几筷子菜。
  直到皎皎喝空了一壶,抬手要宫人再取,归衡才抬手按下,轻飘飘瞥她一眼。
  皎皎不解地扭过头:“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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