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娇——景咸咸咸
时间:2020-05-06 09:27:47

  “还要劳烦李总领,调动一切可用的,把守好宫门。”皇宫是最后一道关口,左相还未行事,最后一计她还没有完全的把握,行不得险事。
  母亲的手札她还得回去再细细的瞧一遍,这样许是到了最后,还可放手一搏,试试真心。
  李明辉道:“不瞒殿下说,内卫现在余下之人,不足五十。臣也…如强弩之末,无甚法子。”近日派遣出去行事传信的内卫,可是一个都未能回来过。好似出去一般的军报之外,阳城一如封城之状。
  “当真没有法子了么……”朝中的情势她了解不深,唯一有些知晓的,便是詹瑎的本家——阳城将军府。
  细想之下,林烟问道:“若写信至将军府,可有助益?”
  自然是有些助益的,哪怕不知将军府此时还有多少余力,有总比没有的好。李明辉对此事却持怀疑的态度,随即也道:“詹纶将军现还在北境,将军府这段时日受的辱,可不是这样简单就可以忘得掉的。且老夫人同詹瑎的母子之情可非常人想的那样好……如此联想起来,臣觉得,将军府的老夫人未必会来相助。”
  李明辉此言不差。林烟也毫无把握老夫人真会相助于自己和舅舅。旁的不论,在宫中听着的消息,多半是言陛下处事偏颇的很,对将军府一脉忠良不公。
  这祸事,也是在慢慢的日子中埋下的。
  “还请李总领费些心,稍后送我的手书至将军府,交到老夫人手上。”
  李明辉道:“殿下如何设想的?”
  下意识,林烟素手抚在小腹上,轻道:“也不知,这个孩子有没有这分薄面,请来她的祖母。”
  老夫人若愿意来,她便有法子使得将军府在皇城危局中对情势有些助益。只是这事情,迫不得已还得以腹中的孩子来做一番计较。
  往日里,倒是未曾觉着自己有这样深细的心思。到了绝境,绞尽脑汁也得想到谋求生机的法子,其余的心想慢慢也都逼了出来。
  人原来都是这样,到了死地,祈求这生路,一回又一回的反复挣扎着。困兽之斗也好,强弩之末也罢,宫城破了,左相临朝,不止是陛下没有生路,她与腹中的孩子更是没有生机的。
  ……
  林烟的面纱还未取下,依她的话说,现下还不到时候。
  房山王那头不便派人去交涉了,左相不是个木驴,若将军府的老夫人愿意进宫便会引得他的注意,这番对垒的阵势是否可行,亦不置可否。将军府一脉牵引不来的话,就是更陷入被动。
  这一点,林烟不是瞧不明白。
  可心里头念着的星星点点的期望,还是觉着老夫人会助皇城行事。但愿此举没有行差踏错罢……
  交代完事情,林烟至峡靖殿换下了宽袍。嬷嬷取出的,衣柜中靖娆长公主生前的衣物摆在案上。
  没了柳凊在身侧,更衣之事林烟如今也自个儿动手。
  母亲在这宫中生活,应当也是累的罢。她自己经历的不过半日功夫,算上发现柳凊的尸首,也不过一日。其间一环一节,扣得死死的,当真让人畏惧。
  林烟不知自己是个什么性子,只知到了现在这个境地,也无甚好怕的了。死伤荣辱都在自己手中,那有些公道,也是该讨回来不是?
  *
  出了峡靖殿,她既是她,又不是完全的她。
  李明辉还在殿门前候着。他紧着这位的安危,生怕出事。交代好事由后,这就随在林烟左右了。
  世人说他什么都可,毕竟现在希望不在陛下身上,而是在这位身上。
  “殿下这是去做什么?”见林烟迈着步子出了殿门,李明辉迎了上去,关切道。
  林烟走近,眼神瞧着外头的石子路,渐渐趋于狠戾,与早前的模样说不上哪里不同,只像是什么东西暗地里收了起来。如今的人,有了些锋芒,更似当年那位了。
  “正好,本宫正要请李总领作陪。”
  “不知殿下要行何事。”
  林烟眼前微有模糊,左手在宽袖下大力攥着,定道:“还有一条命,本宫得给凊儿讨回来。事出之因在本宫身上,讨回来,才算是对得住她。”
  李明辉未语。待林烟下了“带路”的令,内卫与婢子一行,径直往怡妃宫中而去。
  ……
  *
  詹瑎转醒的日子,是在出事的三日之后。
  午时过后,婢子进来送饭,却见詹瑎的大眼睛瞪得老圆,直直的望着刺史府屋顶。
  “将军,将军!来人啊,将军醒了!”
  婢子喜出望外,摔了饭菜也顾不得,先行紧着去唤人来此。随即也去喊来了府上的大夫。
  刺史府最好的房间便是詹瑎此刻养伤的这一间。岑州之地,不比靠内的州城那样富庶,刺史府内最好的房间不过如此,没有多出的无用陈设,只配着些有用的物件儿。
  昏睡了这几日,詹瑎的脑子不甚清明,混沌的紧。第一眼瞧见房间里头的模样,就知晓了,荆学林与右军内卫他们不负大任,已然进了岑州。
  许是他自己在后怕,脑中回想去之前与百里琢厮杀的场景,心脏便隆隆的跳着。
  那时自己是作何心想?
  大抵是倒下地上的时候,才有空出时间去想:历经诸多事情,从阳城到山源道,他与小瞎子自山源道起的缘分,到现在为止,还不过一年。
  他还是对不住小瞎子,做了多少防备之事,在阳城给她暗地里铺了后路,都是无用的。此番,死在这里,算是对的起将军府子孙的名声,也对的住百姓黎民。
  可如若是死了,他这辈子都对不住那个女子……
  “莫等了……”
  昏睡之前,他想言语的话,便是叫林烟莫要再等。
  泪湿头下枕。他念她了,念得他心口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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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荆学林后至房中,瞧着詹瑎苍白着脸色,半考躺在床榻上。见自己进门,还是勾着唇同自己作笑来着。
  “你!”哽在喉中的诸多话语,也都没了意思。二人之间,历经生死,原就不必有太多解释言语。
  詹瑎嗓子哑的很,于是只得轻声道:“这是去忙什么了,这会子才来。”他可觉察的出来,躺着的这几日里,身子恢复的极好,身后的伤口虽疼,可也不过皮肉之伤。背部的伤处可有这样子的幸运,同林烟包袱中夹带的护甲有关。
  荆学林搬来椅凳坐了,之怀中掏出扁盒子来。
  “取了陛下的军令,这才来晚了。”
  取军令的事情,本也是詹瑎应当亲力亲为的。伤重之下,由荆学林擅自代劳了。
  詹瑎笑道:“好。”
  有他代劳行事,比起交给旁的人要放心不少。他了解荆学林为人做派,更是知晓他行事谨慎的性子,如此之人代行军令,错不了。
  荆学林也笑。喜他詹瑎大难不死,后福气必至,“詹二,随着来的还有你的家书。军令与家书我都未阅读,你亲自拆罢。”
  六百里加急送来的军令,须得有主将查看之后,接下。驿使才可离去。
  是以,拆过木盒并不是什么过错。军令与家书以原封不动地送到了詹瑎的手中。
  ……
  这封家书他盼了好些时候,想了好些时候。没想到竟是在他大难不死苏醒之时,来到的岑州。
  先军令而后家书。
  詹瑎耐住了着急的性子,首先启封查看的便是军令。
  军令上头寥寥几字:阳城危,卿应行便宜之事!
  这……
  詹瑎脑中轰然断了一根弦。陛下这是将便宜行事之权交到了他的手中。阳城又是怎样的境况?可让陛下将便宜行事之权交给了一个手握重兵的外姓之人。
  再急着去拆开林烟夹送而来的家书,詹瑎一双手抖得厉害。
  字迹娟秀,且清楚。说起来,他是第一回见到自己妻子的手书。
  “夫君启此信,想来是在事忙之中。妻于阳城数月,居于宫中,安之。宫中诸事皆有专人管束,多是母亲旧人。可居于宫中,得见母亲手札等旧物,算作离生母近甚,我心慰之,感念至极。因母垂泪之外,便是想念夫君,思甚。”
  “近日方知一事,事关府中众人。因我身份之不便,陛下使内卫行事,极端骇人,衡量之下遂将众人困于府中,由李总领派人看顾,幸无大事。阳城近日一如夫君信中所言,暗流涌动诡谲阴暗。夫君因战事重至西北,须得好生照料自己。即便不言,夫君也知晓,我惧外事,更惧怕如今惧怕往后。事事皆惧也便不好行事,唯有强装不惧之态。。”
  “夫在外,战事连波而动,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寸寸都险。务必谨记一事,夫将为父,万望保重。妻待之,盼之,愿早归,亦愿缓缓而归,万事稳重。妻,林烟手书。”
  詹瑎读至信尾处,不禁涕零泪下,一时间难以强行忍住。不查之下,扯到伤处,痛得他直直咬牙。
  近处的人看到,也觉得难为情,自顾着退下将门窗都给带上了。瞧着主将这副模样,倒像是窥见了什么秘事,兴奋之外带着些心虚,紧着下去了。
  ……
  房间里一时的寂静。荆学林放任他这般哭了一会子,良久才问,“将军这是怎么了…可是家中那位出了什么事?”
  詹瑎表情奇怪,又似哭又似笑的。随手扯了他的宽袍,喜道:“荆大哥…烟儿她,她有孕了。我,我马上就要当父亲了……”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心里的这般感受。四周万物都是如此残酷冰冷,之前即便是身居将军府,也觉得生如浮萍毫无安稳之感。
  遇见她之后,浮浮沉沉之间,在这世上却有了他的容身之处。
  林烟便是世上最好的女子。配了他这个无用的,是吃了这辈子最大的亏。
  荆学林也喜,随后疑问:“这是好事,你哭什么?”
  詹瑎再不理他了,口中喃喃道:“我实不是一个好丈夫……不是一个好夫君。”
  出征之前,夜半床榻上。欺负她,捉弄她的人是自己。如今她是孕中,自己没能在她身边,还要让她自个儿承受诸多的难处……
  信中,她说她畏惧。那般的畏惧。
  林烟哪里是一个会轻言心中感受之人?她会说出口,便是真的惧怕极了。
  阳城的形势早已超出了他的预料,而他的妻子,怀着他的骨肉,还在那个地方!
  荆学林与詹瑎二人的默契不必多说。詹瑎只皱眉瞧了一眼别处,荆学林以便将近日的事情,包括审问百里琢得知的消息,尽数告知詹瑎。
  他身体本来就会未恢复。知晓前头的事,情急之下气血逆行,喉头一腥一口血从口中涌了出来!
  ……
  “百里琢没有说谎,这一点我知晓。”缓过劲儿之后,詹瑎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荆学林点头称是,“我已将这处的内卫在得知消息之后尽数派回去了,只是……不知是否来得及。”
  詹瑎思虑一阵儿,后道:“来不及,根本来不及。”
  即便是快马加鞭,日夜不眠的赶回去,也来不及了。阳城那头,据他估计,最多两日,必定事发。而林烟、贺帝、将军府众人该如何脱险?
  将军府还有安身的法子,他的母亲柳氏出生将门,许有法子。可林烟呢……身在宫闱,根本不可能安然无恙的逃出来。
  “不行,我得回去!我得回去!”
  荆学林拦下了人,“你如今这副样子,怎么回去?回去能做什么?用些脑子想想清楚些!”
  “我若不回去,我将她放在何地了?她是我的妻子,妻子啊!我詹瑎这辈子为得什么,不过是为了与她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她若出了事,我活着做甚?我不止要回去,我还得陪着她,即便什么都不做,什么都做不了,我也得陪着她……你懂吗?”
  人活一世就是为了好好活,他活一世是为了与林烟相伴的。
  “你既已知晓百里琢所言不虚,既已知晓了内卫赶不及回去救驾,就该在此处稳住军士,待来日讨伐逆贼,光复我们黎国的江山。这一点,你该比我清楚。”
  ……
  “清楚,十分清楚。可清楚的人有多少?你清楚的很,荆大人也应该清楚的很。稳定军心,讨伐逆贼,光复江山的事情,你也可以做。任何一个有识之士都可以做……但有资格回阳城陪她,护着她的人,唯我而已。”
  言尽于此,荆学林不再同他争辩。单扯破了事情的真相,正正告诉他,“这就是去送死,你当真要这样子选?”
  “你许是不懂,她嫁予我,乃是下嫁……她的生母,是靖娆长公主,是比那位旖阳公主还有尊贵的人物。随了我,是吃了天大的亏。”
  “她性子虽然温和,却不是没有脾气的,她比谁都要坚忍……”彼时,她双目还视不得物,却可独自一人,在山源道生活这样久,。
  照林烟的性子,腹中还有他们的孩子,便不会轻易放弃生机。
  他了解林烟,是太过了解了。
  “你当真相信弟妹可待到你回去吗?”
  詹瑎道:“信。”
  “若是满盘皆输,搭上了性命呢?”
  “我不负百姓了,对得住所有了。岑州之势稳住,往后就不是难事,你也了解的。可我对不住她,我死,也应该同她们母子死在一处。”詹瑎攥着那信件,低低说道。
  ……
  “兵符予我罢。你是骑马还是马车?”
  ……闻言,詹瑎瞬时抬眸望人。荆学林此人,还是那样嘴硬的刻薄模样,实际也由着自己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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