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坐等皇后营业——棠弥
时间:2020-05-09 08:52:31

  慕容策总算直起了身子,靠坐在椅中:“萧公近日可好?”
  萧九娘见他竟然主动攀谈,心中越发激动起来,赶忙欢喜地应道:“祖父健朗,时常念叨致仕太早,不能再为陛下多效劳几载。”
  男人微微晃动手中的小叶檀,含笑说道:“萧公有心了。”
  “皇后,此女如何?”他转头看向身侧目不斜视的女人,见她认真打量一番后,微微颔首,低声回道:“甚好。”
  “暂留。”慕容策的声音,令楚昭仪和萧九娘纷纷看向他。
  萧九娘声音中丝毫不掩欢喜,“臣女谢过陛下,娘娘。”随后趾高气扬地随着宫人站在了阴凉的廊下等候册封。
  男人只期待收获到身旁之人的瞩目,却失败了。嘲笑自己如今在她面前,失态的事一件不落的做了出来,却并不后悔。
  王徽妍想起李五娘并未在名册里,有些为狗男人可惜。
  若是聚齐了,后宫还能更加热闹些。
  既然他发话了,她便不再说话,心甘情愿坐在凤座里充当木头人。
  内侍见帝后二人不再有任何旨意,只得将贵女换了一批又一批。
  最后只留下了一名萧九娘,吴六一指挥内侍将垂头丧气的贵女们带走,上前询道:“陛下,萧家九娘子封号是?”
  “朕的幼弟赵王至今未立王妃,萧家九娘子年岁与他相当,朕便做了这个主,为他赐婚。”
  他终于接收到身侧女人复杂的目光,心中颇有成就感。
  “陛下你?”王徽妍想不通他这是想要作甚……一通忙活之后,合着就是为了赵王选妃??
  慕容策与她对视,打量着她一身凤袍,靠近她低声命道:“去更衣,再墨迹朕就亲自服侍你。”说罢懒散地走下御阶,路过楚昭仪命道:“昭仪辛苦半日,回罢。”
  少女看着他悠闲地走进寝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楚昭仪:“本宫今日新得了一些敬亭绿雪,是今岁的春茶,随后命人送到你宫里。”
  楚昭仪盈盈下拜:“多谢娘娘。”好歹这次遴选陛下并未有看上的人,她总算是放下了一颗心。
  至于帝后的关系,那毕竟是人家的发妻,她一名妾室也干预不得。
  王徽妍看着她离开了正殿,揉了揉眉心,有些抵触与他独处。
  她迈入寝殿,就见男人斜靠在书案旁看书。
  许是听到脚步声,见他抬头目露催促之意,“快一些,还能赶上吃猪脚。”
  “陛下为赵王赐婚萧九娘,是为了安抚萧家么?”她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慕容策给她一个你说呢的眼神,冷笑一声:“本来想为郑行俭赐婚,某人因为这跟朕大闹一场,如今忘了?”
  少女弯弯唇,好女不跟男斗,示意素芸她们陪着她去了净房。
  *
  吴六一照旧将马车停在了河边老地方。
  慕容策颇有礼貌地拦住了两名路人:“请问柳婆婆猪脚店在哪个方向?”
  路过的小娘子见他长得俊俏,主动向西一指:“郎君,走到尽头转进巷子里第一家便是。”
  慕容策略生疏地拱手道谢,这才拉着王徽妍的手向前走去。
  想起第一次带她出来吃炙肉,被她作弄唤做老爷。看着身旁恭顺的女人,再也没有之前的活泼,总是心事重重。他喉结动了动,低声说道:“我……对崔念窈无意,昨日是为了整治她,这才将计就计。”
  王徽妍转头看了他一眼。
  他眼中的真诚并不像骗人,只得也低声回应:“妾知道了。”
  慕容策挠挠衣袖下的手心,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市,一本正经地说道:“吾已然两日未见娘子笑了,心中郁郁。”
  少女故意转头,嘴角偷噙着笑意,一眼瞧见挂满面傩的商铺,顺手拿起一个挂在他的脸上,眯起星眸笑道:“下次谁再无缘无故发脾气,就戴着它。”
  老板见是一对小夫妇,赶忙顺着她说:“如此美貌的娘子,郎君怎么舍得与她吵架。”
  慕容策听着他有些露骨的话,刚要拉着她走,想到好容易令她展颜一笑,冷冷扔给小贩一枚银角,照旧戴着面傩拉着她继续向前走去。
  小贩早被他寒冰的目光吓得站在原地不敢说话。
  待找到柳婆婆猪脚店,却是一家不算铺子的私人作坊。
  王徽妍瞧着店内并不十分干净的桌凳,想着他如此爱干净,定然转头就走。
  谁知男人径自拉着她走了进去,指着三个大瓷盆内香喷喷的猪脚说道:“老板,一样一份。”
  随后坐在唯一没有人的桌子旁,摘下了面具。
  店内还有两桌客人,见他摘下面具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猪脚都忘了吃。
  王徽妍头疼和他出来吃美食,嫌弃他长得太过于招摇。
  在大燕,向他这般眉目深邃的人着实不多。
  “郎君,上菜喽。”活计将三盘酱的油亮的猪脚端了上来。
  慕容策见桌上也没有箸,瞪着猪脚片刻,只得抬头看着忍着笑的女人,“这玩意怎么吃?”
  少女就在等他问出这句话,看着他对着猪脚手足无措的样子,就知晓他根本也没吃过。
  不知道他为何想起来闹着吃。
  她骄傲地双手拿起猪脚直接放在嘴边啃着,灵动的星眸笑眯眯地看着他。
  男人岂能不知她是何意,模仿着她也拿了一只,鼓起勇气一口咬下去,瞬间酱香伴随着筋道的口感,让他充分感受着来自市井最真实美好的味道。
  这与在军营和众将士同吃同住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受,尤其看着专心啃猪脚的小狐狸,就像一束温暖的光,环绕在他身侧。
  九重宫阙内的日子,总算不再孤家寡人。
  王徽妍见他拿着猪脚盯着自己看,想着擦擦嘴角,低头一瞧手指上都是酱料,情急之下只好将手指放入口中,试图吸吮干净在去拿袖中的绢帕。
  慕容策见她嘴角沾着一些酱料,吸吮着自己的手指,娇憨的不像样。
  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将手从她口中拿出,快速放入自己口中。
  看着她瞪大了眼睛迅速脸红的样子,舌尖来回拨弄着她的手指,将手指上的酱料清理的干干净净。
  原来吃人手指是这种感觉……学到了。
  “你……这是在外面。”少女涨红了脸,左右看看,见店内的人都在看着她们两个,她恨不得将头埋在裙下。
  “好了。”慕容策强装淡定,泛红的耳廓却出卖了他。
  他极少在外人面前表现的这般“随意”,今日算是放纵一回。
  王徽妍迅速将手抽回,掏出绢帕想了想,先探身为他擦擦嘴角。
  又被他抢过绢帕,礼尚往来,还顺带将她的手也擦干净。
  少女看着碗里剩下的猪脚,没话找话:“给素芸她们带走罢,不然也是浪费。”
  慕容策起身结账,随后小厮拿来油纸将剩下的猪脚包裹好,这才交给了王徽妍。
  男人拉着她去了河边,先是替她挽起衣袖,接过她手中的猪脚放在旁边的石阶上,也蹲下和她一起,“手上还是黏腻腻的,就着河水再洗洗。”
  见她愣在那里,只得拽起她的手,按在清澈的河水中,仔细地逐根手指全部洗干净,这才想起忘了拿绢帕。
  “你帮我从衣襟内拿绢帕出来。”
  王徽妍忘了害羞,诧异地看着他,“绢帕为何在衣襟内?”
  见他笑笑不说话,狐疑地伸出另一只手探入他的衣襟摸索着,结实温热的胸膛让她又找到了脸红的感觉。
  耳边听到路过的行人指指点点,她没好气地埋怨:“绢帕难道不是应该放在衣袖内?”终于被她摸到了,拿出来一看,这不是自己为他包扎的那块绢帕么……
  “换手。”慕容策见她乖顺地换了手,为她洗净后,自己也就着水洗了两把,用她的手帕先给她擦干净,在擦了擦自己的手,叠好了照旧放入袖中。咳了一声,“随我去趟□□。”
  王徽妍看着他,点点头,“好。”被他拉着向马车走去。
  不知为何,慕容策觉得她虽然没问,却能感受到她的信任,不由得紧了紧她的手。
  两个人迎着温暖的春风,走在夕阳西下的河边。
  *
  □□,正堂。
  崔念窈听闻陛下果然来了,不顾母亲的阻拦,杵着拐杖扶着侍女赶来了正堂。
  一眼就瞧见了他身旁的皇后,登时心里一阵厌恶。
  她紧盯含笑侃侃而谈的男人,恨他撇下自己去唤人。
  想到他今晚就要知道的秘密,心中报复地想,若是昨晚与她共度,那么今日便不是这般光景。
  他竟然还将这女人带来气她,很好,她定然会让这女人从后位上下来后也不得好死。
  “女儿,你不好好养伤,跑来作甚?”秦王狠狠瞪了一眼跟随在女儿身后的王妃。
  崔念窈一脸担忧地看着慕容策,“臣女听闻陛下前来,就想着来面圣。”
  秦王怕她在场碍事,赶忙起身扶住她的手臂:“陛下知晓你懂礼数,也面圣了,你回去歇着罢。”
  “我不。”崔念窈顺势坐在客椅上,不由自主地看向慕容策:“三哥,我腿受伤了,你都不过问一下么。”
  慕容策看了一眼她的腿,“朕本想赐药,后来一想,王叔的跌打药无人能及。朕在王叔面前班门弄斧,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
  王徽妍听着他这句说了等于没说的话,心中默默称赞。
  秦王拱手:“陛下莫要拿臣取笑,臣常年征战久病成医,做不得数。”他想起什么似的,恭肃行礼:“臣请罪,有件事一直未告知陛下。只因怕太妃受到威胁,故而一直暗自奉养她老人家至今。”
  慕容策放下茶盏,“太妃,何人?”他能猜到秦王邀他前来,必然是出招要他接住。
  思忖了关于军饷,军队编制扩容,甚至崔念窈的晋封,就是没想到他会提到太妃?
  秦王摒退了闲杂人等,只留下皇后,王妃和崔念窈,这才细细道来:“臣去岁在边境行军,救了一名妇人。随后看着她非常眼熟,询问之下竟然是太后娘娘的陪嫁。后来得知,她被太后娘娘下令赐死,抛尸乱葬岗,幸好她大难不死逃到边境艰难活了下来。”
  他见坐在上首的男人蹙眉倾听,继续说道:“臣怕她在宫中做过不齿之事,质问她缘何被赐死。她哭着说,只因她被先帝看上临幸一夜后怀了妊,随后太后娘娘也相继有妊,生产时将她的孩儿抢走,冒充是自己诞下的皇子。”
  王徽妍震惊之下,看着脸色铁青的慕容策倏地起身,忍不住也起身斥责道:“秦王,事情重大,若无确凿证据,这是欺君。”
  “皇后娘娘,”秦王拱手却看向了狠戾看着他的皇帝:“臣自然是调查清楚了,太妃说陛下右耳上方的发间有两颗痣,股间有胎记。太妃就在庭中,等待与陛下相见。”
  “荒谬!”慕容策冷冷一笑,笑得有些狰狞:“朕念在与王叔共同经历大小战役数十场的情分上,赦免你这次欺君,”他紧盯秦王,一把抽出腰间的软剑抵在他的喉间,随着崔念窈一声惊呼,蛰伏在□□的暗卫纷纷进入堂内,听他冷如寒冰的声音:“秦王若想要搭上崔氏上百口人,朕有的是办法成全你。”
  “陛下……息怒。”秦王没想到他会是这般态度,喉间的剑气使得他说话颇为费劲,“臣是为了……陛下,一片赤诚……臣将太……送去道观……您说……”
  崔念窈吓得与王妃伏在地上,哀求道:“陛下,父王是为了陛下好……太……”却被王妃哭着死命捂住口。
  见男人拿着剑,拉着身边的女人快步离开了正堂,在暗卫的簇拥之下向大门处走去。
  王徽妍捂着惊吓不已的胸口,匆匆瞥过跪在堂前的妇人,快步跟上了前面的男人。
  感受到他周身在颤抖,她不由得握紧他的手。
  待上了马车,见他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她栖身上前,默默将他的头拥在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只有共同经历逆境,感情才能得以升华。
  两个人才能产生更多的默契和心灵相通。
 
 
第67章 
  慕容策阖目,将拥着他的女人轻轻推开,哑声说道:“朕不需要你的怜悯。”
  王徽妍见他冷漠的眼中带着讥讽,并且伸手熄灭了车厢内的烛火,将整个人拢在暗夜的朦胧里,让人再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只得低声回应:“臣妾虽认知有限,却也明白人这一生总会遇到逆境。陛下选择的路比起其他王爷要艰难的多,之前再艰难也挺过来了,如今也依旧可以。”
  黑暗中,只能通过窗帷偶尔照进来的光觑得男人垂眸木然的表情。
  她心中越发恐惧,生怕他就此一蹶不振,中了秦王的算计。咬唇伏在他的膝上,想了想,柔声撒娇:“陛下,臣妾答应你做一名合格的皇后,你难道要输给臣妾么?”
  慕容策睁开眼睛,在黑暗中缓缓低头,伸出手在她的颈间摩挲着,艰涩询道:“你是想做好朕一个人的皇后,还是这大燕的皇后?”
  王徽妍听着他低沉落寞的声音,心里头被人揪紧般的疼痛,抬起头就被他捂住嘴,听得他惊慌的制止:“不要说,朕不想听。”
  少女默默将他的大手从嘴边拿开,枕在了脸颊下面。
  突然想明白了,此时他处在自我怀疑中,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只是认为是在安慰他。
  内心骄傲的人都是这般,她懂。
  唯一的办法,只有默默地陪着他想通这一切。
  不知何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吴六一小心翼翼地掀开车帘,躬身说道:“陛下,娘娘,清宁宫已到。”
  王徽妍借着车架上的宫灯,看向面色苍白的男人,假装扶着他想要起身,哎呦了一声:“臣妾腿麻了。”又坐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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