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皇后19
与花荣纠缠的大汉是虎威营的残部,此人身高五尺半,是这个年代少见的壮汉。
花荣长相精致,貌若好女,又因为年少身高刚到大汉胸口。壮汉看他就跟小鸡崽子似的,一双狼眼里全是轻视。
“你小子怕不是个女扮男装的丫头片子才来我这里捣乱吧?”
壮汉哼笑几声,见花荣果然面染怒色,抬起手来就要把花荣往地上摔。
叶棠看到这里就看不下去了,她身子一动,玉剑的手就压在了她的肩上。
“你已是一军之帅,千万莫要冲动。事情某会去解决。”
玉剑说罢就要从城墙上离开,谁想他动作快,叶棠的动作更快——叶棠直接从高达三米的城墙上一跃而下,引得城墙内外不少人一阵惊呼。
“有话好好说,动什么手呢。”
叶棠握住了壮汉的小臂。她看起来没使什么力气,那壮汉却是被她一捏就松了手——要不是叶棠眼疾手快,花荣就要一脚蹬这壮汉心口上去了。
花荣性子奇烈无比,就是定海营里的老兵都不敢拿花荣最在意的容貌问题开玩笑。要是这壮汉知道花容曾经把个趁夜袭击他的兵痞几拳打成半身不遂,只怕会感激叶棠此时出手救了自己狗命。
“英——”
花荣想叫叶棠“英将军”,被不想马上就拿出身份来压人的叶棠一瞥,他立刻闭了嘴。
那壮汉在叶棠手下吃了瘪,又怕丢脸不敢叫出声来,脸上先是因为暗自使力而发红,接着因为憋气而渐渐涨紫,等发现自己无论如何用力都是徒劳无功,猪肝紫的脸终于黑成了锅底。
意识到叶棠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壮汉主动开口,讨好道:“这、这位兄弟,误会、误会……一切都是误会、大家都是自己人……”
壮汉身后的男人们这才回过神来,他们想上前为自己老大助威,却又被叶棠那狭长的凤眼一看就仓惶移开了视线,垂着脑袋讪笑不已。
“谁和你们是自己人了!”
花荣实在是憋不住了,指着不远处一群灰扑扑的人就道:“我们定海卫可不会干这种腌臜事情!”
叶棠本以为那群灰头土脸衣不蔽体的人是军奴。军奴在战争年代是很常见的,其中有俘虏来的敌方残兵,也有途经之地俘来的异族百姓。
虎威营、青羽营和黑豹营都是大营。营地里会有军奴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其他大营的残兵败将带着手下军队与军奴来投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之前负责检查来投者的守卫们也从未与来投者起过冲突,是以叶棠并没有注意过军奴的问题。
这会儿认真分辨叶棠才发觉这壮汉一行带来的竟大部分都是女子,其中还有女子大着肚子或抱着啼哭小儿。
“我们定海营的人可不会养人牲!说什么‘两脚羊’……那是羊么!?那是人!活生生的!和我们一样的人!!”
花荣的喊声里叶棠窒了一窒。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穿书,所以无论是自己出生入死还是看别人生离死别她都有种风轻云淡的不以为然。直到此刻听见“人牲”两个字,看着那些女人和孩子,想到她们活着时会被如何对待,死了又会被如何烹食,她才有了心惊肉跳的感觉。
壮汉搓着手,见和花荣说不通,又去看叶棠:“这位兄弟,你看我们带都把这些两脚羊……我是说女人给带来了,守门的小兄弟嫌弃她们腌臜不放她们进去,那我们兄弟进去了都用啥啊?难不成……定海营里有干净的——?”
壮汉笑着伸出截小拇指来,还嬉笑着转了转那小拇指。
“就算那样也不要浪费啊!这些两……女人腌臜是腌臜了些,但总归是能用的。就算不能用了没粮食的时候也能凑活两顿,小的还更鲜嫩一些!要不拿她们去给其他的军奴配种——”
叶棠没叫壮汉闭嘴,因为她身体力行直接就给了壮汉一拳,这一拳不但砸断了壮汉的鼻梁,更是把壮汉的牙齿都给打掉一颗。
半点不怕虎威营的其他人如何反应,叶棠拖着死狗一样的壮汉就到了那一群女人的面前。
女人们被她吓得瑟瑟发抖,有几个直接软了腿脚摔倒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爬了几步。但更多的女人站在原地,神情麻木,眼中无光。
“这逼崽子管叫你们‘两脚羊’,所以我问你们,你们是愿意做人,还是做羊?”
女人们肉眼可见地骚动了一下。但她们受过太多的折磨,以前也有过心理变态的上官恶意问她们这种问题,然后专挑那些回答自己想做人的女子施以酷刑并杀害。并告诉这些女人们她们不配想着做人,她们是天生的两脚羊,就应该心甘情愿地接受身为两脚羊的命。
于是大多数女人沉默了,只有一个年纪尚轻的小姑娘一步上前,望着叶棠的眼里充满了渴望。
“大人!奴想做人!”
小姑娘刚说完就被别的妇人给拖下去捂住了嘴,一群女人扑通扑通全双膝着地跪在了地上,眼里是灼。热但却不敢落下的泪。
“大人!莫要听这蠢奴胡说八道!我们是羊,天生的两脚羊!除了伺。候大人、让大人开心,我们别无所求!”
叶棠一时无话。她只觉得痛,就跟心上被人划了一刀似的。
她不知如何宣泄自己这痛,只能一脚把试图从地上爬起来的壮汉又给踩回到了地上,让他脸埋进土里。
“有言在先,做牲口很容易,什么都不用想,万事随波逐流即可。但做人不能做像牲口那样轻松,被喂点食水等着被吃就行了。以人的身份活下去既痛苦又艰难,你们每天都会有很多活计要做,活儿干得不够好不够多就没饭吃。”
“即便如此也想做人的,跟我进闽石关。还想做牲口的现在就自便吧。不管你是从闽石关前离开去别的什么地方还是继续跟着这逼崽子等着他拿你下刀都行,我管不着。”
叶棠说完就走,先前被妇人捂着嘴压在地上叩首的小姑娘第一个从妇人们的身下挣脱出来,踉跄几步跟着叶棠就跑。
她知道这位漂亮的将军和那些王八犊子不一样!她能够感觉到!
——这位漂亮的将军可是为她们在生气,气得把那些不把她们当人看的王八犊子揍了一顿呢!
小姑娘一跑,后面几个只比小姑娘大一、两岁的女孩儿们也跑了起来。妇人们虽有疑虑,但见那躺在地上挺尸的壮汉爬都爬不起来,更不可能抓住她们,也纷纷跑了起来。还有人在经过那壮汉时吐了浓痰在他身上。
虎威营的人心疼地看着自己的两脚羊跟着叶棠跑了,上前想追,却被反手拔了剑的花荣拦在了闽石关门口。
“都说了,腌臜不能入我闽石关!”
叶棠进闽石关时和玉剑打了个照面。玉剑也不怪她擅自行动,只是挥挥手让属下到城墙上去喊定海营不针对虎威营,不针对任何来投的将士,只针对行为不正者。若来投者里有行为不正者,定海营一律拒绝将之纳入营内。
经此一事,叶棠也注意到了军奴的问题。当天傍晚闽石关就出了五条给军奴的规矩。
规矩一:贱卖皮肉者赶出营。规矩二:做工偷懒者赶出营。规矩三:抢夺偷窃他人吃食物品者赶出营。规矩四:聚众闹事者当众杖责。规矩五:袭击他人者当众骟刑。违背此五条者生死自负。
起初闽石关里还有人不满叶棠居然拿贵重的粮草去养一群推上战场就是肉盾的消耗品军奴,还有人私底下骂叶棠居然不给他们玩军奴。等闽石关里从上到下人人都拿到被军奴们磨得瓦光蹭亮的长。矛长。枪、大刀长剑,穿上更加合身的铠甲,戴上更加舒适的头盔手甲,再也没有人哔哔闽石关的军奴比其他地方的军奴待遇好的事情了。
从军奴肚皮上得到短暂的快乐重要还是留着小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重要,孰轻孰重是人都会算。一把利器拿在手里,一身有安全感的铠甲穿在身上,上战场都要踏实许多,再想想自己或许还能建功立业,晚上睡觉都要香甜些。也就用不着靠军奴来打发对明天的恐惧了。
装备的提升大大的增加了叶棠手下定海卫的战斗力。在玉剑的协助下叶棠很快重新编组了定海卫与来投的残部。不到七月,叶棠亲自率领兵马大破草原诸部的主力部队,解了燕地的燃眉之急。
李玄感动得直拉着叶棠的手说要和她拜把子,叶棠拒绝了他几次他都不死心。
燕地燃眉之急虽解,燕王还是催着李玄这世子赶紧回去。李玄都到家门口了也不能不入家门,只得暗搓搓想了个骗叶棠跟他拜把子的点子。
晚上,营中篝火灿灿,众将士击剑而歌,还有人和着歌声跳起剑舞。
营中满是男人,男人又大多好斗。也不知道是谁提议的,从掰腕子到角抵,众将士玩儿得不亦乐乎。
“玉英,怎样?来和我切磋切磋?”
李玄这天天嚷着要切磋的毛病叶棠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她好笑地看着李玄脱了上衣,把衣袖系在腰间,正想拒绝就见李玄挤眉弄眼:“哦哟哦哟?我们英将军也有害怕的时候?”
“怎么?看见我这一身腱子肉,怕你那小身板儿赢不过我?”
第20章 皇后20
“英将军怎么会怕你?”
花荣抱着手臂拿鼻子哼哼,李玄气得当场就想换个单挑的对象。但想想自己的目的,李玄又忍住了,他只是很欠揍地朝着叶棠笑:“如果玉英真的不怕我,那不妨与我打个赌。我俩谁输了就得替赢的那人做一件事。”
换作平时,被李玄拿话这么激叶棠也不会与他一般见识。李玄早做好了死缠烂打也要叶棠下场的打算——他若能赢,便要玉英答应和他拜把子。他若输了就脸也不要了,撒泼打滚说被玉英给伤了,等玉英来哄他,他就要玉英与他拜把子。
“好。”
但今日叶棠竟是破天荒地没让李玄怎么纠缠就站起了身,向着李玄伸出了手:“君子一言九鼎?”
李玄见叶棠愿与自己赌,顿时热血上头,与叶棠击掌为誓:“驷马难追!”
跟着叶棠南征燕地的将士们都好奇地围了过来,瞧李玄与叶棠比试。
李玄自知骑射绝对比不过叶棠,就提出要与叶棠比掰腕子。等双方都亮出臂膀腕子来,其他营投来的将士们顿时朝着李玄发出了嘘声。无他,叶棠的手臂整整比李玄的手臂细了一圈儿不止。李玄明显是看人下菜碟,专挑人的弱点挑战。
李玄才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呢,将士们嘘他他不耻也不怵,反倒光明正大道:“以己之长克彼之短!这叫战术!叫战略你们懂不懂!”
“不懂!”
花荣带头嘘得更凶了。
定海卫们跟着花荣一起嘘的不多,毕竟他们见过叶棠投枪击杀蠕蠕将领。那对他们来说是毕生难忘的一幕至今仍旧不断提醒着他们英将军是多么厉害的武人。也因此没有人会因为叶棠手臂比李玄细就看轻她。
李玄觉得自己赢面很大,自信了不少。
有将领主动出来当仲裁人,他左看一眼自信满满的李玄,右看一眼风轻云淡的叶棠,开始倒数:“三、二、一——”
在“一”这个音还未落地之时李玄就已经开始使力。然而他发现自己握着的那只手不像是手,倒像是一块有温度的巨石。
那块巨石他掰之不动,反而是他的视线直接朝旁边歪斜下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被压在了地上。
叶棠望着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一脸傻乎乎地看着自己的李玄,道:“你输了。”
周围的将士们见状大笑出声,又是给叶棠鼓掌吹口哨,又是喊:“将军威武!”
李玄脸上一红,见叶棠要松开自己手,连忙把叶棠的手给拉了回来:“三局两胜!这才第一局呢!”
平常人丢过一次脸就已经学到了教训,李玄却是明明羞得面红耳赤还学不会教训。叶棠觉得他有趣,也就乐意多陪他玩会儿。
第二局叶棠直接把李玄连人带手臂都给按到了土上,士兵们的笑声更欢快了。
李玄爬起来,也不管自己身上的锦袍沾没沾了尘土。他就跟只小土狗似的,你收拾他他还以为你在跟他玩,一双眼睛亮闪闪地抓着叶棠道:“走!我们再来三局角抵!”
“呸!将军对付你还用三局?肯定第二局就结束啦!”
“哈哈哈那我赌五十个钱将军一局就能把世子爷摔得爬不起来!”
“诶诶!你怎么能拿这种事情作赌呢?”有千夫长故作严肃,声音一顿后讨打道:“人人都赌世子爷一句就爬不起来,这赌局怎么赌得起来!”
众将士听罢哈哈大笑,众人嬉笑怒骂的声音连在帐中与马玉勇、马玉龙两兄弟相谈的玉剑都听到了。
玉剑没有理会帐外的欢声,只继续道:“……人已经在十里之外了。最迟明日就会到。”
“皇上也真是昏了脑袋!都这种时候了还只顾私情!”
马玉龙浓眉紧皱,光是想到林家人的尿性就一阵阵头疼。
被叶棠命人砍了的戍边大将军汪荃鸣名义上是死于被蠕蠕偷袭,是正常的因公殉职。戍边大将军的位置因此空缺了下来。
这下可好,早就有意提升林家人地位的李琨找到了机会,忙不迭的就想把林家人往戍边大将军的位置上送。还打算拿新的戍边大将军继续分走马家人在定海营中的话语权。
谁想朝堂上以何太尉与赵首辅为首的百官根本不给李琨还有林家人面子,直接指出林父出任五品京官时并无优异的政绩,升任之后也从未挑过什么大梁。林家的男子们全靠林昭仪鸡犬升天,可不论资排辈,只讲个人能力,林家上下没有一个人有资格做这戍边大将军。
汪荃鸣再怎么没有用处,起码汪家是真正的戎马出身,汪荃鸣好歹能纸上谈兵。林家既无家系渊源,又无实际能力。这样的林家人都能做戍边大将军,大历百万将士如何能服?
就这样,因为君臣意见完全相左,戍边大将军由谁来继任一直是悬而未决。
李琨原计划是废了马平洲再慢慢消减他两个儿子在军中的影响力。不想马平洲没死,马家人招揽了虎威营、黑豹营与青羽营的残部,在军中的影响力与控制力别说有所消减了,反倒越来越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