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阴鸷废太子的喵——十撇
时间:2020-05-15 09:39:00

  很多细枝末节的事情渐渐被她遗忘在日复一日,养病喝药的时日中。
  突然听沈霄没头没尾地提起这么一句,沈芙虽然迷茫了一瞬, 但还是很快想了起来。
  那时, 沈芙还小小一只。
  她恰好不小心听见两个宫女说沈霄深夜率兵闯皇宫, 正在暗自嘀咕说, 要不要先擅自将她藏起来, 说不定之后能跟圣上论功行赏。
  小沈芙知道父亲来了,这两个宫女又心思不纯,她披了披风就从偏门溜逃。
  她的兜帽、肩上、就连眼睫上都沾了点细雪。
  小沈芙正准备藏在父亲的必经之路, 但她的脚步不由微顿。
  只见前边坤宁宫的宫门外, 似乎跪着一个……人?
  他即使跪着, 都比小沈芙高出了半个头。
  若不是他挺直着背, 薄弱的呼吸偶尔能吁出细细白雾,小沈芙差点以为是谁在坤宁宫外堆起了雪人。
  他全身上下都覆着厚雪, 冻得好几处结出冰。
  他一动不动,眼睛几欲闭上。
  沈芙顾不得去想那两个宫女发没发现她溜了出来, 又追没追上来。
  她只想上前与他说话,让他打起精神起来,不要在冰天雪地中睡下去。
  沈芙嗫嚅地小声问道, “你,还好吗?”
  他仍旧没有反应。
  安静中,沈芙见他有在呼吸,小心地伸手将他身上的雪拍落,以及那些冻结在他单薄中衣上的冰渣。
  实在太冰了。
  沈芙冻得手指发僵发红,于是她只好时不时停下来搓指尖,再继续。
  “不,用……”
  他的声音哑得破碎。
  在猎猎呼啸的寒风和黑夜里,他纯黑的眼珠格外显得冷漠凶煞。
  沈芙没等他说完,直接将她身上的深红披风脱下来,低眸顾自给他系好系绳。
  她决定跑回不远处的宫殿里,给他拿棉被、热水,再故意扮个骄纵蛮横不讲理的小姑娘,让那些宫女不得不帮忙。
  自顾不暇的小沈芙眨着眼睛,即使冷得发颤,还是跟他说了很多——
  “不行,你这样会冻坏的。”
  “你不要睡着了,等等我。”
  “我去拿棉被和热水,去喊人来,很快的。”
  沈芙见他欲要闭起眼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点,似乎有听进去她的话。
  沈芙没多耽误地连忙转身就往她溜出来的宫殿跑。
  没了披风挡风,她一路冻得直哆嗦,总觉得浑身发烫得厉害。
  沈芙跑到半路,就遇见率兵而来的沈霄,让他弯腰一把抱了起来,还听他皱眉:
  “他们就这样对我沈霄女 儿?都冻成什么样了,披风都没给?!”
  沈芙心里还记得他仍跪在坤宁宫外,忍着头疼,眼睛红了一圈地跟沈霄告状,让父亲帮他,“……爹,他再跪下去就活不了了,得派人去救他。”
  沈霄探了探沈芙的额头,烫得惊人,焦急着直说好。
  他来时就有听说大皇子正跪于坤宁宫,沈霄伸手帮他一把并非难事。
  沈芙知道父亲从不食言。
  突然发高烧起来,她苍白的小脸红得滚烫,神情恹恹得没有力气睁眼和说话,任沈霄抱着年幼的她离开。
  等之后沈芙将精神养足,已经是来年开春的时候了。
  沈霄不日领兵前往南疆,京城冰雪消融,山寺桃花正盛。
  沈芙出神得有点久。
  在她眼前,贺兰昭如今的挺拔宽阔背影,隐约与那雪夜中,孤寂黯淡的小少年背影渐渐叠合一块。
  沈芙怔忡说道,“我记起来了。”
  不论是那雪夜的细枝末节。
  还是她曾在东宫,无意瞥见的那件披风衣角。
  ……
  杏雨忍着哈欠,余光偷偷落在小姐身上,总觉得小姐心不在焉的,“小姐,你是不是昨夜没睡好呀?”
  沈芙低垂的视线仍一直落在眼前的书页上,并没有听见杏雨说话。
  杏雨犹豫了一下,微微提高声调,“小姐?小姐小姐?”
  “杏雨?怎么了。”
  沈芙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就见杏雨满是担忧之色。
  “杏雨刚在问小姐,”杏雨说道,“小姐是不是昨夜没睡好,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看。”
  沈芙没跟杏雨说她昨夜几乎没睡,因为杏雨肯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沈芙总不能实话实说——
  她昨夜一闭上眼,眼前一直浮现出小贺兰昭的背影吧。
  于是沈芙只垂下眼,耳根悄然发红地轻轻嗯了一声,接着将手中的书反手扣盖于桌。
  “小姐,太子那大氅怎么办?”
  杏雨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太子的玄色大氅,问道:
  “要让公子送进宫归还吗?但是大公子和二公子一早就忙得不见人影了。”
  沈芙余光落在那件玄色大氅上,想起她小时候的披风也还在贺兰昭那里。
  于是沈芙神情认真说道:“扣着。”
  扣、扣着?!
  杏雨瞪圆眼睛,心底微微琢磨这两个字,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她又说不上来。
  “那只能等太子派人来取了。”
  杏雨忍不住说起小道消息,“小姐,七皇子今早咳血不停,听说是突染了恶疾。圣上正在彻查,怕有人毒害皇子,没有要事都不让人随意出入皇宫了。”
  沈芙记得原文里对七皇子的着墨不多,有一笔提过他患了肺痨。
  但发现的时候太晚,已经无力回天。
  认真算起来,恰好是在这个节骨眼发生。
  如果没记错,圣上废太子,也是在 这个节骨眼前后……
  杏雨见小姐又走神,想来想去肯定还是因为小姐昨夜没睡好。
  沈芙生得白皙,即使小姐不承认,但她眼底隐有极淡的青黑色,没睡好的印子犹为明显。
  “小姐,现在时候还早,要不要睡一个回笼觉。”
  杏雨将铜镜递给小姐,怒了努嘴,“不信的话,小姐你自己看——”
  ※
  老七突染恶疾,太医直言为肺痨,为不治之症。
  贺兰胜深深蹙起的眉头一直未能松开。
  旁人只知圣上无比担忧七皇子,并不知贺兰胜的心病严重,犹为忌讳恶疾二字。
  圣上不断变幻的神情愈发让全德公公捉摸不透帝王的阴晴不定。
  “给朕宣东瀛道长。”
  贺兰胜神情冷肃,眯眼朝身边的全德公公吩咐道,语气深沉:“想必那道长能给朕炼制出救老七的灵丹妙药。”
  东瀛道长冷汗涔涔地面圣,不敢说不行。
  紧接着,他心思突然一转,再低下眼时掩了精光,朝圣上要了许多炼丹所需的金银、珍稀药材。
  并直言道,“贫道定不辱圣上厚望,为七皇子殿下炼制延寿灵丹。”
  贺兰胜瞥了一眼神情不慌不忙的东瀛道长,心知他有几分本事。
  沉默片刻,眼睛眨都不眨地允了他的要求,不仅国库,也从他的私库里也拨了许多。
  贺兰胜沉着语气道:“爱卿,你可莫要让朕失望。”
  东瀛道长心里算盘打得响,面上不露,又示意身后的人上前给圣上呈上小瓷瓶,“听闻圣上近来易躁,这是贫道特为圣上研制的宁神丸。”
  贺兰胜挑起眉,招手让身边的全德上前呈来。
  他并未急着入口,抬眼让身边的小太监先行试了药,好半晌才扣桌,悠悠道,“爱卿有心了。”
  东瀛道长在离开御书房不久,立马小声吩咐起了身边人几句话。
  ※
  王公公近来在东宫,除了将各处眼线传来的大小情报禀告太子之外,平日就是盯着这位东宫的小祖宗。
  见雪球正在掏爪勾弄花花草草,即使许多叶片都被它啃咬得惨不忍睹,但王公公心头却是舒了口气。
  总归不是满东宫乱蹿,让他一把老骨头好找。
  “太子到底怎么出来的?”
  王公公一想起当时太子就静静站在他身后,不知看了许久,心头仍有余悸。
  王公公除了纳闷还是纳闷,“还真稀奇,难不成太子昨夜呆的书房?”
  若太子昨夜呆了书房,那岂不是就没睡几个时辰。
  王公公正想着,余光就见雪球嘴里正呆呆叼着猫草,好半晌没动,仿佛定住了。
  沈芙睁眼,就见她嘴里叼着猫草。
  她试探地一转头,果见有王公公的身影,“……喵呜?”
  等了小半会,沈芙以为她又要日常背锅,听王公公小训。
  结果,就见王公 公在走神,好不容易注意到她,还笑了起来。
  “咱雪球真乖。”虽然雪球听不明白人话,但王公公破天荒地夸了起来。
  雪球今日非但没将这猫草全啃咬精光,还没想往东宫外跑。
  眼下更是在安安静静歪头朝他喵呜,王公公满意得不得了。
  沈芙眨了眨眼,见王公公真的没有话要批评,仰眸朝王公公喵呜了一声,“喵呜?”
  “殿下?”
  沈芙见王公公明白了她的意思,正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小脑袋。
  然而,等了半天都没听王公公继续往下说话。
  沈芙突然发现王公公的视线分明不在她身上,似是在她……身后。
  王公公又闲了下来,因为雪球让太子抱走了。
  沈芙仰起头,不经意与贺兰昭眼角微垂,正落下的漆黑视线相撞。
  见此,沈芙慢慢地,朝贺兰昭轻眨了一下眼睛,“喵。”
  贺兰昭不怎么明显地动了动唇线,“怎这样瞧孤?”
  ——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沈芙划字的小爪子陡然一僵。
  她总觉得这话似乎有哪里不对,于是伸出爪垫,毁尸灭迹般地摁于她在贺兰昭身上,所划字的地方。
  沈芙装作无事发生地无辜抬眸,望向贺兰昭:“喵呜。”
  “我们以前,”贺兰昭在沈芙闪躲的视线中,低声将那句话原原本本地念了出来,“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
  冷不丁听贺兰昭真的将这句话念出来,沈芙不由羞恼地压折起小耳朵,埋着小脑袋藏在贺兰昭的臂弯处,不愿探出头来。
  “不闷?”
  贺兰昭抱着猫踏入内室。
  埋着小脑袋的沈芙只能听见开关门的“嘎吱”声响,小耳朵悄悄动了动。
  就在沈芙以为她能继续装鸵鸟装到雪球回来的时候,贺兰昭突然低垂手臂,她一个茫然间,顺势滑落在了身下柔软的被褥上。
  沈芙:“喵?”
  贺兰昭伸手揽过正坐在被褥上愣神的小猫咪,将她箍于怀中,借势一齐平躺在床榻上。
  他们的鼻尖相对,彼此温热的呼吸正打落于对方脸上。
  贺兰昭问,“芙芙主动问的孤,现在害羞什么?”
  “是,我们以前就见过。”
  贺兰昭低下头,如此一来他们的鼻尖相抵,说话的姿态亲密,犹如情人间的呢喃,“孤一直都记得。”
  沈芙经不住贺兰昭离她这么近,用这样低沉磁性的声线与她说话。
  她的脸颊似乎在发热,沈芙轻轻喵呜了一声,“喵……”
  因为他们面对面躺着的姿势,沈芙一抬爪,就只能够在贺兰昭的胸膛上划字,别无他处。
  贺兰昭的心跳声强劲有力。
  男人似乎正垂下视线,落在她的小爪子上。
  沈芙顿时划不下字了,小爪子搭在贺兰昭的胸膛上,一时间进退两难,“……”
  她想钻出男人的桎梏,但反而被箍得越紧。
  “陪孤睡会。”贺兰昭伸出手掌揉了揉沈芙的小脑袋,微阖眼睛,几不可闻道,“孤想了芙芙一晚上。”
  “?!”
  沈芙挣扎出男人桎梏的身形一僵。
  她登时忘了眨眼的动作,任自己的视线直直回望进贺兰昭漆黑的眸底,“……喵呜。”
  “芙芙想赖账?”
  贺兰昭凝视了一会她,继续说道,“孤与芙芙交换了定情信物。”她的披风和他的大氅。
  “喵?”
  “孤与芙芙青梅竹马。”从小认识。
  “喵??”
  “孤还与芙芙有了定情吻。”很多次。
  “喵???”
  沈芙只恨她现在为猫身,只能被迫听着,无法开口说话反驳。
  她的爪速更是比不上男人的语速,正眼睁睁任贺兰昭口吻平静地一条条罗列下来。
  “孤……”
  沈芙深深沉默了,见贺兰昭还想继续往下说,屈服地主动缩进男人的怀里,抬爪搭上他的腰侧。
  她仰起的冰蓝眼眸里满是委屈的水色。
  沈芙可怜弱小又无助地朝男人“喵”了一声,微有暗示和催促之意。
  ——太子不是要睡吗?
  ——臣女陪你。
  贺兰昭眼底有那么一瞬翻涌起暗色,但很快平息得无波无澜。
  男人不动声色地揽紧趴在他胸口的小猫,阖上眼轻嗅她身上极淡的药香。
  过了许久,男人低哑说道,“好,孤会一直记住芙芙今日说的话。”
  沈芙:“……”
  她似乎从一个火坑,又跳到了,另一个火坑。
  沈芙她睡不着,但又答应了贺兰昭陪他,眼下只能安静地眨着眼睛,时不时抬眸看他。
  贺兰昭呼吸平缓,薄薄的眼皮未有动静,这让沈芙从最开始的偶尔偷瞟,慢慢变成了正大光明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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