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主令(重生)——乌鸦老道
时间:2020-05-17 09:20:33

次日,侍郎府。
梧桐苑。
“可有紫苏的消息?”苏柳看着面前的中年人,问道。
“回小姐的话,还没有,奴婢派人去小姐出事的地方查了几次,都没见她的身影。”
“小姐,不好了。”
苏柳对男子挥了挥手,看向一旁急匆匆跑进来的丫鬟,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冯郡主跪在府外了,外面都是人。”小丫鬟喘着气急切道。
苏柳一惊,连忙带着丫鬟走了出去,那冯霜儿向来骄傲自持身份,怎会做出这番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
苏柳来到府门外,只见外面密密麻麻围了一圈的人,锦衣华服有之,粗布衣衫有之。地上跪着披头散发,一身白衣,面色苍白的冯霜儿。
此时的冯霜儿哪还有往日里的大家贵女的做派,脸上素净,原本的矜持变成了惹人怜惜的脆弱。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卖身葬父的丧女哪。
“苏大小姐出来了,出来了。”苏柳出来时,人群中顿时沸腾了起来。
此时苏大老爷也赶过来了,见到此景,看了一眼长女后,又连忙上前忐忑不安道:“郡主有什么事到府里说,我侍郎府可担不起郡主这一跪。”今日这事,定是冲着长女来的。
苏柳看出了父亲想让她回府暂时避避风头,可她此时若是扭头走了,唯独留下众人,众人定会认为是她心虚不敢出来,到时候不就是冯霜儿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吗。
难道真的就让她在这颠倒黑白,侮辱侍郎府。苏柳做不到,她倒要看看这冯霜儿要耍什么幺蛾子。
“今日,我不是以郡主的身份过来的,而是以宁世子表妹的身份。”
冯霜儿双眼注视着台阶上的女子,哀求道:“苏姑娘,我父母早逝,就只剩下表哥了,如今我愿意让出世子妃之位,求求你给我一个容身之地。”
“郡主这是何意?我已经拒绝宁王妃了。”苏柳淡淡道。
“我知道你是嫌弃妾的身份辱没了你,不过没关系,我愿意把世子妃的位置拱手让给你,我什么都不和你抢,只求你同意让我伴在表哥身旁。”冯霜儿字字锥心,眼泪湿润了眼角。
“冯郡主竟然为了心爱之人,给一小官之女下跪,真是令人赞叹。”
“冯郡主真是大度啊。”
“冯郡主好可怜啊,香技不凡,相貌出众,身份又高,合该与世子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今却被人逼迫让位,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没想到这苏府小姐竟都是这般品行不端,前段时间这苏二小姐不是传出在寺庙与人私通,如今这苏大小姐,竟也这般,看这苏大小姐这副祸水殃民的脸,就知道是个不安分的。”
“现在竟然又要拆散人家,真是作孽啊。”
苏柳耳边传来各种不堪的声音,她薄唇紧抿,袖子中的手轻轻颤了起来。
“霜儿!”
众人看去原来是宁世子来了。
“表哥。”
“你这是做什么,你伤还没好,快起来。”
“不,苏姑娘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苏柳看着这一幕,怒极反笑,“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争世子妃之位,你不用在这苦苦相逼。”说罢。
她看着望过来的宁世子的眼睛缓缓道:“我日后所嫁之人,只能有我一人,婚后不可纳妾。”
宁世子浑身一震,心忽地像被人攒住了一般,撕扯般的痛意溢满全身。眼带祈求地望向台阶上之人。
“我不当世子妃了,我保证再也不和你抢了,求求你,即使让我没名没份地当一个贱妾伺候你都行,只要能让我在府里有一处容身之处。
你若是不想见到我,我保证走的远远的,不妨碍你的眼。我没有地方能去了,求求你.......”
“霜儿!”宁世子眼中露出一抹心疼,表妹何其骄傲,为了他竟说出这般卑微的话。
冯霜儿虚弱不堪地道:“表哥,我知道你是心怀愧疚才应允了婚事,可我怎能看到你整天痛苦不堪,你相信我,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和苏姑娘争。”
“霜儿!”宁世子拦腰抱起晕倒的表妹,走了几步忽地顿住了,扭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台阶上满脸漠然之色的女子。
腰间褪色的如意结随风飘扬。
“你既然收了我的东西,以后只能嫁给我,不能三妻四妾,只能有我一个.......”
宁世子回想起以前两人间的戏言,他知道自己违背当初的诺言了,可他也是被逼无奈,为什么她就不肯为了他委屈一次哪,霜儿已经不和她争正室的位置了。
难道连个容身之处都不肯给她吗,还是说她本来就不想要......亦或者她对那人认真了?
风吹起苏柳的裙摆,她看着那人抱着冯霜儿的背影,神色如常,曾经的她太孤独了,把一段友情误当成了爱情,年少不知情滋味。上次坠崖,她把那段在金陵缺失的记忆也找回来了。
原来那时候她就和冯霜儿结下了梁子,雨中亭间的羞辱原来不是梦,而是真实存在过。
她被冯霜儿羞辱后,在雨中跑回了道观,烧了三天三夜,醒来时关于他的一切都忘记了。
那时候,少年的赵子玄是她生命中的一束光啊,最纯粹,最干净,她的希望啊,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如今两人再见时,她早已没有了那时的波澜。
或许是因为她终于找到了真正对的人,那是她喜欢了两辈子的侯啊!
宁王府。
“她竟不顾自己的身份去跑到苏府闹得人尽皆知,真是拎不清,她是郡主啊,又是将来的香主,怎么能自降身份去跪一个侍郎府出身的女子,并且还求着让出妃位,哪里还有一点体面。”
宁王妃只要一想到刚刚下人来报的事,就气的浑身发抖起来,她真是看走眼了,她这个好外甥女不顾自己颜面不说,还拉着整个宁王府一起受辱。
宁世子过了良久才道:“表妹做这些都是为了我,母妃若是要责怪的话,就罚我吧。”
“罢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说这些也于事无补了。”宁王妃摆了摆手。
“你一定好奇,我为何冒着被姨母不喜的风险,又把自己的颜面放在那苏瑛的脚下。”
白芷看着自己主子,唇蠕动了几下,还是张口道:“奴婢确实不解您这样做的目的,按理说您已经达到了目的,是日后的世子妃了,已经完全没必要在这样做了。”
“我是谁?堂堂郡主,又是下一任香主,又是将来的世子妃,身份贵不可言,她哪?仅仅一个侍郎之女的身份,有一个身患丑闻的妹妹,又有一段道观的过往。
苏瑛哭起来,别人只会认为她可怜,而我哭起来,在别人看来,这种效果会增大十倍,我越退让,众人就会越憎恶那苏瑛。”
冯霜儿唇角勾起一抹狞笑,“苏瑛这人,自小缺少朋友,父母的爱,天真的以为一身骄傲可以充当起她的盔甲。
可这种人太执着了,执着于过去,执着于看重的东西,可越是她看重的,在意的都是离她而去,她注定是一个失败者。”
“奴婢懂了,您这样做对您的名声不仅没有任何损失,反而会更上一层楼,称赞您重情义,对世子情真意重。”
“不错,表哥定会被我感动,婚后也不会因此而疏远我,我可是为了他连什么都可以丢弃的啊。
而苏瑛以及侍郎府不仅会被众人的口舌推到风尖浪口,也会引得表哥不满。
我如今要做的,就是再推她一把,到时候,你说卫侯爷回来时,看到他的心上人给表哥做妾了,到时候一定很精彩。”
“那卫侯爷定会认为苏姑娘是见皇后势败,跟着他没前途,这才入府做了妾,而苏姑娘就成了个见风使舵,贪慕虚荣的人。”白芷接了下面的话。
冯霜儿拨弄着腕上的玉镯,笑的温柔至极,“是啊,我就是要让苏瑛众叛亲离,要知道一个误会时间久了,那就变成事实了。
到时候,苏瑛入府再难有出府的机会,在府里表哥恼了她,姨母不喜她,在府外有人恨着她,这才是我想要的呀。”
一间溢满丹香的内室。
“世子深夜来此,不知有何贵干?”一道嘶哑的声音响起。
“见过石南宗师,晚辈来此,是想问宗师求一物。”世子拱手道,看向帘子后巍然不动的老者。
“何物?”
“千渡丹。”
“这千渡丹是我不久前才练出来的,连老夫的徒弟--世子的表妹冯霜儿都不知,世子是从何得知?”
“有心便可知。”
“也罢,刚好一炉废丹中,只有一粒成功的,看来都是缘分如此。”
从帘子后伸出一张如鸡皮般衰老的手。
世子看着上面的匣子,眼里惊涛骇浪,过了片刻,毅然地取走了。
“世子。”
宁世子脚步一顿。
“这千渡一旦给人用下,就没回头路可走了。千渡千渡,三千次渡忘川......三千青丝,尽数忘却。
此药有个弊端,就是服下此药者,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男子,就会把以前深爱之人当成他,此药又名,移情丹。”
老者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男子,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第77章 
“小姐, 看,这有一只鸽子。”丫鬟的叫声惊动了苏柳。
她抬起头只见支开的窗台处停着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看着苏柳走进, 也不飞走。
苏柳低垂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暗光, 转首吩咐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
苏柳待人走光了, 这才试探地对鸽子伸出了手, 果然在鸽子的右脚处找到了一封信。
只见苏柳取了信,这鸽子不仅没有飞走, 反而还乖巧地落在了书桌旁。转着两个滴溜溜的绿豆大小的眼睛瞅着她。
苏柳环顾了一圈,从桌子上取来了一盘果仁递到了鸽子不远处,只见这鸽子扭头开始了进食。
苏柳展开信,只见信上的字游龙戏凤一般透着一股子肆意,肆意中又带着一股子隐隐的, 浑然天成的风骨,就像那人一般, 怪不得人都说,字如其人。
只见信上先说了江南那边的风土人情,从景色说到美食,从布料说到首饰。说了大大小小的事, 竟让苏柳对江南生出一种向往之情, 恨不得有生之年去见识一下信中所言江南的细雨朦胧。
信开始的时候还挺正经,苏柳越往后看,脸越红,直到最后一张脸红的像煮熟的虾一般。
她看着信纸上那些恬不知耻的肉麻话, 恼羞成怒地把手中的纸揉成团丢在了地上, 仿佛不解气,还赌气似的踩上了几脚。
原来他再过半个月就要回来了, 那日不就刚好是腊月初八,俗称腊八。
她在屋中来回走动,想着到底要不要给对方回信,不回吧,对方又在信中提了好多次让她回信的事。
回吧,她又有点不想让对方洋洋得意。
思索了片刻,她终是提笔写了一行字,想塞进鸽子的腿上,却见刚刚还在的那只鸽子已经没有了踪影。
这是老天不让她回信啊,就在苏柳失望至极的时候,一阵咕咕声响起,苏柳扭头看去,只见刚刚那只信鸽嘴里叼了一串迎春花落在窗台上。
迎春花上面还落着几滴露水,随着鸽子的动作,上面的露水流动着,衬得花更加娇艳起来。
“这是给我的吗?”苏柳伸开了手心,只见鸽子低下头,把嘴中叼着的花放在了苏柳的掌心中。
“咕咕咕”
“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能教出什么样的鸽子,你啊,就和你那个主子一样,惯会讨人开心。”苏柳用手指轻轻敲了一下鸽子的头。
“咕咕咕”鸽子偏了偏头,一脸懵懂。
刚出慈宁宫的冯霜儿身旁跟着慈宁宫的专门宣读圣旨的李公公。
“郡主,杂家先行一步了,苏侍郎府那边还等着哪。”李公公笑眯眯地对着面前的女子恭敬道。
“劳烦公公了,白芷。”冯霜儿看了一眼身旁的白芷。
白芷拿出一个荷包双手捧到了李公公面前。
“这.......郡主客气了,这本来就是老奴该做的。”李公公瞥了一眼荷包,推辞道。
冯霜儿一脸笑意道:“给公公喝茶了,还望不要嫌弃。”
“如此,那就多谢郡主了。”李公公接过荷包,荷包不像往日的有重量,袖中的大拇指轻轻捻了一下,果然有张纸,不出所料应该是银票。
他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满意。
“公公慢走。”冯霜儿颔首道。
走在宫里的道上,两边是红墙绿瓦,极尽威仪,冯霜儿每次走过这条路,都有不一样的感受。
还记得她七岁那年她随父王第一次回京,入宫时,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新奇,来的时候是父王陪着她走过这条长长的宫道,回去的时候,却只有她一人。
别人都说她父王谋逆,被赐了毒酒,可她不信,从早上等到夜幕降临,直到第三天,府里被士兵团团围住。
奶娘早就丢下她,卷了府里的财物跑路了,随后府里便被抄家了,他们带走了父王生前最爱的那蹲青玉狮子,同样带走的还有父王曾送给她的那颗夜明珠。
还记得那时候,父王抱着她,献宝似的打开匣子,匣子里躺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在黑夜里照的仿佛白昼。
父王说:“霜儿,你是父王捧在手心里的明珠,这颗旷世明珠,不及我儿千分之一的光彩。”
当时领头的是宫里的宣旨太监,这些人的身后停着一个棺椁,里面躺着的人面色青紫,就是她一直等着回家的父王。
还记得那天的雪下得很大很大,这偌大的府邸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是这些人口中逆贼的女儿。
雪很冷,她很饿,已经几天没有吃饭了,直至那个牵起她手的小少年,嘴里唤着她小表妹。
那人的手很暖很暖,像春日里的阳光,从那一刻起,她就知道有些事冥冥之中早就注定。
那时她看到父王的尸首时,她没哭,因为她知道父王不会再回来了,再也不会有人陪她走这条路了,以前她渴望长大后的小少年能陪她走,可后来发现有些路注定是要自己走的。
“郡主,太后待您真好,听到您受委屈了,二话不说就替您出气。”白芷在一旁开口道。
“不,娘娘是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冯霜儿手中笼着熏炉,此时天不太冷,她却感到一股阴冷从脚底直冲全身,好像今年的冬来的格外的早。
她喃喃道:“咱这位太后娘娘出身显赫,但先皇却立了一位相貌出众,家室不显的小官之女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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