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八十年代搞京剧——苏放英
时间:2020-05-26 10:13:08

  一盏华美的灯蒙上灰尘,擦干净还能发亮,可如果那玻璃彻底碎了,就再也摆不上台面了。
  艺人在台上在美,也不过是一盏脆弱的灯。
  “我不怕苦,我不怕累,我就怕我连试一试的资格都没有。” 那边盛慕槐还在为自己争取,“现在时代不一样了,爷爷你相信我,以后京剧演员会被更多人尊重,我还会被别人叫一声艺术家呢。”
  其实说着这话时她心里非常虚。她比这个年代的任何人都知道在21世纪的声光电影中,京剧面临着怎样的困境。从百姓热爱的“花部”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国粹,京剧也日渐失去了活力。
  可是如果不试一下,又怎么知道她的到来不能稍微改变点什么呢?就算什么也不能改变,让她当一个纯粹的京剧演员也挺好。实在不行还能去小茶馆儿演出呢。
  盛慕槐是个不折不扣的乐观主义者。
  盛春心中却回荡着那句话:“学戏!就是要在苦水里自个儿抿出一丝甜。”
  说话的人手执竹板盯着他们练功,被打了多少下,他不知道;为了学戏,在睡梦中被抽大烟的老师叫醒过多少次,他不清楚;踩着跷在冬季被冰封冻的湖面跑了多少圈,也都模糊了。
  可这些苦都比不得那站在台上的一丝儿甜。
  是台下人的爱意滋养了他。可是角儿啊,不过是纸糊的才子佳人、帝王将相,在现实的狂风暴雨中,立刻就现出了原型。
  看着盛慕槐那张天真的小脸,盛春觉得自己的心在颤抖。
  他已经被伤透了。在剧团靠边站,被自己的学生揪斗批判,被关在牛棚里冻饿三天,在采石场日复一日地劳动……这些都不足以压垮他,他还有戏。是脸上那条疤,和被打断过的腿,让他彻底与故人和舞台绝缘了。
  那么原来不是京剧背叛了他,只是命运而已。
  盛慕槐还在说着什么,盛春打断了她:“槐槐,让爷爷今晚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盛慕槐停住了嘴,看着爷爷不知为何格外疲惫的面容,懂事地点了点头,为爷孙俩打来了洗脸水。
  ***
  第二天,盛慕槐还睡得迷迷糊糊呢,爷爷就把她叫醒了。他已经穿戴整齐,看上去像是已经醒了很久的模样。
  “爷爷,怎么了?” 盛慕槐拉着被子问。
  “我答应让你学戏。” 盛春说。
  “嗯?” 盛慕槐的脑子一下就清醒了,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在盛春眼里她那急切的模样就像是一只看到了肉的小花猫。
  “别急,你得先通过我的考验。” 盛春把她又按回了床上。
  “什么考验?” 盛慕槐扒着被子眼巴巴地问。
  盛春站起来,从桌子上拿来了两只被白布缠绕起来的东西。
  “知道这是什么吗?” 盛春问。
  盛慕槐哪里能不知道这是什么呢?这不就是她想要恢复辛派心心念念要练,但是从来没有在现实生活里看到过的跷吗??
  不过在爷爷面前当然是要装傻的,盛慕槐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眼睛却一眨也不眨的研究起他手上的东西来。
  “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跷,又叫寸子。你如果真的想学戏,就要证明自己不怕吃苦。你如果能穿着这跷坚持三天不脱,那么从此不管你要加入凤山也好,要怎么练习都罢,我都不阻拦。”
  “好!”  盛慕槐想也没想就重重点头。
  盛春看了她一眼,说:“如果你坚持不下来也别觉得丢脸,现今天也没人再能坚持练它了。”
  盛慕槐接过木跷来观察。如果把布条解开,木跷的形状就像一只驴蹄高跟鞋。前面的平台极窄极尖,只能把脚趾塞进去,后面放脚掌的倾斜的木底足有十五厘米高,末端有一个铜箍。可以想象,如果把脚硬是绑在这样两截木头上,该是怎样的煎熬。
  前世盛慕槐曾经尝试过穿五厘米的高跟鞋和室友逛街,才逛了两个店她就默默买了一双拖鞋换上了。
  她咽了一口口水,想着辛韵春在舞台上那臻入化境的台步,默默下定了决心。
  见她已经决定好了,盛春将木跷拿过来,蹲下来替她绑布条。他用跷带子把盛慕槐的脚与木跷一层又一层地紧紧裹在一起,一点儿缝隙都不留。
  盛慕槐一边看着,一边好奇地问:“爷爷,你是从哪里找来这双木跷的?”
  盛春说:“孟东辉从戏箱子里翻出来的。他们说这玩意儿不知道是谁留下的,也没什么价值,反正跷功已经被禁多年,以后也没人再会了,干脆扔了得了。是我让他们留着才没扔掉,放心吧,这上面的布条是我新换的。”
  说着,他已经替小孙女绑好了跷。
  盛慕槐在床上晃了晃腿,别说,腿和绑了个沙袋一样,还挺沉。
  “这三天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直坐着也可以,但就只一点,不能把它脱下来。” 盛春再次强调。
  “我知道啦,爷爷。” 盛慕槐满不在乎地说。
 
 
第17章 
  盛慕槐扶着床站起来,哎呦一声又摔了回去。她错了,仅靠几根脚趾支撑全身的重量实在太难了,木跷又不好平衡,简直比驴蹄高跟鞋还难踩十倍。
  不过既然都穿上了,就没有脱下来的道理,盛慕槐又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这下好歹是立在了原地。
  “我教你个动作,双脚并立,挺胸抬头提气,两手反向叉腰。诶对了,这叫做站跷,你就这样站着,不准动,看能坚持几分钟。” 盛春一边说一边调整盛慕槐的姿势,要她优美些,别跟董存瑞炸碉堡似的。
  盛慕槐才站了三十几秒,就觉得脚趾痛的不行,全身都在颤抖。爷爷还无情地数着秒数:“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
  那感觉就跟做平板支撑已经到了极限但时间还没结束一样,每一秒都反复去世。
  “还有最后十秒就到一分钟了,坚持住。十——九——八——七——”
  “爷爷,您能不能别拖长音啊,您数得这数绝对不止一秒吧?” 盛慕槐头冒冷汗地问,这难道是每个教练的通病?
  “练功的时候别说话。” 没想到盛春没有了平常对孙女的疼爱,冷漠地从头开始倒数:“十——九——八——七——”
  盛慕槐只能闭嘴,夹紧屁-股,咬紧牙关,拼命绷住身体。
  “三——二——一!” 等盛春念完,盛慕槐一屁-股跌到了床上,甩着腿想放松放松,可是没用,她的脚被绑的严严实实的,脚指头都被固定在特定的位置,连轻微移动都困难。那感觉就像是一个130斤的妹子被强行塞进了xxs码的衣服里,还要和男神吃饭一样。
  “你没事的时候就练站跷,这三天下来,总会有进步的。” 盛春甩下这句话,竟然径自去干自己的事去了。
  盛慕槐呆坐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决定凭自己的力量出门打水,刷牙洗脸吃早餐。
  她扶着墙站起来,十分别扭的以小步蹭出房门,走到屋后打水洗脸,期间还差点滑了一跤。
  然后她就慢慢地小碎步挪到了院子里。王二麻和凌胜楼都已经练完了晨功,正坐在槐树下吃早饭,见盛慕槐这个造型出来,都是一惊。
  “槐槐,你在干嘛?” 王二麻瞪大了小眼睛。
  “快来扶我一把。” 盛慕槐说,在王二麻和凌胜楼两个人的搀扶下艰难地坐在了条凳上,把来龙去脉给两人说了一遍。
  “跷这东西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但是如果是你爷爷要你练得,那绝对是好东西。诶你想想,你要是学会了踩跷,那就是全中国独一份儿啊。这也太牛了吧!等你踩好了,说不定能上首都,到邓主席面前表演呢!到时候你可得也把我带上去见见世面!” 王二麻想象力丰富,说的眉飞色舞的,好像已经看到自己出现在中-南-海里面了一样。
  “行,行,等到那天我一定把你捎进去。” 盛慕槐笑着说。
  吃完早餐,她拒绝了两人的帮忙,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因为双脚已经水肿充血,站起来那瞬间盛慕槐低呼出声,凌胜楼一只手已经伸过来,但她并没有去扶,而是颤颤巍巍地掌握好了平衡。
  她朝院子的围墙走去,过程中深切地体会到了小美人鱼在刀尖上跳舞的感受。
  “你要去干什么?” 王二麻大喊。
  “练站跷!”
  好容易走到了院子边,盛慕槐把背微贴在那面粗糙的围墙上,像爷爷教的那样练起了站跷。每咬牙坚持一分钟她就坐在地上歇息两分钟,然后再爬起来,就这样无止无休的练。当然她同时还在脑内剧场里播放着京剧,不然实在是坚持不下来。
  就这样剧团里几乎每个人都来把她的情况问了一遍,一开始是劝她歇歇,后来没人劝了,都站在远处偷偷看她,给她数时间。
  渐渐地,盛慕槐已经能从一分钟时间增长到一分半钟了。
  “盛老师,槐槐已经在那里练了四五个小时了,连饭都没吃几口,快让她歇息一下吧。这样下去,脚都会受不了的。” 于学鹏劝道。
  盛春看着在太阳底下汗流浃背的盛慕槐说:“她什么时候休息得自己决定,今晚上她坚持不下去了,明天自然就不练了。”
  就这样一直站到了下午五点,盛慕槐终于决定回屋了。
  今天一整天她都是凭着意志力在练功,后面甚至已经痛习惯了,感觉不到痛了。
  可是现在一口气松懈下来,她只觉得两条腿都已经不是自己的,连抬都抬不起来。脚在绑带里既闷又痒又痛,已经不知道磨出了多少水泡,也不知道其中有多少已经破了。说不定现在把布条拆下来,里面都是鲜血淋漓。
  盛慕槐实在是没有胃口在去吃晚饭,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忽然,系统在她脑内叮咚一声,她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那个全黑的空间里,一个消息框从荧光屏弹出来:“恭喜您成功触发条件,解锁‘练习空间’!请快去看看吧。”
  盛慕槐一看,荧光幕右上角三个灰色模块中的一个已经变成了粉红色,上面书写了大大的四个字:“练习空间”。
  盛慕槐点进去,系统让她选择场景,共有四个场景,分别是大练功房,民国戏台,芦苇岸边,林海雪原。前面三个都很好理解,可以用来训练、模拟实战、喊嗓,可是最后一个林海雪原是什么,难道是要在漫天大雪里唱戏吗?系统还真是该死的浪漫啊。
  吐槽归吐槽,盛慕槐的手忠实地把四个场景都预览了一遍。
  大练功房是一个足有200平方米的空旷空间,地上铺着台毯,角落里摆着各种用于练功的器械。盛慕槐更是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心意让四面墙都变幻成镜子,随时观看自己的表情、动作有哪里不足,可以说是个梦幻练习室了。
  民国戏台是一处高于地面两米的木质楼阁,屋檐高高翘起,斗拱层层叠叠,天花板是雕刻精细的九龙戏珠藻井。盛慕槐可以从写了“出将”字样的上场门进来,再从写着“入相”字样的下场门出去。
  芦苇岸边其实就是一处大湖,湖边长满了芦苇。这里的好处就是空旷,盛慕槐可以对着湖水大声喊嗓吊嗓,也绝不会有人来告她扰民。
  林海雪原则是一块被白雪皑皑覆盖的林间空地,松树的针尖上都有晶莹的雪,在这里唱戏,仿佛能听见大山的呼吸。
  盛慕槐切换到选择界面,这时候她发现自己的积分暴涨了40分,又突破了100的分数线,算算自己白天踩跷和休息的时间,估计是在系统外每练习一小时,就能积累10分。
  那这三天下来,她说不定又能换几出好戏了,盛慕槐美滋滋的想,突然觉得浑身都充满动力。
  那么是不是在这个“练习空间”练习,也能赚积分呢?怀着这样的想法,盛慕槐选择了大练功房。
 
 
第18章 
  “确认消耗100积分开启大练功房场景吗?确认请按是。”
  消耗100积分?!这可真是辛辛苦苦三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盛慕槐心疼不已,但系统不做人,自己又能怎么办呢,只能按下了是。
  她落入了那个巨大而空旷的练功房,同时,积分也回到了10这个刺眼的数字。
  一正式进入,系统就让她选择难易模式,简单模式练习一小时能够积5分,普通模式积10分,困难模式积15分,每小时都有一次更换模式的机会。
  盛慕槐是冲着练跷功进来的,现在自己连站立都有困难,选择简单模式更有利于掌握踩跷的技巧,不至于让动作变形,于是她先选择了简单模式。
  可是要怎么找到跷呢?盛慕槐刚一想这个问题,脚就自动绑上了跷。这跷和外面爷爷给她的简易版不同,前头套上了一双十分精美的白色绸缎绣花跷鞋,鞋头缀着五彩丝绦。
  这样一看,这双鞋真是小的惊人。
  盛慕槐尝试着走了几步,因为是简单模式,脚上的疼痛被调的不那么明显,只有原来的百分之三十左右,她得以把注意力转移到如何让自己的体态和体姿更优美上。
  盛慕槐学着阴阳河里的步伐对着镜子练起了走路,辛韵春的这出戏已经被她从各个角度反复观摩了几十遍,闭着眼睛都能想到辛老板的风韵。
  不过知道是一回事,照着练又是另一回事。盛慕槐花了好久的时间,才终于在走路的时候把脚给自然伸直了。
  两个小时过去,她给自己换成了普通模式,让自己重新适应在正常状态下戴跷的感觉。至于困难模式她还没那个能力挑战,还是等熟练掌握了跷功再说。
  就这样练了整整四个小时,赚回30积分,盛慕槐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盛春正坐在床边看着她,见她醒来,温声说:“这一天可累坏了吧。”
  盛慕槐动了动自己的腿,发现进入系统前的种种酸痛竟然都已经消失了,而且原来痛如刀割的脚趾也好像恢复了正常,系统还有自动疗伤的功效?看来那100积分花的又太值得了。
  “学戏就是这么件苦差事,你要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盛春说。
  “爷爷,我没事。” 盛慕槐说着从床上坐起来。
  “没事儿饭也不吃累成这样?” 盛春明显不信,指了指桌上的两个碟子说:“我给你留了晚饭,赶快去吃,吃完再给你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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