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难为(反穿书)——绮里眠
时间:2020-05-27 09:20:25

  回程的马车上,宋誉神色有些严肃地看着楚烟,道:“那个郡主江泌,有可能也是个穿书者。”
  楚烟闻言,竟然没有生出一点意外之情。
  或者说,在宋誉突然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她心里就隐隐地有了预感。
  ——宋誉,可从来不是一个好读书、好搜罗古籍的人。
  水榭里的那些话只好骗一骗外人,她却瞬间就判断出宋誉又在大忽悠了。
  而如果江泌是与宋誉来自同一个世界……
  她低低地叹了口气,道:“如果按照你所说,这个世界原本是一个以哥哥的视角描述的话本。那么话本里本来没有我的存在,江泌又是为什么莫名其妙地针对我呢?”
  “几年前我还不曾与哥哥相识,就有人想要带走我……李家夫妻都死了,杀人灭口,总不会是因为做的是好事吧。”
  “长公主府四位贵主,我见过了长公主和郡主两位,长公主默许秦老夫人架我上台,想收我为义女,却不见得有多么重视我。”
  “看秦家里里外外的作为,意图十有八/九还是着落在哥哥的身上。”
  宋誉补充道:“大公子你也见过的,就是之前我旁边那个穿白衣服的。另外那个是新袭爵的江阴侯,因为封地离永州不远,特意来给秦老夫人拜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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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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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双莫测而冰冷的眼在楚烟眼前一晃而过。
  她说不上来心里为什么微微地发堵。
  顿了一顿, 她才道:“江大公子……对我也并没有杀意。”
  “只有这位小郡主。”
  楚烟向后靠了靠,倚在了软榻宽大的迎枕上,沉默了片刻, 轻声道:“她很恨我,但她又没有足够的能力伤害如今的我。所以比起她正在做什么, 我更想知道她为什么恨我。”
  宋誉叹了口气,犹然有些恨恨的, 道:“那也应该当面拆穿她。”
  楚烟漫不经心地道:“那么多人在场, 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又是秦老夫人的寿宴, 又是一群女孩儿的玩乐,这些人再不至于因为一篇诗文就撕破脸面,总不过还是和和气气地打个圆场就算了。”
  “心里头怎么想,那都是背地里的。”
  “秦老夫人看定了事情从我身上起,我不表态,她心里再放不下的。”
  “可是我表了态,难道就有什么用?”
  她蓦地笑了起来,道:“我记得府学陈教谕的夫人是京城王家出身, 他们家人丁兴旺,姑奶奶嫁的满天下都是。”
  宋誉“啊”了一声。
  他眼前蓦然一亮,回想起整件事来,神情还有些恼:“那江泌脸可真大, 抄这么熟练,以前没少干吧。”
  “哪个穿越者还不会背几首诗!”
  他打包票道:“放心好了,我和陈教谕最近合作不少, 他这个人也很古板,一向不喜欢文抄公,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他跟他夫人好好了解一下这件事。”
  楚烟无可无不可地点了头,道:“但凡长公主还有一点理智,短时间也不会再让小郡主出门去交际了。你去查查她从前的诗文,倘若真有那么多被她……剽窃而来的,为正主正个名,也算是弥补一桩遗憾。”
  她神色间还有叹息之意,是真心地惋惜不能与词人一番结交,片刻才又打起精神来,向一旁服侍的丫鬟道:“秦家送的礼回头折算了银子,捐到善堂去,记秦老夫人的名号,也算是替她老人家做桩功德。”
  侍女柔声应了。
  马车辚辚地驶进了垂花门,车厢外传来熟悉的语声,楚烟揭了厢帘,就看见门口的谢石牵着马,长身玉立,眉目间带着淡淡的笑意,正转头看了过来。
  楚烟按不住心中的惊喜,不等马车稳稳停下,就掀开帘帷走到了车辕上。
  小姑娘浅绯色的裙摆被秋风一吹,像只振翅的蝴蝶似的。
  谢石眼底流过一丝笑意,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伸出手臂将人接在了怀里。
  楚烟撑着他的肩,一双脚被小心放着,慢慢落在了地面上。
  少年揉了揉她的发顶,柔声问道:“玩得开心吗,有没有人惹你生气?”
  楚烟笑了起来。
  她道:“有哥哥在,谁敢惹我生气!”
  笑靥如花,看不出一点阴霾。
  谢石目光和缓。
  楚烟不由得问他:“哥哥不是出门办事去了?我还以为哥哥今天不回来了……”
  谢石温声道:“只是到永兴镇去了一趟,快马半日来回,并没有走得多远。”
  两个人说着话,肩并肩地往内院去了,后头钻出车厢的宋誉看着前面的背影,不由得“哎”了一声,顾不上等人扶就跳下车来,“我呢?你们就这么把我忘了吗?!”
  他就看着他的阿烟妹妹突兀地站住了脚,回过头,脸上竟真的露出些歉意来。
  宋小公子不由得捂住了额。
  -
  关于秦老夫人寿宴上发生的事,楚烟最终还是没有隐瞒谢石,一五一十地说给了他听。
  这件小小的风/波最终受到影响的也并不是楚烟,而是始作俑者江泌,楚烟确然并没有把这件事单独挂在心上。
  谢石知道她的态度,没有多说什么。
  宋誉悄悄地找了一趟谢石。
  他没穿越之前看过不少小说和电视剧,也看过狸猫换太子的桥段,心里不免有个影影绰绰的猜想,但因为觉得有些异想天开,又没有实际证据,不敢在楚烟面前提起,怕他猜错了一场空欢喜,反而白惹了楚烟的伤心。
  谢石却在听过他的猜测后沉默了。
  宋誉心里惴惴的,以为谢石要说他胡思乱想。
  没想到谢石却忽然低声道:“我也是这样推测的。”
  有人同样循着束氏、楚烁母子的踪迹追到了永兴镇上,但因为人已经被他提前派人带走,扑了个空。
  不知道江汜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
  谢石微微眯起了眼。
  他淡淡地道:“虎毒不食子。乡中人都知道,束氏在生育长女的时候身体受了损伤,不宜再次妊/娠。她的夫婿楚四郎为人忠厚,坚决地反对她生第二个孩子,她却还是拼死生下了楚烁。”
  “她说,她深爱丈夫,无论如何都想给他留个香火。”
  “荷叶镇上的人也都说,束氏和楚四郎夫妻之间的情谊的确非常深厚。”
  “而楚四郎在世的时候,非常疼爱孩子。”
  “束氏尊重、爱慕夫婿,夫婿爱护孩子,束氏为什么会对阿楚这样的苛刻?”
  宋誉听着入了神,喃喃地问道:“是啊,为什么呢?”
  谢石眸光冰冷,道:“所以我去问了她。”
  宋誉听着他冷而无波澜的声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不用问也知道,这个“问”,一定和平常人想象中的“问”不太一样。
  他在心里替束氏念了声“善哉善哉”。
  但他很快又皱起了眉,道:“即使真/相如此,那江泌虽然被调换过去,束氏都不在京城了,她也该什么都不知道才对,她又怎么会那么早就开始针对阿烟妹妹呢?”
  谢石看着他,忽然微微勾了勾唇,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他道:“我本来还不知道要怎么同阿楚解释,既然你这么机灵,不如就交给你好了。”
  宋誉瞠目结舌,黑衣少年的背影却就快要消失在转角了,他跺了跺脚,到底还是追了上去:“我也没想通好不好,你不要仗着阿烟妹妹信任你,就在她面前胡乱编排我的坏话……”
  -
  “十四年前,先帝大行,京中局势动荡,乱象频生。”
  “惠安长公主当时已经身怀六甲,濒近临盆之日。”
  “她身边曾有个叫做冬苗的贴身侍女,被她许配给府里的管事楚四郎,双双恩赏放籍。小夫妻成婚不到一年,原本回乡的计划因为冬苗的意外怀/孕放弃,仍旧留在了京城。”
  “因为京中的变乱,楚四和冬苗夫妇求助于公主府,得到了惠安公主的庇护,冬苗也因此留在公主府中待产。”
  “然后……”
  谢石看着楚烟。
  楚烟支颐听着他娓娓地讲着故事,对上他的视线,长睫就轻轻地眨了眨,露出一个清浅宁和的笑来。
  谢石像是被那双蝶羽似的睫扫在了心头最柔软的地方,一阵细细密密的痒和痛。
  “然后就是帝都流血之夜,四、五位皇子的兵马在宫城内外厮杀,公主府波及其中,惠安公主不得不在亲信的护持下连夜出京,两名孕妇都动了胎气,在京郊的小别庄里,同一时间生下了两个女孩儿。”
  “束氏说,她一时迷了心窍,贪念公主身边的富贵。又因为她是公主身边深受信重的旧仆,人事拿捏精准,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两个婴儿。”
  楚烟却轻声道:“倘若就是这样的简单,我却并不信的。”
  谢石道:“我尚有其他怀疑,只是还不曾得到证实。但无论如何,阿楚,再看你和长公主容颜的相似,你是她真正的女儿这件事,大约已经无可辩驳。”
  “她是权倾朝野的长公主,深受天子的倚重,她的女儿从一出生就有郡主的名分。”
  “你……”他声音微微迟疑,一双沉邃的眼将垂眸端坐的少女看定了,道:“想要回到她身边去么?”
  黑衣少年性情向来笃定坚忍,从相识以来,楚烟第一次听到他语气中不自知的惶惑和迟疑。
  那一点不安几乎顷刻间抚平了她心中因为这句问话而起的恼怒,只剩下说不出的痛惜。
  她下意识地咬住了唇。
  谢石却已经忽然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来。
  少年颀长的身形只将光遮挡了一瞬,就低低地垂落下去,谢石已经襟袍轻/撩,单膝跪在了她的身边。
  “阿楚。”
  楚烟怔怔地看着他,那双狭长而沉邃的眼眸此刻一片深黯,像不见底的海,将人的影子也沉沉地吸入其中。
  他声音低哑,轻声道:“是我说错了话,阿楚。”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的渔家傲是我瞎写的,大家凑合看吧orz
 
 
第三十五章 
  -
  天光将老, 照在房中半昏半明。黑衣少年单膝跪在地上,微微仰着头,楚烟看到他锋利眉弓下一双黯沉的眼, 像无风时沉静的海面。
  看不见的惊涛和骇浪都藏在深深的水下。
  她眼眶微微一热,鼻腔中涌/出酸意来。
  谢石握住了她的手。
  “是哥哥说错话, 伤了阿楚的心。”
  他低声道:“阿楚怎样惩罚哥哥都好,只求阿楚不要赌气离开我。”
  少年温热柔韧的手指从她脸颊上拂过, 长久执刀的指腹有薄薄的茧, 擦过娇/嫩皮肤时微微刺痛。微凉的水意被指尖推开又拭去, 楚烟轻声道:“有在生气。”
  “嗯。”
  谢石有些苦涩地勾了勾唇角,他低声道:“是我错了。哥哥不是不信任阿楚,是哥哥嘴笨,没有说清楚。哥哥永远跟你站在一起。”
  楚烟心里又酸又胀,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
  谢石牵着她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认真地道:“阿楚打哥哥几下吧……别太用力,你的手会疼。”
  楚烟心里像是被一只手反复地握着,看着他沉黯的眼瞳里一片不容置疑的认真, 眸光却在沉默里渐渐暗淡下来。
  小姑娘的手被他松松地握着,一寸寸地抽了出去。
  谢石像是逃避一般,微微闭了闭眼。
  下一瞬,怀里却忽然一重。
  原本端坐在椅子里的少女扑在了他的怀中。
  谢石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 女孩儿纤细柔软的腰/肢扣在他臂弯里,像一尺天生在他怀中的骨,无处不恰到好处地契合着他。
  他下意识地侧头, 鼻尖在她柔/腻的耳根滑过。
  鼻息灼热,如深渊中静默燃烧的地火。
  而他身上气息如陈年霜雪里的一片刀锋,楚烟将头埋在他的怀里,恍惚间有种置身冰雪与烈焰之间,随时会被割伤,而又被人密不透风地保护着的错觉。
  她喃喃地道:“我只有哥哥了。”
  “好。”
  她听见谢石温柔而压抑的声线:“哥哥总会陪着阿楚的。”
  “阿楚去哪里,哥哥就去哪里。”
  楚烟用力地眨了眨眼,眼前的雾气就凝成了水珠,无声无息地润湿/了少年肩头玄色的衣料。
  这怀抱的肩腹间有了成年男子的宽厚,却还藏着少年的薄和柔韧,凋落顽石的外壳,玉在其中隐隐地含/着光。
  也正如这言辞短暂如蜉蝣,来不及落地就悄然消散,而践行却要倾尽后来漫长的一生。
  -
  “不就是阿烟妹妹去哪里,你就跟着去哪里吗?”
  “所以就为这么一点事,你还把阿烟妹妹弄哭了。”
  宋誉在地上打了个转,扭头看着谢石,愤愤地道:“谢老板,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这么过分!”
  谢石低头浅浅啜了口茶,不紧不慢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宋誉被他看得背后一毛,愣了愣,反问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什么都让你知道,那还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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