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难为(反穿书)——绮里眠
时间:2020-05-27 09:20:25

  地龙还没有烧,泥金的地砖上沁出冷意,片刻功夫,已经将那双玲珑纤细的脚底扎得发白。此刻被谢石握在手心里,掌中的炙热反而让江楚烟觉出刺痛。
  她不由自主地蜷了蜷脚趾,换来年轻男子眼眸微微的深黯。
  谢石哑声道:“别乱动。”
  江楚烟停顿了片刻,谢石的手指拂过她中衣的下摆,将那截白/嫩嫩的足尖遮蔽住了。
  他轻轻闭了闭眼。
  少女在短暂的安静之后重新折腾起来,倾过身来握住了他的衣袖,谢石唯恐她失去平衡跌倒,不敢使力,却被她轻易揭开了半扇衣衫。
  湿/润润的血腥气骤然溢散开来。
  侍女点起了桌上的宫灯,柔黄色的光明里,江楚烟不适应地眨了眨眼,看见他腰间一道长长的伤口,被潦草地包扎了一把,还在向外沁着血迹。
  少女恸楚的神色落在谢石眼睛里。
  他摇了摇头,感觉掌心的双足已经恢复了温暖,才将她松开了,柔声道:“没有什么大碍。”
  江楚烟有些气恼。
  受了伤,还要把她抱到榻上来——是她不会走路吗?
  她撩起眼来,凶狠地瞪了谢石一眼。
  谢石却低低地笑了笑。
  他的阿楚,自以为凶巴巴的,却像是只赌了气的小鹿,又不舍得真的撩起蹄子给他一脚。这一眼就非但没有一点杀伤力,反而只显出温柔和关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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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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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楚烟看得见黑衣男子眼中的温柔戏谑, 不由得气恼地别过了头。
  谢石却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阿楚。”
  他声音轻柔,似乎还有几分隐隐痛苦:“是我错了, 阿楚帮我。”
  他握着她的手,江楚烟的指尖很快就触及到一片温热坚实的肌肤。
  她忍不住又转回头看过去, 一面低声向绀香道:“拿水和酒来。”
  绀香没有惊动守在外间的丫鬟,蹑手蹑脚地端了水盆和酒壶进屋。江楚烟扶着谢石的手臂, 跪坐着身子倾过来, 在他怀袖中摸索着, 熟练地摸/到了他惯常放药的暗囊。
  蜡纸包的旁边多了一点圆润光滑的硬/物,她顺手一并取了出来,看清楚是个拇指大的小瓷瓶。
  她拿在眼前细细端详,瓷瓶上没有什么标记,倒有一股说不出的幽咽香气,分明陌生,却又让她觉得在哪里遇见过似的。
  谢石却笑着抬手,从她手中将那瓷瓶取走了, 道:“这个使不得。”
  江楚烟不由得凝眉看他。
  谢石随手将瓷瓶放在了一旁的多宝格上,微微笑着看了她一眼,眼中神色让江楚烟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古怪,脸上隐隐地热起来。
  他柔声道:“这不是好东西。”
  江楚烟两颊莫名其妙地发烫, 不想接他的话,就埋下头来,从铜盆中将帕子投了, 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伤口两边的血渍。
  光线微微一晃,谢石舒开手臂,将上身的衣裳都解开了。
  他姿态极稳,即使是肩臂都在动作,但腰间伤口这一片,除了肌肉自然的拉伸、舒展之外,连一点身形晃动都没有。
  蒙蒙的烛火照过他胸腹蜜色流畅的方肌线条,像是一尊神灵在人间的躯壳,
  江楚烟虽然满心都牵挂着他的伤处,但目光一晃,仍旧忍不住地脸热心跳。
  她极力稳着手,替他擦净了伤口周围的血迹,又取过一旁的酒壶,仰起头轻声道:“哥哥忍着些。”
  她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地咬了唇,谢石目光温柔,抬手却扶住了她的唇角,轻轻揉了揉,答非所问地道:“别咬。”
  江楚烟睫羽扑朔,重新垂下眼去,提着酒壶浇在他的伤处上。
  谢石腹间的肌肉肉/眼可见地绷紧了。
  男人的手臂陡然搭在了她的肩上,似乎还在微微地颤抖。
  江楚烟知道他忍受着极大的痛楚,替他冲过了伤口,就拿过了装药的蜡纸包,她心中慌乱,抖着手指撕了好几次,也没能把纸包撕开。
  男人修长的手指覆住了她的,即使是巨大痛苦之中,依旧稳定而有力,包在她的手上,微微用力一捻,那纸封就从当中裂开了。
  他柔声道:“别慌,慢慢来。”
  江楚烟深深地呼了口气,纷乱的心绪重新平顺下来,将药粉均匀地洒在了长长的创口上,拿过一边的素帛巾,替他包扎好了。
  她心里却还在“砰砰”地跳,松开手就想要往后退开去,勾在她肩上的手却轻轻一个用力,她下意识地挣扎了一瞬,就怕碰到他的伤口而停了下来。
  她倒在熟悉的怀抱里。
  谢石环着她的肩,埋头俯在她颈间,深深地吸了口气,低低叫了声“阿楚”。
  她忍不住抬起手来,勾在了他的背上。
  他身上有种让她熟悉而安心的气味,让她忍不住地躲避进去,即使有血腥味混在其中,也丝毫不显得刺鼻了。
  她喃喃地道:“是谁伤了哥哥?”
  谢石没想到她忍到这个时候才问,眼中不由得带上了些笑意。
  他轻声道:“没有关系,他已经死了。”
  江楚烟心中犹有余怒。
  从前谢石刚到天一庄的时候,受伤是家常便饭的事。但随着谢石威权日重、羽翼渐丰,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他身上带伤,也没有替他处理过伤口了。
  她低声道:“哥哥也别瞒我。就算动手的人死了,身后总也会有个指使的人。”
  她凝神想了片刻,忽然问道:“是杜季明?”
  谢石哑然。
  他抚着她的脑后,轻柔地安抚着她,微微沉吟,道:“应该不是他。”
  江楚烟不解地仰头看他。
  谢石道:“这件事不是针对我,我不过是恰逢其会,在其中推波助澜而已。”
  他低下头来,对上少女澄明的视线,忽然笑了笑,倾身吻了吻她的眼睑,柔声道:“好了,我该走了。”
  江楚烟知道他决意不说,这件事十有八、九,又要关碍在她身上。
  她鼓了鼓腮,到底还是站起身来,看着那件被刀锋割开的衣裳,亲自往屋角箱笼里翻了件新的,替谢石穿在了身上。
  黑衣男子整束之后,依旧是湛然轩举的姿态,丝毫看不出受了不轻的伤,江楚烟立在窗下,看着他回过头来,对她微微地笑了笑,像一缕烟一样消失在了午夜深沉的铁灰色天幕之中。
  -
  那天之后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也没有传出何处何时有凶案发生的消息。
  倒是长公主闻人亭召见江楚烟,笑吟吟地与她说起一桩事来:“阿烟昔日在天一庄的时候,与谢少庄主情谊深厚,可有此事?”
  江楚烟低头看着茶盏,不置可否。
  闻人亭端详着她。
  女郎动情,向来即使在听到有人提及心上人的名字,眼角眉梢的光华也是掩不住的。
  但江楚烟在听到她说起谢石的时候,这样沉静端庄的态度,和她原本预想中的实在相差了太多。
  她有片刻的疑惑。
  难道是谢少庄主剃头挑子一头热?
  但不管怎么说,看到江楚烟这样的态度,让闻人亭心里对要说的那桩事变了个心思。
  她最初以为谢石和江楚烟两/情/相/悦,对于天子提出直接将侄女明珠公主下嫁给谢石的想法,是不甚赞同的。
  闻人觉却告诉她,下嫁公主与谢石联姻,以在天道大义上更紧密地与谢石捆绑,是上善真人昔年寄给他的信里,着重提过的一件事,与“立召谢石入朝为官”一样的重要。
  谢石屡次三番拒不入朝,甚至不惜将身边关系亲密的少女送进京城为质,已经让后一件事拖延太久了。
  上善真人是天子闻人觉的恩师,这件事天下间少有人知。
  而真人昔年在闻人觉登基之后,离开京城南下,就是因为推演星盘,提前看到紫微垣倾颓,而离京为大陈朝、为闻人氏皇族寻求续命之法。
  师生情重,闻人觉对上善真人信赖不疑。
  闻人亭不愿违逆闻人觉的心意,最初的想法,原本是先多向谢石身边送上几名美人,天下男子多贪色,有了更多的解语红颜相伴,什么青梅竹马,慢慢地也就淡了。
  好比天边的明月光,纵然仍旧长久地牵挂着,但日子总归是要同身边的的姹紫嫣红一处过的。
  这个时候再将闻人泠嫁给他,才不至于反而招致谢石的逆反之心。
  ——她当然更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将江楚烟嫁回谢石的身边。
  这个女儿,是牵系谢石的一根引绳。
  越是谢石把江楚烟当作明月光一样挂念,她的存在就越是有用。
  而如果猴子真把这月亮捞在了手里,他重新得了圆满,又回去啸聚山林,怎么会再为了一根香蕉拼死拼活?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把她留在身边。
  她如今是闻人氏的表姑娘,这还不够。
  最好变成一家人,才算是真正亲密。
  也不得不说,那谢中玉,果然是一代枭雄的心性。竟然舍得将心头的少女就这样送出来,否则,在上善老人彻底失去联络的如今,还不知道要以如何手段,才能牵绊住他。
  更不知道,要如今这个风雨飘摇的大陈朝,付出怎样的代价!
  闻人亭心中的念头说来漫长,却只是垂眸啜饮清茶的片刻工夫。
  她放了茶杯,瓷器落在盏托上,没有发出丝毫的碰撞之声,这是贵女蕴养多年的仪态,没有一点欠缺之处。
  “你这些日子在京中,大约也常常见到你明珠表姐了。”
  江楚烟抬起眼来,看着对面的闻人亭,宁声道:“有过几面之缘。”
  闻人亭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柔声道:“她性子暴烈跳脱,是不是同你生过争执?她是陛下唯一的女儿,这些年,都是被陛下和惠妃娘娘宠坏了。”
  江楚烟不动声色地道:“明珠公主身份贵重,女儿不会不知尊卑,僭越于殿下。”
  闻人亭见她态度不温不火的,心下微微一缓,道:“阿烟心地宽广,是件好事。明珠虽然直率,却也纯粹真诚。陛下不忍心拘束了她,这些年连婚事都没有议过。”
  “但她前些日子,却在陛下面前,求他替她赐一桩婚。”
  闻人亭看着江楚烟的神态,慢慢地道:“她一片赤诚之心,爱慕谢少庄主。”
  如果那谢中玉一厢情愿,这个女儿对他没有儿女之情……
  她看着江楚烟在微微诧异之后旋又浅浅蹙起的眉,没有一点妒忌之色,只有担忧溢于言表。
  闻人亭心中笑了笑。
  闻人泠的性情风评,她这个做姑母的,自然也清楚。
  江楚烟与谢中玉一处长大,情分深重,会不大赞成他娶这样性子的女郎,正是情理之中的事。
  她放下心来,掩去了眼中的笑意,轻声道:“阿烟,谢少庄主久居江湖之远,如今年纪还轻,总有一腔移山填海的壮志,为娘都知道。但娘是过来人,知道人到中年,总要成家立业,谋下半辈子的安稳。”
  “明珠娇养长大,本性实则不坏。她又是陛下唯一的掌珠。更贵重的是,她如今也是一腔真心对待谢少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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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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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有句老话,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
  闻人亭笑语晏晏,望着坐在对面的江楚烟, 殷殷地劝导:“昔年你在外面,多亏了谢少庄主庇护, 娘心中对他感激无比,拿他当做自家的子侄一样的。”
  “如今这桩婚事, 对谢少庄主有百利而无一害, 何况明珠也是你的表姐, 两家亲上做亲,于你也是一件好事。”
  江楚烟心中沉沉地冷了下去。
  这位“阿娘”,真是好深的心思。
  她低垂着眼睑,温声道:“阿娘说得是。”
  闻人亭微微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道:“好了,阿烟倘若有暇,不妨也给谢少庄主写一封信, 劝一劝他,也联络一番感情才好。免得分别时日太久,情分都生疏了。”
  听江楚烟神态温顺地应承了,就收了这个话题, 转而说起别的事来:“眼看就要到万寿节,你也要跟着娘进宫贺寿赴宴的,衣裳首饰可预备下了?”
  一面扬声叫着身边的姑姑:“把我妆匣里那套火玉的头面, 连同那套翡翠的,都拿来给小姐试一试。”
  母女两个各怀心思,看上去却其乐融融的,说了半晌的话,江楚烟带着长公主强赐的两套头面,并佩玉噤步等又一盒子,回了知心院。
  开了首饰匣子,连子春也笑着赞叹:“长公主府不愧是大陈第一等富贵门庭,出手豪阔。”
  长公主和江汜这对母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习惯,都喜欢送首饰给她。
  江楚烟神色淡淡的,就倚在罗汉榻上同子春说话:“叫黑椋卫的人查一查,最近京中有多少‘明珠公主看中了天一庄少庄主’的流言。”
  那个闻人泠,八、九成的可能就是从异世而来的所谓“穿书者”,
  这样的人,读过那册以哥哥为主角的传奇话本,对哥哥生出向往或爱慕之心,算不上什么意外之事。
  但这样的流言被传递出来,说背后没有皇帝的放纵乃至推波助澜,她却决不相信。
  天子对哥哥的忌惮,竟然到了这样的地步,要以绥靖和亲之策,来拉拢、制衡他。
  如果拉拢不成,闻人氏又要做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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