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门德尔松指挥乐团的日子——Sherlor
时间:2020-06-07 08:48:21

  温柔的,克制的,却又炙热的爱情。
  “怎么可能呢,亲爱的——请允许我今后以‘亲爱的’称呼你——在我大旅行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我已经跟你表明了心迹……我可不会随便对一个人说‘绑上船’。”
  “如果你觉得不够,那便算我的过错。是我欠了你,亲爱的夏洛蒂,我欠你一句‘我爱你’。”
  “我愿意为此付出代价——就惩罚我此生,只对你一个人倾诉这句甜蜜的话吧。”
  当你喜欢的的那个人,如此深情地跟你做着表白,你会如何回应呢?
  夏洛蒂不知道别人会怎么做,她只知道她扑进了竹马先生怀里,藏在他的颈间任由所有的情绪爆发。
  眼泪也好,笑容也罢,委屈、欣喜、宽慰、雀跃,都混和成不可言明的心雨,任由它随着眼泪自由倾泻。
  她只知道,从此以后,她的爱情有了最完美的安栖地。
  “菲利克斯,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再也不必去见那些奇奇怪怪的人了?”
  “是的,你可以回家——不,你不必回家,这次跟我走就好。”
  夏洛蒂满是疑惑地望着菲利克斯,并不理解他的意思。
  “你……要带我私奔吗?”
  “你想什么呢,小姐,我永远不会做对你名誉有损的事——看这个。”
  她打开纸袋,里面赫然装着一份邀请和两份聘书。
  给菲利克斯的来自杜塞尔多夫“下莱茵河音乐节”的乐队指挥邀请和市政府的音乐总监职位聘书,而那份助手的聘书上,赫然写着“塞西尔·夏洛蒂·德沃克林-让勒诺”。
  “这、这是?”
  “你的新工作,我亲爱的。”
  “可是……他们怎么会聘用我?我是说,我是女性?”
  “亲爱的,请不要质疑你的爱人——在我的乐团里,我自为王,一切我说了算!反正他们邀请的时候说过了,条件随我开。而我不认为,带上一个优秀的女指挥家有什么不可取的。”
  夏洛蒂几乎要被着双倍的喜悦砸晕。
  她想起家中那位“帝王”,幸福即刻便被冲走了一半。
  “可是……我爸爸他……”
  “放心吧,亲爱的,我已经见过卡洛斯先生了。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做,根本不会在意你的事——当然,我打过招呼的。”
  菲利克斯想起自己在把戒指递给那位刚要对他冷嘲热讽的先生时,他突然变换表情严肃询问戒指从哪来的样子。
  一个流落在外的德沃克林白蔷薇,对那位护短的殿下而言,绝对会引发一场风暴。
  不过看卡洛斯先生的样子,肖邦让犹太作曲家“低调办事”的条件大概做不到了——能达成最终目的就是皆大欢喜。
  至于那句被分散注意力的卡洛斯亲忽略掉的女儿的工作提议,菲利克斯就当他已经应允——反正等到卡洛斯办完小提琴家小姐的身份证明,他早就和夏洛蒂去杜塞尔多夫报道啦。
  “说吧,小姐,这次还需要我‘绑你上船’吗?”
  “不,先生,我愿意随你到任何地方。”
  “Gut,我的爱人。”
  *
  从杜塞尔多夫到莱比锡,从市政府音乐总监到布商大厦音乐厅总指挥,夏洛蒂就像她曾经承诺过的那样,陪着菲利克斯一路走到这座他音乐生涯中最为重要的城市。
  他们在一处繁华的地段租下了一栋两层公寓。能在每天早上的餐桌上见到笑容满面的爱人,这让这位一直以来都恪守绅士准则的先生,身心永远沐浴着阳光。
  妹妹瑞贝卡早些时候也与数学家狄利克雷结为连理,就连保罗也正值新婚。全家就剩他这个大哥至今还未步入婚姻殿堂。
  期间菲利克斯有想过成婚,但父亲亚布拉罕突然的离世,加上恩师策尔特故去后留下的小册子中不为人知的秘密言语,曾在那段时间内差点击垮了他。
  “夏洛蒂,如果没有你,我又该去哪里找到内心的宁静?”
  他庆幸,在他最痛苦的时候,夏洛蒂在他身边。
  法兰克福的五月宁人平静,菲利克斯已经决定好,等他这次回莱比锡,他就向夏洛蒂求婚,让她冠以他的姓氏。
  从内而外散发着迷人风度的黑发音乐家,在这段独处思考期内确认:他无比幸福地期待着夏洛蒂能被人成为“门德尔松夫人”。
  塞西利亚协会合唱团的歌声宛若圣音的指引,菲利克斯躲藏在幕后,细细品味着歌声里的美妙意境。
  这是他此行的一小段调剂。毕竟无论何时,他的人生都不能缺少音乐——当然,现在还要加上指挥棒。
  菲利克斯侧过头,刚准备向负责人表示他准备接下这支合唱团的指挥工作,便看见合唱团女高音中,有一位女士分外眼熟。
  他细细分辨着唱词,在万千种声音里,发现了最独特的那一个。
  是夏洛蒂——
  带着金色假发,改变了着装风格,像是变成另一个人的夏洛蒂!
  凭着和青梅小姐十几年成长相伴,加上近些年的理性同居,菲利克斯发誓,他绝不会看走眼。
  法兰克福,塞西利亚协会合唱团……
  他突然记起了动身前,夏洛蒂跟他说过,她要来法兰克福探望舅舅的女儿——那位妹妹,似乎就是这个合唱团的成员?
  询问地址就能知道所想对不对。
  尽管负责人对此表示困惑,但犹豫片刻后,便将登记名册拿给他看。
  嗯,就是这个地址。
  仗着自己出众记忆力,一眼就判断纸上记载就是夏洛蒂随口说过的地方,菲利克斯隐隐有些激动。
  尤其在合唱排练完毕后,他跟着她,亲眼见到她取下假发,露出那头最温暖的棕色小卷。
  大概是上帝,都不允许我迟一步求婚吧?
  那便顺应神的旨意,我就在此向她许下婚姻的诺言。
  ……
  第二天,一身正装、将自己打扮得无可挑剔的绅士菲利克斯,拿着他备好的求婚礼物,来到那间记名在让勒诺名下的小庄园里。
  路过一扇窗户时,他看到窗帘上映出了某个熟悉的剪影。
  他停下脚步,瞬间就被吸引了全部注意。
  心跳再次响成活泼的快板。
  菲利克斯紧了紧手上的那只精致的木盒,任凭感性漫过思维,随着身体本能的驱使,他缓缓向那扇窗子靠近。
  一辈子都遵循绅士礼仪的小门德尔松,突然放弃了正面的登门拜访。他做出了自己这辈子最不合条理的事——他敲了敲玻璃窗,在确认吸引屋中人的注意后,他开始了他的求婚誓词。
  “我以文学求娶你,我的爱——
  向你献上歌德的手稿,从此我写下的每一首诗篇,都是关于你;
  我以艺术求娶你,我的爱——
  向你献上大旅行时的画册,从此与我描绘的每一幅图景,都是关于你;
  我以音乐求娶你,我的爱——
  向你献上海顿、莫扎特、贝多芬的签名,从此我所有的音乐,都是关于你;
  我以爱求娶你,我的挚爱,我的夏洛蒂——
  我以婚姻的指环向你表露我的心,我爱你,早已难以自拔。”
  灵柩的沉默令欣喜慢慢演变成慌乱和不安,直到窗户里传来清脆的噗嗤笑声,菲利克斯瞬间愣在窗前。
  他恍惚着听到,窗内似乎传来了一句——
  “‘我愿意’,先生。”
 
 
正文完。
 
 
第57章 No.1:乌龙与终焉
  “‘我愿意’, 先生。”
  菲利克斯被定格在原地,曾经最噩梦的晕船感再一次显现——这分明不是夏洛蒂的声音。
  “如果我是您心心念念的那个‘夏洛蒂’的话,您的求婚词, 我想没人可以拒绝。”
  原来越接近的女声含着笑意,但菲利克斯却再也无法维持脸上的平和。那轻快的、活泼的声音无情地鞭笞着他的所有思维,令他无法思考。
  “真是可惜啊——先生, 如果早两天的话,您的‘夏洛蒂’就能听到这番深情的誓词了……可惜今早她刚走,因为她的‘凤凰先生’快回家啦。”
  窗帘被拉开,窗户被推开,声音的主人出现在窗框中央。
  菲利克斯瞳孔微缩,一脸惊愕地看着那张出现在眼前的脸。
  金色的卷发披散开来,那双蓝眼睛正烨烨生辉。漂亮的五官构成他熟悉而又陌生的“夏洛蒂”——年轻、活泼、富有朝气, 却没有他的爱人那般令他安然的岁月温柔。
  是范妮结婚那年, 让夏洛蒂缺席他的圣诞的那位“巴黎的妹妹”。
  “您好,我是‘塞西尔·夏洛蒂·让勒诺’——很巧我和姐姐同名, 但我不是她。您真的……应该选择正门来拜访的。”
  塞西尔偷笑着指了指自家大门, 给菲利克斯的胸口狠狠扎上一刀。
  “不过,这种童话般的求婚,真的很能满足一位淑女关于爱情的所有幻想呢!”
  女孩子双手托着下巴,撑在窗台上,一脸神往的样子。
  “放心吧,我是个最能守住秘密的人了——我不会告诉姐姐的,那样您就可以再求一次婚啦——这次可要看清楚求婚的姑娘哦, 你说对吗,‘姐夫’?”
  塞西尔对着菲利克斯眨了眨眼,满满的可爱娇俏与体贴。
  看着这张和心中挚爱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姣好面容,黑发作曲家心中那根理智的弦终于绷断了。
  这是什么剧情?
  上帝啊,是我不够虔诚令您放弃您的信徒了吗?
  不然,为何您一定要聘用一个最不入流的剧作家,来写我的婚姻呢!
  *
  克隆托,夜。
  夏洛蒂按照心中的指引,疑惑着走向纸上所注明的目的地。她实在不明白,前脚刚到莱比锡,后脚菲利克斯的信就寄来了,约她到这个她一点都不熟悉的地方相见。
  要不是确认那些字迹的的确确出自竹马先生之手,夏洛蒂绝对会认为这是一次恶作剧。
  看四周的寂寥与昏暗,唯有煤油路灯点在空旷的树边,借以驱散黑暗——她可不信骨子里优雅浪漫的某人,会把约会的地点定在这样的地方。
  不,前方似乎有闪闪的荧光,在这夜色中变换成暖色的星星点点。
  像极了盛夏时在丛间飞舞的萤火虫。
  但那绝不是萤火虫——毕竟现在距离夏天,还欠缺一大段时光。
  似乎有什么在呼唤她一般,夏洛蒂渐渐被那些闪烁吸引目光。她未有过多思虑,只身向那片光点走去。
  须臾间,她已伫立在最大的那颗相思树下,在那片繁星般的辉煌里,被眼前的景象美得忘记了呼吸。
  只见沿着相思树蜿蜒而出的枝丫上,垂下条条丝缕。每一条丝缕上,每隔几英寸就系挂着一只细小的郁金香画形般的玻璃体。它们顶部被开了口,若用最为确切的描述,它们更像是一只只没有杯脚的高脚杯。
  每一樽剔透的玻璃盏里盛着一枚精巧的蜡烛,烛心上跃动着可人的暖色烛光。这些人造的星光被轻薄透明的玻璃壁呵护得极好,夜风不会熄灭它们,反而将它们变作夜色里摇曳徘徊的不灭流星。
  一束的灯火不算什么,但当千万盏小小的烛火在你头顶轻舞时,你便只觉置身在星光的瀑布之下。
  那些遥不可及的璀璨繁星,此刻就在你的手边。只要你愿意伸手,你便可以任意拥抱这星星之火。
  夏洛蒂的眼睛湿润了。
  她从未想过,在这个电还未被发现,电灯还未被发明的时代,有人送了她一场人造的璀璨霓虹。
  任谁被这样一片辉煌的闪烁包围,内心都会柔软得不可方物吧。
  透过相思树团簇的二回羽状复叶的间隙,夏洛蒂见到了容混进些许靛蓝色的夜空。清淡的木质香加上暖调的蜜蜡香,徜徉在这迷人的馥郁里几欲微醺。
  她迫不及待想见一个人。
  她收回她先前的评判——她的竹马先生,一旦浪漫起来,再坚硬的心石,也会甘愿融化在他掌间。
  叮铃。
  一声铃响,银质的,清脆的,在万籁俱寂的夜中,分外抓耳。
  少女顺着铃声的指引,走到相思树边。在这条枝丫的前段,垂下一条与众不同的丝缕。
  它身上的杯盏间装着酒红色的蜡烛,下端系着一个小巧的暗红色绒布盒子,铃铛就垂在丝缕的尾端。
  心脏的跳动再一次不受控制。
  夏洛蒂颤抖着解开丝缕的结,原本灵巧的双手在此刻变得异常笨拙。不知耗费了多少个片刻,她终于取下了那枚盒子。
  摇曳的星光仿佛一首盛大的交响曲,她在这乐章最美的主题旋律中缓缓打开了盒子。
  一枚戒指。
  给,夏洛蒂;来自,菲利克斯。
  “亲爱的小姐,世上我最珍爱的人,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转身,看到相思树中央出现的他。
  万千星光为他开路,为他铺就一条通往幸福的坦途。
  “太狡猾了……菲利克斯,虽然连求婚誓词都没有……但这样的求婚,要让我如何拒绝?”
  少女波光粼粼的眸子里满满都是柔情,檀口却飞出娇嗔的反问。
  “你说过,霓虹灯下的求婚,你永远不会拒绝……虽然现在不是仲夏夜,虽然我不知道霓虹灯是什么样的——但我把这片光景送给你,连同我这颗真挚的、爱你的心。”
  他单膝在这不是霓虹胜似霓虹的光影中单膝跪下,执起她的手,说出世上最可爱的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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