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什么白莲花——斐妩
时间:2020-06-08 08:58:07

  云嫣疑心道:“殿下莫不是也知道春山居?”
  景玉说:“我与那春山居主人有过几面之缘。”
  “那殿下可否替我向对方买下那块烟海暮云砚?”
  景玉垂眸道:“我与春山居主人也只是点头之交,并不熟稔。”
  云嫣顿时有些遗憾,“听闻那位春山居主人极是厉害,许多孤绝之物都被他收拢来……”
  历朝历代遗珍无数,许多东西都被大户与权势之家所收藏。
  也不知那春山居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竟能叫他令那些人将这些东西甘愿吐出来,统统都收纳进了春山居里。
  景玉见她失望,目中难免掠过一抹深意,“可惜我帮不了你……”
  云嫣以为他为此惭愧,只轻声道:“这也没什么要紧,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
  景玉淡淡地“嗯”了一声,面上一如既往平静,却不知是何心情。
  到了晚上,云嫣也一直都没再瞧见景玉人影。
  她往日便像个粘人精一般黏着他,他稍有些冷淡,她便能立马察觉出来。
  待云嫣问过了下人才知晓景玉去了后院。
  云嫣悄悄摸过去,便瞧见景玉一人坐在无人的地方,正低头摆弄什么。
  她走到他身后看清楚他手里的东西和一地的木屑时,才颇有些惊讶。
  “殿下果真要做个木偶给我?”云嫣诧异道。
  景玉头也不抬道:“既不能送你最好的东西,总该多拿一些诚意出来……”
  云嫣瞧见他手上许多细小的伤口,顿时也明白他白日里不愿意让自己牵着手的缘故。
  她坐到他身旁,捉住他的手指合在掌心里亲了亲。
  “莫要再做了……”小公主蹙着眉心,心疼得很,
  景玉轻声道:“不做的话,这些伤也就白费了。”
  云嫣只好松开了手,又转而去抚那木偶初初成型的嘴脸,问道:“这人是谁?”
  景玉答她:“是我。”
  云嫣愈发疑惑:“怎不太像呀,倒是像个小娃娃。”
  景玉不说话,云嫣便有些明白过来,“这是小时候的殿下?”
  景玉问她:“你不喜欢?”
  云嫣哪里会泼他冷水,软声道:“我喜欢得很,殿下做好了以后,我定然会天天都带在身上。”
  她虽有安抚之意,却并不明白景玉心里的想法。
  成年后的景玉即便有人陪伴,心里亦是寸草不生。
  倘若幼年的景玉还有人肯这样的喜欢他,即便只是做个冷冰冰的木偶,“他”的心里定然也会极高兴的。
  前一天多方打探了过了春山居这个地方,云嫣才晓得景国真真比她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京中势力错综复杂,这春山居不仅是文人雅士每年聚集举办春山会的地方,平日里它亦是会贩卖一些消息。
  云嫣甚至还听说,那些稀奇珍贵的物件,也都是他们拿了旁人的把柄“换”回来的。
  而他们每次出手一样东西,必然是要对方拿出更大的代价来交换。
  这也是段霜守不肯相信云嫣能力的缘由。
  云嫣心说不管这是个什么地方,她总是要亲自去瞧上一瞧,兴许不用旁人帮忙,她自己也能搞定了。
  然而这回却是云嫣天真过了头。
  这天小公主特意穿了身男装去了传说中的春山居,想要入内仔细观察打探一番,岂料她废了好大的力气也只将春山居的大门口给看清楚了。
  “女子不可进入此地。”
  门口两个铁塔似的壮汉抬着手臂,低头看着娇娇嫩嫩的小公主,语气虽然软了一些,但也丝毫没有要通融的意思。
  云嫣揪着袖子,被人一眼识破了也不尴尬,反而蹙着眉心忧伤道:“可是我怀了春山居主人的孩子呀……”
  旁边正准备要进门的人突然一个踉跄,险些就摔倒了。
  云嫣抬眸,倒没将那人模样看清,反而直直地对上了她家夫君的目光。
  云嫣的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
  六皇子殿下出现在这里仿佛只是个意外,又仿佛是冥冥之中命运安排给云嫣的一道坎坷。
  “你怀了谁的孩子?”
  景玉目光平静地望着她,既不好奇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责备她方才说了什么,平淡如水的语气仿佛仅是在问她今天吃过饭了没有。
  饶是云嫣做惯了坏事儿,都愣了许久。
  这时候她思绪都慢了一拍,难免下意识地一阵心虚,弱声道:“殿下怎会在这里?
  是他们不许我进去,我才编了个瞎话故意骗他们的……”
  她心知自己不占理便立马转移话题,看向方才那名踉跄的男子,见对方脸上还戴着个面具,问道:“这人是谁?”
  面具男子颇是阴晴不定道:“我便是春山居主人。”
  云嫣:“…………”
  这人打量着云嫣,正要开口,便听见身后六皇子不咸不淡道:“贱内顽皮,还望你见谅。”
  那面具男子神情更是复杂,便一言不发地独自入内,单单剩下了云嫣与景玉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接下来云嫣自然不能再继续往那春山居里去了,只能硬着头皮被景玉领回家去。
  坐在马车上,景玉都不曾与她说些什么,好似对方才发生的事情既不意外也不愤怒,只是闭着眼睛假寐。
  云嫣心说这事情总归要圆过去,便主动示好,细声道:“此番是我错了,回去给殿下打几下出气可好……”
  景玉睁开眼睛看向她,皱着眉道:“难道在公主心里,景玉便是个喜好虐待妻儿的人?”
  云嫣讷讷地说不出话。
  回去府里之后,云嫣用晚膳时都没再瞧见景玉人影。
  问下人,下人只说他人在书房。
  云嫣心道他分明是生气了,偏偏一个字也不肯吐露,同这种人生气最难哄了。
  她心说过几日他总归会自己好的。
  岂料一连两天,景玉连根头发丝儿都没让云嫣瞧见。
  夜里风沁凉得很,景玉才睡下没一会儿,便又睁开了眼。
  小公主便当他睡着了悄悄钻进他被窝里去,还拿那冰凉的小手往他衣服底下揣去。
  景玉按住她的手腕,低声道:“难道公主嫁给我便只图我的皮相之好,所以一见到我,便只会伸手?”
  云嫣听到他这样说自己,颇是难过地敛眉道:“怎么会……我分明是因为喜欢殿下才嫁给殿下的,才不是因为皮相的原因。
  你若是不信,那我一个月都不碰你就是了……”
  景玉望着她不说话,紧绷着的唇角微缓,仿佛下一刻便要答应了她,云嫣忙改口,万分委屈,泪光莹莹道:“可是殿下怎么能舍得一个月都不抱一抱我呢。”
  景玉没有任何反应,云嫣对这情形茫然得很,问他:“你不是说愿意为我当牛做马的么?”
  景玉风轻云淡道:“公主自然可以指使牛马做任何事情,可这世上也没有哪头牛马需要牺牲色相去讨好公主。”
  云嫣终于被他的话噎住了。
  她怎么可能去轻薄牛马,她可不就是贪图他的色相……
  这世上的牛马最多结局也就是把自己身上的肉割给主人吃了,但要提供某方面的服务确实是有些为难它们了。
  云嫣心说自己自然不是真心实意向他低头认错的,只是他迟早会年老色衰,不趁着他年轻的时候多占些便宜,只怕往后也遇不着这么好的了。
  景玉将她将将捂热的手指推开,面无表情道:“公主请回吧。”
  小公主被狠心的丈夫赶出了书房,竟发觉自己的坏心眼在这方面竟半点用武之地都没有。
  他都不能行了,就是给他灌碗春、药下去,只怕他也一样只会冷冷地望着她。
  云嫣委屈巴巴地回了寝屋,一个人寂寞地裹着被子仿佛灵魂出窍一般,看得旁人都要以为她想不开了。
  “公主……”玉芽有些不安地唤了云嫣一声。
  云嫣望了她一眼,怔怔道:“不若今晚上你陪我睡吧……”
  一旁浅草脸色微僵,吓得忙将玉芽给带下去了。
  玉芽一头雾水地出来,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浅草肃着脸道:“你莫不是想做公主的小妾……”
  玉芽惊讶得很:“竟还有这种事情?”
  浅草神情复杂地望着她,“你觉得公主不会吗?”
  玉芽想了想云嫣的性子,竟也有些迟疑了。
  玉芽顿时忧心道:“我年纪这么小,还不想这么快做人小妾呀……”
  浅草颇是震惊地看着她,心说这是做人小妾的事情吗?
  这分明是给公主做小妾的事情啊!
  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以后,云嫣告诉景玉木刺儿的事儿。
  六皇子殿下顿时自卑地陷入了怀疑人生中不可自拔。
  原来在小公主眼里他只是根木刺……
 
 
第27章 
  像是刻意一般,景玉并不愿意让小公主继续近自己的身。
  云嫣哀怨了几日, 直到这天浅草进来告诉她那位三皇子去了春山居的消息。
  云嫣虽听到春山居这几个字心肝都忍不住轻轻一颤, 但见景绰果真将这事情放在心上,连日来的忧愁总算纾解了些。
  “倘若那位殿下真拿来了公主想要的东西, 公主莫不是又要与他生出纠葛来?”
  浅草显然并不希望她家公主在婚后仍要拈花惹草。
  云嫣没有搭理她,反而一边染着丹蔻, 一边哼着小曲。
  浅草凑近听了听,便听见句“家花哪有野花香”。
  浅草:“……”
  看来六皇子不理会她家公主, 也真真都是她家公主活该了。
  另一头, 景绰为了盼着红杏早日出墙, 不惜拿了两块前朝皇室宝库中的璧玉去做交易。
  但这春山居的东西也并不是非要以珍稀之物才能换取。
  倘若有等价的秘密同样也可以交换。
  是以这里也曾有过窥视到主人家惊天秘密的仆人来到此地转了一圈,出门之后身价竟反而还胜过了原主富庶。
  春山居的顶楼, 一个穿着灰袍的中年男子进了屋来,走到赵春山身旁, 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赵春山将手中一枚白子落下, 随即与对面的六皇子道:“那砚台虽说是前朝之物, 但到底不如金玉珍贵……”
  景玉指间缓缓翻滚着一枚黑子, 仅是漫不经心地对他道:“此物无需交易。”
  赵春山闻言又说:“可今日来的是那位三皇子殿下,你不怕他闹腾上来?”
  景玉听到景绰的名字也并不惊讶, 淡声问道:“他竟也想要?”
  赵春山咋舌道:“启国公主不会给你戴绿帽了吧?”
  景玉又落了一子,正好落在了对方的死穴上。
  赵春山更是无语。
  “你蛰伏这么些年,偏生因这启国公主而坏了计划,倘若没有这位公主,三五年之后, 天子驾崩,其余的三个皇子,哪个能拿出真正的实力去登上那宝座……”
  赵春山这话没有明白的说开,但话中的深意却已经十分明了。
  倘若那些大臣们听到了这些,必然会无比惊讶。
  没有人觉得争夺皇位的人里面会包括景玉。
  在旁人看来,景玉身怀缺陷,凄苦无宠,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然而从赵春山的角度来看,景玉却俨然是另一幅光景。
  天子膝下从来都不缺皇嗣,后宫本有六位皇子,死去的两位都不是正常去世,一个是宠冠后宫宁贵妃的长子,一个是险些就令李妃晋升贵妃的五皇子。
  这两个皇子的死因实则都颇是耐人寻味。
  至于景玉能在无宠的情况下在那地方活下来,自然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他不静静地等待最好的时机到来,反而因为一个启国公主浮出水面,难免惹人注意。
  赵春山想到此处,如何会不感到遗憾。
  “既是公主需要的东西,不如寻个名目给她就是……”
  赵春山棋局上输了一局,便又提议道。
  景玉将黑白子重新分开,逐个再捡回棋盒里,深黑的眼眸似笼着一层若有似无的淡漠,语气颇是意味不明道:“春山居有春山居的规矩,她既付不起代价,便也不配来此易物。”
  实则这砚台就如赵春山所说的那样,虽然珍贵,但年代相隔不远,也远没有其他珠宝古董价值要高。
  倘若云嫣那日没有特意问过,兴许今日任何一个人来到这春山居拿出等价之物都能将这烟海暮云砚给换走。
  如今却显然没那么简单。
  倘若云嫣知晓一切这般艰难都是她自己给自己挖的坑,必然又要从绿茶气成了白莲。
  尤其是她当初问景玉时,景玉也仅是不露声色地告诉她,自己帮不了她。
  可见这件事情从一开始,景玉就没想过要帮小公主这个忙。
  入了夜,景玉才回府里去。
  丫鬟告知他云嫣在阁楼上等他过去。
  景玉将身上的氅衣脱下交给身后的楚吉,便兀自上了阁楼上去。
  到了楼上,他却没能瞧见小公主的身影。
  “殿下,我在上面呢。”
  头顶上一阵响动,云嫣细软的声音便是从上头传来。
  景玉走到观景台上,才瞧见云嫣坐在屋顶上,一直都在暗处观望着他的一举一动。
  待他登上了房顶,云嫣才与他说道:“今日是我的生辰,殿下可还记得?”
  景玉微微颔首,目光却落在了云嫣那一身熟悉的红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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