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热——霓虹飞行
时间:2020-06-09 09:00:15

  “你说时樾这事儿可怎么办?我就怕他三十好几了也不愿意找对象。”
  陆正午听这话不下百遍,仍安慰她,“孩子都有自己的主张,你不用操心,我看咱们家这俩孩子好得很,长得好,成绩好,懂礼貌,时樾那么贵一辆车也买了,现在正是事业往上走的时候,不急,男人结婚不怕晚。”
  他有理有据,柳佩君却听不进去,“每回跟你说,你都这么个态度,我真是欠你们老陆家的,一个个都要我操心。两个孩子是好,可一个不结婚,一个还差点谈恋爱了,你说我能不操心么?”
  陆正午暗暗一惊,“你说迦迦?”
  “除了这两个儿子你还有哪个?”柳佩君更来气了。
  陆正午知道小儿子是真谈恋爱了,他这段时间忙没怎么关心,现在听妻子说的是“差点”,只能试探性地说:“谈恋爱好啊,又不是什么坏事儿。”
  “就是你这种教育方式,我跟你说,你这种方式不对!现在要是时樾谈恋爱,我会这么操心?你想想迦迦才多少岁?!”
  “明天就成年了,成年了谈恋爱没什么问题,”陆正午将被子掖得更紧了,又问:“真谈恋爱了?”
  柳佩君哼一声,“真谈了我这会儿就不在这儿,早给他做思想工作去了。”
  “那你刚才不是说谈了恋爱?”
  “我说的是差点!”柳佩君气冲冲地翻个身,手一抬把被子里的暖意全送了出去。
  她气得不轻,一点不觉得冷,把今天的事三言两语跟陆正午说了一遍。
  “虽然是误会,但是我知道那会儿着实吓得不轻,你说要是热热跟迦迦真在一块儿,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
  她说完没听见回答,侧头看过去,陆正午已经眯眼快要睡着了。她忿忿地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陆正午立即睁开了眼。
  安慰道:“不要瞎想,迦迦比你想象中懂事。”
  柳佩君看陆正午这副懈怠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一翻身背过身去,“我跟你没得说。”被子一拉,彻底不说话了。
  时间已过十二点,窗外的月亮圆满得出奇。
  圆月亮底下,认真搭配了一身衣服的陆时迦站在路口冻得直打哆嗦,他掏出手机自拍了一张发给祈热,然后迅速将手伸回口袋取暖。
  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手机有动静。
  刚要再掏出手机给祈热打电话,身后传来一串脚步声。陆时迦只消听脚步也知道是谁,还没转头便笑了出来。
  祈热穿长长的厚棉袄,跑起来十分碍事,见陆时迦十分欠揍地笑着,到了他跟前便忍不住捶他。
  她知道他在笑什么。说不来的是她,现在提前就跑出来的,还是她。
  陆时迦伸手挡住她捶过来的拳头,紧接着将手落到她腰上,与另一只手碰上,将她紧紧圈住了。
  这会儿街上没什么人,祈热还戴了口罩,便有些肆无忌惮,任由陆时迦抱着,在他怀里缓着呼吸。
  陆时迦低头压在她肩上,一转贴到她耳朵边,“祈老师,你刚才跑过来好像一只鸭子啊。”
  祈热立即火了,一把将他推开。
  陆时迦往后退了些,拉着她再往远处走了几百米。到了公园,找了张干净的红长椅,两人一起坐了过去。
  梅城有条护城河,先前他们在老街那边放的小河灯便是沿着这条河往下游。
  这会儿他们就坐在河边,冷风随着河面吹过来,刮在脸上像刀子。祈热见陆时迦穿得少,叹口气后将外头棉袄的拉链拉开,两只手从袖子里钻了出来,往肩上一抖,再命令他:“过来。”
  陆时迦见她里头仍然穿了短款外套,便没有拒绝,往她那边挪了挪,按着她的意思钻到温暖的棉袄里,下一刻,双手圈紧她的腰,一用力,将她抱到了自己腿上。
  祈热吓得连往他胸膛上拍,“你做什么事能不能先告诉我?!”
  陆时迦点头,“能,”然后凑近,先告诉她:“现在我要亲你。”
  说完,迅速地寻到她嘴唇,索取她的气息。
  祈热笑了笑,勾住他脖子回应他。两人靠得十分近,他太用力,祈热不禁往后压了些,再被他双手捞回去。
  边亲边说话的本事,陆时迦似乎无师自通,“祈老师,之前你帮我许过一个愿……你希望我能够心想事成,可你都没问我许的什么。”
  祈热牙关被他舌头凿开,边应付他,边留些意志想他提的事情。可没如愿,这会儿思维跟不上,连他的吻都招架不住,更谈不上理智地回忆。
  陆时迦便给她列出几个关键词,“初三……图书馆,初雪……小兔子。”
  祈热这下想起来了,推开他后问道:“许了什么?”
  那次陆时迦先把自己的愿望机会用了,他希望祈热永远不为钱发愁,因为,不想再听到她被抢劫没钱吃饭的消息。
  那时候他觉得一个愿望不够有保障,于是顺着第一个愿望许下第二个,他希望——“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只要他在,他一定不让她受苦,更不会让她受伤。
  他说得正经,祈热听后却不太乐意,伸手将他嘴巴捂住,“我说过的吧?不准说这种话,肉麻!”
  陆时迦眼睛弯成头顶的月亮,又故伎重演,亲了亲她手心。
  祈热果然松了手,直接往他身上抹,“你恶不恶心?”
  陆时迦低头看她手抹过的地方,开玩笑说:“祈老师,你非礼我。”
  祈热手擦在他腰侧,听他一说,便当真“非礼”起他来,手掀起他衣摆钻进去,碰上他皮肤,笑着问:“非礼?”
  她手热,所过之处皆发起烫来,陆时迦将脑袋埋到她脖子里,“嗯嗯,你尽管来。”
  祈热见他乐意得很,反倒是自己吃了亏,便笑着将手抽出来,将他往后一推,然后双手捧住他脸,“我问你,你平常都看什么片子?”
  他们已经有过十分亲密的接触,再提到这些话题,陆时迦已然面不改色,“不好怎么说,以后我们一起看。”
  祈热赶紧将手一松,嗔怒道:“谁要跟你一起看!”
  上一秒瞪他,下一秒又笑出来,身子稍微偏了偏,将口袋给他,与他先前的做法别无二致,“看看里面有什么。”
  陆时迦依言将手伸进去,一摸,触感有些熟悉,便没再将手拿出来,“都说在一起的人会越来越像,祈老师你现在完全模仿我!”
  祈热下巴一抬,“爱要不要,自己戴!”
  “就这?”他佯装不满意,“我可是成年,一枚戒指就给我打发了,小气……”
  嘴上这么说,动作倒十分诚实,他将她口袋里那一圈戒指拿出来递给祈热,祈热接过来后往他手指上套,“我确实小气,”见戴着合适又立即将戒指取了出来,“现在不给你,等毕业了再说,暂时放我这保管。”
  陆时迦要去抢,抢了个空,眉头皱着,跟她打着商量:“我先戴脖子上。”
  “也不行。”祈热十分果决。
  陆时迦看了看,没有再坚持。他瞅着她,手慢慢往她腰上去,然后一路游离到她背上,接着重新吻住她。
  祈热像是要逃,又没有彻底躲开。
  头顶一轮满月便当了镜子,将两人的影子印下来。
  祈热也不知道他怎么就隔着外套和毛衣将她背上的搭扣解开了,这是未解之谜之一。第二便是,他将裹住两人的棉袄用作被子,又窄又短的椅子成了床铺,压下去,用各种方式亲近她。还有第三:让祈热觉得万分羞耻。除去场所让人羞耻,更加具体的内容,由两人的喘息声里泄露出来。
  再将她抱起,祈热埋在陆时迦肩上不敢看他,她身上酥酥麻麻,有几处尤其滚烫,宛如咕噜咕噜被煮沸的火锅,各种滋味混杂其中。
  陆时迦将一顿火锅吃干抹净,辣得小腹里像有火苗在燃烧。没法纾解,只能再吃一份饭后甜点,连餐盘也舔舐干净。
  终于,两人都平静下来。
  陆时迦突然说,想快点到2017,祈热问他为什么。
  他贴在她耳边,故弄玄虚道:“护城河知道。”
  祈热跟着他视线看像静静流淌的河,敷衍地配合他:“它怎么知道的?”
  “我喝醉酒那次,之前不是去放小河灯了吗?我们写的愿望它都知道。”
  祈热信了他的邪,故意说:“哦,没兴趣。”
  陆时迦也故意气她,“我们刚刚做了什么,它也都看见了。”
  见祈热瞪过来,他斩钉截铁地重复:“它都知道。”
  祈热懒得跟他计较,朝他耳边贴过去。
  陆时迦下意识要躲,以为她要闹他,后脖子上又多了一只她伸过来的手,将他往回带,他便感受到她气息喷在他耳朵上,听见她说——
  “生日快乐,我的男朋友。”
  祈热话语里都是笑意,不趁着这会儿说,等到了白天人多眼杂,估计就再没机会。
  说完,又亲他一次。
  头顶是月,身后是河,皆是他们的见证。
  回去的路上,陆时迦牵着她手说:“祈老师,你给我唱《月亮河》吧。”
  祈热愿意,又偏要提点建议。她停在十字路口,像是指导交通的警察,“你把我从这这个路口背到下一个十字路口,我就给你唱一句。”
  她扬着脖子,像骄傲的天鹅,也像《蒂凡尼的早餐》里,奥黛丽·赫本饰演的Holly。
  陆时迦喜欢天鹅,也喜欢Holly。
  他心甘情愿地在她身前蹲下,等她贴上来,他手臂绕过她腿弯将她背了起来。
  祈热不擅长唱歌,可声音不错,一首歌被她拆成八句唱了出来。陆时迦背她,到下一个路口,又将她横抱在臂弯,来去交替。
  几条宽宽的街道宛若世界,被两个夜旅人踏足,鞋不沾泥,也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月亮,河,街道,昏黄的路灯,以及漫无边际的黑夜,都将记得,陆时迦喜欢天鹅,喜欢Holly,但更喜欢祈热。
  他站在离家最近的路口,耳朵里还回荡着祈热唱的《月亮河》跟最后道的那句“晚安”,他看着她背影越来越远,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视野当中。
  他等待片刻,知道她已经回了家,便抬脚去追随她。
  他步履不停,十二点一过,他迈过成年的关口,脚步也跟着愈发坚定。
  头顶月亮西移,他必然朝着更加光明的地方走去。
  照了一晚的月亮,终于在七/八点的时候隐去了身影。
  室内忽地大亮,陆时迦艰难地睁眼,被柳佩君生拉硬拽地起了床,又眯着眼上了陆正午的车。车门一关,一家子往酒店的方向赶。
  陆正午看陆时迦睡眼惺忪,问他昨晚几点睡的,说好像听到他半夜起来。陆时迦闻言立即强打精神,要开口编个理由解释,副驾上柳佩君先发了话,“好不容易放假,之前上学都没得睡的,现在还早,要不是有事我也不会喊他起来。”
  陆时迦听着又心安理得地闭上眼,歪头睡了起来。
  这是昨晚一直和祈热聊天留下的后遗症,他睡眠严重不足,一路睡到酒店,进了酒店大门,也是到哪儿睡哪儿。
  直到陆续进门来的客人给他发红包,他才清醒了不少,嘴甜地喊人,又一一道谢。
  他前两天和祈凉计划了件事儿,等正月一过,收完红包他俩就一道去办张银行卡,把所有家当都存进去,日后好交给自己对象。
  所以他现在是个见钱眼开的小财迷,眼睛睁得十分大,睡意全无。
  站了大半天,终于等来想见的人,可偏偏没有他最想见的那个。
  祈家四口来得不算早,挨着午饭时间过来,祈畔和季来烟各给陆时迦一份红包,就往大厅里头去了。
  祈热则干脆没从前门进,找了个偏头到了一早安排好的位置。
  陆时迦回头看向大厅,好一会儿才找到她,悄悄给她发消息,“祈老师,我是你见不得光的小情人。”
  祈热看见短信立即吓得锁了手机,不再拿出来看。
  一餐宴席很是准时,到点便开了饭。角落里一大桌子的学生,是跟陆时迦要好的朋友。
  一桌人恰好都跟祈热认识,经过时都跟她打了招呼。
  唯独季桃和虞梦蝶,没有搭理她。祈热本要主动跟她们说话,两人像是没注意到,目不斜视地就朝洗手间的方向去了。
  两个女孩子洗了手没立刻回去,站在大厅入口说着话。
  “我现在已经不能正常看待陆时迦了。”虞梦蝶开口说道。
  她们本来今天不愿意来,可怕其他人起疑心,也怕影响大家的感情,所以陆时迦给她们发消息,她们商量后还是决定来。
  “更不能正常看待祈老师,”虞梦蝶说着异常激动,“真搞不懂她们在想什么,差那么多竟然还谈起了恋爱。”
  “我更担心陆时迦,”季桃双手揣兜,看向陆时迦的方向,“我怕他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虞梦蝶吓了一跳,“不……不至于吧。”
  “我想了很久,就怕他是一时间想错了,可能他根本都不知道喜欢是什么,”季桃又看向祈热的方向,“说不定是她教坏了他。”
  虞梦蝶看着季桃,后者说完随即苦恼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如果他们一直在一起,陆时迦要承受的眼光和压力会很多。”
  虞梦蝶知道她是为陆时迦着想,还是十分公道地添了一句,“祈老师压力也很大吧。”
  季桃没有否认,“所以他们为什么要在一起呢?”
  这个问题无解。虞梦蝶朝大厅两个角落各看一眼,摇着头说:“不知道……”
  酒店里地毯铺了厚厚一层,踩地无声,两人刚准备回到位置,被后头陆正午喊住。
  无非是问她们觉得菜式怎么样,吃不吃得习惯。两人皆有礼貌地夸赞了一番,这才走回去。
  “应该没听见吧?”虞梦蝶有些紧张,小声地问季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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