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好像越来越好,周云怀孕后感觉自己身体又开始发育,洗澡的时候看镜子,看着身体明显的变化,不只是之前她耿耿于怀的那个地方,其他地方也有变化,比如脸,她的皮肤越来越细腻白皙。
周末她和李小方一起在店里试衣服,李小方上下打量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她说:“周云,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漂亮了,恩,怎么说呢,对,越来越有女人味,啊,怎么回事,你偷偷吃什么仙女丹?”接着盯着她的前面看“你穿了哪个型号的小衣,简直是完美。”旁边的女店员听到,咯咯地笑起来,也羡慕地多看了几眼。
两人去吃饭的时候周云告诉了李小方自己怀孕的消息,李小方有点惊讶,她想到之前田东和另一个女人的牵扯,为好友高兴的同时又欲言又止。
周云知道她想说什么,索性自己说开了:“他是外面有人,我自己亲眼看到,那个女人我也见到了,在镇上小学当老师,人很漂亮,他眼光不错。”
没等李小方反应,她接着说,用一种置身事外的态度:“他愿意怎样就怎样吧,我现在只想安安稳稳把孩子生下来,再说一个人如果真想去偷,谁也管不住,他有心痒,另外,他俩偷偷摸摸的,估计还感觉很刺激,那就随他们高兴。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不离婚,只要他还上交生活费。”
她自己说着说着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是一个明摆着的事实,她说了出来:“我不爱他,也没想要他来爱我,就是这样。”
泼辣的李小方难得被周云的惊世言论吓到,她用手探了探周云的额头,没有发烧。李小方虽然年纪也不大,还经常看些乱七八糟的书,但看待世界也有自己独特的视角和敏锐,她想起自己父母还有周围亲戚的种种,心里一时间千回百转。
李小方沉默了一会,接着叹着气说:“人是种很复杂的动物,万事并不是非黑及白,中间有很多灰色地带,生活里大家很多时间都在灰色地带里相安无事。”
周云笑起来:“说的太好了,我都想起来为你鼓掌,而且有时候还会当局者迷,发生在别人身上觉得不可思议,轮到自己才知道原来有许多迫不得已,一切都往相对论上去了。”
她想起小时候:“记得我们小时候,看到大人不高兴时问他们为什么不开心,他们经常会说,你还小,说了你也不懂,当时以为是他们在敷衍我们,自己心里还有点不解和失望。现在,确实有点感受到他们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的滋味,当然也不排除有时候确实是他们做出来的事情不能告诉别人。”
她手支着下巴:“我不是为田东出轨找理由,他做的事情不对,说实话,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即使感情不好,谁愿意自己的对象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呢,占有欲有时候跟爱与不爱没关系,但是他是成年人,人又不傻,他既然选择这样做,想必已经权衡利弊,也许是真爱那个女人,也许是他们在一起感觉好到让他不顾一切,谁知道呢?”
说完周云意识到,她和李小方一直在不断成长,在这个过程中,她们发现这个世界的丑恶与不堪,也许她们自己也参与其中,受到伤害和伤害别人的同时,有时候自己也会为它的种种找借口,但愿她们在适应生活的同时还能有自己的那一份坚持。
最后当然又说到孩子,周云显然很期盼这个孩子,李小方说她要当孩子的干妈,周云笑着让她好好工作,先准备好改口费。
有了孩子后周云根据医生叮嘱开始定期产检,嫂子知道后稀奇地不得了,因为她不知道怀孕还要定期做检查,王慧所接触的女人都是知道自己怀孕后,除了生活上稍微注意之外,其余该干啥就该干啥,下地干活两不误,有的生产当天还在地里忙活,她感慨现在的人活得越来越在意,自己以后怀孕也要这么来。
产检田东一次都没有去过,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有这种检查,不知道的话,估计他父母也会跟他讲,因为公婆知道她做检查后给了她一些资助。自从告诉他自己怀孕之后,周云明显察觉到他的冷淡,估计他已经想明白,自己又被利用了,这次更严重,还闹出了人命。
估计这口气他这辈子咽不下去了,自己被进一步套牢,他只会更加厌恶自己,不会像别的男人想着自己马上就会老婆孩子热炕头,虽然他没说,也只差他没说,他明显不想要,老婆和孩子都是。
之前两个人比较亲密的时候,他几乎天天回家,周云后来都开始有点不适应。虽然他也只是饭后在书房自己待着,有时候周云也会敲书房门,进去换书拿书,两个人自己忙自己的,相安无事,周云觉得这样也不错。
最近他晚饭不回家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两人更加无话可说,相当一部分日子只有吃早饭的时候才会见面,因为他经常回家很晚,回来的时候周云通常已经睡着了,她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有一点是,他每天再晚都会回家睡觉,周云的猜测是,晚上没人陪他,那个女人还有人管。
她想,那就这样。
进入冬天,周云感觉上班明显有点吃力,因为她骑自行车上下班,那几本关于怀孕的书她已经看完,看的时候在书里划线,还做了标注和笔记,上面介绍孕妇适当运动有好处,所以她还在坚持骑自行车,况且她也没有别的交通工具。田东要是绅士一点,也许会接她上下班,但这个念头在她脑中滑过一秒钟,随即被否定,接着消失无影踪,他不会,他恨不得跟自己划清界限才好。
万事还是靠自己,他的作用已经发挥过,现在对她来说他没有用了。
周云长得瘦,月份不大也不太显怀,她没在班上讲。有个眼睛毒辣的同事看她走路姿势,悄咪咪来问她是不是有了好消息。现在已经超过了三个月,加上这次医院产检,大夫说胎儿很健康,于是她大方地承认了。
之前上班不忙的时候周云中午大部分时间回家吃饭,自己做饭省钱,饭后还可以躺着休息一会。现在是冬天,外面寒风刺骨,天气越来越冷,在外面待一会就被冷风吹个透,再加上身子不便,有大风的时候蹬一会车子她就要气喘吁吁,那种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她开始每天带盒饭去单位,早上早起一会,做饭时另做一份午饭,饭菜整齐地码在不锈钢的餐盒里,还很好看,上班前她装在布包里,装之前在外面还套上塑料袋,她担心饭菜在路上会洒出来。
这年冬天雪下得非常大,12月24号那天,那个年头还不流行过圣诞节,更没有圣诞前夜。一大早天阴沉得厉害,周云上班前准备好了雨具和餐盒,今天早上她多煎了鸡翅,一大早屋里饭香浓郁,她的午餐很丰盛,她现在一个人吃两个人补,于是更注重营养搭配。
中午同事不让她去餐厅,下雪后门口那边的台阶又硬又滑,她把热气腾腾的盒饭给周云带到办公室,两人有说有笑地一起吃饭聊天。
这天大雪从上午九点断断续续的下,到了下午已经是鹅毛大雪,看着密集夸张的大雪片,周云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起从李小方那看到的安徒生童话里的场景,心中无端有些悲伤。
今天下大雪天气不好,领导来办公室通知让大家早下班,办公室的同事嘱咐周云回家路上小心,跟她说以后起来一看天气不好的话,可以不用来,让她对象给请个假就行,反正现在是冬天,单位上又不忙,大家都是来点卯磨洋工。
电业局今天快下班的时候大厅里一片嘈杂,门岗在门口根本没拦住,两个中年妇女着急地跟门岗根本没打招呼,直接就闯进办公楼,在一楼大声叫人,说要找田东。一打听,原来是他怀孕的妻子不小心滑倒摔进水沟里,现在已经送往医院。张迹这个时候正好去一楼拿材料,听到吃了一惊,他也很着急,今天天气不好,当事人提前下了班,这么大的事情,得赶快通知他才行。
张迹一路风驰电掣,一路顶着大风雪,身上的雨披根本就不管用,眼睛根本都睁不开,他的头发眉毛全白了。他在田东的家里扑了空,大门上仍旧挂着锁,冷冷清清,他又赶到田东父母家里说明了情况。老两口听见周云摔到沟里脸色煞白,田东母亲又赶快去通知周云的哥嫂,四口人以最快的速度来到镇上的医院。
到的时候周云已经做完检查,大夫说摔到沟里的时候撞到了肚子,听送她来的两个同事讲,她是从大路上滑倒直接摔到沟里,那个土沟不浅,平时庄稼地灌溉和下雨天蓄水时才用,幸亏这个季节里面没有水,不然大人也说不准。
检查结果出来了,孩子的胎心已经停了,继续留在母体会有伤害,并且送来的时候已经有出血症状,需要立马做流产手术。田东母亲之前在这个医院做护士,有很多相熟的同事,她进去又详细地了解了情况,眼里含着泪走了出来。
她拿起手术同意书,看到上面周云自己已经签了字。
看着自己的妹妹脸色煞白,眼睛紧闭,没有活气地躺在病床上,周山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心里有一堆的问题需要解答,他实在是不能再等,头一热跑出了医院,王慧在后面一直大声叫他,但没叫住,人跑出去了。
这会雪快停了,周山骑着自行车像乱头苍蝇在镇上到处找人,找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在一家饭馆面前找到他要找的人。他打着一把大大的雨伞,怀里依偎着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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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Chapter 17
周山心头火大起, 他来之前心中的一堆问题有了答案, 原来如此, 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么气愤过, 整个人失去了理智。他上去把田东手里的伞抢过来,随便一丢,伞滚了一圈, 落到地上, 然后把那个野女人一推, 田东怀里的女人不防被大力推倒,接着周山一个老拳把男人打倒在地,边打边骂。
“你老婆流产了你知不知道?你个臭狗比。”
周山长了一米八,和田东差不多的个头, 常年做粗活, 体格健壮,上次挨田东揍是他理亏, 他没有反抗, 这次他牟足了劲要替妹妹和自己讨回来。
田东站那冷不丁地挨了揍, 下意识还手, 两人扭打起来, 周山声嘶力竭。
“我妹妹怀着孕,下雪天还得自己骑车上下班,掉在沟里没人理,你他娘挨千刀的在这搞破鞋。”
“你还是不是人?你这个畜生。”
连带着严月也遭了殃。
“臭不要脸的死娘们,不知道别人已经结婚了?”
“还干这么不要脸的破事。”
严月摔了一跤, 站起来脸上一片青白,她从小到大都没挨过这种骂,受过这种侮辱,下意识想找人求救,结果发现自己被围观,发现别人都鄙夷地瞧着自己不断指指点点。
地上的两人还在打架,田东内心五味陈杂,有突然被打的愤怒,有听到周云流产的震惊,等听到周山开始辱骂自己和严月时,他胸腔内各种情绪乱窜,像是要吞噬自己。他在想,周山自己做出不要脸的事,这会在这里倒打一耙,真是可笑至极,所以他还起手来毫不留情,两人满腔愤怒,不遗余力地你来我往,最后谁也没占到便宜。
两人最后被饭馆员工拉开,关键是在饭馆面前打架,食客都爱看热闹。今天虽然天气不好,也许天气不好的时候人们比较闲,也想吃点好的暖暖身子,就像平时下雨天人们爱包饺子一样,所以今天饭馆里人还是不少。听到门口有打架和骂人的声音,不少人饭吃到半路跑出来围观,老板担心有人趁乱吃白食,影响生意,所以命令员工全力进行拉架。
围观的人群不情愿地散去,都有点兴奋和意犹未尽,这消息实在是太劲爆了,有个男人出轨,对自家怀孕的老婆不闻不问,不关心不说,这个天还带另一个女人出来吃大餐,他们好像瞅到别人家了不得的秘密,酒后茶余又有了谈资一件。
打架二人组脸上身上都挂了彩,到了医院又遭围观,俩人木木的往病房走,周云已经做完流产手术,这会麻药劲还没过。病房前的三个人看见两人狼狈的回来,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张了张嘴都没有说话,田东父亲想说点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自己儿子确实该挨揍。
周山说了他的行踪:“他没回家是因为他正和一个女人在镇上吃饭,两人还在大街上搂搂抱抱,正常人谁能干出这事?”
两家人在同一天接收了太多的信息和刺激。
几人沉默,没有人说话,周山和王慧推门进了病房,田东的父母在走廊里,站在儿子面前等他否认,他只是站在那,沉默不语。
田东母亲刚才看见自己儿子挨了揍,脸上挂了彩,刚有点心疼,有点怪周山,接着听到儿子在外面和别人乱来,震惊又生气,她在心里问这个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从小到大一直不是挺乖的吗。
田东父亲让老伴去看看周云醒了没,把田东叫到楼梯口,周围没有人,他关上安全门,他看着自己的儿子,眼里还是不可置信,他要他自己亲口承认。
“周山说得对不对,你在外面有人了?”
田东觉得他压抑已久,索性今天全说出来,他一字一句地说:“他说的没错,我在外面是有别人了,不过,她不是别人,你也知道,就是之前谈的那个对象,我们忘不了彼此,所以还在一起。”
他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睛里有黑暗的东西不断涌现,他说:“爸,你能体谅我的难处吧?被家人要求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被迫跟恋人分手,为了什么?你们的面子?我当初体会你们的难处,现在你们也可以体谅一下我。”
田东刚说完,就觉得一阵手风袭来,他脸上挨了两巴掌,接着一股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挨完揍,他站在那一动没动。
田东父亲没再跟他说任何话,推开门走了。
这一天几家都是愁云惨雾。
严月和田东在饭馆跟前分开,他和人打完架后,让自己先回家去,接着和那个凶恶的人走了。
她内心受到很大的冲击,他家里的老婆怀孕了,她竟然都怀孕了,那么说他们两人肯定在一起,不然哪里来的孩子。她内心开始像虫子密密麻麻地在啃咬自己,一种嫉妒痛苦的情绪又开始在她全身蔓延开来。
最近几个月她察觉到田东对她忽冷忽热,他们刚复合后一周,两人经常约会,她心里痛苦稍减,可以说是非常幸福。她几乎忘记这个男人已经结婚的事实,这个男人是爱她的,不然怎么会结婚后还跟她在一起,整天不回家,在镇上陪着自己,他们之间的亲密和甜蜜也不是假的,她察觉到他对自己的关心和喜爱。
后来接着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很少和自己见面,见面后只是在一起吃饭,很少再有什么亲密。第一次她邀请他去谈谈,就已经花了她毕生的勇气,后来自己再提出类似的要求她说不出了,他看样子并不想。她回忆着,心里一阵锥心的痛苦,那些他不想的日子,他冷落自己的日子,是跟她在一块吗?所以孩子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