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卿卿多妩媚——云千重
时间:2020-06-13 09:17:49

  “你与广恩伯府有婚约,广恩伯夫人可不是善茬,你跑到这里来,这是人家的私宅,可不是寺庙,你就不怕广恩伯府有什么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不怕告诉你,我与广恩伯府的婚约已经废了。我今日来,是听说我曾经的男人在在这里,便过来瞧瞧,我想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我的人,我的物哪怕不要了,也不许任何人染指!”
  永宁长公主是当今皇上的妹妹,她母亲原是宫里的一个宫人,因怀了她,被封为美人。若生下来是个儿子,将来跑不了一个嫔位,谁知,生下来是个公主。她母亲因失望也不喜她,后来到了年纪受封出阁,嫁的驸马也是落魄勋贵家里的次子。
  永宁的命也是真苦,婚后夫妻不和,两三年过去,驸马又殁了。谁能想到,她居然还有这种豢养和尚当相好的野心呢?
  落魄的公主,连一个受宠的勋贵家的姑娘都不如,秦蓁这样眼高过顶的人,自然是不会将她一个长公主放在眼里的。
  永宁傻眼了,“秦蓁,你不要太过分了,既是你不要了的,你凭什么还不许别人要?他是人,不是一件物品,也不是你镇远侯府的奴仆。”
  “哪又如何?”秦蓁勾唇一笑,眼里寒光一闪,“这与永宁长公主什么相干?你若是不服,你问他呀,你看他敢不敢跟着你走?”
  永宁抬眼去看范翼遥,只见他素日里冰凉的眸子此时变得温柔,如水般的目光轻轻地扫过秦蓁,眼里的那番珍重是她曾梦寐以求而不得的,此时悉数都给了秦蓁,“三位贵人请便,贫僧佛缘已了,今日便要出寺去,如若有缘,来日再见!”
  这便是不会跟永宁走的意思了,永宁顿时怒不可遏,“百谷,你离开相国寺,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
  “阿弥陀佛,女施主,一切都是佛祖的安排,贫僧也没有想到,寺庙之中也难得清静!”
  他说完,就要离开,心想着,这三个女人不走,他自己走好了。
  才到了门口,便看到韩景言在,上下打量他,眼里露出讥诮的神色,“哎,我说,果然是你呢,怎么又不当和尚了?躲着我们呢?”他又朝草庐里头看了一眼,“啧,范翼遥,你果然是个祸水呢,幸亏是当和尚呢,瞧瞧这里面都是什么人呢?”
  范翼遥也不装腔作势了,站在茅庐门口,淡漠的目光扫过韩景言,“在下燕山左卫指挥使范翼遥见过小公爷,见过宋指挥使!”
  韩景言被吓得往后倒退了几步,几乎撞在了宋清染的胸膛了。宋清染躲开他,冲上来,连忙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成了我的下属了?”
  范翼遥不置可否,只将才到手的上任文书递给宋清染,宋清染仔仔细细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递给韩景言,“你帮我瞧瞧!”
  韩景言扫过一遍,范翼遥和燕山左卫指挥使几个字都没有错,塞给宋清染,“认命吧!”说完,他便朝秦蓁招招手,“来,妹妹,过来,哥哥介绍你认识一下宋指挥使!”
  秦蓁忍不住笑了一下,乖巧地过来,韩景言便介绍自己的妹妹给宋清染,“国舅爷,这是我妹妹,以前跟你说过,你瞧,生得不错吧?不是我说,大雍几乎无有出其右的。”
  秦蓁手伸到后面,在她哥哥的背后捏了一把,韩景言缩了一下腰,轻咳一声。宋清染将上任文书还给了范翼遥,“那就上任吧,你忙去吧,别在这儿杵着了。”
  范翼遥接过来,一双黑黢黢的眸子不善地看着秦蓁,秦蓁无视他,宋清染正装模作样地打量她,点头道,“是个美人儿,听说与广恩伯府的婚约没了?这就可惜了。”
  “可惜什么?”秦蓁横了他一眼,宋清染摸了摸下巴,“也不可惜,正好我府上还缺个主母呢,姑娘若是不嫌弃,我就请皇后娘娘下旨去!”
  长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已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了。有句话叫“关心则乱”,此言不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出戏,偏偏范翼遥一个局外人,却身在戏中。他眉头拧起,不待秦蓁把话说完,便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秦蓁伏在她哥哥的肩上大笑起来,格外得意,韩景言也笑道,“瞧,哥哥说得没错吧,他是舍不得你的。”
  是啊,他是舍不得的,秦蓁的眼里慢慢沁出泪来,她的翼遥,竟然知道生气了,他还会生气了,三年来,没有自己的日子里,他长进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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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三年前的范翼遥不是这样的,十一年前的范翼遥更不是如此,那时候的他连简单的笑都不会,木着一张脸,很不讨喜,也因此,身为大同巡抚的大公子,在乔家书院里,非常不受欢迎,谁都可以欺负他。
  秦蓁从小随着外祖母住在大舅家里。韩家的祖籍是在大同,大舅是韩家的族长,韩家世代武将,在大同一带声望极高。
  韩景言是成国公府小公爷,也因老太太舍不得孙子,带着一同住在大同,说是与秦蓁有个伴儿。后来秦蓁在想,也不知老太太有没有存心想拉郎配,让她和哥哥相好一把,反正,七岁那年,她非要跟着哥哥去乔家书院读书,那么多学子里头,她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最角落里,低垂着眉眼的少年,便赖上了人家。
  她不肯坐在女席这边,非要挨着范翼遥坐。先生没有办法,跟她讲“七岁不同席”的话,那时候她恬不知耻地指着范翼遥说,“我就要和他坐在一起,你要不让我跟他坐在一起,我就回去告诉外祖母去,不许你在这里教书了。”
  面对这么不讲道理的女娃娃,先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勉强同意了她的要求。
  秦蓁是韩家老太太最宠爱的女娃娃,在整个大同,谁家的女孩子都没有她娇气。她小时候的时候还怯弱得紧,与人说话的时候,连声音都不敢大一些,但那一次,她争取与范翼遥当同桌时,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勇气,也让她尝到了甜头,她明白了,原来只要努力争取,一切都有可能得到。
  乔家言情书网,前朝的时候曾出过三公九卿,前朝覆灭时,乔家因为誓死效忠前朝皇帝,不为大乾皇帝多喜,后来乔家的读书郎们纵然文采斐然,在新朝也没有做出多少成绩来。乔家渐渐地隐没,但读书人的根基还没有坏,大同府但凡有点家底的都想到乔家读书。
  乔敬业是乔家这一辈里唯一的嫡子,很得乔家老太太的喜欢。乔家老太太大寿的时候,秦蓁跟着大舅母去乔家贺寿,老太太拉着秦蓁的手不肯放,跟大舅母说乔敬业年纪不大多么乖巧。
  大舅母自然是听懂了,回来跟老太太说起,老太太瘪了瘪嘴,虽没有说话,大舅母还是瞧出,老太太素日里口口声声说尊敬读书人,说耕读世家出身的儿郎们多么清贵,可到了自己跟前,不舍得把外孙女嫁给那么清贫的人家。
  乔家其实与清贫并不搭边,可与镇远侯府一比,只能算个破落户了。
  乔敬业大约也是知道了家里的意思,在学堂里处处巴结秦蓁,对一直坐在秦蓁身边并不搭理秦蓁的范翼遥,百般看不顺眼。
  一日,秦蓁中午的时候回学堂稍微早了一些,便看到乔敬业一脚踩在书桌上,另一只脚踩在范翼遥的脸颊上,旁边小厮们在助威呐喊,乔敬业呵呵笑道,“叫我一声‘爹’,我就放了你,否则的话,滚出我乔家书院去!”
  秦蓁顿住了脚步,她看到范翼遥的脸到了这会儿除了被对方的鞋底挤得变形外,没有一丝动容,眼中依旧是古井无波,好似受辱的人不是她。
  海榴要惊呼出声,秦蓁捂住了她的嘴,二人退了出来,待里面的人听到了动静,结束了这一场霸凌后,她们二人这才进去。
  范翼遥已经端坐着在书桌前读书了,他脸上还残留着半个鞋印。秦蓁进去,他依旧是默然不动,一脸平静得好似方才被人踩在脚下的人不是他。秦蓁往他脸上看了数眼,默默地递过去一方帕子,范翼遥却连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
  秦蓁有些看不惯他这个人了,任谁受了这样的欺凌,都想把看到的人杀人灭口,可范翼遥没有,他甚至留着脸上的鞋印,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
  难道他以为留着这印子给人看,别人就能够帮他声讨害他这样的人吗?秦蓁觉得范翼遥不是这样的性子,忍不住问道,“你……不擦一擦的吗?”
  范翼遥终于动了,也仅仅只是斜睨了她一眼,又专注地看他手里的书本,只这一眼,秦蓁懂了,他是在怪她多事,也就是说范翼遥根本就没在乎过。
  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
  令秦蓁没有想到的是,次日,秦蓁在海榴的陪伴下去如厕,回来的路上,经过一处偏僻的石榴树林时,听到了里头有压抑的惨叫声。她和海榴偷偷地摸过去,看到范翼遥的脚下踩着一个人,那人在地上拼命地蠕动着,范翼遥抓起一把泥土就塞进了那人的口中,那人想吐出来,范翼遥一把提起那人的裤子,那人就折腰倒挂着,口中的泥土一半被咽了下去,一半吐了出来。
  秦蓁看清楚了,那人就是乔敬业。在自己家里,遭了人的毒手!
  整个过程,范翼遥一句话没说,但他脸上浮现出的那种狠毒,却深深地印在了秦蓁的脑海里。只是,她却并不害怕他,拼命想要靠近,只觉得,他这样的狠人,若是能待自己一个人好,该是一件多么好的事。
  这个念头,如同刻印在秦蓁的心里一般,以至于她时时刻刻念念不忘。
  范翼遥读书的时候,她趴在桌上侧头盯着他看,起初,范翼遥只当她是个死人不存在,但秦蓁又岂是那种知难而退的?她竟伸手去揪他耳朵,范翼遥一巴掌拍过来,秦蓁的手被拍得通红,她眼泪汪汪地伸着手给范翼遥看,“痛,吹吹!”
  范翼遥起初是不吹的,理都不理,高冷得如冬夜里中天之上的月亮,后来,大约也是被缠得没有办法了,一次秦蓁故伎重演后,他应付地呼了一下,秦蓁含泪笑了。
  活像是一个不屈不挠的老母亲,终于教会傻儿子做会了一件事,老怀甚慰一样。
  十岁那年,学堂放假,秦蓁带着海榴穿了一身男装偷出去逛街。她警惕性很高,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踪,便将人骗到了一处巷子里,准备和海榴将那人狠狠揍一顿。谁知,她看走了眼,那人是个身怀武功的,见自己的跟踪被察觉,恼羞成怒,也准备在这僻静的地方将这两人结果算了。
  秦蓁也是年纪小,不知道社会复杂,以为韩家在大同乃是卫冕之王,不会有人敢拿她如何,待这人露出凶相,眼里暴露出杀意后,她才知道害怕了,只能和海榴做垂死挣扎。
  那人反手就朝秦蓁一拳揍来,秦蓁虽跟着韩家的武功师傅学了两招花拳绣腿,但这时候又不是闹着玩儿的,一紧张,她连花拳绣腿都使不出来了,以为必死无疑,闭上眼就准备哭。
  一声闷哼在耳边响起,秦蓁被一股很大的力量拉扯到了一边,她睁开眼睛,一道熟悉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替她受了这一拳,这人正是范翼遥。
  三年了,没有搭理过她一声的范翼遥,这会儿居然救了她。
  范翼遥很快和这人扭打在一起,彼时,他也只是一个十三岁,身量还没有长足的少年。他的身手根本不及这人,但很快,这人便在他手底露出了败相来,最后伺机逃走了。
  秦蓁实力可以忽略不计,但她眼光还是有的,那人败就败在怕死,而范翼遥却天生不知道怕为何物,打起来不要命,那股子狠劲让人瞧着就不寒而栗。
  心理承受能力稍微弱一点,就容易被他吓唬住。
  范翼遥从地上爬了起来,连衣服上的灰尘都没拍一下就准备走。秦蓁不失时机地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范翼遥。她明显感觉范翼遥的身子僵硬了一瞬,声音冷得要掉冰渣子了,“松手!”
  “不松!”
  范翼遥要去掰开她的手,她学了范翼遥骨子里头的那股狠劲,不论范翼遥用多大的力,她那几根青葱般的手指头有多疼,她就是连声儿都不吱一下。
  范翼遥到底也没有多用力,他很快便放弃了,垂下手来,就那么站着不说话,跟木桩子一样。秦蓁知道他这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可她偏偏不,反而将脸贴在秦蓁的后背上,“翼遥,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以后我做你的媳妇儿吧!”
  她说完,环着范翼遥的腰身,慢慢地转过去,与范翼遥面对面,朝他线条完美的下巴看了一眼,只觉得,范翼遥当真是生的天神一般,每日里光看他这张脸,连饭都可以不用吃了。
  范翼遥无动于衷,秦蓁却觉得,他不说反对的话,便是答应了。
  大同巡抚夫人寿诞,照理,是请不到韩家的人的。可到了那一日,秦蓁偏偏要去,没办法,大舅母只好带着她去了。夫人邱氏穿一身镂金四合如意大红织金缎窄褃袄,外面罩着缂丝石青银鼠比肩褂,下面一条撒花洋绉裙,迎到了门外来。
  来范家走动的其他官家太太们哪一个不羡慕,能够攀上韩家这样的勋贵人家,实在是一件叫人嫉妒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哦!
 
 
第22章 
  与范家的人见过面后,秦蓁不忘自己来的目的,叫海榴找了一个姑娘,带她们去见范翼遥。
  “大爷在祠堂罚跪!没有太太的允许,谁也不许去探望。”
  “为什么?”秦蓁觉得不可思议,她表兄韩景言也常常犯错,可不管捅破了天,家里的大日子里头都不会罚,顶多是往后延两天,待日子过了,再补罚。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如今,哥哥大了,寻常在外头打个架什么的,只要不闹到家里来,老太太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前两日,乔家太太来,说是咱们大爷欺负了乔家大爷,太太就让大爷去罚跪祠堂,别的,奴婢就不知道了。”生怕这件事惹到了自己头上,说完,转身就低头走了。
  “走,我们瞧瞧去!”秦蓁胆大包天,并不觉得闯别人家里的祠堂是一件多么不得了的事。
  正好,韩景言也来了,带了小厮,护着她,去了韩家的祠堂。
  并不是如秦蓁想象中的,范翼遥跪在祠堂里面,而是跪在外面,此时的他已经歪倒在地上了。秦蓁忙上前去,一探他的额头,烫得吓人。秦蓁一下子就吓懵了,韩景言忙喊了小厮将范翼遥一起抬到他的院子里去。
  海榴心眼儿多,问了守祠堂的人才明白,范翼遥跪在祠堂里已有三天三夜了,连水都没人给他喝一口。
  秦蓁亲自给他喂了谁,范翼遥就跟那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很快就醒了过来,扑入他眼帘的是个女孩儿的脸,她一脸焦急,眼圈儿都是红的,眼中心疼的泪水滚来滚去,这一刻,范翼遥就如同在那地狱里煎熬得太久了的人,终于看到了漆黑的夜空里,有一颗指引他前进方向的星星,他只觉得自己的人生总算是出现了一抹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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