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玉帝姬——蒋沉沉
时间:2020-06-13 09:18:19

  “是。”薛长慈恭敬回了太后的话,回眸瑟瑟不安瞧了忠勇王妃一眼。
  “太后娘娘传话,上去便是。”忠勇王妃笑着朝李太后道,“这孩子素来养在府里,少见人,性子软糯了些,太后娘娘勿要见怪。”
  待薛长慈走近跟前,李太后方执了她手,细细看了一圈。
  一圈看下来,太后方笑了,转过头来,又瞧了站在跟前的长玉一眼。
  “长慈这孩子的模样之间,倒有七八分像长玉的神态。”李太后慢声笑说。
  薛长慈骤然惶惶抬头,一双小鹿眼睛忽闪忽闪,对上身边也恰好抬头的长玉。
  长玉不动声色的抬眸,望着薛长慈。
  薛长慈的那张脸确实跟她有七八分地相像。只不过,相比长玉眉眼里的沉静,薛长慈眼睛里更多的却是惶惶的恐惧与怯懦。
  也偏生巧事,两人的脸上都只长了这么一颗痣。
  长玉的是颗朱砂痣,生在右侧眉梢下,像是一把弯刀下的血滴子。薛长慈的痣却生在眉心正中间,不似旁人都是眉心一点朱砂,她的,却是一颗黑痣。
  作者有话要说:  我错了,我再也不立几点更新的flag了,立出来的承诺都是打自己脸的巴掌,再立flag大家骂我是居居!大家随缘来看,日久见坑品~
 
 
第38章 晋江首发
  忠勇王妃连忙从座上起身, 朝着李太后欠了欠身,行至长玉身边, 先拉着她的手细细又打量了一番, 才回头朝着太后笑道:“倒真是如太后娘娘所说, 这九帝姬跟长慈眉眼当中, 倒还真透着这么几丝相似。不过,王爷毕竟与陛下乃是同胞兄弟, 这堂姊妹之间模样相似,也是常事。”
  薛长慈听闻这话,惶惶不安推脱:“承蒙太后娘娘怜惜, 长慈怎敢与帝姬相较姿容!”
  李太后转眸过去瞧着她,含笑道, “是个模样姣柔的, 别妄自菲薄了自己。”说着转眸朝忠勇王妃,“到底还是你会养人,这长慈到底把盛京宫里这些堂姊妹都给比下去了。”
  长玉不吭声, 倒是一旁的薛长忆不服气, 娇嗔道:“皇祖母这话就是瞧不起孙女了,难道孙女不比郡主生得好看些?”
  忠勇王妃连忙道:“十一帝姬这话说的, 您是太后她老人家捧在手里的明珠, 长慈那小家碧玉的模样,怎么及得上?”
  李太后知道薛长忆这是撒娇,笑笑道:“你成天男儿郎似的,哪里有你长慈堂姐的端秀模样?还在这儿争嘴呢。”说着, 眉目轻轻瞥向王妃,“这样好的模样,今年几岁了?”
  “回娘娘的话,长慈出了年便满十四了。”忠勇王妃欠了欠身。
  “十四了。”李太后沉吟一番,随即才淡淡一笑,“那倒是到了可以说亲事的年纪了。”
  忠勇王妃一时不明李太后这话背后的意思,只好陪着笑,谦声道:“王爷和妾身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倒是疼惜着,说亲的事还想再迟几年呢。何况……”她眸子转向身后的抚南侯陆夫人,客气笑道,“何况八帝姬才与抚南侯世子定下婚事,长慈的事情,怎么说也得排在她长敏姐姐的后头,方成规矩。”
  李太后眸光沉沉瞧着忠勇王妃一笑,“对了,今日陆夫人不是带了世子进宫么?这会儿怎么不见人?”
  陆夫人忙起身回话:“跟着几位皇子一处,想必是在宫中游玩吧。太后娘娘勿怪,这孩子从小不在府里管束,着实欠规矩,等回去之后,妾身定然好好训诫他一番!”
  “倒不是什么要紧事。”李太后静静笑了一声,“只是今日世子既然入宫了,倒是不妨叫八帝姬同他见上一面。原本也是表兄妹,他们年轻人在一块儿玩,总比跟着哀家这个老婆子快活些。”
  薛长敏听这话,面皮上烫红,赶紧低头声若蚊嘤一般:“皇祖母说得什么话,今日来慈宁宫原本也是为皇祖母抄佛经的,怎么一来二去,倒是……”
  薛长忆早也嫌在慈宁宫当中闷得慌,忙接着太后的话笑道:“那正巧了,不如孙女领着众位姐妹一同过去御花园玩?”
  “就你乖觉!”李太后佯装怒意,少时又笑了,朝着各家夫人们道,“也好,不如就叫她们孩子一块玩,咱们这些就在慈宁宫说说话。”
  薛长忆一听,赶紧拉着长玉的手上前,笑着朝太后欠了欠身:“那孙女等便先告退了。”
  长玉跟在薛长忆身边告了退,一众姊妹便从慈宁宫当中退了出去。
  瞧着女孩儿们走出了慈宁宫,李太后眉眼中的笑也渐渐收了回去。
  她垂眸,不咸不淡地呷了口茶,方对着眼前的一众命妇们笑道:“瞧她们姊妹之间和气,哀家心里真是高兴。这么看着看着,倒是叫哀家心里想起当年尚在闺中之时,家中姐妹们在族中私塾里一块读书学艺,相互早晚伴着,日子倒是过得比现在有滋味多了。”
  忠勇王妃才归了座,听到太后这话,垂眸客气笑了一声:“太后这是羡慕她们姊妹相伴的情景了?”
  “何尝不是呢?”李太后将手里的茶盅轻轻摆到身旁的小几上,感叹道,“这盛京宫里啊,到底人再多,还是冷清了。从前虽也有这些孙辈女孩儿陪在身边,哀家到底总觉着少了些什么。今日一见这番姊妹们热热闹闹的场景,哀家总算才清楚,这宫里少的,就是这些女孩子家的笑声打闹声。”
  座下众命妇在听闻李太后这一袭话之时,都不免沉默了一番。
  忠勇王妃脸上的笑意差点就挂不住了,僵白着脸半晌,方才心怀着一丝期望犹豫笑道:“……太后娘娘若是喜欢宫里热闹,若是娘娘允准,妾身等倒是愿意常常领着他们入宫向您请安。”
  李太后浅声笑了笑:“到底有宫规在此,无缘由来的,怎么好叫世子郡主日日入宫呢?”
  忠勇王妃没接太后的话,只好赔笑了两声,说了几句客套话。
  倒是一直站在李太后身边默不作声的连嬷嬷突然上前笑道:“太后娘娘前时不是说起私塾这事么?若是娘娘喜欢,何不在含章殿请一些女先生来?前时十一帝姬还总埋怨,总是各读各的书无趣得很。请了女先生入宫,再请各家小姐们一同入宫陪同着伴读,既叫帝姬们有了玩伴,宫中热闹,也合了规矩。”
  李太后像是恍然大悟,回眸瞧着连嬷嬷笑道:“这倒是个法子。”顿了顿,回眸瞧着座下命妇们道,“只是,怕各位夫人们不放心孩子放在宫中伴读。这事儿到底还得过问各位夫人们的意思。”
  李太后与连嬷嬷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座下命妇们岂有能听不出来的道理?
  “这……”忠勇王妃面如菜色。
  其余座下的命妇们见王妃不吱声,也都不敢说话。
  李太后笑容愈发和蔼:“王妃,哀家虽然不是忠勇亲王的生母,到底也是瞧着他在跟前长大的,长慈也算是哀家嫡亲的孙女,放在宫中陪着她几个堂姊妹念书,哀家自然不会亏待了她。王妃,但可放心。”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在宫中伴读,乃是天赐恩德,妾身等又怎会生出那样龌龊的猜疑?”忠勇王妃连忙跪下,身后一众命妇也惶惶跟着跪下来。
  “只是……”王妃脸色苍白,满头冷汗,磕磕巴巴了半晌,才道,“只是长慈这孩子,素来懦弱胆小,陪在帝姬身边,只怕讨不得帝姬们的欢心。”
  “原是这么件小事。”李太后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看来,王妃是担心郡主在宫中受了欺负?这桩事上,王妃这份担忧倒是可以免了。郡主是哀家的孙女,入宫伴读,哀家自然不会亏了她。哀家都想好了,若是王妃愿意让郡主入宫,哀家便向陛下请旨,加封郡主为帝姬,可以养在皇后的膝下,身份如同嫡出一般。”
  “这……妾身……忠勇王妃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磕磕巴巴半晌,也说不出一个词。
  李太后手中的茶盏盖子放下去,也不知是有意无意,砸出好大一阵声响。
  忠勇王妃等连忙抬首,惶惶不知所措地瞧着李太后。
  李太后的脸上一阵笑容和蔼万分:“王妃是不愿?还是说……王爷不愿?”
  这一句问话犹如一颗炸雷敲开在忠勇王妃的头上。她惶急跪下去磕头,肩膀颤抖着:“不是!……太后娘娘,王爷岂有不、不愿的道理?”
  忠勇王妃回话完,抬起头来瞧着李太后,脸上神色几欲强颜欢笑。
  李太后淡淡满意笑了,由着连嬷嬷扶着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阶下忠勇王妃跟前,亲手扶了她起身,垂眸凝视着王妃那张惨白的脸,微笑道:“王妃是个明白人。听人说,近来盛京之中颇有传闻,道忠勇亲王不满陛下,满心愤恨。哀家就奇了?忠勇王乃是陛下唯一的亲兄弟,怎么会对陛下存有忿心?必定是那起子小人在背后栽赃,想要挑拨王府与宫里的关系。如今郡主加封帝姬入宫伴读,世子也得以陪同皇子身边,和和睦睦,亲亲热热,必定能打了那些小人的脸。”
  忠勇王妃整个身子都瘫软如泥,勉强靠着身边的丫鬟,方得以站起身来。
  李太后牵着王妃的手,一双沉静的瞳仁瞧着她淡淡笑着。半晌,她才将手从忠勇王妃的手里抽出来。
  就在太后抽手这片刻之间,忠勇王妃的身子骤然僵直,整个人白眼一翻,直挺挺地便往后倒在了丫鬟的身上。
  慈宁宫当中一时慌乱。
  李太后往后退了一步,由着连嬷嬷扶着。
  老人那双眼白浑浊的眼睛里,神色沉静。她瞧着晕厥过去的忠勇王妃,淡淡道:“赶紧着太医,过来替王妃瞧瞧。”等着人将王妃抬下去之后,李太后才瞧着座下的命妇们笑道,“若是众位都无异议,从明日起,各家小姐们便入宫吧。”
  *
  说是邀着大家一块儿出慈宁宫玩,可才到御花园不久,一众女孩儿们便开始分帮分派起来。
  薛长敏年纪大些,素来在外端着平易近人的贤名,又兼与抚南侯府的世子才定下婚事,在一帮千金小姐当中很是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团团和气地说笑奉承。
  薛长忆虽说脾性骄傲一些,可出身尊贵,又是嫡女,又是太后最疼爱的心尖尖孙女,仍旧也有一大圈人在一旁捧着玩闹。
  各有各的圈,却唯独长玉吃亏一些。
  虽说安贵嫔如今在明昭帝跟前复宠,又怀有龙胎在身,可到底这些千金们,受身后各自的世家教养,安贵嫔宫女的出身摆在那儿,长玉也不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帝女罢了,她们前面客气招呼几句,后头该怎么冷落还是怎么冷落。
  众位世家贵女们少得入宫的机会,薛长敏便做主说带大家沿着宫道过去御花园处逛一逛。
  世家女们自然欣然同意,众人便一路簇拥着长敏长忆二人过去。
  薛长忆前时还能记起长玉几分,可是后来说起话,渐渐也把长玉疏忽了下去。
  长玉也不着急,就跟在众人身后慢悠悠地走着。
  其实被排挤在外的人,倒也不止长玉一个。
  长玉回头,但见身旁垂着头亦步亦趋闷声不吭的薛长慈。
  适才从慈宁宫出来,她便是这副受惊软糯小白兔的样子,软绵绵一声不吭,也不与谁说话,只顾低头走路数蚂蚁。走着走着,便从人群当中悄无声息退了出来,跟长玉一前一后走在了一起。
  长玉瞧着她呆呆傻傻的,不觉侧首过去笑了一声先示好:“长慈姐姐?”有一个人伴着说话,总比一路走下来一声不吭好些。
  薛长慈走在她身边,骤然听见长玉唤她,吓了一大跳,愣愣转过头来哑了半天,才软声道:“九、九帝姬唤我什么事?”
  “长慈姐姐不上去和大家一块儿说说话?”长玉客气笑着问她。
  薛长慈愣了半天,方才呆呆地摆了摆手,垂下头,声音温温吞吞道:“不、不了。多谢九帝姬好意。我、我在后头挺好的。”
  长玉不动声色地上下扫了她两眼,倏然温和地笑了笑:“那姐姐和我说会儿话?我一个人,姐姐也是一个人。”
  薛长慈闷头闷脑的,栽着头绞手指,绵绵糊糊:“谢九帝姬好意,我还是不说话了……我嘴笨,说出来的话若是叫九帝姬不喜欢,我……”
  长玉见她一脸的为难,也不好再强求,只笑一声道:“那,姐姐不想说便不说了,咱们就伴着走在后头。”
  薛长慈栽着头,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跟在长玉身边。
  长玉收回审视薛长慈的目光,心底微微叹了口气。
  其实也怨不得薛长慈现在这般唯唯诺诺的样子,说起来都是陈年的旧怨所致。
  忠勇亲王的母妃乃是前朝重臣林家的嫡女,封皇贵妃,摄六宫事。林家前朝为文官之首,后宫又有皇贵妃得宠加持,那时节在盛京当中风光极盛。
  而当年的太后一族李氏,也不过就是依附在林家手里赖以生存的门生而已。
  彼时的李太后不过只是区区一个昭仪之位,后宫当中,事事都要瞧着皇贵妃的脸色行事,一路走下来,吃了不少苦头。
  内里的事情长玉知道得不甚清楚,只听闻说林氏一族犯错,而李家却反水林氏,借着从前林氏对自己的信任,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林家的密辛向先帝卖了个干净。
  后来李家把持朝政,这东宫之位才好不容易落到了明昭帝的头上。
  先帝驾崩之后,长玉那些皇叔伯都叫太后找了理由,个个晚景凄凉,杀的杀,贬的贬。
  原本忠勇亲王也该是落得这个下场。只可惜,先帝死前许是念着林氏皇贵妃的情谊,下了一道密诏,保下了忠勇亲王。
  至于密诏内容是何,长玉未曾听说,只是知道这些年来,李太后处处盯着忠勇亲王府,就想寻了错处将王府拿下。
  说起来,薛长慈的境地比之长玉自己,也不曾好到过哪儿去。
  想着这遭,长玉不觉倒对这个堂姐存了几分温和。
  毕竟,都过得艰难。
  一路跟着往前走,过了几条宫道,马上到了御花园。
  长玉跟在身后,听着前头的世家女们说说笑笑了一路。
  其实在场的也都不过十来岁的姑娘家。聚在一起,除了吃喝玩乐的话之外,最惹得人话多的便是婚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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