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核宠后手札
时间:2020-06-13 09:21:10

  话落,蒋琬琰自个儿还顾不上回答,怀里的蒋衡却猛然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把他推远,“不许欺负我姑姑。”
  蒋琬琰顿时吓了一跳,慌忙把他拽回身前,小声告诫道:“衡哥儿,不可以这样!”
  蒋衡似乎有些听不明白,他明明是想保护姑姑呀,怎么做错了呢?思来想去,他还是歪着小脑袋回道:“可是他欺负姑姑,是坏人。”
  蒋衡仍旧是不明事理的年纪,否则,也不会在瞧见生人时乱认父母。
  卢氏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从错误中导正过来,理解蒋琬琰是姑姑,而非他的娘亲。
  这会儿蒋琬琰也只得耐住性子,细细解释道:“这是姑丈,是姑姑最亲近的夫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疼爱姑姑。”
  蒋琬琰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声音不紧不慢,像涓涓细流般和缓,温柔。说得素来以冷静自持的唐琛,都不禁有些心乱。
  但听在情窦未开的蒋衡耳里,便没有那些缠绵的心思了。
  他似懂非懂地皱着浓眉,反问道:“所以,疼爱一个人,就要说他傻吗?”
  蒋琬琰沉默半晌,仍未想到该如何作答,面前的蒋衡又再度扑上前来,肥肥短短的手指紧抓着她的上衣,撒娇道:“那姑姑以后就叫小傻子了。”
  “不……”
  蒋琬琰正欲出言回绝,唐琛却突然横插进一脚,道:“不行,蒋衡听好,姑姑是你姑丈一人的小傻子,其他谁也不准喊。”
  蒋衡显然有些不满,噘着肉嘟嘟的小嘴回道:“娘亲说,做人不可以……不可以……”他顿住,许久才大声喊道:“不可以自私!”
  自私么?
  在这之前,唐琛倒是从未反省过这一点。
  但无庸置疑的是,他对蒋琬琰的感情确实是自私的。自私的想占据她的身心,她的每时每刻,她的今生与来世。
  思及此,唐琛探出手来,摸了摸蒋衡的头顶,道:“你娘亲说得没错,做人的确不能过分自私。但在这世上,也有些东西注定是没办法与别人分享的,比如感情。”
  说完,他忍不住自嘲般的笑了笑。
  那句傻子,说的应当是他自己,竟然对着不及两周岁的孩童说这些。
  唐琛语气稍顿,复又开口说道:“蒋衡,你现在还小,但长大后一定要做个真男人。”顾家、爱妻的真男人。
  蒋衡虽然不甚清楚,却仍重重地点头。
  随后唐琛便拂袖起身,一手拉扯着,赖在蒋琬琰怀中不肯动弹的男童,道:“你才多大年纪,别跟个小老头似的懒散,随朕到到院子里跑跳几圈。”
  蒋琬琰担忧衡哥儿调皮,会给唐琛带来麻烦,忙不迭道:“要不,我还是让二嫂把他带走……”
  唐琛听后,却自顾自地将蒋衡扛到肩头,头也不回地迈开步伐。
  蒋琬琰见状,急忙出声唤道:“陛下。”
  唐琛回首,冲她眨眨眼说:“出宫的机会实属难得,赶紧把握着陪伴家人的时间,不必过于挂念朕。”
  闻言,蒋琬琰稍稍安心了些。
  她这趟回来,实际上是有些紧要的话,想单独对姨母说的。因此并没有推拒唐琛的好意。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掂起脚尖,主动朝唐琛冷峻的侧脸上亲了一口。紧接着,又趁他尚未反应过来,踏着小碎步飞快离开。
  唐琛望着她乐颠颠走远的背影,慢慢地笑出声来。
  这小姑娘,是真的傻。
  他打小习武,早已将身体知觉锻炼得极其敏锐。仅凭风声,便可分辨敌人的来向,又怎么可能对她的动静毫无察觉?
  只不过,是故作迟钝罢了。
  然而,唐琛转念一想,又觉得傻点儿好。
  不仅容易糊弄,时不时还能像这样骗几个吻,实在无可挑剔了。
  蒋琬琰浑然不知,唐琛正在心里取笑着自己,只管往孟静如所居的行云阁走去。
  当年孟静如虽是为着就近照顾蒋琬琰,而入住府上。可至今十数年,早已深深习惯了此处的一草一木,风霜雨雪。
  相比于宁安侯府,这儿更像是她的家。
  孟静如爱好清净,屋内没有任何伺候的婢女。蒋琬琰独自走了进去,在入门前一刻轻声道了句:“姨母,是我。”
  里头的孟静如闻声,随即敞开门扉,向她行了个一丝不苟的大礼:“臣妇拜见皇后娘娘。”
  “姨母快快免礼。”蒋琬琰双手搀扶着她起身,道:“此处也没旁人,用不着在意这些虚礼。”
  “是,但凭皇后娘娘做主。”孟静如颔首微笑。
  尝有人说,怨妇皆难免素质低落,且丑陋不堪。
  然而上述云云,在独居已久的孟静如身上,却丝毫不见踪影。她仍旧拥有超脱凡俗的气质,与不减昔日风采的容貌。
  亲眼目睹姨母绰约的风姿以后,蒋琬琰愈加坚定了自己来时的想法。
  她微抿唇瓣,短暂地踟蹰片刻后,立即张嘴说道:“姨母,和离吧。”
  孟静如在话音落地的当下,脸色剧变,甚至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如果可以,蒋琬琰当然也不愿意动手揭开,那道尘封在孟静如心底,多年难以愈合的伤疤。可她实在不想见到,姨母继续自欺欺人,最终一辈子活在谎言当中,无法挣脱。
  她值得过得更好,也必须过得更好。
  于是,蒋琬琰神色一凝,重重沉下语气道:“我说,这个名不符实的侯夫人,咱们别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怕你们没看评论,我在这里道个歉。
  昨晚的爹地是手误,我因为赶更新犯蠢了,下次会注意的嘤
 
 
第30章 和离
  蒋琬琰神色一凝, 重重沉下语气道:“我说,这个名不符实的侯夫人,咱们别当了。”
  孟静如确实是个极为冷静, 甚至略显淡漠的妇女。片刻的震惊后, 便将多余的情绪深藏在表面的平静底下, 神色如常。
  “即便名不符实, 但该是我的东西,我凭什么要让给旁人?”她声音平缓, 分明是暗藏锋芒的话语,从那两片唇里说出来却显得内敛。
  “您当真是这么想的吗?”蒋琬琰双目直视着她的,语气里满是探究:“姨母,你扪心自问,你舍不得的究竟是名份, 还是宁安侯?”
  孟静如深深地看了自己的甥女一眼,眸光幽沉。
  在她的眼中, 这两者是缺一不可的。
  任凭沉迟万般宠幸二姨娘,但出了侯府的门,世人认可的永远只会是她这个正统夫人。他沈迟这辈子,皆得与孟静如三字牢牢地绑在一起, 无法摆脱。
  可蒋琬琰不这么认为。
  她斟酌着字句, 缓缓说道:“姨母,这些年宁安侯仗着蒋、孟两姓的势,在京中混得风生水起,早有许多族亲在暗地里埋怨。他享尽了迎娶孟氏女的好处, 却半点没有尽到丈夫应付的责任, 这样……您也无所谓么?”
  蒋琬琰语气微顿,又接续着说道:“退一万步来说, 即便宁安侯真的回心转意,难道这些年您独自承受的苦和痛,都可以不计了么?”
  闻言,孟静如反倒怔住了。
  虽然愿意苦苦等候的人是她,但矛盾的是,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放荡成性的沈迟,还会有回头的那日。所以,孟静如压根儿就没有深思过,将来是否要与他重修旧好的问题。
  她只是意难平,只是不肯面对现实,只是想看到沈迟一怒之下,休弃了屋里成群的姬妾,继而伏在她脚边,边哭边忏悔。
  仿佛这么做,就能让她显得不那么失败。
  至于沈迟那种已经被榨干的,肮脏又破败的男人,丢了也不可惜。
  孟静如沉吟片刻,再开口时态度稍显缓和:“可是晏晏啊,姨母今年已经三十又四岁,即使与宁安侯和离,又能做什么呢?难不成要再嫁给哪个年长的鳏夫么?”
  蒋琬琰听罢,不禁质疑道:“女人的价值,难道只在嫁与不嫁么?”
  “晏晏,这道问题你应当是最清楚的,不是么?”孟静如反问道。“女子前半生依靠父兄,后半生倚仗夫家,世间道理向来如此。”
  “准确来说,是多数的女子而非全部。”
  蒋琬琰开始细细地说道:“前朝有才女韦氏,文名远扬,曾得先帝亲自召见,与其谈诗论赋。后册封为三品朝廷大员,得以自由议论朝政。”
  “再说更久以前,翰林院有位陆姓的学士。虽是女子之身,却一步一脚印地踏遍江东之地,最终编纂了《六郡图记》,带给后世极大的便利。”
  话落,蒋琬琰重新总结道:“并非所有女子,都得以相夫教子为最后的出路,一切端看个人本事。”
  蒋琬琰故意拿别人与她相比,恰恰是看准了孟静如骨子里的那股倔傲。
  当然,她也有足够的底气。
  放眼整个业朝,只怕都难以觅得比孟静如更具才情的女子。更何况,她在经历婚变以后,日日以诗书琴乐自娱,越发沉淀出飘逸绝俗的思想。
  尽管还谈不上治国,但修杂书、誊史料这类小事倒是轻而易举的。
  若非有所把握,蒋琬琰也不至于到她面前肆意叙说。但一切的前提是,要先解决与宁安侯和离之事。
  否则,区区家里几口人都管束不来,又如何让朝中其他官吏信服?
  孟静如陷入沉思,许久没有回话。
  朝廷的差事儿,确实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上上荣宠,但她却无法果断地割舍掉这段婚姻。
  见状,蒋琬琰不禁打从心底叹一口气。
  她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孟静如仍旧犹豫着下不定决心。
  幸亏蒋琬琰在来时,早已事先让人将孟静如有意和离的消息,传至宁安侯耳中。她估摸着这会儿,对方应该差不多该赶到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听见有争执声自前院传来。
  紧接着的,是家婢急匆匆的脚步声,穿过一道道小门,奔过蜿蜒的回廊,赶着前来通报,道:“宁安侯亲自前来,欲迎接夫人回府!”
  孟静如听后,难免怔忡。
  其实,她心里何尝不清楚,哪怕沈迟对自己存有一丁半点的感情,都不至于在十几年中处处冷落,不闻不问。
  但既然没有情份,沈迟这趟究竟为何而来,就变得耐人寻味了。
  蒋琬琰此举,便是要让姨母睁大眼睛看仔细,宁安侯心中渴望的,想挽回的从来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背后的家族势力。
  良久 ,孟静如不由摇头叹息道:“没想到,活了一把年纪,还得让后辈来操心我的婚事,当真是丢人。”
  蒋琬琰想装作不知情,可话还没说出口,孟静如却伸手戳了戳她的脑门,笑道:“别忘了,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只消一眨眼,我就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小算盘。”
  蒋琬琰双手捂住额头的红肿,委屈巴巴地喊着“疼”。
  孟静如好笑地替她揉了揉,又状似不经意般问道:“晏晏,你平时也总像这样对他撒娇么?”
  蒋琬琰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唐琛,顿时难掩羞涩地垂下头,道:“不是经常,只不过……偶尔为之罢了。”
  “你俩成亲都一年半载的了,怎么还这般易羞?”孟静如忍不住取笑道。
  她见蒋琬琰不答,便继续说道:“晏晏你可知,撒娇这套,并不是每个人都受用的——唯有男人真心怜惜你的时候,他才觉得你娇俏可人。否则,你说再多、做再多,在他眼里都不过是矫情,是无理取闹。”
  听罢,蒋琬琰怔了一怔。
  她本以为姨母会对唐琛有所猜疑,却不料,净是顾着帮他说话了。
  孟静如似是看透她内心所想,便道:“你比从前过得更欢实,这一点,眼神骗不了人。”
  蒋琬琰低眉,莞尔一笑道:“待宁安侯这件事了结以后,姨母也可进宫里来,亲眼瞧瞧我过得是什么日子。”
  “也好。”孟静如说着,眼角眸光却瞥见已近在不远处的沉迟。她脚步微顿,瞬间不知该进还是退。
  沈迟年轻时生得白净,说话也斯文,活脱脱是一个清高书生的模样。可今日再看,那副面容虽仍旧英俊潇洒,但眉宇间已染上了市侩的气息,不再惹人倾心。
  “当年夫人主动离开,为夫之所以没有挽留,并不是不爱夫人,而是因为担心自己给不了你所期盼的生活……”
  沈迟苦苦哀求道:“都怪为夫的软弱、无用,平白教夫人尝尽了苦头。但从今往后,我以宁安侯的信誉保证,定当好生爱护夫人的后半辈子。”
  耳边不断传来沉迟的声音,一字一句,皆在述说着他的内心有多懊悔,又有多无奈。而孟静如却只觉得一阵反胃,隐隐作呕。
  他是把她当成十多岁的小姑娘,在欺哄么?
  自己与姬妾逍遥快活够了,才知道回想起她这个嫡妻。难不成,还指望她像捡破烂一样的重新接纳他?
  他可想得美吧。
  沈迟久久没等到答覆,心中没底,忍不住想抬眼偷觑孟静如的神情。不曾想,这一见却是不得了!
  他的视线,竟直白地落在孟静如旁边的年轻女子身上,半寸都挪不开。
  沈迟平日里虽也享受着群芳环绕,但那些红颜即便生得再美,也不过是些婢女ㄚ鬟,哪里比得上当朝皇后的金尊玉贵,可望而不可及。
  他顿时连话都说不利索,只得磕磕巴巴地道:“臣、臣拜见皇后娘娘……”
  都说控制不住色心的男人,注定是要失败的,沈迟便是一例。
  孟静如眼见自己那死鬼丈夫,对着比他小了一轮不止的外甥女看直眼,心中满是嫌恶。
  过去任凭他流连花丛,她都可以说服自己,是男人一时的排忧解乐,没必要过于苛刻。
  然而,他如今的模样,却令人感到无比的恶心,只恨不能把他的眼珠子挖下。
  孟静如实在是多一秒,都不想再看见这个男人,当即转身离开。
  沈迟看势头不对连忙追上,不死心地纠缠道:“夫人,过去全是为夫的错!是我没有好好珍惜你,但求你再给我个机会……”话落,甚至染上一丝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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