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莎给他十先令分明可以买更高一档次的衣服。这家伙私扣了一部分钱。
她不相信托马斯会以为自己看不出来,之所以这么做,要么是他财迷心窍、舍不得花钱,要么就是现下托马斯·泰晤士实在缺钱,不得已为之。
不论是哪个,伯莎都在心底打了个问号。
“需要我做什么,泰晤士夫人?”托马斯问道。
“爱德华·库次的私人银行,你听说过吗?”
“库次银行,我知道地方。”
“请代我跑一趟,就说伯莎·马普尔小姐受罗切斯特介绍,想在银行开个户。”
现下确认了这个世界并不存在马普尔小姐,伯莎顿时心安理得了起来。
“除此之外呢?”
这小伙子真挺机灵的,伯莎在心底感叹。就是不声不吭私扣她给的钱这点让她有点不太满意。
但伯莎并没有直言,而是继续正题:“然后我还要再请你去一趟圣玛丽米德村,以马普尔小姐的名义打听打听当地有没有出售的房产,若是有,可以代我谈一谈。”
“你要在圣玛丽米德村落户吗,夫人?”托马斯有些意外。
“等我老了之后吧,”伯莎漫不经心地回答,“谁知道呢。”
她可不会现在就搬去圣玛丽米德村,但几十年后就不一定了。
——既然马普尔小姐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那伯莎完全可以坐实她的存在。
仔细算来,伯莎·梅森和马普尔小姐年纪相仿,待到阿加莎女士笔下的故事发生时,大概是几十年后的样子。谁说她不能是马普尔小姐,不能住在圣玛丽米德村,不能闲来无聊帮人破案呢?
何况登特上校他们还想和“马普尔小姐”保持联络,留着这个身份大有用处。
伯莎盘算着这两件跑腿的工作完全可以顺路完成,托马斯要是动作还是那么快,明天就能回来。
然而就在她等待的过程中,托马斯还没来,伯莎却收到了一封意外的来信。
当天晚上,这封信由邮差亲手交给了伯莎。
干干净净的信封没有邮戳,这让伯莎不禁挑了挑眉,邮差还会送没有邮戳的信件?
伯莎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打开信封。
薄薄的信封里夹着一张不大不小的字条,上面的字迹工整之余还带着几分不羁,亲笔写成的字句不多,就给了伯莎一个陌生的地址:南岸街22号、23号,以及简短的叮嘱。
[致我素未谋面的情人:
初到伦敦,大抵需要一个住处。思来想去,这应该能让你满意,得空可以一看。
又及:库次银行着实不是个好选择,我更倾向于位于伦巴第街52号的巴克莱银行,经营者世代金匠,算得上是‘银行世家’。若是可以,也劝罗切斯特先生早日从库次银行抽身为妙。]
伯莎:“……”
看到“情人”一词,伯莎愣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的来信!
一时口嗨被当事人惦记上了还行,伯莎顿时哭笑不得。而且她只是暗示自己认识福尔摩斯,什么私交甚密、情人关系,都是别人误会的,她可没承认啊!
再说了,桑菲尔德发生的事情,这位年长的福尔摩斯又是怎么知道的?!
伯莎拿着这张纸条翻来翻去,半晌过后,失笑出声。
不知道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先生向她推荐的这处住所里,有什么惊喜在等着她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麦哥见到自己素未谋面的情人了吗?还没有#
麦哥:等我喊人洗一洗马车……
姜花:哥!!!!
麦哥:嗨呀,我出门就是了。
#今天前夫哥被死亡了吗,是的!#
罗切斯特:我建议某位女士不要蹬鼻子上脸。
伯莎:???我人都下葬了好吧!你死了前妻我死了前夫,扯平!
第19章 阁楼上的疯女人19
今天一大早,杰弗里先生就匆匆起床,赶往位于伦敦城区边缘的南岸街。
身为资产代理人,杰弗里先生因为南岸街道22号、23号的那两处房产,几乎沦为了整个业界的笑话——三年来,在伦敦这块寸土寸金的地段,南岸街的房产竟然无人问津。
连杰弗里先生本人都已经近一年没来过这里了。
这次他早早抵达,还没等到客户,街道对面药店老板便惊奇道:“杰弗里先生,你来做什么?”
杰弗里:“有人想看看南岸街街角的房产。”
药店老板:“那两处鬼屋?天呐,还有人敢打鬼屋的主意?我听说之前想租那两处房产的人,不是投资失败、就是突遭急病,是真的吗?”
杰弗里:“……”
药店老板:“我看啊,这就是凶宅,被人诅咒啦!”
杰弗里擦了一把冷汗:“好了!这些话可千万别在客户来的时候说。”
说完,他还不忘记叮嘱一番出门围观的邻里街坊:“大家听闻的都是谣言,谣言传多了,房子就真的租不出去啦。那两处房产搁置这么久,也影响邻居生活。我租出去了,对大家也好,散了吧散了吧!”
话是这么说,可人人都想瞧瞧这次的倒霉鬼是谁。
不少闲着的家庭妇女,假借购置东西的由头进了药店,实际上则各个伸长了脖子透过橱窗往街对面看过去。
没等多久,杰弗里先生就等来了买家的马车。
买家的马车普普通通,但杰弗里先生可没错过车厢上挂着属于白马酒店的铭牌,更没有错过……和车夫并肩坐在外面穿着浅驼色大衣的青年,那是托马斯·泰晤士。
杰弗里先生当场脸就绿了。
怎么是他???
马车堪堪停在杰弗里先生面前,一见到托马斯·泰晤士,资产代理人顿时没了好气:“泰晤士!我警告你,别没事给我找乱子!”
托马斯·泰晤士跳下车,无所谓地笑了笑:“我这次可不是来给你找麻烦的,老杰弗里。”
杰弗里:“你谎称要购置南岸街的房产,还说不是找麻烦?”
“要购置房产的不是我,”托马斯的笑容一收,压低声音,“你以为我愿意过来吗?谁不知道南岸街这两处房产是凶宅?”
“不是你还能是……”
托马斯压根懒得再和他搭腔,转身拉开了马车的车门。
从中走出来的不是杰弗里预想的绅士,也不是什么一夜暴富的外地人。只见托马斯·泰晤士极其礼貌地朝着车厢内伸出手——
走出来的,竟然是个女人!
首先踏出车厢的是一袭深色裙摆,而后杰弗里先生目瞪口呆地看着托马斯·泰晤士扶着一名漂亮的女士款款落地。
她的视线越过杰弗里先生,径直看向他身后破败老旧的店面,若有所思。
“就是这两处房产?”女士操着沙哑的声线问道。
“是,是的!”
杰弗里先生急急向前,换上了热情的笑容:“这是南岸街22号,旁边的宅子是23号,都待租中,女士。”
女士这才注意到杰弗里先生:“你是……”
“这位是杰弗里先生,两处房产的资产代理人,”托马斯·泰晤士插嘴,“老杰弗里,这位是伯莎·泰晤士夫人。”
泰晤士夫人?
虽然托马斯·泰晤士神情恭敬,姿态谦卑,但两个人拥有同样的姓氏……怕不是亲戚吧。
杰弗里先生在心底打了个问号,而后客客气气地说道:“托马斯说得对,泰晤士夫人,这两处房产都归我代理,价格低廉,拿来经营投资、居住出租都再适合不过了。”
“具体价格如何?”
“租金的话——”
“我要买。”
“……”
果然是个大户!
杰弗里心下大喜,他可是做梦都想甩掉这两块烫手山芋来着:“卖也不是不行,店面的话只消1500英镑就是你的了,夫人,至于宅邸还要便宜,1000英镑即可。”
“这么低?”泰晤士夫人惊讶道。
“地段不太好,”杰弗里先生苦笑道,“这已经是伦敦城区的边界了,夫人,你从街区教堂往北边看,一眼就能看到白教堂区发生了什么。”
“差一步便是贫民窟,”泰晤士夫人点头,“地段确实不太好。”
“所以价格也就低了一些。”
“即使如此,你也至少低报了三分之一的价格。”
“呃……”
“还因为这里闹鬼,夫人,”托马斯冷冷看了一眼词穷的杰弗里,说了实话,“原本这两处房产属于同一个人,据说三年前宅子里发生了命案,从此之后宅子和店面都时不时发生无法解释的事情,闹到没法进人的地步。若非如此,何必挂出消息转租转卖?”
杰弗里连当场堵住托马斯·泰晤士嘴巴的心都有了。
听到这种消息,谁还会买啊?
“怪不得,”泰晤士夫人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因为闹鬼价格才这么低吧。”
“没错。”
显然托马斯并不看好这处房产:“你若是想投资,不如看看其他地方。”
“还是先进去看看再说。”
“夫人……”
看着托马斯十万个不愿意的表情,伯莎顿时失笑出声。
闹鬼?她还能怕鬼不成,几个星期前伯莎·梅森本人还是桑菲尔德庄园的女鬼来着!
况且穿越之前伯莎可是个记者,什么“鬼屋”、“凶宅”,这都是民间传说的基本构成好吧,伯莎走访过的鬼屋恐怕比在场所有人见过的都多。
穿越之后嘛……没有则罢,有的话,那不是更好!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鬼呢,”伯莎放肆笑道,“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蒙受了怎样的冤屈,能让一个人连死后都不肯放下?”
“泰晤士夫人说的,说得对。”
杰弗里先生心虚奉承道:“别听你弟弟的,夫人,他就是胆小。”
伯莎挑眉,并没有出言否认托马斯·泰晤士不是她的弟弟,反倒是饶有兴趣道:“看起来你和托马斯是老相识了。”
托马斯嗤笑出声,全然没有隐瞒的意思:“像我们这种人,没人不认识老杰弗里,夫人。”
“你们这种人?”伯莎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消息灵通的人,”托马斯狡黠一笑,“所以请原谅我好奇,夫人,究竟又是哪位同行将这处房产介绍给你?”
托马斯问得委婉,但伯莎明白他的意思:其实就是在说,谁把鬼屋介绍给她,谁就是想坑害她。
然而给伯莎介绍房产的是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
她与这尊大神素不相识,哪来的闲工夫坑害她?想来堂堂福尔摩斯,也不可能因为她一时嘴上占便宜而怀恨在心。
比起坑害,伯莎觉得福尔摩斯更可能是想找自己做事。
不过做事罢了,又和这处凶宅有什么关系呢?
在心怀好奇之下,伯莎拎起裙摆,果断地推开了陈旧破败的店面大门。
这里曾经是个酒吧,门牌上的名字已经显示不清,但室内仍然保持着完整的装潢框架,甚至连吧台都还保留在原地。
“店面盘下来,就算不想做酒吧,做点其他的也行,”杰弗里先生尽职尽责地介绍道,“顺着南岸街往北走,有好几家工厂,还算是繁华。”
有工厂?怪不得会做酒吧呢。
“繁华归繁华,治安却不怎么样,”托马斯很是不屑,“泰晤士夫人像是急着赚钱的吗?”
“我可没有瞧不起夫人的意思!”
“无所谓。”
伯莎瞥了一眼托马斯,看到后者眨了眨眼,便明白了大概:“只是这个价格……我盘下店面,装修也是一笔费用呢。”
杰弗里先生立刻嗅到了伯莎的意图,他迅速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你要是两处房产都能拿下,夫人,我可以擅自主张,为你打个九五折。”
“九五折?”
托马斯插嘴:“你这店面都放了三年了,老杰弗里,泰晤士夫人不买,你还能卖给谁啊?就打九五折?”
杰弗里:“……”少说几句话你会死是吗!
被揭了老底的杰弗里先生神情讪讪,他小心地端详着伯莎非笑似笑的神情,见她没有反悔或者动怒的意思,干脆一咬牙、一狠心,做出了决定。
“实话给你说吧,夫人,”杰弗里说道,“你弟弟说得对,今天我不卖给你,再等三年这两处房产也卖不出去。拿下两处房产,你支付我2100英镑即可,亏损的钱我自己赔进去,也总比继续晾着房屋好。”
这还差不多!
店面破损成这样,其实相当于伯莎就买了两块地皮。加上这凶宅传闻……2100英镑,确实接近伯莎的预估价格了。
便宜归便宜,但光是两处地产就要花伯莎2100英镑,这还不算圣玛丽米德村的房子呢。加加减减,刚到手的7000英镑,差不多要花3000英镑出去,还不算店面和宅邸重新装修的价钱。
伯莎顿时感觉自己的钱包在飙血。
“一楼是酒吧,”为了避免小心脏也跟着钱包飙血,伯莎转移了话题,“二楼是什么?”
“二楼是客房,夫人,”杰弗里热情说道,“我带你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