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科举养家(种田)——当归矣
时间:2020-06-19 09:41:20

  此时谈买卖,大概率能成。
  赵崇果然大为感动,但他素日里不爱读书,搓着手硬是想不出什么应景的话。一旁的孙长厚竖起个大拇指,一脸佩服:“这般诚心,不愧是油锅二郎啊!”
  顾玉成:“……”
  “我老家是溪口村后面那座山东边的前山村,”孙长厚拍拍肚子,“都说溪口村有个油锅二郎,胆子大得很,诚心动天呐,连天灵大师都赞不绝口。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原来那天灵道人就是从前山村来到溪口村的,先前在前山村各种做法,挣下不少银钱,后来才到了溪口村。因他在前山村已经打出了大师的名号,后来又消失不见,这般高人做派,倒是意外为顾玉成扬了名。
  在逐渐走样的传说里,油锅二郎是道家的高人,天灵道人都自愧弗如,特意寻了深山修炼,待明年还要再来斗法呢。
  这传闻甚广,连厉伯和赵崇这常年在县城的人都有所耳闻,一看真人就在眼前,赵崇还兴致勃勃地问起下油锅的感受,很有几分跃跃欲试,又被厉伯严厉制止。
  没想到油锅二郎,竟声名远扬。
  顾玉成缓缓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不如先煮个豆浆?”
  兴隆酒楼虽生意寥寥,孙长厚却实打实是个美食爱好者。昨日一听这“豆花”,又细问了形状口感,就猜测是豆子泡发后磨制而成,当晚就在厨房里泡了各色豆子,满当当摆了一溜十几个坛子。
  这会儿得了做法,他也不叫别人帮忙,自己抱了那黄豆坛子,来到后院棚子里,将两个干杂活的帮厨撵到前头去,就依着顾玉成的说法,一边倒豆子一边加水,细细地磨起来。
  没一会儿就见洁白的豆浆流淌出来,和那豆花一个颜色。孙长厚心中大喜,暗道顾玉成是个实诚人,一鼓作气将这五斤黄豆全磨好,又拎着磨好的豆浆去下锅煮。
  豆浆沸点低,顾玉成唯恐煮得不熟闹肚子,叮嘱沸腾后务必多煮一会儿。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豆腥味逐渐消失,醇厚的香气四散开来。
  孙长厚盛了一半豆浆出来,退后几步让开地方。顾玉成将自己带来的另一个竹筒打开,往里面倒入清水似的液体,同时不断搅拌,没一会儿就点出一锅嫩生生的豆花。
  “好了。”顾玉成暗自松了口气,让孙长厚来盛豆花。
  人常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但顾玉成并没有卤水。他一开始是用醋混合着米浆和清水,慢慢点出来的豆花。后面多做几次有了经验,就用豆花上面那层清水混合着一点醋来点,效果更好。
  但这个方法并不特别科学,顾玉成试了好几次,都做不出豆腐来。
  他也曾将豆花放到锅里再用重物压上,结果只得到硬硬的颗粒状豆花,怎么也变不成豆腐,只好暂且作罢。
  孙长厚眼看着半锅豆浆变作豆花,连呼神奇。
  那热腾腾的豆花颤巍巍堆在碗里,看着就不一般。孙长厚灵机一动,自己调了几味拌凉菜的酱料,浇在豆花上面。
  厨房恰有剩下的肉馅,他还烧了个酱汁肉末,浇在其中一碗上头。
  新鲜出炉的豆花配上更高档次的浇头,获得赵崇和厉伯的一致好评。一个觉得味道与众不同,一个觉得入口即化,老少咸宜。
  顾玉成看几人的表情,知道今天这笔买卖大抵是成了,便借口去厕所,在楼下大堂转悠了一圈。
  兴隆酒楼的生意一点不兴隆,但装修很下本钱,桌椅的木料都不错,墙上的字画也颇为雅致。
  顾玉成无意间瞟到柜台前摊开的菜单,发现那上面的字工整清秀,不由地暗自庆幸。
  庆幸他曾经苦练过好多年的书法,虽然没成大家,但勉强对得起原身的读书人身份。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顾玉成重新返回二楼。
  三个人显然已讨论完毕,神色间透着亲热。赵崇热情邀他任个管事,每个月一贯钱。这豆浆和豆花的方子则另付十两,只要他教会孙长厚以后,不再告知别人即可。
  孙长厚作为酒楼的主厨和主要话事人,一个月一两银子,另有年节赏钱。两个帮厨因为要学艺,还在酒楼吃住,工钱都不高,只有一百五十文。
  原本还有一个跑堂的和一个账房先生,因为生意着实惨淡派不上用场,已经早早辞了,由帮厨和厉伯的一个侄子将这活揽了过来。
  相比起来,顾玉成的七百文,是个很不错的高薪了。
  顾玉成略一思量就答应下来,并当场签了契书,将豆花的做法细细讲给三人。
  “怪不得方才小顾兄弟让我先把那层清水舀出来留着,我还当是怕豆花不醇厚,原来是这个缘故!”孙长厚抚掌大赞,“油锅二郎果然是实诚人!”
  这法子一经点破,实施起来就很简单。到半下午的时候,孙长厚已经能点出非常匀净的豆花来,还配了七八种酱料。
  赵崇这个豆花爱好者吃到饱腹,忍不住感叹道:“顾兄弟你小小年纪,也不知道这脑子怎么长的,能想出这么巧的办法!我这兴隆酒楼,说不定真的能兴隆起来。”
  “一定会的。”厉伯笑眯眯地道。
  这酒楼是他家少爷分到的唯一家产,他一定要帮着少爷把酒楼开起来,气死那不长眼的小人。
  几个人忙碌一天,将顾玉成带来的自制浆水彻底用完,厨房的黄豆也消耗一空。
  “我看这豆浆豆花甚好,明天就能开始卖。”赵崇道。
  他出身商户,自小就知道这做买卖,必须有赚头,才能长久做下去。譬如那卖馒头包子的,要是只靠一点揉面做包子的苦力,是万万赚不了银钱的。能赚出银钱,靠的是一斤白面加水又蒸熟,能出两三斤甚至更多的馒头。
  而他这豆花,用最不值钱的黄豆泡发来做,比馒头还能赚钱!
  赵崇一时间雄心大起,立刻着人去采买。考虑到顾玉成是技术骨干,又离得远,全靠两条腿太慢,马车接送又麻烦,干脆牵了一头小毛驴出来,让顾玉成骑着来回。
  顾玉成看着那头文文静静的小毛驴,面露迟疑:“这个,能禁得住我吗?”
  赵崇哈哈大笑:“这驴子个头小,但已经成年了,一次能驮两百斤。顾兄弟你才多大点身板?肯定能禁住。”
  顾玉成还是坚持试了试,见这小毛驴十分稳重,又能听懂指挥,才放下心来。然后谢过赵崇,揣着从厉伯那里支取的十两银子,骑着驴,慢悠悠往溪口村而去。
  雨已经停了,空气十分清爽,顾玉成骑驴回村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倦鸟啼叫归巢。
  摸摸怀里的十两银子,顾玉成心情很好地勾了勾唇角。
  一个为人豪爽的富家少爷,却孤零零支撑一家酒楼,没几个帮手,赵崇的家庭情况恐怕有点复杂。
  而厉伯也不是完全信任他,昨天坚持派人送他回村,除了感谢之外,应该也是想看看他有没有说谎。
  在这个安土重迁的时代,人们总是更愿意相信街坊四邻,对陌生人更多提防。
  好在豆花确实新奇,他又有那么点意外的名声,还是谈成了这笔买卖。
  管他什么复杂背景什么小心提防,现在的他,终于是个能养家的人了!
  这般想着,顾玉成牵着小毛驴,迈过低矮的门槛,在顾玉荣咿咿呀呀的欢迎声中,回到了他此处的家。
 
 
第13章 开门红了
  刚进门,顾玉荣嗷一声就窜了过来,吓得小毛驴咴咴两声,不安地转了半圈。
  顾玉成安抚好小毛驴,将它拴好,然后抱着小黑丫头在驴背上坐了坐,把她开心地手舞足蹈。
  这丫头胆子大,以前还眼馋过顾家院子里的牛,但是没人抱她去,只能一直干看着。这会儿有了驴,顿时将牛忘到脑后,咿呀着要去拔草喂驴。
  王婉贞听说儿子找了个这么厚道的东家,已经十分开心。待晚饭后,顾玉成拿出那两个小小的五两银锭时,更是瞪大眼睛,又惊喜又惶恐。
  合计一番,最终将银锭子装进木盒,又在屋里挖了个洞,将木盒严严实实埋了进去。
  这屋子虽经过修缮,到底和顾家的青砖院子不能比,王婉贞心里总觉得不大安全。
  顾玉成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只可惜他现在也没什么钱,便安慰王氏两句就转移了话题,让她抽空去买些鸡蛋。
  肉蛋奶都是补充蛋白质的好东西,但比较起来,鸡蛋最便宜,几文钱能买一小筐,当然还是吃鸡蛋划算。
  王婉贞笑道:“好,明天娘去多买些。”
  现在儿子能挣钱了,又有一大笔进项,吃食上是应该补一补。
  第二天天微亮时,顾玉成就骑着驴去了县城,到了兴隆酒楼,就见孙长厚指挥帮厨在熬煮豆浆,已经做好的几大桶正散发着氤氲香气,颇为诱人。
  原来孙长厚打算在酒楼里卖豆浆,价钱也不贵,一文钱一大碗,加糖则是两文钱。
  待顾玉成问打算如何卖时,孙长厚哑火了:“不就在大堂里卖么?有客人是问他们要不要,熟客可以先送一碗。”
  顾玉成道:“我虽不是清平县人,也发现这生意不太好做,如果只等客人进来,恐怕效果不会很好。”
  孙长厚恍然。他之前光想着豆浆新鲜又便宜了,竟忘了自家酒楼并无几个客人的事实,见顾玉成这么婉转,便顺势问道:“小顾兄弟可有什么好办法?”
  “也说不上什么好办法。”顾玉成道,“只是我觉得可以往外面摆上几桶豆浆,在门口卖。酒香还怕巷子深,咱们这豆浆摆在外头,想来能更好卖一些。”
  孙长厚本想说咱们这可是酒楼,哪能跟货郎小贩一样?转而想到赵崇对顾玉成的大力赞扬,还是决定照他说的办。
  只是这样一来,人手就不够了,又急忙叫一个小厮去赵家叫人,先过来帮忙顶上。
  顾玉成这才知道,赵崇竟然就是那赵家绸缎庄的大少爷。赵家主母姓厉,昨日听儿子说要整什么新鲜吃食,就指派了个小厮过来候着,有什么缺的说一声,不想这就派上了用场。
  绸缎庄的大少爷跑出来开酒楼,赵崇的家庭情况看来是真·复杂。顾玉成听了一耳朵就不再去想,又见孙长厚和帮厨忙得火热,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便主动要了笔墨纸张,准备画个宣传画出来。
  好歹也是新品开张,成功与否关系到他在酒楼的地位和薪水,不能寻常相待。
  顾玉成先在桌上勾了个草稿,然后磨好墨,提笔勾勒出一个盛着豆浆的大碗,上面冒着袅袅香气。旁边是个一脸惬意的胖男孩,笑眯眯的,一只手还摸着自己的肚子,显然是喝得极为满足。
  站远些打量一番,顾玉成又饱蘸浓墨,在空白处添了“兴隆酒楼,正宗豆浆”八个字,这才满意地去找孙长厚,让人将这画粘到板子上去。
  说起来这还是他过来后第一次动手写字,好在功夫并未落下,还是能见人的。
  孙长厚虽然送了笔墨纸砚过去,但心里并不以为意,没想到不多时就见到了一幅和他从前所见完全不同的画,虽然笔画寥寥,但那娃娃憨态可掬,看着就叫人心里高兴,恨不得马上买一碗豆浆尝尝。
  恰好那小厮从赵家领了五个家下人过来帮忙,他当即指派了一个有眼力界儿的去听顾玉成指挥。
  “小的姓贾,行三,您叫我贾老三就成。”那人笑呵呵地道。
  顾玉成道了声“有劳”,就把要求告知贾老三。
  这贾老三确实是个干活麻利的人,没一会儿就用浆糊把顾玉成的大作给粘到了板子上,又钉了个长木条在后面做支撑,稳稳当当地将这宣传画立在了五大桶豆浆的旁边。
  这时候新鲜事儿少,人也就比较爱看热闹。兴隆酒楼的架势一摆开,没多久就吸引了早起出门的人,围了一圈议论纷纷。
  “兴隆酒楼这是煮的啥啊?闻着还怪香的。”
  “你看这画多好,没上色也挺喜庆!”
  “看这字写得多好,一笔一划的!”
  “你认字儿吗你就瞎说,人家写的是正宗豆浆!”
  “什么是豆浆?怎么都没听说过?”
  “这碗也太大了,没有那个娃娃好看。”
  “我家小子就这么胖!我也给他买两碗尝尝。”
  “一文钱罢了,尝个稀罕,来,给我一碗!”
  事实证明,在门口吆喝还是有用的,豆浆的质量也过硬,喝过的有要再来一碗,有的干脆带了食具打包。这些人又带动了其他来围观的,你一个我一个的要来一碗尝尝。
  兴隆酒楼的几个人很快忙碌起来,有的卖豆浆,有的收铜板,那最先摆出来的几大桶很快就去了一半。
  酒楼的生意一直不好,是因为前头那家的厨子不行,缺斤短两不说,还被人抓住用烂肉做菜,后来就渐渐败了。
  赵崇接手后也没什么改进,开一天算一天的,生意自然就愈发惨淡。
  这会儿子的热闹景象,是这一年来都没出现过的。
  孙长厚心中大喜,一会儿指挥人在后厨继续熬煮豆浆,一会儿在前头吆喝两声,让人精神点别算错账,忙得不亦乐乎。
  到后来,连顾玉成都帮忙在外面收铜板,好腾出一个伙计去后院磨豆浆。
  顾玉成到底是个来自后世的人,哪怕不经商,也在家里耳濡目染了许多知识。看人挤人的,怕有烫伤或推搡,就一边收钱一边指挥人排队,没一会儿就把来买豆浆的人分成了三队。
  卖豆浆的小厮也松了口气。他忙得一刻都不停,还老有人在耳边嫌弃他动作慢,乱了次序,这下可清楚多了。
  赵崇过来的时候,正看到自家酒楼前排了三个长队,热热闹闹的,都是在说豆浆如何好。他心里头挺美,干脆躲在一边看着,结果没美两刻钟,就见孙长厚出来团团作揖,说是豆浆卖完了,明天赶早吧。
  人群发出不满的起哄声,三三两两地散开,露出躲在一边的赵崇。
  孙长厚:“……”大少爷这是干啥?
  赵崇后知后觉自己的行为不大磊落,嘿嘿笑着走出来,道:“今天生意很红火啊,孙叔辛苦了。”
  孙长厚一脸憨厚:“大少爷说的哪里话,这算什么辛苦?只要咱们酒楼能一直这么红火,我老孙不睡觉都行!”
  之前酒楼生意太差,他一直担心自己会被辞退,毕竟他的工钱几乎是酒楼不开张时最大的支出了。现在峰回路转,酒楼又有了人气,总算是放心了,又怎么会嫌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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