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穿成太子的小毛团——容千丝
时间:2020-06-21 09:35:21

  “论长幼,论资历,他的确比五哥更靠近太子之位,”夏皙生怕马蹄声遮不住交谈声,凑到晴容耳畔悄声细语,“我不爱藏着掖着,实话实说吧!二哥他……勾引了后宫一位贵人。”
  “……啊?”
  晴容早听闻,二皇子被贬多半与风月之事相关,万万没料到,竟招惹天子妾!
  夏皙眸光暗淡了三分:“贵人封号为安,六年前被选入宫,起初并不受宠。历经波折,母后和大哥仙逝,陛下封齐氏为继后,于册封宴席上无意中发觉,安贵人的眉眼神态与我母后年轻时颇为相似,才……嗯,才允准她侍候,更有升她品级之意。
  “那会儿,哥哥、我和小七守在皇陵,细节一无所知,只知安贵人盛宠之时,被陛下撞见……和二哥未着寸缕,并卧在床。”
  晴容绯脸欲燃:“这、这也太……!”
  夏皙话中有怨有怜:“安贵人醒后,指证二哥下药毒害她,对她做了苟且之事,继而于众目睽睽下,将磨尖锐的发簪刺入颈脖……
  “她以死谢罪,外加人证物证确凿,陛下一怒之下,将本该被封为储君的二哥痛骂一顿,下旨降为郡王,即日就藩,无诏不准返京。
  “二哥虽不比大哥优秀,但胜在聪慧孝顺,言行贴心,说句实在话,我一直相信,陛下最喜爱二哥,其次轮到大哥和我,而后为四哥……”
  晴容没忍住:“那太子殿下呢?”
  “太子哥哥一开始韬光养晦,从不刻意表现,常常被忘在脑后,确实近两年才渐露锋芒。”
  夏皙顿了顿,补充道:“两年前,陛下对新宠的安贵人一来有几分真心,二来天子颜面大遭折损,盛怒下撵走最心爱的儿子;如今体弱多病,自然而然记起二哥的诸多好处……二哥仅纳一侧妃,至今无所出,若娶你为妻,定可重获亲王封号,何乐而不为?”
  晴容水眸泛起薄薄一层雾,冰沁沁地潋滟悲怆,却隐隐然焚烧愤恨与无奈。
  对于二皇子的人品性情,她仅凭耳闻,无法作评判。
  可正如陆清漪提醒——再身不由己,亦不该成为他人重掌权贵的筹码。
  她乃一国公主,有尊严,有情感,有她想要争取的幸福。
  正自感怀身世,忽听夏皙叹道,“可怜我那小表姨!如花似玉,本可恩宠无量!”
  “……小表姨?”晴容云里雾里。
  “哦!我忘了告诉你,安贵人出自我外祖母家的旁枝,沾亲带故,算是我母后的远房小表妹,是我和哥哥、小七的表姨。”
  晴容心里咯噔一响,回声消散后,莫名浮起玄妙难言的诡秘感。
  ···
  乐云公主府别院坐落城西南,一侧为西郊千亩花海,此时繁花落了大半,冒出的叶芽衬得花色更艳;另一侧则为奔流不息的江水,景致宜人,四季如画。
  因晴容与夏皙晨起梳妆打扮,汇合后才慢悠悠前来,抵达时已近黄昏。
  由仆侍引领入园,但见与乐云公主城中的华丽府邸不同,该处曲廊蜿蜒贯通庭院,花木葱茏,乱蝉如吟,丝竹悦耳,处处漫溢清新野趣。
  其时,天家兄弟们皆穿舒适便服,围坐在庭院中,陪主人家品尝佳果点心。
  乐云公主笑貌嫣然,赵王乐呵呵,魏王喜上眉梢,小七欢蹦乱跳,独独夏暄一人板着脸,不晓得是装模作样摆他的太子威严,抑或被谁踩了尾巴。
  “九公主来得正好!”魏王率先起身相迎,“我和三哥正在比对你所画丝帕,各有千秋,害得小七坐不住,连催你好几回呢!”
  晴容面露尴尬:“小九本想依照小郡王要求,尽早绘制丝帕,奈何……久未见猫头鹰,怕画不出神采气韵。”
  小七像是早有此料,喜滋滋捧出一卷画,小心翼翼展开。
  画中场景,晴容最熟悉不过——一只棕褐色的猫头鹰,肚皮朝天躺卧在地,身前蹲坐一球形土拨鼠,眼睛圆睁,脚边还有几颗小豆子。
  夏暄俊颜薄现窘然,低声愠道:“傻孩子!把这奇奇怪怪的画带来做什么!”
  “给九公主小姐姐参考啊!”小七理直气壮,“倒不一定非要画躺着的憨憨!飞的,爬的、跳的……我都喜欢!”
  夏暄有千万个不情愿,被精于丹青的九公主看到他的游戏之作,甚至不愿承认这是他所绘。
  尤其见晴容笑得窘迫,他总疑心她内心嘲笑此画功底不够扎实,或呈现画面太过古怪。
  所幸,她没公然挑刺,只称“尽力而为”。
  人齐开宴,后花园各处亮起璀璨灯火。
  侍女分花拂柳而至,奉上一道又一道丰盛菜肴,多半为海鲜和山菌,精心烹制,风味绝佳。
  乐云公主素爱陈酿,兼之少有齐聚之日,意兴正高,慷慨请出先前从晴容手里讨得的甘泉露。
  金黄色酒液透亮,浓香四溢,随风沁人心脾,引发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和艳慕声。
  “殿下……”
  晴容见夏暄举酒而饮,俏生生的脸蛋难掩焦虑。
  夏暄终于等到她开口搭话,长目噙笑,饶有兴致审视她:“九公主有事?”
  “您、您还是少喝酒,省得又、又……”
  晴容欲言还休,神情说不出的忸怩。
  夏暄眸光流转,迎上她略含热切又羞涩的目光,从她柔和轮廓一扫而过,落向她紧抿的粉唇,最终绕回她含羞带娇的眼眸。
  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浮于他微弯嘴角。
  “无妨,这儿……安全无虞。”
  说罢,举杯相邀,浓厚甘醇的烈酒入口,入喉,入腹,入心魂。
  他固然没忘她曾千叮万嘱,请他“滴酒不沾”,嗯……还因此蹭上他的唇。
  可这片院落一无溪涧,二无湖池,绝不致发生“酒后失足落水”的意外,她有何可忧心?
  况且,他一下午倾听魏王洋洋得意炫耀她的信和手帕,纵然猜出她与四哥往来,也许存在试探成分,却仍旧心怀醋意。
  哼!九九送乐云姐姐亲手酿制的美酒,送三哥、四哥、小七他们帕子,常和阿皙出双入对,却总是不搭理他,明摆着欺负他!
  据说借甘泉露达到微醺境地后,夜间可获随心所欲的美梦。
  他是时候尝尝她的酿酒手艺,并在梦里好好欺负她一回、两回、三回……
  反正,不会有人知道他梦见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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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三章 
  由美酒佳肴、笙歌宴乐、清雅美景组成的欢聚, 自然不会让人失望。
  风过处, 暗香混着酒香, 熏人欲醉。
  席间觥筹交错,太子显然有心扭转无意中造成“不善饮酒”的形象, 谈笑时频频把盏,一贯凌人锐气如剑入鞘,仅余朗月清风的温雅之态。
  晴容没敢多看他,凭借花枝和亭台烛火所勾勒在地的晃影,已大致判断他喝了多少。
  殿下太过分了!竟将她的一再恳求与提醒当作耳边风!乃至带了挑衅!
  眼看此前送赠给乐云公主的甘泉露,已有大半消耗于这场宴席,她相信,今夜必然人人好梦……除了她。
  “小九公主, 为何闷闷不乐?”赵王畅饮之际,注意到晴容秀眉轻蹙,言语间满是关怀, “来来来, 吃个大鸡腿!”
  说罢, 亲手抓起长姐特意为他准备的烤整鸡, 随手一扯,掰下一条鸡腿,连带淋漓鲜汁搁至边上瓷盘, 摆手命亲随送去。
  晴容总算反应过来,连忙推辞:“不必了!谢过赵亲王……”
  “客气什么呀!你吃太少,难怪老生病, 难怪上次比箭输给我!”赵王“嘿嘿”闷笑,“多吃点,免得下回还被我画大龟!”
  他一向直率,尽管本心无恶意,但在此场合顺口揭晴容伤疤,难免令她难堪到极致。
  夏暄停杯,长眸凛凛,如怒,如涩。
  夏皙听不下去了:“三哥!九公主车马劳顿,胃口不佳很正常。你那日投壶不也输了十几筹?后来差点连小鱼也打不过!”
  “谁说我打不过她?她右脸的龟谁画的,你没瞧见?”赵王怒而捋袖,补了句,“小九公主吃不下,给小鱼呗!”
  鱼丽忽获赵王“赏赐”,茫然未解,见晴容回头眨眼,遂作揖而谢,尴尬地接过仆从递来的盘子。
  魏王并不晓得“画龟”是怎么回事,见赵王与晴容主仆相当熟络,眸底微冷,须臾后复笑道:“鱼姑娘既是九公主的师姐,又是我三哥的好朋友,乐云姐姐理当赐座才对!”
  “都怪我,没问明情况!你们真是的,一个个光顾吃喝,也没提醒我,让人家鱼姑娘站好半天了!”
  乐云公主笑眸幽幽淡扫,示意侍婢往晴容身侧添一席位。
  她和鱼丽只仓促见过两回,虽听说是九公主的亲信,却不知另有师门情分在。
  知魏王者莫若她,料想四弟急于巴结意中人,兴许还从鱼丽和赵王的相熟中窥见一丝可乘之机,因而故作大方。
  夏皙原是带着维护晴容之心赴会,惊觉长姐自始至终未作为难,眼见兄弟们俱在,没再如往日那般肆意喷火,只专注于吃食。
  赵王边喝酒边吃肉,几杯下肚后容光更是焕发:“上回出使赤月国,曾在王都尝过两次甘泉露,可惜此酒乃不传之秘,仅宫宴招待客人,不上贡、不售卖。获赤月王赠一小坛子,回京路上已喝光,害我馋了两年之久!”
  乐云公主横睨他:“你可别借机把我的酒也喝光了!我跟你没完!”
  晴容微笑:“若大公主有所需,小九自当设法奉上。”
  赵王乐呵呵:“九公主当真出手大方!我所饮美酒当中,只有姐姐当年以古法酿制的醉千秋,勉强可与甘泉露比肩,但辛辣气重,余韵不足……”
  他提及“醉千秋”的一瞬,夏暄与夏皙脸色骤变。
  晴容不明所以,不确定是否该解释赠酒缘由,却听乐云公主幽然感叹。
  “那酒,我不会再酿,三弟最好别再惦记。”
  ···
  夜宴至亥初仍未散,主宾均酒意醺醺。
  由于别院离京城较远,沿路崎岖且人烟稀少,众人干脆留宿一夜,待明早再回城。
  夏皙自宴会下半程起,因忆起旧事而心神不宁,以致不胜酒力。觉余人兴尽,她率先离席步向曾住过的西客院。
  见她步态虚浮,赵王和小七默契离座,慢悠悠尾随。
  “你俩跟着我干嘛?”夏皙微露不悦,“三哥理应留下,待会儿送九公主回我住所才对!”
  赵王满脸无辜:“小九公主想趁夜间替小七画手帕,姐姐便将她安置在东画阁……我不顺路啊!再说,你还怕兄姐们把她弄丢不成?”
  “三哥!你脑子里除武功以外,还装了什么?为何不存半分危机感、紧迫感?”夏皙快被他气醒一半,“要是九公主花落别家,我一点儿也不意外!”
  赵王“噗”地笑出声:“她还能落谁家?只能是咱们大宣的夏家!”
  夏皙顿觉数月心血耗费殆尽,咬牙切齿怒吼:“你就等着喊她‘弟媳’吧!我、我不管了!”
  她忿然甩袖,跌跌撞撞离去,丢下赵王和小七面面相觑。
  另一侧,魏王名义上宣称送太子去东苑客居,实为和同路的晴容多聊两句。
  三人踩踏精雕石灯流泻于地上的斑驳光影,夏暄冷脸如旧,魏王时不时扯几句香道,半数时间陷入沉默。
  晴容有无数疑问想私下与太子商量,可魏王如屏障杵在他们中间,她只好忍住连连哈欠,顺应话题。
  夏暄听晴容说起皇后寿诞,隐约捕捉到些微试探,蓦地插话:“陛下似乎没打算在万寿圣宴前回宫,只怕皇后殿下的生辰宴又要冷场。”
  魏王尬笑:“后宫之事,咱们做不了主,倒是姐姐、阿皙可费点心思,多安排几个节目,再多请些夫人千金献礼。”
  夏暄语调平静:“时隔多年,四哥真不想再见上一面?”
  他没指名道姓,但在场之人皆听懂他所言为何人何事。
  晴容眉宇不起半分涟漪,心下则豁然开朗——太子懂她隐藏的目的,正借魏王之手,替她争取面见宁贵人的机会!
  魏王先露震惊,后现喜色:“殿下意思……是宁贵人?我娘?她、她还有走出景西三所的机会?”
  夏暄淡笑:“我这监国虽不宜干涉后宫人事,但总能寻个法子,请皇后殿下通融通融。而今陛下久病心软,连二哥都能容,未必容不下你娘……”
  魏王呆立原地,垂眸处模糊藏了些意味难明的情绪。
  半晌,他向夏暄深深一揖:“有劳殿下费心。”
  “此事,光凭我一人费心,作用有限……你不妨和乐云姐姐打声招呼,阿皙那边,交给我即可。”
  “我这就去!”
  魏王面目带笑,话音刚落,迟疑望向一旁安静无话的晴容。
  他不愿撇下她,更不愿将她留在太子身边。
  晴容笑了笑:“魏亲王且放心,小九自会代您恭送殿下回居所。”
  魏王一怔。
  他打着“陪太子”的旗子一路东行,实在无可推托辩驳。
  待魏王一步三回头,终归领下人消失在回廊尽头,夏暄默然作了“相请”之势,与晴容并行。
  檐下连串琉璃花灯将他们的影子投照得七零八落,一如忐忑的心。
  晴容自那个循环不断的梦后,几乎没胆量正视他的脸,更没勇气和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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