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穿成太子的小毛团——容千丝
时间:2020-06-21 09:35:21

  当得悉赤月王族应允,他兴奋得难以入眠,与夏皙倾诉;夏皙则听说,他曾在赤月王都展现勇武射猎,广受推崇,推测九公主已芳心暗许……
  听完夏皙笑嘻嘻讲述来由,晴容目瞪口呆——见鬼的“芳心暗许”!
  她两耳不闻山外事,哪里会管赵王迷倒了多少赤月少女!她自始至终不知那人是宣国亲王,连面都没见,怎演变为“他们的那点事”?
  再说,这人初见一姑娘蒙着眼,竟想出“拿桃子砸”的方式吸引注意?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婚事要是谈成,她定要弄个十筐八筐桃子,把他砸成猪头!
  ···
  投壶乃礼射,亦作消食醒酒之娱。
  夏皙不参与,大伙儿没再行三请三让之礼,由身份大致齐平的两人轮番上阵,各投八矢为一局,最后统计得筹数,评出胜者。
  几轮下来,每有投中壶口,皆获欢呼鼓舞。
  晴容素有午睡习惯,此际酒足饭饱,倦意来袭,又不想出风头,索性陪陆清漪叙话。
  奈何夏皙不放过她,等颜风荷下场,美其名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还以“赵王喜投壶”这种不着边际的理由催她上阵。
  晴容一想到赵王这朵糊涂桃花,不光自作多情,还坑她来大宣联姻,窝火之下,来了个“有初贯耳”,第一箭便投入壶耳,得二十筹。
  满场面面相觑。
  毕竟余人断断续续进壶,大多只得十几筹,她一记碾压,很不友好。
  幸好颜风荷投了个“有初”,得十筹,亦属优秀。
  晴容不愿破坏刚修补的关系,接连数矢老老实实投进壶口。
  因双双连中,即将投成“全壶”,她决意最后一矢假装失手,便只领先一点点。
  然而她边打哈欠边抛出,箭在空中划过一道弧,斜依壶口,且箭头正对准她的方向……
  “龙首!十八筹!”司射宣判得分。
  观者先是惊呆,随即赞叹不已。
  晴容纯属误打误撞,不由得啼笑皆非。
  喧哗声中,颜风荷略显紧张,最末那箭失了手,凤眸暗云涌现,转瞬即逝。
  她本是贵女中投壶的佼佼者,历来战无不胜,今被她反感的九公主杀了个片甲不留,心中怄气,仓促领了罚,借赏花为由离席。
  小逛片刻,远远见一名侍婢匆匆行入宴席,在夏皙耳边禀报,随后奉命离去,颜风荷暗暗好奇,示意贴身丫鬟原地待命,自己则悄然尾随。
  那侍婢对场外两人传话:“公主吩咐,备两人份茗茶点心,送去东暖阁,而后清场,不得靠近,不许声张。”
  颜风荷更觉诡秘——嘉月公主另有佳客?
  忆及京中传言,夏皙婚后不肯与驸马同住,且青梅竹马、曾有婚约的表兄早已掩人耳目归京……
  颜风荷轻蔑地扬了扬嘴角。
  ···
  晴容于“听诗辨花”和“投壶”中大放异彩,遭人团团围住敬酒,没喝几口,眼皮沉沉,请求避席。
  夏皙生怕真把她累着了,便命人送她回别院,找一处清净阁子歇息,静待夜间赏花灯宴。
  其时,绝大多数仆役奉侍溪畔筵席,院内冷冷清清,唯三三两两守卫巡逻。
  “九公主贵体不适?”颜风荷从竹丛后踱步而出,满脸关切,“我方才过来解手,见侍女收拾了东暖阁,想必是给您备的。”
  引路仆侍正愁客院在西,得穿过整个别院,闻此言,断定嘉月公主体恤未来嫂子,便推开东暖阁院门,引晴容主仆入内。
  阁内空无一人,底层四面通爽,食案上摆了瓜果糕点、茶具等物;二楼设有屏风、几榻,清静古雅,确实适合小歇。
  晴容昏昏欲睡,未及细想,除下外披的月白褙子,躺至雕花卧榻上。
  半睡半醒间,隐约听颜风荷犹自替她张罗,让鱼丽回马车取夜宴的衣裙,又唤菀柳随仆从去府医处备汤药……
  她困顿欲死,唯一的念头是——但愿别在睡梦中变成小动物。
  老是被一只温热大手摸遍全身,谁受得了?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忽闻熟悉的男子沉嗓飘渺而至。
  晴容暗呼不妙,第一反应是睁目,看这回成飞禽或走兽,能否找地儿躲藏。
  然则此时此刻,所处仍是东暖阁二楼,身上亦非毛茸茸,而是贴身衣裳和罗裙。
  当交谈声自下而上断续传来,她猛地一哆嗦。
  ——没做梦?
  他、他他他……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茎孤引绿,双影共分红。【并蒂莲】隋·杜公瞻
  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论语》
  ·
  投壶计分按《投壶新格》(宋·司马光)本章涉及名称如下:
  【有初贯耳】第一箭就中了贯耳,得二十筹;
  【连中】第一箭中壶口后,第二箭也同样投进了壶口,得五筹;
  【倚杆】箭斜倚在壶口处,而不是掉入壶底部,得十五筹;
  【龙首】倚杆的一种,箭头正对准投壶者,得十八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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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事实上,昨夜入眠后发生的一切,晴容始终忘不掉。
  她成了那青年养的银狐。
  而且,是一只超肥的银狐,圆头圆身,连尾巴都蓬松得圆滚滚的。
  最初睁目时,她正蜷缩在书阁木榻一角,浑身酸涩,哼哼唧唧。
  青年腾出翻书的手,偷偷摸她那毛乎乎的大尾巴。
  “方才上蹿下跳,现在累得动不了?”
  “嘤嘤。”
  晴容发出狐狸的抗拒,听着怎么都像撒娇。
  身心皆疲,干脆原地补眠,期间好几次被摸醒,恨得直磨牙吮血、瞋目裂眦。
  ——看书就看书!乱揪人家的尾巴作什么?自己不睡觉,还不让狐狸睡!
  幸好,青年看得入神,忙于作标注,未有其他举动。
  晴容自我安慰:罢了!本公主又不长尾巴,撸秃了也跟我没关系!
  她放松警惕,努力团成球,只等醒来恢复为赤月国小公主。
  然而被交谈声吵醒时,她还在原位。
  那青年对仆役说了句“丑时已过,来回折腾麻烦”,边打哈欠,边脱掉鞋袜,吹熄案头灯火,躺至榻上,还顺手扯了件薄衾,盖在人与狐身上。
  晴容·狐狸:嗯?这是个“风流书生和骚狐狸”的故事?
  青年伸手揉揉她的脑门:“今儿奔忙一整天,我且勉为其难跟你挤一挤。”
  晴容:求求你!别为难自己!
  无论如何,她绝不希望与男子同睡一榻,哪怕身为一只狐狸。
  奋力与睡意对抗,企图挣扎换个地方,奈何四肢无力,唯有绝望地“嘤”了两声。
  青年闭目而卧,入梦前语无伦次嘀咕:“狡猾的家伙,若非胖成球……我都怀疑你要成精。”
  晴容恍惚间回骂:歧视!这是歧视!胖成球的狐狸就没资格成精吗?人不可貌相,狐不可体量……
  一人困呼呼,一狐气呼呼,最终沉沉而眠。
  待天色微明,青年早早下榻,离开前似控制不住,双手从头到尾、前前后后捋了她好几遍。
  手段凶残,惨绝人寰。
  晴容许久才回过神来——四舍五入同床一宿,还被……?
  要不要活?
  ···
  只因细枝末节半分没忘,此刻惊闻青年的声音,晴容如受火云围困,既燥动,又迷惘——呜呜……要死了!
  正当她从乱麻似的思绪中拼凑这人是何身份,却听夏皙嗔怨中带娇憨的嗓音。
  “事前不打声招呼,说来便来,就为甩我脸色?”
  晴容瞠目:所以……他是嘉月公主偶尔才见一回的驸马?
  日光透窗而入,映照暖阁珠帘精光熠熠,她的心则由燃烧的云端跌坠冰湖底。
  楼下青年冷声发问:“你去找表哥了?”
  “没有。”
  “可你接连多次去那一带,还派人把他货物全买下,瞒得过谁?”
  青年语气平静无波,字字透着刀锋锐气,教人不寒而栗。
  夏皙收敛原先的娇柔:“我去找未来三嫂,有何不可?”
  “阿皙,你嫁人了,记住自己的身份。”
  “我当然记得,我是大宣国的嫡公主!”夏皙哽咽,“但我和你一样,身上流淌着的另一半血液,在世人眼里,点点滴滴满是耻辱!赤族之罪,你就不想洗清冤屈吗?哪怕不为亡者、不为苟且偷生者,也该为你我和小七着想吧?”
  青年沉嗓愈发严峻:“你承认,去找过他?”
  夏皙怒道:“我没有!你让我忍,我忍了!陛下让我嫁入齐家,我嫁了!我为我自己吗?为的是你呀,我的好哥哥!”
  “我无需把命运绑在自家妹妹的裙带上。”
  “亏我还想……替你争一点是一点,”夏皙泣音更浓,“到头来,你不领情,倒是我错了。”
  晴容傻了眼。
  等等,这两人是兄妹?
  她扳起手指头开始算,大皇子不在人世,二皇子、三皇子不在京城……
  那青年叹了口气:“我有隐衷,这事你别管,好好过日子。”
  夏皙激愤打断:“如何好好过日子?在你心目中,我嫁给首辅那才貌出众的长公子,就可高枕无忧?终日珠翠满身,高朋满座,就可安享清福?我已别无所求!惟愿……他,别太凄苦,只求三哥顺利娶到意中人,我有错吗?”
  “表哥才智超群,犯不着担心,”青年语调缓和了几分,“至于三哥的婚事,你以为陛下改口,四哥便心甘情愿应下?”
  夏皙忿然道:“为保住今时地位,殿下决意对任何人事都袖手旁观?”
  “放肆!”青年忍无可忍,厉声喝止。
  气氛陷入死寂。
  楼上的晴容如被滚滚天雷劈了,焦头烂额,肝胆欲裂。
  殿、殿殿殿下?
  若她没记错,和别国不同,自四十年前改制后,大宣皇族只有皇太后、皇后、太子和太子妃才受此尊称。
  也就是说……她接连数次梦见的、目下跟夏皙争吵的年轻男子,是继任的皇太子殿下?
  连婚约都没定,就被未来小叔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那样”了?
  没、没有的!她本人清清白白,又清又白,清白得不得了……
  可她必须承认,每次接触的心悸与羞恼,真真切切。
  晴容于慌乱间捂住随时要咳出声的嘴唇,视野模糊,耳鸣阵阵,脑海中回旋初见时的诱哄,“乖,别动。”
  那时,他的笑颜远胜春深明光,慵懒软语潜藏肆意,曾令她的心迷惘又绵柔。
  当她化身为林间鸮,对上他澄澈眼眸,听他念“食我桑葚,怀我好音”,亦有过瞬间失神。
  更别说灵魂困在小奶猫体内、感怀身世时,感知他的温柔劝抚、亲昵蹭碾,足以使她彻夜难眠、心如鹿撞。
  于他而言,闲来逗弄的从来只是毛茸茸的小动物。
  脸红耳热、心跳怦乱、羞耻不已的,是她,贺若晴容,赤月国九公主,大宣未来的亲王妃。
  狂躁感自心间腾涌而起,汇注成流,冲破喉咙。
  想要死死憋住,已然来不及。
  ···
  院内古树枝桠筛漏斑驳金芒,勾染阁内静坐的那对兄妹,却未能暖和冰冷眸光。
  “咳咳咳……”
  骤然听闻头顶传出咳嗽声,夏暄面色一凛:“什么人?”
  他秘密前来,意在私下规劝,一则对妹妹深信不疑,二则怒火烧掉固有的谨慎,事前竟未曾里里外外搜查。
  眼见夏皙同样神色大变,且惊慌躲至他身后,他长眉一挑:“甘棠!拿下!”
  话音未落,院外一道魁梧灰影如苍鹰腾飞,破窗而入,眨眼工夫,从楼上提下来一素衣少女。
  盈盈不过十六七,体态纤柔,发髻蓬松,衣裙凌乱,一张俏生生的芙蓉脸既有惊吓,亦含愤怒。
  夏皙震悚且羞愤:“你!你为何在这儿!”
  “我……我在睡觉……咳咳……”
  晴容细想兄妹所谈,必然不愿为外人所知,正想谎称自己刚醒、半句未闻,岂料咳个不停。
  脸颊绯红,水眸绕雾,欲辩难言。
  太子刚柔并济的轮廓映入泪眼,远比梦中所见更英气俊朗。
  可那份陌生的端肃冷冽,堪比霜风冰雨,教她难以抑制地颤了颤。
  夏暄眼神锋锐如刀:“此为何人?胆敢窃密!”
  晴容咳出眼泪,遭他冷眼一扫,心下鄙夷:哼!昨晚还死缠烂打,现在倒摆架子了?
  一旁抹泪的夏皙总算从惊慌中抽离:“她、她是赤月国九公主,受我之邀……参加群芳宴,因身体不适,提前避席,想来……误入此阁。甘棠,还不放手?”
  唤名“甘棠”的蒙面护卫纹丝未动,直至太子略微颔首,才松开晴容的后领。
  晴容强忍憋屈和怒意,环视四周,惊觉院门紧闭,除健硕护卫,无别的仆役。
  她向来浅眠,入睡时不喜下人在侧服侍。但菀柳和鱼丽忠心耿耿,怎会放心离开那么久?难道被事情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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