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穿成太子的小毛团——容千丝
时间:2020-06-21 09:35:21

  他提起余皇后,惠帝霎时老眼泛泪。
  那些年少气盛的冲进,狂热至深的慕恋,瞬即充斥心间。
  惠帝颤颤巍巍起身,转望窗外冷冷清清的殿阁。
  不论这座宫城,抑或他的心,确是在那一夜,因爱妻离去而空荡荡,冷冰冰。
  夏暄搀扶他,缓步行至窗边,仰望晴空飞掠而过的鸟雀,浅浅一笑。
  “母后在天之灵,必定希望儿子跟您一样,能与意中人结合、厮守,诞下融入双方骨血的孩子,就如我们兄弟姐妹……”
  惠帝本非硬心肠之人,太子殿中那句“志同道合、白首不离的伴侣,生死相依、相互扶持的发妻”犹在耳边回荡。
  他仰天眨去泪意,徐徐转头凝视夏暄殷切面容,唇角弯起起玄妙弧度。
  “你,真有那么……意属于她?确定、肯定她是你想要的?”
  明明刚才,夏暄当着上百耳目坦然表露心意,无所畏惧,此刻居然莫名红了脸。
  清朗长眸柔情潋滟,语气无比坚定。
  “是,儿非她不娶。”
  ···
  半个时辰后,从垂拱殿至正门,沿途的侍卫、宫人和内侍,无一不感受到太子殿下的喜气洋溢。
  他依然是那身赤色圆领宽袖常服,手上紧紧握牢一卷碧玉轴锦绫。
  步伐不再如以往沉稳,仿佛带一点微不可察的蹦跃;俊朗面容抹去了往日的高傲清冷,弥漫美满欢欣的笑容。
  如赢得了全天下。
  比天下还多了心心念念的意中人。
  越临近宫墙,他越按耐不住如飞健步。
  忽见琉璃瓦顶上立着棕褐色的小小的一团,依稀是只鸮,他虽觉怪诞,没往心里去。
  “快备马,本宫即刻赶赴赤月行馆宣旨!”
  身侧内侍加快脚步追上,笑得欢畅:“哟!瞧把您给乐得!哪有太子殿下亲自宣布自己的赐婚旨意?”
  是没这规矩,可夏暄真等不及。
  他急需见她一面,第一时间分享他费尽心力得来的旨意。
  从此,他们将名正言顺拥有对方,名正言顺属于彼此。
  余下一小段路,他几乎飞奔而行,身体发肤散发激荡喜悦,恍若热血少年,意气风发。
  未料,宫墙外急急冲来一女官,年逾四旬,容颜清秀,泪光泫然,却是崔简兮。
  她气喘吁吁,话音颤颤。
  “殿下!不、不好了!九公主……她、她……”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揭晓晴容穿成动物的一半真相,是人为的,呼啦啦
  基本上进入正文完结阶段了,结局前一般都有点高能,大家不用大惊小怪,嘿嘿~
  ·
  提示一下伏笔的章节:
  余叔请晴容吃糖,在第4章 
  鸽子视觉看抠树汁,在34、35两章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梨Joy 2个;木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咒文 10瓶;
 
 
第八十六章 
  正午时分, 初冬暖日映照下, 一匹乌墨水亮的骏马于西市疾驰而过。
  因速度太快, 闪避路人只勉强看见那青年的苍白侧颜,以及玄色大氅下的赤色蟠龙纹常服, 却没看清他双目布满红丝,薄唇泛紫,低喃不止。
  连穿三个路口,再过平衍坊,便是城西和城北交界主道上的赤月行馆。
  一只红嘴绿鹦哥蓦地从院墙内飞出,后方则紧追来一只通体雪白、头脸淡黄、腮边有橘色圆斑的小鹦鹉!
  双鸟直扑而来,惊得夏暄急急勒住缰绳。
  并非畏惧,而是太诧异。
  黑色骏马因这突如其来的猛勒而长嘶扬蹄, 人立而起。
  夏暄骑术极佳,此际因焦灼与惶恐,整个人从马背摔落。
  前所未有的狼狈, 两手则死死护住那卷碧玉轴锦绫。
  尾随赶来的东宫卫们胆战心惊, 直扑下马去搀扶他, 连声追问他可曾受伤。
  红嘴绿鹦鹉如见救星般直窜他怀内, 瑟瑟发抖,直嚷:“坏蛋!坏蛋!”
  另一只玄凤鹦鹉也盘旋至他肩头,怒声尖叫:“坏蛋!坏蛋!”
  夏暄没工夫理会辩哥为何溜到赤月行馆, 还和他赠予晴容的嘤嘤相互掐架,满心只有未婚妻的安危,遂甩开围拢的护卫, 手执圣旨,直闯行馆大门。
  行馆内乱成一团,仆从见是太子亲至,同时停下动作施礼,随即又各自奔忙于烧水、捣药、翻找事物、传唤大夫等。
  夏暄曾假冒仆役进过晴容的闺房,当下不理会赤月人战战兢兢的阻挠,发足狂奔而入。
  尚未踏进院落,里头侍婢们哭声震天,哀切悲戚令闻者心头惶然。
  “不、不……”
  夏暄似觉心脏的血液瞬间被抽干,四肢僵硬颤抖,毫无知觉。
  他不信他的九九会有意外。
  可忽然之间,他真怕就这么冲进去,会面临他今生又一大噩梦。
  约莫四年前,那个阴冷的夜晚,他从西山赶回东宫,亦目睹过同样忙乱悲痛的场面。
  心上那道伤口好不容易愈合、结痂、平复,要他如何承受在狂喜之时遭利刃狠狠捅上一道新伤?
  愣了极短一瞬,他撩袍跨槛,三步并作两步,强行推开挡路仆侍,绕过绣屏,直奔内间。
  鱼丽和桑柔涕泪连连的叫唤,他半字没听见。
  所有感官的专注力,全数集中在躺卧床榻那少女的丽容上。
  晴容云鬟雾鬓,珠钗璎珞光华四射;额上渗出细细汗珠,浸湿一缕碎发。
  脂粉薄敷,黛眉淡染,唇上点了樱桃红口脂,一张脸宛若凝玉生香。
  那身束腰宽袖的月白色赤月国礼服端雅奢华,衬得她倍添明艳流丽,显然经过一番精心妆扮,在等待某项仪式。
  可人却闭目深睡,呼吸如游丝,嘴上除了亮丽唇脂色,还有未拭净的血印。
  血色深浓发黑,有毒。
  “九九……她、她怎么了!”
  夏暄嗓音如被粗沙磨砺过,透着鲜见嘶哑,混杂了悲怒与惊悸。
  他拨开鱼丽,坐至床边,无措地拉住晴容的手。
  触手处,冷若冰霜,令人心寒。
  “我……我做到了!我求来咱们的赐婚圣旨……你,现在是我的人了!”
  他努力弯起嘴角,挤出几许期许笑意,轻扳她的纤指,把始终紧攥的那道圣旨塞入她手。
  晴容全无反应。
  夏暄不甘心地晃了晃她手臂:“别睡……醒来,我念给你听!起来接旨啊!”
  一旁的桑柔呜咽欲语,忍不住哭出声。
  夏暄视线纹丝未离开晴容的脸,颤声发问:“她到底……到底出了什么事!”
  鱼丽边揉泪目边泣道:“昨儿殿下回城后,行馆的人跑去乐云公主府别院传话,说陛下将于今日上午颁布旨意。小公主下令收拾行李,连夜赶回,抢在天色刚亮时进的城。
  “小公主怕睡过头,来不及打扮,沐浴更衣后装扮好了才补的觉。她向来浅眠,不喜旁人侍奉,我们几个一宿未睡,各回各屋休息。
  “约莫巳时三刻,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只鹦鹉……对,就是殿下领口这只绿的,惹来猫咪妙妙的追逐,闹得院子里猫飞鸟跳后,非要钻入卧房……
  “我当然怕它吵醒我家小公主,跟进去后想逮它,未料它一下飞进帐内,朝小公主扔了个什么玩意儿,还飞快在她手上啄了一口!
  “我气得要抓它拔毛,没想到公主惊醒,急急忙忙捡起鹦鹉丢的白色小丸,直接往嘴里塞,好像怕被人抢食似的,吞咽后才说,这小家伙是殿下的爱宠,唤名‘辩哥’,不许惊扰。”
  夏暄如坠云雾。
  他与她闲谈时,确曾提起府里有一只聪明话多的红嘴绿鹦鹉,可他从未寻获机会带她回府逗弄,她如何认出他的鸟?
  再说,辩哥自破壳起就把在手上养的鸟儿,不曾飞离东府,平白无故怎会飞过十里宫阙、闹市长街,精准找到行馆,还闯入晴容的卧房,甚至给她叼来“白色小丸”?
  这话若由旁人道出口,他大抵一个字也不信。
  可鱼丽性情耿直,从无虚言,且辩哥确实现身于此……
  夏暄只觉这事处处怪异,下意识握紧晴容的手:“小鱼的意思是,九九……公主吃了小丸,便身中剧毒?”
  鱼丽摇头,垂泪道:“倒不是……她说还想再睡会儿,让我去取点核桃、松子之类的喂鸟,晚些再悄悄送回东府……等我找到食物,嘤嘤却因多了一只新来的鹦鹉,大发脾气。
  “我见小公主又躺下睡了,赶紧把鸟儿弄走……再折返时,公主口鼻淌血,再未苏醒。行馆的医官说,小公主中了奇毒,喂她吃下清毒丸,但只能延缓一两个时辰,需请更高明的大夫来治。若段时间内寻不出解药……恐怕……
  “我亲眼见她吞服鹦鹉所传递的白色丸子,崔姑姑也认出,鹦鹉来自殿下府邸,才立即赶去皇宫找您……殿下,这毒……不是您托鹦鹉送来的吧?她、她怎会那么馋嘴啊!”
  话到最末,鱼丽瘪嘴,又哀哀哭了。
  夏暄摸过晴容腕脉,轻缓微弱,鼻息也时断时续,确是中毒不轻,随时有毙命的可能。
  他有种极其强烈的直觉。
  她瞒他的事,远不止一桩。
  而他,自昨夜惊闻惠帝已拟旨让赵王迎娶他的九九,他忿恨难耐,一整夜没睡。
  清早备上监国玉印,他在朝堂上据理力争,直到退朝移步文德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才劝服君父钦定这桩姻缘事。
  谁料晴天霹雳,刚到手的未婚妻,连没来得及看上一眼、抱上一抱,竟被他养的鹦鹉毒至昏迷不醒?
  简直荒谬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但他无暇细究诸多不合理因素,必须保持镇定,救她!
  一旦她清醒,疑问和难题势必迎刃而解。
  深吸,吐纳,夏暄极力压抑心间澎湃狂潮,以坚定口吻对房内仆侍宣告。
  “方才陛下已下旨,将由本宫迎娶你家公主。目下她突发恶疾,行馆地方窄小,医官们施展不开,应有本宫亲自带回东府诊疗,妥善照顾。”
  余人目目相觑,均觉此举虽为上策,又难免太过惊世骇俗。
  夏暄见她们犹豫,补充道:“这时候了!你们还计较礼节和名誉?”
  为首的鱼丽和桑柔对望半晌,齐声应道:“是!谨尊殿下谕令!”
  简单交代几句,夏暄小心翼翼将晴容横抱在前,迈开长腿,又快又稳地踏出闺房,对侯在门外的东宫卫率发令。
  “调动宫中御医、城中名大夫,只要不在诊治病人的,半个时辰内一律到东府候命!”
  夏暄边往前走,边有条不紊对诸事作了安排,命鱼丽随行,留桑柔收拾晴容的一切私物,即日起,相关仆从移居东府伺候,且严令——九公主病情,不得外传。
  姑且不谈他的九九有否闪失,联姻公主若出岔子,两国边境必有祸患。
  沉静过后,他提醒自己,无论发生任何突发事件,作为一国储君,须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着冷静。
  即使一颗心如刀割般千疮百孔,他也绝不能在子民面前泄漏半分怯懦。
  供养他的万姓万民,需要一位强大的君王,指引前路。
  而他,必将具备烈火淬炼的刚强,才能守住怀中人,乃至守住天下人。
  他曾说过,身为皇太子,他煞气很大,可以为她辟邪挡灾。
  有他在,她就不会出事。
  事不宜迟,夏暄一咬牙,翻身上马,双臂圈紧佳人。
  黑马在东宫卫的护送下撒开四蹄,穿街过巷,驮负二人飞奔向东。
  沿途喝道声、马蹄声、议论声掺杂,不明情况的路人纷纷驻足行礼,无不投来好奇、崇敬、艳羡的目光……但未有一双慧眼看透他从容淡定的脸上,掩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心酸苦痛。
  世人眼中,皇太子殿下有着举世无双的尊贵出身、世间罕见的出众容貌、别具一格的精湛画技,所向披靡,朝野上下人人景仰,即将与赤月国九公主这位丽色无匹的才女完婚。
  嗯,果然春风得意马蹄疾。
  而九公主如小鸟依人,安静且舒心地依傍着她未来的夫婿,娇羞闭目。
  男才女貌,容色倾城,衣袂翩然,如画卷上妙笔所绘的仙侣,成为京城街头有史以来最绮丽的景致,羡煞旁人。
  夏暄时不时垂眸凝视晴容,神色温柔,像仅仅是怀抱安睡的意中人。
  娇躯一如既往轻柔,乖巧躺靠在他有力臂弯内,恰似前晚醉后媚态。
  那时,她的纤纤玉笋与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相扣,柔情似水,热情如火,勾惹他喉底燎火如焚。
  若非她半醉半醒,他怕要径直抱走她,如梦境般彻底溺毙在她的娇嫩与温软中。
  如今,他亲身,亲力,在满城瞩目下,抱他的妻,回家。
  ···
  鹤驾回府前,先行亲随已火速张罗急需的物品,调动府中医官待命。
  余晞临久候多时,听说太子获陛下赐婚后,以迅雷烈风之势将未婚妻抱回东府,此等风光旖旎之举,不像他所熟知的表弟所为。
  他按捺忐忑,提携包裹,朝后院方向一路打听。
  待见两名赤月国侍女满脸泪痕地迎送一群进进出出的医官,余晞临猛然一哆嗦。
  “坏蛋!坏蛋!”
  “坏!你坏!”
  自称辩哥的鹦鹉上蹿下跳,正和行馆那只漂亮的小玄凤斗嘴,更让余晞临心底流窜不详预感——莫非……是九公主?
  他顾不上尊卑之分、男女之别,也顾不上内心潜藏最大秘密泄露的危险,加快步伐,一瘸一拐冲进太子寝殿。
  东宫仆役自然认得他是太子的表兄,乃余皇后膝下皇子公主们最信赖的人,也素知他身世坎坷、冤屈终雪。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