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了无后而终的世子——天行有道
时间:2020-06-21 09:36:02

  凝霜本可以敷衍他,说承恩公府有皇后撑腰,绝非区区一个程家所能抗衡,如此一来,程迟想必亦会死心——他总得顾及程家的存亡。
  但,凝霜并不愿对其撒谎,她尊敬程迟,亦爱重程迟,正因如此,才不能让他继续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
  短暂的停顿后,她正色道:“表哥,我想你是会错意了,我是喜欢萧世子,能嫁进承恩公府,更是一种光荣,里头绝没有半点不情愿。表哥,你若关心我,就真正祝福我吧。”
  她发现这句话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困难,当然,当着萧易成的面她是绝不会承认自己喜欢他,可在外人面前却轻而易举就说出来了,莫非她的人设跟萧易成一样是傲娇?等等,萧易成什么时候具备这种属性了?
  古怪的念头一闪而过,凝霜再看向程迟,就见他凄然立在那里,仿佛心都要碎裂。
  莫非自己的话说得太狠了,也许该尝试着委婉些?但,就算重来一回,凝霜想自己还是会这样决绝,感情的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程迟痛心一时,总好过耽误他一辈子。
  又是良久的沉默,期间二人未能再说一句话。
  凝霜想,她怕是会永远失去一个好哥哥了,也罢,世间安得双全法,想十全十美是不太可能的。
  她正欲告辞回去,以免站久了被人说闲话,谁知程迟却轻轻开口道:“那他喜欢你么?”
  凝霜不曾犹豫,“是的。”
  至少目前看来,萧易成对她抱有极浓厚的兴趣,尽管她尚不知这兴趣从何而来,至于以后,谁说得准呢?
  既然千方百计都避不开既定的命运轨道,她还是与萧易成定了亲,那凝霜也只能勇敢面对,以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生而乐观,自是要抓紧眼下的每一分每一秒,至少目前为止,她仍过得很好,不是么?
  程迟望见她眼中的盈盈笑意,心里不知怎的倒松快下来,就这样吧,只要妹妹足够安乐,他便该心满意足了。程迟真心实意发出祝愿,“那我便祝你与萧易成和和美美,白头到老。”
  想了想,还是补上一句俏皮话,“要是能早添贵子就更好了。”
  凝霜眉眼弯弯,齿颊粲然,“谢表哥吉言。”
  “当然,日后他若是欺侮了你,也别忘记找娘家人为你撑腰。”程迟慢悠悠地点了点自己胸口,“傅家,还有程家,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凝霜忍住笑意,“我自会将此话转告二郎,他会知道分寸的。”
  兄妹俩再叙了一番家常,凝霜便请辞回去——她那喜帐才绣了一半,还搁在檀香桌上呢,当心被哪个粗手粗脚的仆妇给弄坏了。
  程迟望着她窈窕离去的身影,一股遗憾从心头升起,转瞬化为轻烟消散——就这样吧,他注定只能做个不越雷池一步的好哥哥,那么,且让他静静的守着她便好。
  只当守着曾经的一场梦。
  *
  程迟仍旧回了历山书院刻苦攻读,反正程夫人的病日益见好,用不着他这个侄儿多费神,程迟便将所有的精力放在文章上,准备应付明年的科考——短时间内没了成家的心思,立业还是得继续。
  凝霜自不会去打搅程迟实现祖辈夙愿,况且,她总觉得萧易成好似在身边安插了探子,自己一举一动都能被他知晓似的——大概是她多心了。
  也罢,她本就打算与程迟保持距离,用不着那醋坛子提醒,她也会照做的——天底下怎会有这样小心眼的男人?有时候她竟还觉得萧易成可爱,真是疯了。
  凝霜摇摇头,将全副精神拿来绣那幅喜帐,当然萧易成交代她的香囊她也没忘记,只是时不时拿出来绣两针,免得太快弄好,萧易成又得吩咐她做些别的差事——这人惯会得寸进尺的,凝霜气鼓鼓地想。
  等她终于慢悠悠将那只香囊大功告成时,府里却传来一个震撼的消息,傅凝婉要嫁进二皇子府了。
  仿佛一滴水滴进滚烫的沸油里,傅家顿时炸开了天,就连凝霜都忍不住起了些八卦的心思,傅凝婉长时间按兵不动,一出手却是这样一鸣惊人,这人也太秀了吧?
  阮氏脸上却颇为嫌弃,“哪是正正经经嫁进皇子府,不过是个侧妃,也值得这样满座哗然。说是她们诗社里的几个女孩子误打误撞闯进了西山围场,可巧陛下同几位皇子在那儿狩猎,二皇子的箭不偏不倚插在了你姐姐胸口上,当时就晕了,二皇子遂慌忙将人抱回来,这一下,可不就非娶不可了?”
  众人心知肚明,皇家围场岂能擅入,多半是傅凝婉买通了看守故意躲进去的,目的就是守株待兔,可算叫她得逞了。步贵妃浸淫宫中多年,怎会看不出这女孩子的诡计?她当然不肯上当,虽然答允了傅凝婉纳入皇子府,却只许以侧妃之位,至于要不要扶正,还得看傅凝婉日后的本事——对外是这样说,步贵妃却想着为宝贝儿子另外结一门强大的姻亲,才不肯让一个没落侯府的女儿做上正妻之位呢,何况这傅家还是与萧家结了亲的,更叫她膈应。
  凝霜对此并不意外,她只有些奇怪,傅凝婉明知结局最好不过一个皇子侧妃,她为何会挑中二皇子,太子不是更好的人选么?
  阮氏点点她的脑门,白道:“你以为她不想啊?傅凝婉跌倒的时候,太子殿下就在跟前,谁知人家掉头就走,正眼也不肯瞧她一下,可不只有二皇子吃这哑巴亏了?”
  凝霜:“……”这位太子殿下真是朵奇葩——褒义上的。
  阮氏叹道:“大房这样急急的许了人家也好,否则到时候妹妹先于姐姐出阁,总是难免遭人闲话,如今咱们就轻省多了。”
  大概程夫人也抱着同样的想头,生怕傅凝婉再拖下去会拖成老姑娘,才忙忙地帮女儿出此下策,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六月底,傅凝婉悄无声息地进了二皇子府,因她那一箭伤得过重,连挣扎着起来拜堂都不能,只好先过了门再说。
  傅家更显安静,凝霜本以为,离自己嫁人还有两个月,可以慢慢准备不迟,谁知二皇子纳妃后不久,承恩公府却传来一个严峻的消息——萧世子自那日围场归来,至今仍卧病在床,已有半月,且眼看着一日坏似一日。
  据说来问诊的太医只扔下一句“准备后事吧”,便匆匆赶回去复命,似乎生怕染上干系:既无良药可医,这生死之事可不就剩听天由命了。倘若病人死在他们手里,回头家属闹起来,那才叫惹一身臊呢。
  京中议论纷纷,凝霜的小香居却十分安静,她因是将嫁女,并没人拿这些混账话来打搅她,因此凝霜也就全然蒙在鼓里。
  凝霜还是偶然在花厅内听见众人议论此事,彼时她正打算将香囊送去承恩公府,满心想着差人递什么话,要不要亲自写封信去,闻言手指倏然一松,那精工刺绣的荷包便骨碌碌滚落下去,沾了遍地的尘埃。
  她整个人却似完全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别担心,这是甜宠文哦,女主不会真当寡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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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冲喜
  室中倏然安静下来。
  凝霜知晓自己失态, 忙弯腰将那枚香囊拾起, 吹了吹表皮的灰, 一面笑道:“正想问问府里几时开饭,不想祖母和母亲都在,是我莽撞了。”
  阮氏叹道:“瞧你, 怎么慌慌张张的, 若饿了, 就先回房吃些点心吧, 厨子应该快好了。”
  她情知女儿很可能已听见适才那番话, 可兹事体大,阮氏并不想女儿伤心,故而打算能拖一时是一时再说。
  凝霜嗯了声, 便要告退回去。
  老太太却是个有见识的, 一拍膝盖道:“行了,老三家的,你这样瞒着也不是个办法, 二丫头大了,她总得学着自己拿主意的。”
  因将现今京中的消息娓娓道来,七分真三分假, 唯独有一条是可以确定的——承恩公府的萧世子的确病得不轻。
  老太太说罢,便长长叹了口气,“二丫头,你看该怎么办?”
  现如今是两头为难,若是退婚, 难免会被人议论傅家薄情寡义落井下石,二丫头再想寻一门称心如意的婚事也难;可若是依原样嫁过去,萧世子眼看着活不长了,难道等着做寡妇?
  阮氏想到此处,只觉心中无限酸楚,不由得拿帕子轻轻拭起泪来。
  凝霜面上镇定,心中却已一片恍惚,她没有想到萧易成会这么快不久于人世,总以为待两人成了亲,还有两三年的日子好过——足够她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谁知这一世许多事都发生了变化,她都认命了准备嫁进承恩公府,结果忽然间,这门亲事却如镜花水月一般消散,她都不知该同情萧易成还是同情自己。
  可是——或许事情并不像外头传说的那样。萧易成这样聪明又有野心的人物,不该一支小小的弩-箭就叫他丧了命,他最终落得命丧九泉的下场,更多是因为运气不好喝了一杯毒酒——而非现在这出小小意外。
  不行,她得先将事情弄清楚,才能知晓今后该怎么做。凝霜轻轻抬头,缓慢而坚定的道:“祖母,我想亲自去承恩公府看一看。”
  老太太立马就答应了她,心道还是二丫头机灵,知道小孩子说话有时候比大人还管用,这时候若由南明侯府出面,难免会落人口舌,倒不如二丫头亲自去承恩公府诉一诉委屈,卖一通惨,让萧家主动退了这门亲事,那才叫两全其美呢!
  凝霜坐上府里的马车,很快就来到萧家门前。
  萧夫人最近虽颇为事忙,可得知准儿媳妇前来,还是亲自出门相迎,只是凝霜在瞧见她的时候,心却重重地向下一沉——萧夫人比她先前所见憔悴太多,鬓边竟已出现斑发,足可见得传言属实。
  凝霜按捺下胸中惊涛骇浪,袅袅屈膝下去,萧夫人忙将她搀起,叹道:“好孩子,无须多礼了,快去看看成儿吧。”
  放在平时,哪怕订了婚的未婚夫妻也不能随意见面,可萧夫人知晓事态紧迫,自然顾不得那些俗礼——谁知道是不是最后一面。
  凝霜头一次来到萧易成的卧房,觉得比自己想象中简朴太多,许是萧夫人嫌那些华丽的装饰病人看了碍眼,才叫仆妇撤了下去。
  除此之外,便是一股浓重的药气,从窗棂一直延伸到回廊,府中到处弥漫着愁云惨雾。
  揭开纱帘,凝霜犹豫了一瞬,方挪步进去,她其实并没多少与病人打交道的经验,听闻重病的人多半脾气不好,喜怒无常,万一哪句话不对头争执起来……她怀疑自己过来是个错误。
  然而在见到萧易成的刹那,凝霜所有的担忧消失于无形。萧易成确实卧病,不过精神看起来仍很好,见到她时,还有空朝她一笑,“想不到你肯来看我。”
  就是脸色着实太差了些,若说从前萧易成是翩翩如雪的浊世佳公子,如今却连半点血色都没了,他探出来的一截手臂亦是枯瘦的,能看到皮下淡青色的经络,哪像是生病,倒像是中了毒。
  凝霜寻了张锦杌坐下,不露声色的道:“听说世子爷身体已大好了,因此过来瞧瞧,如今见着果然不错。”
  病人是受不得刺激的,哪怕明知是假话,也须竭力安慰,这是人之常情。
  萧易成笑了,“你我之间还须这样客套?”
  心中却有一股暖流滑过,只为了女孩子体贴他的一番心意,他想他理应知足。
  凝霜轻咳了咳,不自然转换话题,“果然是那日围场出的事么?”
  难不成是蝴蝶效应,傅凝婉这辈子剑走偏锋去勾搭皇子,由此也就造成了一系列不可预知的后果?
  萧易成眼中掠过一丝古怪,又怕凝霜起疑,遂轻轻撇过头道:“为太子殿下挡了一箭,这伤受得还算值。”
  将来若是他死了,看在这救命之恩的份上,太子多少会对母家多几分眷顾。凝霜如此想着,心中颇不是滋味——从前是她错看他了,萧易成其实比她想象中有情义。
  这令她亦有了几分不舍,凝霜忍不住道:“你一向身子健壮,怎的胳膊上中了一箭就伤得这样厉害?宫里的太医都是摆设吗?”
  看来她真是急昏头了,竟会忘记素日的闺训,公然称一个男子“健壮”。萧易成唇角微弯,看得凝霜脸上变了颜色,方黯然垂眸道:“伤口不大,只是那箭镞上涂抹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太医们皆不能识别,母亲正在京中为我寻访良医,但想来多半也是无用的。”
  凝霜无话可说了,她对医术一窍不通,可想也知道,就算萧夫人有幸寻得扁鹊华佗那样的神医,等人赶到时,萧易成早凉了,那时又有何益呢?
  她将袖间塞着的荷包取出来,幽幽递向对面,“上次你托我绣的香囊,现在方才做好,正好拿来给你,放在枕下安睡。”
  萧易成珍而重之地接过,“多谢。”
  他注视着凝霜微红的眼眶,轻声道:“我知自己命不久矣,再过两三日,我会命母亲去傅家取回聘书,不会耽搁你的终身。”
  “那你的终身呢?”凝霜默默地望他一眼。
  萧易成自嘲般的一笑,“我这么个废人,除了家中亲眷,还有谁会怜我心疼我?既无挂牵,这么走了也挺干脆。”
  凝霜心口微微的揪疼,有那么一刹那,她疑心萧易成故意装病来骗她——但,这也装得太像了些,毕竟他看起来确是一副快死的模样。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凝霜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她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婚事不必取消,我会请家中准备,尽快在半月内完婚,只当是冲喜。”
  萧易成没有拒绝她这番好意,或许是知道心口不一便成了虚伪,于是他选择安静的接受,只道:“委屈了你。”
  或许是有点委屈,但其实凝霜权衡利弊之后,觉得直接退婚也好不了多少。一则,她不可能找到比这更体面的婚事;二则,就算拒了婚,萧易成总还是要死的,当个望门寡,还是直接守寡,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既然如此,何不为自己收获美名?积点阴功,等下辈子再寻个合适的人家罢。
  凝霜微微瞬目,道:“你不必替我为难,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门亲事对我只有好处而无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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