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了无后而终的世子——天行有道
时间:2020-06-21 09:36:02

  萧夫人想了想,又托人往太医院打点一番,外头的大夫虽好,到底不及宫里的学识渊博、经验丰富,生孩子是大事,稍有不慎便容易出乱子的。
  凝霜见婆婆忙忙碌碌,虽然欢喜,又觉得有些小题大做,真想劝萧夫人不必如此,谁知萧夫人觑她一眼,就蹙眉道:“正逢年节,穿得这样素净做什么。”
  正赶上开库房,萧夫人就命嬷嬷将皇后娘娘前儿赏的几匹云锦搬出来给凝霜做衣裳。
  凝霜:“……”
  她是因为进宫面见傅凝婉,怕招人恨才故意低调行事的,谁知却被萧夫人误会她寒酸,这婆婆会不会太体贴了些?
  凝霜难免惶恐,“那是皇后娘娘赏的料子……”
  总共才两三匹,家里其他人都还没有,萧夫人却尽数给了她,这样大的体面,若非萧夫人素来温厚,凝霜都要以为她在故意捧杀了。
  萧夫人正色道:“我就是要让外头人知道,萧家大房对这个子嗣有多看重,那些人纵有坏心,也不得不掂量一二。”
  这个外人想必也包括了张二夫人,老太太亦算半个——大房后嗣有继,将来分家定会占大头,连爵位都揽了去,二房怎可能不恨?
  凝霜想了想,横竖这身孕瞒不住,倒不如索性大张旗鼓地贺起来,千百双眼睛盯着,张二夫人想下手也得忌惮,这么一看倒显得安全。
  凝霜也就听之任之了。
  不过见萧夫人取出笔笺要往安国公府等处寄帖子时,凝霜着实有些汗颜,她就算怀了个元宝也不用广而告之吧?
  且正逢年节,难道那些夫人拜访时都得拉她出来见客么?凝霜想想就有点头皮发麻,她才刚嫁人半年,还没学会太太奶奶那套应酬功夫,光是一群人叽叽喳喳围着自己说话,凝霜就觉得脑袋都要炸了。
  她本想劝萧夫人不必如此,不过见萧夫人的模样,就知道说了也是白说,她断不肯听的——萧夫人憋了半辈子劲,可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她当然要扬眉吐气才好。
  好在府里还有个妯娌徐慧琴,到时只要将她搬出来,想必那些夫人的注意总能稍稍移开,凝霜如此想着,心里略微安定了些。
  此时二房院内,张二夫人正阴沉着脸将一个镶金耳的白陶杯掼在地上,任它摔得粉碎,浑然不顾值数百两银子。自从上回徐慧琴侍疾故意撞倒了博古架后,张二夫人对钱财倒看开了,有别人来糟蹋的,不如她亲自糟蹋——横竖大房生不出孩子,这份家当早晚是她的。
  谁知不过一夕之间,她满腔美梦化为泡影,傅凝霜的肚子虽还未鼓起来,可有太医佐证,是断不会有错的了,这贱人怎如此有福?
  一旁的陪嫁妈妈、张二夫人的心腹小心翼翼道:“少夫人到底是怎么怀上的,夫人您不是一直在送那些糕点么?”
  张二夫人冷笑,“谁知道。”
  要么,是那柿子蒂避孕的偏方无效;要么,就是傅凝霜识穿了她的计谋,根本不曾动用那些点心,若真如此,这女子的心机可太深了,亏她竟装得跟没事人般,连点心都一顿不落的叫送去。
  倒是自己被瞒在鼓里许久,懵然不知,真是八十岁老娘倒绷孩儿,亏了血本。
  仆妇踌躇道:“如今大太太发了话,咱们再想做什么手脚也难了,不如……”
  张二夫人并不接话,眼中戾气却慢慢凝聚起来,她咬牙道:“她不会永远这样有福的。”
  从怀孕到生产,中间可有不少关卡供经手,便是真上了产床,也还等于半只脚踏进鬼门关里——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张二夫人不信命,她只信人定胜天,拼着伤了阴鸷,也要将大房这份家私夺过来,为自家谋一条幸福无忧的后路,这是她应得的。
  面上愤怒渐渐消散,张二夫人扭头向那仆妇道:“走,去见见老太太,傅凝霜不是新得了几匹上好的绸缎么?这样大的喜事,合该让老太太知道。”
  仆妇心领神会,张老太太这个人心眼只有芝麻粒大,又最好面子,年轻时更是一等一的爱俏,如今虽年老,见了新样料子还是挪不开眼,若知道傅凝霜越过长辈将那几匹宫缎悉数夺了去,怎会不恼怒?
  张二夫人不便自己出手,借老太太的手却容易多了。
  然则她的主意打得虽好,可到兰藻堂一看,张二夫人却傻眼了。只见案上一片花团锦簇,老太太跟傅凝霜并坐一处,两人仿佛还交谈甚欢。
  老太太笑着招手,“瞧瞧,还是霜丫头有孝心,统共两匹云锦,倒都赠予我这个老婆子。”一面捂脸佯作羞愧,“唉,都老成精怪了,再穿得这样鲜艳,该叫人笑话哩!”
  凝霜挽着她的胳膊,甜甜笑道:“老祖宗说的哪里话?您瞧着也不过四十许人,和我站在一处,倒像是母女一般,若再隔着屏风影影绰绰望去,别人就该称姊妹了!”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一面骂她油嘴滑舌,一面却将她搂入怀中,心肝肉的叫起来——再端庄严肃的长辈也免不了膝下孤清,逢着能说会道善撒娇的晚辈,尤其是像傅凝霜这样的漂亮女孩子,再冷的心肠也会稍稍动容。
  死丫头小嘴跟抹了蜜一般,真会见风使舵,张二夫人暗暗咒骂两句,上前陪笑道:“老太太。”
 
 
第46章 送女
  当面不说人长短, 若她在这里, 张二夫人就不好进谗言了。凝霜识趣的从榻上下来, “祖母,那我就先回去了。”
  老太太慈爱的捏了捏她的肩膀,“你虽怀着身孕, 也不宜整日闷在屋里, 得闲还是出来逛逛, 透透气, 自个儿的身子结实了, 孩子生下来才会顺顺当当。”
  这是她一番经验之谈,凝霜自然感激应下,经过张二夫人身侧时, 凝霜屈膝向她浅浅施了一礼, 方扬长离去。
  张二夫人正眼也不瞧她,直待帘门合上,便三脚两步上前, 快语道:“姑母,这丫头心眼多着呢,您可别被她蒙骗了去。”
  老太太微抬眼皮, “她还能害我一个老婆子不成?我有什么值得她害的?”
  张二夫人被噎了一下,她光顾着给傅凝霜上眼药,却忘了老太太也不是好糊弄的。不过……张二夫人眼珠转动,开口道:“那她为什么巴巴的来给您送料子,这不是有所图是什么?”
  老太太似笑非笑, “她的所图,无非是想从我这里得到庇护,你的所图又是什么?”
  张二夫人微微涨红了脸,她没想到老太太会说得这样直白,这不明摆着傅凝霜在防她么?倒好像自己专会害人一样。
  尽管张二夫人确有不轨之心,可要做狐狸总得将尾巴藏好,尤其要争取将老太太拉到自己这边来,方便日后行事。她上前一步,低首下心道:“如今大房侄媳妇有了身孕,老太太您便眼睁睁看着么?”
  到底承恩公也不是从老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她不信老太太一点都不芥蒂。
  满以为这下就能离间二人,谁知老太太却冷笑道:“这是府里的喜事,我为什么不高兴?傅凝霜的孩子生下来,照样得唤我一声曾祖母,我又何必做那损人不利己的事?”
  张氏想撺掇她除掉这孩子,简直是做梦,老太太作为公府继妻能盘桓多年而不倒,并非她多么贤能,无非少出错罢了。何况,傅凝霜的孩子威胁不到她,老太太更懒得脏了自己的手。
  张二夫人看出她想置身事外,暗骂一声老狐狸,可到底不肯干休,试探道:“可若是大房袭了爵,将来分家的时候就不好说了……”
  老太太之所以平时一直偏帮二房,就因为二老爷是她生的,与张氏又是姑侄,这般血缘牵绊,哪是大房那名义上的区区母子情能比得过?
  老太太往椅背上一靠,面上微有倦色,“好说不好说的,都是命罢了。”
  至少她还活着一天,承恩公府便永不会分家,若是她死了……人死后哪管洪水滔天,她庇护了二房这些年,剩下的就只能看二房自己的造化了。若孩子不成器,做母亲的再怎么筹谋也是无用的,老太太活了如许光阴,勉强也悟出这番道理,更是歇了勾心斗角的念头。
  张二夫人掩去眸中一丝愠怒,想了想,小心问道:“那……若是傅凝霜不小心没了孩子呢?”
  老太太目光如电一般急射而来,转瞬却又平淡下去,快到令人以为是错觉,但听她静静道:“那,当然也归她自认倒霉。”
  张二夫人心中略微安定,垂首从容说道:“媳妇受教。”
  *
  凝霜离了兰藻堂,甘珠随在她身后,面上仍是忧心忡忡,“小姐,您觉得老太太真被您打动了么?”
  虽说方才两人言笑晏晏,着实气了张二夫人一回,可甘珠总觉得,这位老太太不像是好说话的人,一边是血脉相连的侄女,又是儿媳妇,另一边却不过是个隔房孙辈的妻室——到底隔了一层。
  凝霜浅浅道:“当然没那么容易,我也没指望她能帮我。”
  她只要老太太不插手,这样,剩下的事情就好说了。其实细想想,老太太虽不待见她,也绝不会帮着二房来谋害大房的子嗣,这对她并无好处。二房所求的无非是爵位和家产,可就算二房落不着爵位也没什么,老太太名义上总归是老承恩公的继妻,照样是诰命夫人,至于家产……再多的钱也归不到老太太身上,还不如趁着大房二房争斗,趁机多捏些银钱在自己手里,再让长子次子争先恐后来孝敬,这才是享福之道。
  某种意义上来说,老太太是一个立场绝对客观中立的人,张二夫人想借刀杀人,无疑是打错主意了。
  甘珠似有所悟,“那,咱们下一步就等着二夫人自己出手?”
  凝霜缓缓摇头,“不,与其守株待兔,还不如主动出击。”
  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御。她不想去试探张二夫人的底牌有多少,那样太过危险,且容易打草惊蛇,与其等着张二夫人来捕获她这只猎物,不若反其道而行之,化被动为主动——为了孩子,她是一定要除掉这个祸患的。
  两人穿过天井,就看到淮安步履不停的前来传话,“少夫人,宫中又来人了。”
  他现在一改从前忠心不二的本色,对着凝霜反倒鞍前马后奉承起来,毕竟少爷总嫌他聒噪,不及少夫人温柔可亲。早说,如今要紧的是少夫人的肚子,将未来小主子保护好,便是对世子最大的忠心了。
  他正老神在在想着,就听凝霜轻轻吐口,“不见。”
  淮安即刻会意,“我这就告诉那位公公,夫人身子抱恙,实在不宜出行。”
  “真会耍滑头。”甘珠忿忿地看着淮安背影,继而忧心忡忡地望向凝霜,“傅侧妃遭拒,会不会怀恨在心哪?”
  傅凝婉跟程夫人的脾气简直一脉相承,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得罪了她当然不算好事。
  凝霜淡漠道:“她要怀恨就怀恨吧,我就是去了,也不见她对我多几分好感。”
  如今有了身孕,正是光明正大的借口,就连宫里也不好置喙。何况,凝霜更不想怀着孩子去受磋磨,那样太不安全,之前容让几分,不过是看步贵妃跟二皇子的面子,如今却不必了。
  *
  重华宫。
  傅凝婉见那内侍无功而返,奋力将一把折扇摔到他脸上,“你是怎么办事的,连个人都请不来?”
  侍人额角破皮,亦只能战战兢兢回话,“奴婢无能,可少夫人称病,奴婢总不能强行带她出去……”
  想到这个傅凝婉就来气,她总共才折腾了傅凝霜两回,结果第二次那蹄子就验出了喜脉,原以为傅家就自己一人出彩,如今傅凝霜也有了,等于好好的风头被人分走一半,如何能忍?
  且她这一胎怀男怀女还是未知之数,若生出来是个丫头,不过落人笑柄而已,遑论扶正——宫中并不缺孩子,东宫就有好几个,只有二皇子膝下寥寥;傅凝霜却不同,无论生出男孩还是女孩,至少解了萧易成子嗣艰难的困局,而萧家长房绝后的流言也将不攻自破——能生女,当然也能再生男。
  怎么看都是傅凝霜占了便宜。
  傅凝婉咬紧银牙,只觉胸中蓬勃的怒火正旺盛烧起来,前儿吃了萧易成那一番吓,她险险动了胎气,亏得吴太医赶紧烧艾才稳住,回头她哭哭啼啼寻二皇子做主,二皇子却直言是她自找的——她若不磋磨傅凝霜,萧易成也不会对她发火。
  凭什么,凭什么人人都护着那狐媚子?
  傅凝婉算是瞧出来了,步贵妃这一系看着风光,其实无用得很,连跟东宫当面锣对面鼓地闹一场都不敢,遑论替一个妾室出头?
  不,说不定她们只是不想替她出头。傅凝婉如今算有了些了悟,她既拢不住婆婆的心,更拢不住丈夫的心,只瞧她怀孕之后,二皇子有多久没来她房里,便可见一二。可傅凝霜呢,萧易成却对她那样珍惜,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人与人的命运,为何会如此不同?
  她哀哀的伏在椅背上,哭得肝肠寸断。
  侍人跪坐一旁,踌躇要不要上去安慰——这本该是二殿下的活,他们这些太监哪懂得哄女孩子,未免太强人所难。
  好在傅凝婉哭了一会儿便自己停下,大抵知道流泪也无用,她拭了拭眼角,声音微哑,“替我更衣,我要见贵妃娘娘。”
  侍人不解,“主子想做什么?”
  傅凝婉眼圈发红,声音却格外冷冽,“我那好妹妹有了身孕,我自然得帮她一把,免得有人说她不够贤惠。”
  她刚诊出有孕的时候,步贵妃不管不顾就往重华宫添了七八个人,二皇子也来者不拒地受用了,傅凝婉唯有将妒恨埋藏在心,面上却装着随和大度,表示她无法侍寝,愿意分惠于人——是个当家主母的好材料;如今傅凝霜也怀了孩子,承恩公府却一丝动静也无,绝口不提纳妾纳通房的话,这家人的心未免也太大了些。
  可见傅凝霜在萧家的地位,连公婆都被她哄得团团转,竟丝毫不敢违拗。
  傅凝婉唇角冷笑,她也知道,若自己像上回那样送女让其挑选,萧家是绝不会要的,保准会原封不动的退回来,但,若是步贵妃亲自赏下的呢?长者赐,不敢辞,她倒要看看傅凝霜这回还能如何推掉。
  倒也不指望几个侍婢能分走傅凝霜多少宠爱,但,只要能膈应她些许,傅凝婉就心满意足了,至少这世上受苦的不止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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