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了无后而终的世子——天行有道
时间:2020-06-21 09:36:02

  张二夫人方才被徐慧琴借机厮打半天,已是只有出的气而无进的气,只好被迫保持缄默。
  四下里都等着凝霜的反应,凝霜且不说话。萧夫人不禁悄悄为她捏了把汗,到底姜是老的辣,老太太不说自己处置,却将选择权交到孙媳妇手上——若是严惩,众人难免议论傅凝霜咄咄逼人,对着长辈都要赶尽杀绝;可若就此宽纵,别说凝霜了,便是萧夫人都咽不下这口气。
  偏偏老太太在座,萧夫人也不好越俎代庖,去处置与自己地位相当的平辈张氏。
  凝霜沉默片刻,终是开口,“孙媳以为,家丑不可外扬——”
  老太太方松口气,谁知凝霜下一句道,“可婶娘不顾大体,连萧家的子嗣都能忍心谋害,孙媳觉得此风断不可长。”
  老太太的心脏如同坐过山车一般七上八下,心道这人不会一口气说完?真是,害得人心惊肉跳。
  老太太抚着脆弱的胸腔问道:“你待如何?”
  凝霜想了想,“还是将婶娘送去余杭家庙静养吧,就说是为了老太太甘愿吃斋念佛,也祝祷二弟能有一个好前程。”
  算是个不错的方案。老太太点点头,疲倦地道:“就依你的吧。”
  正要命仆妇下去传话,冷不防却见张二夫人迅疾起身,如一头被激怒的斗牛般朝傅凝婉直冲过来,口中还嚷嚷道:“贱人!你敢害我?”
  凝霜离老太太最近,正好朝老太太身后一躲,亦不慌不忙的大声呼喊,“老祖宗救我!”
  张老太太无端被当成挡箭牌,又见张二夫人红了眼气势汹汹,当下吓得五内俱寒,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也顾不得什么姑侄情分了,忙命人将张氏拖下去,最好缚住手脚,让她无力伤人。
  待得嘶吼声渐渐远去,凝霜方好整以暇地从老太太背后出来,亲亲热热笑道:“还是老祖宗疼我。”
  张老太太着实怕了这魔星,原本存了些为侄女打抱不平的念头,此刻倒觉身心俱疲——罢了,她一把老骨头还来争什么?由她们折腾去吧!
  二房这下去了也好,府里好歹能清静些日子了。张老太太苦中作乐的想。
  为了“安抚”张二夫人,兰藻堂的仆妇去了大半,剩下的春莺秋雁二人则仿佛游离在状况外,此事因她们而起,却不是因她们而终,恍惚间有种劫后余生的欣喜,这感觉还真新奇呢!
  春莺更是一眼不眨的盯着张老太太——白白让她们受了这场冤枉,总得适当予以报偿吧?据她看,一个通房的位置就挺好。
  张老太太压根不敢倘这趟浑水,她算是怕了傅凝霜这孙媳妇了,这便朝凝霜一摆手,“她二人该如何处置,还是你发句话吧。”
  春莺秋雁于是又目光灼灼望着凝霜,俨然已将其视为护身符。
  凝霜迎着二人渴盼的面目,缓缓道:“既然你俩得了婶娘那么些好处,不如也去做姑子伺候婶娘,如何?这样很公允吧。”
  张老太太几乎拍案叫绝,好个一箭三雕,纵使承恩公府日后落在傅凝霜手里,她亦该心服口服了——不服老不行啊。
 
 
第53章 出征
  张二夫人纵使以消灾祈福的名义被送去家庙, 可落在外人眼里, 还是难免疑心到凝霜身上——毕竟谁都知道二夫人同侄媳妇不对付。
  纵使萧家不畏流言, 可一个女子的清誉至关重要,尤其事涉孝道,光不敬长辈这条就能将人压死。而凝霜提出将春莺秋雁二人送去陪伴, 恰好表明她立身清白, 不做他想——连宫里赏的人都舍得推出去, 不正说明萧家大房二房和和美美、亲如一家么?
  至于凝霜是出于嫉妒才将那两个婢女赶走, 说出去人家也不会信——太明显了, 反而不像是真的。
  谁会傻到这样大大咧咧暴露自己不贤惠呢?
  老太太叹服了一阵孙媳妇的心计,到底允了她的请求,“就依你说的, 一并将她俩送走吧。”
  春莺秋雁二人皆傻眼了, 她们不是来伺候世子的么,怎么一下子就换成了张二夫人?谁要伺候那老婆子?
  无奈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她俩收了那么些银子首饰, 也只能乖乖的长伴青灯古佛去——庙里可没有花银子的地方,珠宝也不许佩戴,简直如衣锦夜行, 又有何意义?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信了贵妃娘娘的花言巧语,自告奋勇来萧家。当初还骗说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可享,如今想想可真是倒霉透了。
  二人懊悔不迭,亦只好认命。
  众仆妇散去后, 老太太也不让人继续请安了,直接就命萧夫人等退下——为了顺应凝霜那套说辞,她几乎立刻装起了病,好叫张二夫人“放心”离去。
  活了大半辈子,没有比老太太更会看眼色的了,她几乎怕了傅凝霜这个孙媳妇,唯恐她下一次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既如此,还是避着这祸害好,等孩子生下来,想来就安全了。
  凝霜着实佩服老太太的胸襟气度,恭恭敬敬施了一礼,这才如愿告退。
  走出兰藻堂时,凝霜原想向婆母解释一下自己今日擅作主张,免得有所误会,可谁知萧夫人却望着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去,倒叫凝霜心里莫名不安起来。
  莫非萧夫人怪她伤了府中和气么?可萧夫人与张二夫人向来不对付,按说不会如此偏袒外人才对,再不然,就是怪她没有事先同自己商量——可凝霜觉得此举不算冒险,一则张二夫人并未成事,算不上打草惊蛇,二则,纵使今日没法将张二夫人揪出来,大不了称是误会便了,也不会给大房带来麻烦。
  她特意选在老太太与萧夫人皆在的时候揭穿张氏诡计,为的就是让这件事无从隐匿,可落在萧夫人眼里,或许倒会给她贴上一个“心机深重”的标签吧,或许萧夫人觉得,这件事交由她来办会更妥当些,可凝霜认为,自己的孩子合该由自己来保护,她不愿假手于人,那样有损她为人母的尊严。
  好在,张二夫人与春莺秋雁几人到底还是顺顺当当被送去余杭,府里也并未因此生出变化。二房的事务自有徐慧琴接掌,她的本领比起婆婆好不逊色,且为人更宽和大度,于是轻易就收买了人心,纵使张二夫人如今落败,也并未有谁疑心到她身上。
  就连萧荣成都没看出端倪。
  徐慧琴悄悄朝凝霜道:“夫君当真以为婆婆吃斋是为了保佑老太太早日康健呢!”
  凝霜看着她一脸幸福的模样,强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这话说的萧荣成难道不就是个傻子么?
  可偏偏徐慧琴看重的就是他傻。她笑吟吟的道:“我的丈夫他也许不够聪明,可他为人诚笃,至少足够坦率,又重感情,嫁给这样的郎君,一个女子还有什么所求呢?”
  是而在余杭书院的那时,徐慧琴从屏风后看着满屋摇头晃脑的书生,便悄悄取中了他。萧荣成不爱读书,缺乏智慧,脑子不好,还总好扮小聪明,可他却是个能叫人一眼看透的人——比起那些满腹经纶的学子,腰缠万贯的禄蠹,无疑是这样的人更叫她放心。
  于是当自诩风流的萧荣成红着脸递来那方写满情诗的绢帕时,徐慧琴亦“娇羞无限”地接过了它,这场缘分来得并不突然,而她决不让它轻易结束。
  凝霜此刻才惊奇的发现,那个传闻中无知女子为情私奔的故事真相并非如此,徐慧琴并非遭人玩弄的弃妇,相反,是她一直将萧荣成攥在手心里——她用自己的头脑与智慧,精心构筑了一段美满的婚姻。
  凝霜打心眼里佩服她,要是她也能碰到这样的傻瓜,日子该会……可惜她遇到的是萧易成,一个心机比女人还深的大老爷们,任何心术诡计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凝霜觉得自己的运气糟透了。
  徐慧琴却望着她乐呵呵的道:“我倒觉得二爷也是个傻子,才会心甘情愿掉进人精心编制的罗网。”
  凝霜辩道:“我几时……”
  她可从未起过引诱萧易成的念头,在城隍庙遇袭之前,更是从未想过要嫁给他,只能说无数的偶然构成了必然。
  徐慧琴按着她一只手,严肃的道:“我不是说你,我是说,二爷给自己织了张网,又自己掉了进去。”
  凝霜细细品咂话里的滋味,不禁闹了个大红脸,一甩手道:“不跟你说了。”
  留下徐慧琴自个儿在那笑而不语。
  *
  萧荣成知道凝霜使计将张二夫人赶走,反应十分平淡,只道:“就算你不动手,我也总要出手的。”
  凝霜那满满求夸奖求表扬的心情化为乌有,这人真是,看不出她此刻正得意吗?就不会阿谀一两句?
  萧荣成听着这番腹诽,险险忍住了脸上的笑,他不敢说,他实在爱极了她气恼时的小模样,比起端庄得体的命妇,他更愿意看到凝霜偶尔表露自己的真性情——哪怕发脾气也是惹人喜爱的。
  他抚着凝霜的乌发,给了她一个矜持的笑,“你处理得很好,比我想象中完善多了。”
  这话倒是,能够不伤和气地将张二夫人送走,总好过闹得府里人仰马翻。
  凝霜半点不觉得高兴,倒是在意起萧易成那几根不老实的手指,“……你别乱拨,再弄头发都要掉光了。”
  本来孕期脱发就厉害,凝霜很担心自己生产时会变成秃子——还有大几个月得熬呢。
  萧易成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有任何变化,“我瞧着跟从前一样啊。”
  男人就是这样不敏感。凝霜瞪他一眼,“掉两根也是掉。”
  一面愤愤地打落萧易成那只贼手——他仿佛还想趁机薅上两把,亏得凝霜见机得快,将那头珍贵的秀发夺了回来。
  萧易成见她小心翼翼将发鬓梳理齐整,抹上香油,还用一种薄纱似的绸绢轻轻覆上,不禁看傻了眼——做女人真麻烦。
  凝霜弄完这套保养工夫,方从镜中轻轻睨着他,“你就没有别的事可做?”
  萧易成打蛇随棍上地黏上来,“我多陪陪你不好么?”
  凝霜微红了脸,轻轻朝窗外啐了口,说来萧易成最近待她越发黏糊了,简直像她的影子一般,走到哪里都跟着,至于凝霜的看法么……说不高兴当然是假的,可萧易成跟换了个人般,难免又叫她觉得怪怪的。
  萧易成从身后拥着她,留神不碰到发髻,轻轻问道:“最近怎不见母亲叫你过去?”
  萧夫人性子不易接近,可待家人还是挺好的,每常得闲都会叫凝霜过去说些闲话,偶尔还将宫中的逸闻乐事说与她听,也算婆媳间相处的一种趣味。
  凝霜闷闷道:“我只担心母亲与我起了龃隙。”
  还是因为张二夫人这件事,觉得她做得偏过么?
  萧易成却很了解母亲,萧夫人并非那等老实糊涂的大善人,凡事都喜欢和稀泥,这件事本就是张二夫人先起了异心,又怎能怪凝霜先发制人?何况,身为一族的宗妇,当断则断是很必要的,一味柔善逃避才是坏事。
  萧易成想了想道:“不如你去看看母亲,若真有什么误会,说开了便好了。”
  凝霜从善如流采纳了他的建议,隔日就去后院看望萧夫人,萧夫人并未拒绝,亦如常接待了她,待她也算体贴和气,凝霜这才稍稍安心。
  如此看来,并不关张二夫人的事,那么,婆母究竟为什么发愁呢?
  萧夫人静静地凝视她片刻,蓦地说道:“你知道阿成要出征了么?”
  凝霜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密密匝匝的没个头绪,这个她真没听萧易成说过——什么时候的事?
  萧夫人自个儿愁闷了许多日子,见她的模样倒有些不忍,叹道:“你还是多陪陪他吧。”
  凝霜怏怏的回去,心里倒渐渐清醒开来,难怪萧易成这几天总在她跟前打转,像是生怕她忘了他的模样似的,敢情他也知道这一趟危险重重,很可能一去不返么?
  不论如何,她总得问个清楚。
  萧易成听她讲述完自己的担忧,日渐开朗的脸上却笑起来,“你怕我死在外头,留下你当寡妇?”
  凝霜怒道:“我可不是跟你说笑。”
  她是真的怕,好不容易日子有好过的迹象,萧易成的身子渐趋好转,她在萧家的危机亦已铲除,还以为今后会是戏文里那样和乐美满的结局,哪晓得仍是个悲剧?
  那她所付出的一切又算什么呢?
  这么一想倒觉得酸楚起来,本来孕期情绪就不稳固,凝霜索性一甩手,放声嚎啕起来。
  萧易成见她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不禁慌了神,忙寻摸手绢为她拭泪,又笨拙地安慰她,“没事,不像你想的那样……”
  原来此次出征算不上打仗,不过是一个象征性地仪式罢了——皇帝这一两年身子愈发坏了,可继承人的问题却仍未有明确定论,东宫与重华宫亦僵持不下,弄得朝臣们都不知该站队为谁才好。可就在半月之前皇帝忽然发下一道诏书,道是边陲有一支北戎强敌犯境,命太子出征前往讨伐,一时间,朝中掀起轩然大浪。
  若真是切实打仗,便该由皇帝御驾亲征,如今泰安帝不动,倒让太子替父出兵,其中意义不言而喻。等太子归来,既占了嫡出之名,又有军功在身,这储君之位便无可撼动了。
  萧易成叹道:“若非陛下属意太子继位,也不会贸然命他领兵。”
  一个手掌虎符兵权的太子,对皇后党无异如虎添翼,步贵妃等人再想妄图染指皇权,便是痴人说梦。
  凝霜却仍有些不放心,“真有那么容易么?”
  萧易成捏了捏她的后颈,笑道:“自然会存在少许困难,但,总比现在好多了,不破不立。”
  宫外不比宫里,步贵妃或许会着人暗杀,又或是意图联合北戎人除掉太子,但,有萧易成在,自不会令她们得逞——因此他才非去不可。
  好在大周与北戎和平了数百年,如今的新君亦是个胆小谨慎的,两邦贸易互通,亦不曾生出大乱子。纵使偶然有些小摩擦,亦算不上什么,太子此行看似郑重,其实只要将那群马贼赶回边境线就成了,北戎王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非大动干戈。
  凝霜听到此处,心里的大石才算落定,又嗔着萧易成道:“既不是什么大事,你为何不早点跟我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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