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杳杳——雪满头
时间:2020-06-24 08:48:04

  前世完,准备重生。因为要理一下重生的脉络,所以暂时停更两天,清明那天继续√(声音渐弱)
  今天思考一下这一世沈辞和穆朝对杳杳的感情。
  沈辞对杳杳的感情是很纯粹的,爱和恨交纵错杂,但总归爱和恨都是很干净的。年少相知相伴,倾尽了所有的信任,爱是成为了本能和习惯的,注定割舍不下。杳杳于他而言,就是人间。
  反观穆朝,他也有情,但是里面掺杂了很多别的东西,利用,戒备……爱是真的,不忍也是真的,但是他坐的位置,谢杳同沈辞的纠葛,风云诡谲的朝堂,无一不在逼迫他给这段感情附加上别的东西。
  (没错我就是在为男主涨粉)
  敬请期待一只重生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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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重启
  铜铃一响,余音袅袅,似有似无。
  谢杳独自行在莽莽雪原,天地间皆是落寞的白,回身望过去,唯有她一行足迹深深浅浅蔓延至远方。
  她浑然不知自己因何来此,只是举步接着往前走着。
  直到眼前忽的现出一幅幅画面,十九载年岁一一铺陈开来,她从那些虚影之中穿过。她甚至还瞧见了她并未经历的日子,她在心中数着,统共有五个春秋。
  画中那男子,生了一副好相貌,只是总不爱笑,一身清冷疏离,拒人千里。她看着那男子披上龙袍,底下山呼万岁,也看着他在四下无人的殿中,一坐便是一宿,看着他眉目温存地同身边并不存在的人说着什么,说着说着,就笑起来,直笑得人心口发苦——也有极偶尔的时候,会落下泪来。
  谢杳怔怔看着最后他含笑松开手中杯盏,双唇微动,似是唤了一句什么。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不自觉伸手触上那道虚影,却只是探手进一片虚空里。不过她还是认出了他唤的那声“杳杳”。
  散乱的记忆像是终于找到了归路,谢杳眼神一瞬清明——不过刹那,积雪消融,春意覆了满地,桃花绽了满枝。
  铜铃声声,比之方才愈见急切,且一声比一声清脆,仿佛就在耳边——谢杳猛然惊醒,手犹搭在茶壶上,壶中的水还温着。她一抬头,已是满面泪痕。
  净虚真人嫌弃地挑了挑眉,兜头甩给她一方帕子,而后故作高深地拿起手边一枝全然盛开了的桃花,拈下一朵来,“果真回来了,不枉费贫道一场心血。”
  谢杳还有些状况外,用帕子擦了一把脸——而后惊愕地看着自己明显小了一号的手掌,张望了一圈。
  房间正中央是一口略显小巧的丹炉,四周一片雾蒙蒙,只是丹炉却不再往外吞吐烟雾了。
  窗外正对着一棵桃树,不过仍是一树的花骨朵,与净虚真人扯着花瓣玩儿的这一枝桃花似是差了些时日。
  谢杳记性向来不差,登时便忆起十二岁那年去松山观那一遭来。只是此事过于匪夷所思,她还是试探着开口问了一句:“敢问真人,今为何年?”
  “元平十二年。”
  谢杳听到了预料之中的答案,整个人像是陡然松了口气,往后靠在椅背上,深深呼吸了几次,方才又问道:“我这是重活过来一遭,还是……”她一顿,方才接着道:“做了一场大梦?”
  “一梦七载?贫道可没这么大的能耐。”这便是认了前者的意思了。
  谢杳默默将那句“合着让人重活一次这能耐算小”咽了回去,先捡了紧要的问,“如此说来,我所见的后来五年,也是真的?”
  净虚真人微微颔首,“你不先问过自个儿,倒还有闲心问这个。已然死过一回,果真还是勘不破情关啊。”
  谢杳抿了抿嘴,“缘何是我?真人费这番心血,又是所为何事?”
  “修道之人,不过为了心中之道罢了。”净虚真人叹了一口气,“黎民何辜?若按你命定之路走下去,你也曾亲历过,那是一幅什么景象。而在你瞧不见的地方,远比你所想的还要凄凉。”
  “兴亡皆是苦百姓。”他看着谢杳,颇欣慰地一笑,“所幸,你便是其中转机。”
  “真人怕是选错人了。我不信大道,也远非心怀天下之辈。”
  “可你还是要救那人,不想他重蹈覆辙,陷入心魔,是也不是?”净虚真人站起身,远比十二岁的谢杳高出许多,“你重活一遭,逆了天道,龙脉气运皆系你身,不是你心中有没有,就能躲开的。你若是想好好过完这一生,除了改了这世道,别无他法。”
  谢杳没有言语,只是看着那一枝桃花。其实能重活一世,当真是邀天之幸。
  “有得必有失。自此以后,天下苍生,黎民百姓,皆当为你所念。也当是还了贫道对你的再造之恩罢。”
  谢杳思量了片刻,倏尔一笑,起身行了大礼,“好。”
  净虚真人回去坐下,敲了敲桃枝,“再赠你一言。”
  谢杳顺着他的手看了一眼,“早熟了?”
  真人被她一噎,颇艰难地开口:“是不合时宜。你于这世间而言,提早了七年。天机不可妄言。当顺应时间,方不会引火烧身。”
  谢杳这一回走的时候,净虚真人并未送她。
  她只身穿过回廊,在拐角处捏了捏自己的脸,学着小时候的样子笑了笑,方走进谢永在的那间房。
  谢夫人见她进来,长出了一口气,拉着她前后看了一圈,念叨了些什么——谢杳一如既往地并未听进去,只是突然发觉,这时候她的父母亲,原也是这般年轻,是未经世事沧桑的那种年轻。
  直到握住母亲的手的这一刻,她才终于有了真实感。
  前世有许多人告诉谢杳这就是命,比如穆朝,比如谢盈。时至今日,她愿意相信天地有道,相信大道无情。她终是信了命,可她从未打算认下这命来。
  谢杳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从怀里掏出一小包梅子来,含了一颗。梅子是昨夜里他给她备下的,是隔世的昨夜里。
  她摸了摸颈上那块玉佩,兴许是这一颗梅子太酸,不经意间,眼眶竟红了。
  是以夜里沈辞见着她时,她仍肿着眼——回府后天色已暗,谢夫人见她这副模样,以为她是不堪路途劳顿,忙叫回房歇下,不许下人去打扰,便是谢盈都未准。
  谁成想谢杳竟极熟练地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偷偷溜到后园。她蹲在狗洞前,伸手拍了拍那堵墙,钻到了另一头去。
  时辰还不算晚,这副身子又真真是头一回受车马劳顿的苦,谢杳浑身都没什么气力,抱膝坐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揪地上的草杆。
  沈辞提了一盏灯,远远走过来,看见靠在树下蜷成一团的小姑娘,不觉一笑,蹲在她身前,将灯盏搁在一旁青草地上。
  夏季若是晴空,夜里便是河汉迢迢,星光万顷。夜风忽如其来,虫鸣滞了一瞬,几只萤火漫无目的地飞过。
  谢杳恰在这时抬起头来,望着眼前少年,忽然一动不敢动,生怕她一伸手,仍是探进了一片虚空。
  沈辞用拇指摩挲她脸颊一下,“这是受了什么委屈,怎么哭过?”
  这一句话打破了谢杳心底本就岌岌可危的镇定,小姑娘一声不吭地扑进他怀里,他只好半跪着将人抱住,轻轻拍着她后背,“是路上颠簸难受了,还是那道士同你说了什么?”
  怀中的小姑娘并未应答,只肩头一耸一耸的,像是仍在抽泣。沈辞鲜少见她哭出声来,见状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揉揉她发顶,任她哭了一会儿,才温声哄着她收了泪。
  谢杳拿他衣襟擦过泪,埋回头去,却又嫌他衣襟湿着,蹭在脸上难受,转而将头搁在他肩上。过了半晌,才闷闷唤了一声“阿辞”,因着刚哭过,声音含糊不清。
  沈辞“嗯”了一声,在她颈后捏了捏。
  “阿辞。”
  “我在。”
  “阿辞?”谢杳从他怀里出来,眨了眨眼,“我饿了。”
  沈辞一愣,好笑地掐了她脸一把,站起身来,“在这等一会儿。”他往前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将外衣脱下披在她身上。
  谢杳将灯递给他,他却未接,“放这儿,免得小孩子怕黑。”
  他转过身去后,谢杳“嘁”了一声,看着他背影眉眼一弯,毫不留情腹诽道:“若真论起来,我可都十九了,比你还年长三岁呢。”
  沈辞只去了片刻,回来时却是两手空空,看着乖乖等着的小姑娘眼神一亮又倏而熄灭,不禁挑眉道:“我适才去看,没余粮了。”
  谢杳掀起眼皮瞥他一眼,“镇国公府上都没余粮了?”紧接着坐直了身子,找了找自己当年的感觉,在身边儿画了一个大大的圈,“也罢,阿辞现在开始种,若是我运气好没饿死,今秋也便吃上了。”
  沈辞忍俊不禁,把她从地上拉起,往里头走。
  谢杳偏了偏头,站住没动,照理说他府中下人多是穆家的眼线,这般径直让她出现是不妥的。
  沈辞见她停住,知她心思细,微微一笑道:“人都调开了。不然你以为我方才是去做什么的?”
  谢杳任他领着,一路去到东厨,自个儿寻了一张小方凳搬来坐下,托腮看着他将袖口挽上去,动作利落地切了小菜。
  “阿辞你还会这个?”
  沈辞转了一下手中的刀,头也未抬,“从前在军中,什么都要会一点儿。若是被逼入绝境,首先要保证能活下来。最初学的多是如何处理飞禽走兽,不过这些都是相通的,时日一长也便会做一点儿吃食。”
  谢杳看着他修长有力的手指上下翻飞,那本是双持剑握弓的手,没想到做这种琐事时也好看的紧。
  他鲜少提及年少时在边疆的年岁,这乍一说起,谢杳不禁缠着他问了好多。沈辞手上未停,淡淡同她讲着,锅中水烧开,水雾蒸腾而起,沁得小姑娘一双凤眸都水濛濛的。
  沈辞将面盛好在碗中,往她面前一递。浓醇的汤汁缩得刚好,晶莹的面条卧在汤中,切好的肉末盖在上头,周围点缀着几根青菜。因着刚出锅,还散着袅袅热气,香气扑鼻。
  谢杳接过来,状似不经意开口问道:“阿辞是更喜欢边疆,还是更喜欢京城?”
  沈辞正解下自己的袖子来,闻言手上一顿,低头看她,“都喜欢。”
  谢杳夹了一筷子面,胡乱塞进嘴里,被烫得直吸气。她恍惚记得,她在湖心阁的时候,有一回伤寒极重,无甚胃口,他亦给她喂过这么一碗面——只是那时她不知是出自谁人之手。
  谢杳咬了咬筷子,“想加辣油。”
  沈辞抬手在她额头敲了一下,“你奔波了整一日,再吃辣,明日该嗓子疼了。”
  谢杳“唔”了一声,乖觉低头慢慢吃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辞:我喜欢京城作甚?不过是京城里有个她罢了。可惜小姑娘到底还小,这时候告诉她,她不一定听得明白不说,若是再吓着了,就不大好。
  谢杳:呵,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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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春雪
  沈辞送她往回走,谢杳主动请缨提着灯,却也不好好提着,任灯盏左右晃动,一双人影也跟着晃悠。
  走到墙根,谢杳把灯盏交回到沈辞手中,正准备弯下腰去,却听得斜倚在墙上提灯照着她的那人闲闲开口道:“若是有什么觉着委屈了的,不必忍着,诸事有我,你信我便好。”
  谢杳抿了抿嘴,又回过头去瞥他一眼,还是应了一声,钻了过去。
  她刚从假山上翻下,走了没几步,忽然注意到窸窸窣窣的声响自前头传来,似是有人正往这儿来。
  时辰不早,这深更半夜的,怎会有人在此处?
  谢杳心思飞转,刚想借附近的树木隐匿一下身形,便听得前头那人压低了的欣喜声音:“杳杳!你果然在这儿!”
  谢杳浑身一僵,看着仅在里衣外披了件衣裳就出来寻人的谢盈,极僵硬地笑了笑。
  谢盈一路小跑过来,“夫人说你今日累着了,不许打扰你歇息。可你今儿个是头一回出门,我总放不下心来。夜里醒来,先偷偷去你房中看过,见你不在,就知道你定是又来后园了。”她没说几句就已呵欠连连,困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谢杳只点了点头,谢盈又喋喋不休起来:“夜深露重,你总爱大半夜的跑这儿来,好在今日没预备着睡在外头。受了风可怎么办?”
  “谢盈,我困了。”谢杳突兀地打断了她的话,便往屋里走。
  “哎—”谢盈又小跑两步追上去,“被褥方才我替你铺好了。”她狐疑地看着谢杳,“杳杳,你当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谢杳直视着她,勉强牵了牵嘴角,“没有。”
  谢盈这才放心,伸了个懒腰,“那你睡罢,我也回去睡了。”
  谢盈走后,谢杳才叹了一口气。
  她心里清楚,这时候的谢盈不过是个刚刚年满十二的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对她亦是一心一意,正是娇俏活泼的时候,心里想什么一眼就能望到底。可她不是圣人,轻易做不到宽恕。要想不迁怒到谢盈这一世,着实有些难。
  上一世她饶过她一命,是因着谢家,尤其是她谢杳着实欠她的,只当是一报还一报了,自那后两不相欠,恩怨勾销。如今她一朝重生,即便是能左右当年的困局,可若是想重新接纳谢盈,心里仍是有道坎横亘着。
  谢杳向来不为难自己,想不通透便不去想了。只是默默寻思着,得找个合适的机会,同父母亲好生谈一谈,将她和谢盈的八字换回来才好——那劳什子方士出了这么个损人不利己的主意,可见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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