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杳杳——雪满头
时间:2020-06-24 08:48:04

  那人迟疑片刻,终还是低下头道:“谢小姐房中。”
  郑统领将匣子打开。里头实则只一张折好的上等宣纸,摊开在谢永面前,“谢尚书,令爱这随手一写,罪名可不小。”
  谢永凝神看过去,确是谢杳的字迹,寥寥几言,言及春旱蝗灾云云,宣纸的一角,还用丹砂绘着符咒。只是那符着实有些诡异。
  谢杳低下头,不去看自家父母亲震惊的神色,任由士兵上前来一左一右押住她,竟是一句话也未分辩。
  郑统领含笑一拱手,“谢尚书,郑某这就回去复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杳:本还生怕演技不佳,没成想,这眼线的眼神儿更不佳。
  穆朝:???不良商家,一物二卖,举报了。
  谢杳:我能怎么办,我也……演得挺快乐
  沈辞:......就你这演技...算了,你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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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入狱
  “且慢!”谢永一步跨上前生生拦住去路。这罪名委实大了些,谢永怎么肯就这么把女儿交出去,只是事发突然,来不及想出周旋之法。
  谢永这一动,不知何时围在厅前的官兵齐齐拔刀,郑统领步子一顿,故作讶异地回头,“谢尚书这是要抗旨不遵?”
  谢杳这时候方抬起头来,略一挣扎,像是有话要说。制住她的两人得了郑统领的眼色,将她松开。
  谢杳朝父母亲一拜到底,“女儿自有打算,万望父母亲宽心。女儿不孝。”这句说完,她利落起身,不再看父母亲的神色,只往前走去。行至郑统领面前才停下,一挑眉,“郑统领?”
  郑统领本以为姑娘家这时候该是要抱着母亲哭上一阵子,死活不肯跟着走的,念在她年纪还算小,也打算睁只眼闭只眼容她好好告个别。没成想遇上了个果决的,一时间竟未回过神来。
  此时被她一叫,不免有两分刮目相看,也并未再叫人押着拖下去,允她自个儿体面地走出了府。
  大理寺狱。
  谢杳换了囚服,脱簪散发,因着还是官家小姐,并未上手脚铐,被单独关在一间牢房里。
  过了两柱香的时候,才有人奉令来提她,为首那个瞧着穿着打扮,像是个小官。谢杳留了个心,特意问了一句是何人主审。
  那人见她年纪尚小,且犯的这罪往小了说兴许只是一时胡言——可惜兴朝重道,最听不得这些胡言乱语,怕祸了气运——心有不忍,压低了声道:“宁王。”
  谢杳步子一顿,她这案子何德何能,让当朝王爷来审?且她对宁王所知不多,印象倒是极差,案子落在他手上,已然脱离了她所料。
  那人瞧出了她的惊异不安,只道是小姑娘被吓着了,又多解释了一句:“你这案子本不算大,只是太子殿下上奏要主审,宁王殿下也便跟着上奏了。”
  话至此,谢杳明白过来。太子约莫是打算借主审的方便保下她来,却半道被宁王截了胡——至于宁王为何要跟着掺和一脚,想来只是见太子对这么桩小案子上心而起了疑。
  谢杳登时有些无力,甚至怀疑太子是故意给她来这么一出,好试她一试。
  谢杳被带到堂下,还未瞧清上头坐的人,便被一把按下,跪在地上。
  “你可知罪?”
  “民女何罪之有?”
  大理寺卿听得她声音朗朗,竟是一丝惧意也没有,不由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大胆!证据凿凿,你还有什么可分辩的?”
  谢杳伏在地上,“民女只是记下了些该记下的。”
  大理寺卿刚要发作,被上座的宁王一拦。“抬起头来,”宁王打量她一眼,目光中满是探寻,“你可识得太子殿下?”
  谢杳神色如常,“承蒙皇恩,民女有幸与太子殿下见过两面。”
  宁王意兴索然,他这一趟本是想探探太子的虚实,如今看来这案子倒真没什么值得深究的,也不欲再同谢杳耗着,吩咐大理寺卿道:“尽快结了罢。这小姑娘瞧着没句实话,父皇倒也没吩咐不准用刑。”
  宁王转了转手上扳指,意有所指道:“太子殿下对此案颇有些上心。审讯的时候可别下了重手,怕只怕是狗急乱咬人,这若是诬告上了太子殿下,便不好看了。”
  大理寺卿何等聪明,一点便明白过来,“殿下放心,臣定当审出让殿下满意的供词来。”
  这便是要屈打成招的意思了。
  宁王一走,大理寺卿便扔下一纸供词来,“本官见你年纪尚小,奉劝一句,你早些签字画押了,也少讨些苦头。”
  谢杳拾起供词细细看过去一遍,与她方才所料不差,不过是承认妖言惑众,外加上一条受太子指使。大理寺卿拟出来的这供词前后还是连得起来的,可惜经不起推敲——太子指使她散出谣言,而后再以祭天为由,求得风调雨顺,借以给百姓留下个受天命得天恩的印象。
  谢杳在心里叹了口气,去岁除夕那场雪下得好,都道是瑞雪兆丰年,这马上要来的春旱,自然是没人信。
  大理寺卿见她并未动作,惊堂木又是一拍,“来人!”
  “且慢!”谢杳将供词展在地上,“要我画押倒也不难。只是这供词里有一处,必然是要错的。若是并不得风调雨顺,那太子殿下这番算计岂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大理寺卿拍案而起,“大胆!死到临头,竟还不知悔改,妖言惑众!”
  谢杳将供词往外一推,“是不是妖言,日后自有分辨。”她看着大理寺卿有些松动的神色,微微一笑,“烦请去通传我师父一声,他老人家自有解释。”
  大理寺卿狐疑地看她一眼,思索了一阵儿,想到人在他这大理寺里押着,一时半刻也出不了什么岔子,便顺着问道:“你师从何人?”
  谢杳一拜,“松山观,净虚真人。”
  兴朝重道教,且松山观这些年已隐隐有了天下第一观的名号。而松山观一半的名声,是因着净虚真人。
  是以谢杳这话一出,大理寺卿只得将她暂且押下去,待到请示了主审的宁王,再做定夺。
  谢杳回了牢房里,看着牢门被锁上,狱卒腰间钥匙在行动间响作一团,声音渐远,登时像脱了力,顺着冰冷发霉的墙滑坐在稻草上。好歹也是待过东宫地牢的人,一回生二回熟,她于牢房倒是没多少抵触。只是此番她兵行险着,委实祸福难料。
  还未缓过神来,又听得有脚步声近了,且听这动静,来人排场不小。
  谢杳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闭了闭眼,再度睁开双眼时,先前的颓态一扫而空。
  “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免了她礼,眼一抬,狱卒当即上前打开了牢门。
  “谢小姐唱得这又是哪出?莫要跟孤说,你是一时不察,叫人抓了把柄。”
  见她四处看了一圈,太子一挥手,“都是自己人,不必顾忌。”
  谢杳一笑,“民间都道,富贵险中求。”
  她话音刚落,便被太子一声“鲁莽!”打断。
  谢杳叹了一口气,“殿下可带了纸笔?”
  她这话问完,便有人着手去准备。
  太子掐了掐眉心,“烦请谢小姐同孤说道说道,你究竟是何打算?”
  谢杳开口问道:“当今圣上早些年,曾动过招松山观净虚真人入宫的念头,可是真的?”真不真她心里早便有底,这还是上一世里太子亲口同她说的。
  太子微一颔首,“不假。”
  “真人以潜心悟道为由,拒了圣上的高官厚禄,只是每月里将炼制好的丹药送进宫中。”谢杳直望着他双眼,“如今有个真人现成的弟子,还是唯一一个。上承天道,能窥见将来之事。若是能招进宫中,想来也是桩好事。”
  太子哑然,过了好一阵儿方道:“谢杳,欺君之罪,你担不起。”
  谢杳从旁接过纸笔来,略一思索,提笔写了一行这才回话道:“不敢欺君。只是世事浮沉,真真假假,难以分辨罢了。”
  太子默然,只看着她写下去,一笔字铁画银钩,已有小成。
  谢杳停了停笔,抬头看他,“殿下可在户部工部安排好了?都是何人?”
  太子报给她几个名字,看她以卜算为由,举荐了其中两人。最后一个字落定,谢杳将纸拿起,奉给他,“还请殿下遣人去一趟松山观,将个中情况告与净虚真人,请他下山入宫一趟。”这话虽与那大理寺卿说过,可他毕竟是听命于宁王,保不齐宁王是什么打算。
  太子接过她刚写好的供词,展开瞧过一遍,问道:“孤若是不来这一趟,你该当如何?”
  “自是在宁王给的那一纸供词上签字画押了事。到时候,可由不得殿下不紧不慢了。”话是这么说,谢杳心里打算的实则是沈辞——太子来不来这一趟她心里没底,可沈辞自然是会来的。只是这陈词由沈辞递上去怕是不妥,还得再动一番脑筋,不如太子来得省事。
  太子低声笑起来,将供词折好收入袖中,“孤会吩咐他们,关照你一些,让你少受些苦。”
  送走了太子,谢杳才真是一丝气力也提不起来。牢中昏暗,不知是什么时辰。狱卒送过饭来,许是太子关照过,饭食上还算不错,只是谢杳这一日过得惊险,没什么胃口。
  她应付着草草吃了两口,便找了个不那么潮的地儿,把自己蜷成一个小团。
  她还是不喜与生人说话,每每遇上生人,都难受得仿佛架在火上烤。可气势怎么也要强撑起来给他们看,这时候是不能露了怯的。
  她心里实则空落得很——前头的路全然隐在雾里,究竟能一步登天,还是一步落入深渊,在这一脚没踏出去之前,又怎么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
  净虚真人: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我文理科都不好。
  谢杳:没事儿,我追求的是玄学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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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清潭
  谢杳越这么蜷缩着,潮气漫上来越觉着冷。她抱紧了胳膊,本都迷迷糊糊要睡过去了,突然福至心灵似地抬起头来。
  狱卒领着一人走过来,铁链当啷一声被放下,牢门拉开,狱卒恭敬俯首撤步,将来人让进去。
  沈辞在她身前两步远停住,紧绷着脸,低头看她。
  谢杳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东宫地牢里也是这般。昏暗逼仄的牢房,她在囚衣里窝起来,他一言不发走进来,就这么自上而下看着她。
  谢杳鼻头一酸,莫名有些委屈,低头吸了吸鼻子,飞快抬手抹了眼睛一把。
  沈辞轻叹了一口气,蹲下身朝她伸开双手。
  谢杳眨眨眼睛把眼泪憋回去,将头偏到另一边。下一刻却被径直抱进怀里。
  沈辞用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开她的发,看着小姑娘的眼泪又掉了两滴下来,打湿他衣襟,又好气又心疼,“这时候知道委屈了?先前设局那能耐呢?”
  谢杳抿抿嘴,小声在他怀里哼了一声。
  “春旱的消息我虽不知你是从何处知晓的,但观你这些日子来的小动作,你的打算我也略能猜到两分。”沈辞抚了抚她的发,接着道:“你想同太子结盟,又想一举踏入朝堂,便借了我朝重道造势。”
  他手一顿,恰扣住她后颈,低头探究地看进她眼底,“我只有一事不明。杳杳,你到底想要什么?”
  谢杳心里清楚,倘若不是这次牢狱之灾,他恐也不会开口问她。他要信什么的时候,是不掺杂质的放纵。她毫不怀疑,无论她说出什么实质性的愿望,他都会替她达成——只是如今的她,面对着这样的信任,总有些战战兢兢。
  像是摔碎过又失而复得的玉佩,系在她颈间,摇摇晃晃,她总时不时就要摸上一摸,确认它还好好的。
  谢杳移开目光,沉默了片刻,方轻声道:“我想帮你。”
  说者有心,尾音震颤在听者的心上。沈辞笑了一笑,掐掐她脸颊,“杳杳能有这份心我很欢喜。你若是有无论如何也想做的事情,我不拦你。可我希望你要做的事情,只是因着你想做。”
  “我不想,也不该,成为你的缘由。”
  谢杳垂下眼帘,并未吭声。
  沈辞看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抬手敲在她额头,正色道:“杳杳,京城这潭水深不见底,独醒者少有。”
  谢杳点点头,声音清亮,“我知道。”
  “长夜孤寒,不见天光。”
  “我知道。”
  沈辞笑着喟叹一声,“你这是拿定主意了。你这拗劲儿上来,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谢杳抓住他手,重重一握,“阿辞,我不是那个坐在树枝上,连下来都要你接着的小姑娘了。这潭水浑,我也并非是想涤净了它。我答应你,绝不会耽于其中,好不好?”
  沈辞反手握住她手,“好。”
  沈辞不好在这儿耽搁太久,又陪了谢杳一会儿,叫她且再忍耐两天,也便回了。
  兴许是太子和镇国公世子都对这处上心的缘故,往后两天谢杳过得显然比寻常牢犯好一大截。
  第三日,同谢杳所料相差不多,宫中果然来了人宣她进宫。
  她换上了先前进大理寺狱时的衣裳,由公公引着,进了太清殿——太清殿正是宫中筹备道教仪式之所,皇上选在此处见她,想来是已信了七分。
  踏进殿中,谢杳先是对皇上行了大礼,被叫起,又对上头那道蓝色的身影一拜到底,“拜见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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